026 河東河西

  城，被外江河水分為東西兩個片區。


  雖都是同一座城市，但河東與河西兩邊的方言卻有明顯的區別，所以，本地人通常互稱對方的人為河東娃兒或河西娃兒。


  對於剛進同一所學校的學生來講，起初對來自自己所屬那一邊的同學更親近，或者說對不屬於自己的另一邊會有所抵觸，那也是自然而然的。


  就比如今天發生在河東娃兒齊磊和河西娃兒王昊之間的這一件極小的事，也能讓人察覺出這種年少時就會產生的莫名情懷。


  其實，事情的起因非常簡單。


  齊磊按照值日要求，記錄了每堂課被點名的同學。


  恰巧，今天被記錄的全是來自河西片區的。


  尤其是最愛調皮搗蛋的王昊，他分別在英語課和語文課上因睡覺、講小話、玩手機等連著被點了四次名。


  這還沒到半期，他的操行分已經掉到了懸崖邊，按照班裏的規定，操行被扣到不及格就會立即被請家長。


  王昊有些急了，私下讓值日生齊磊給他少記兩次，自然遭到了拒絕。


  被點名，是科任老師和同學都看見聽見的，值日生擅自更改記錄被發現會加倍地扣分。


  這叫齊磊怎麽敢？又憑什麽呢？


  他隻是忠厚老實，卻又不傻。


  ??????

  下午放學後，王昊在寢室裏好生發了一陣牢騷，立即引來全體的共鳴。


  由於河西片區的鄉鎮離中心學校距離較遠，大多數來自河西的學生都選擇了住校，所以，寢室裏住的全都是河西娃兒。


  學習和生活中的朝夕相處，讓他們很快熟絡和親近。


  當他因操行分的事情而煩惱時，特別是他們當中有好幾個又同病相連，便七嘴八舌在背後將齊磊一陣數落。


  最後，王昊在大家的讚同下決定給齊磊這個河東娃兒一點教訓。


  他說沒見過這麽不落教的，今天晚上我就弄他一頓！

  之後，王昊撥通趙正男的電話。趙正男與他都來自向榮鎮的流馬村，自小就同校，兩人的感情拿老人家的話說就是“青溝子”朋友。


  上高中以後，趙正男並沒有和王昊一樣選擇住校，他家在市區是有房子的。


  而今天他回家後驚喜地發現堂姐趙菋奇趕了過來等著要見上他一麵，說是留學的手續已經辦齊了，晚上就準備離開。


  所以當王昊興致衝衝說要教訓齊磊的時候，趙正男草草地說齊磊也隻不過是照章辦事，是他王昊小肚雞腸罷了，讓他自己看著辦。


  “誒，趙老幺你意思是你不幫忙？”


  王昊這句話還沒說完，趙正男就掛了電話與趙菋奇抓緊時間話別。


  王昊的心情頓時蔫了一半。從小就習武、也愛打架生事的他，可不是害怕，是因為聽趙正男那麽一說，已然讓他覺得真是有幾分理虧。


  隻是他們那樣的年紀正是自尊心最強，麵子思想最重的時候，說了卻不做，好像是在打自己耳光一樣。


  所以他心裏一橫，管他的，弄了再說。


  ??????

  而趙正男這邊送走了趙菋奇，看看時間最後一節自習還沒完，想著自己先前沒有理會王昊肯定讓他有些鬱悶，決定還是去學校看看。


  他趕在自習結束前到了教室，並且躲在後門偷看，看來，王昊是決定要跟人家幹一架的。


  因為獨獨是他們寢室的人全都留了下來，而齊磊因為是值日生，需要等人走完關了電燈和門窗才能離開。


  “喂，臭假的河東娃兒！老子今天看你不順眼哈！”


  王昊說著一邊挽袖子一邊朝正在關窗戶的齊磊走去，他的助威團起著哄跟上去圍成一個圈。


  一向循規蹈矩的齊磊對這陣仗見是見過，卻從來都是在圈外十米以外觀看。


  如今，自己被圍在中間做了主角的心情可實在不太妙，他直感覺雙腿禁不住有些顫悠，手心裏也不住地冒出冷汗，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自己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景象了。


  “莽子！”趙正男推開門朝王昊吼了一聲，並招手喊他出來。


  看見趙正男突然出現，王昊有些感動，很順服地按照他的手勢走過去而後將耳朵貼上去，等趙正男對他一陣耳語後，他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的媽呀！那現在咋辦？”他問。


  等趙正男又一陣耳語後，他摸了摸腦袋而後有些為難地點頭答應了。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交代完後，趙正男朝外跑去。


  齊磊看著王昊瞪著雙眼轉身回來，心中敲鑼打鼓、忐忑不安。心想他們剛才一定是在商量要怎麽對付自己，也許是想把自己轉移出學校去處置，那趙正男一定就是出去探風了。


  其實，趙正男很了解王昊，和他一起長大的那些年頭裏，架是打的不少，可實在說他多壞那是沒有的。


  相反，那娃兒其實心眼出奇的好著呢，隻不過太衝動，愛耍嘴皮子。


  他料定今天如果因逞強將齊磊打傷的話，日後他除了被懲罰不說，自己心裏也會不好受的。


  因為這裏不是他們河西壩子的鄉場中學，而他們也不再是十三四歲隨意任性的年紀了。所以專程跑一趟，也就是來給他送台階的。


  他告訴王昊說齊磊他爸是公安局的，然後讓他借口說齊磊敢記他三次算是很有脾氣，今天晚上要帶著河西的兄弟跟他掰手腕子交朋友。也就不失麵子地把事情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