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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說再見時

  十月初十的這場婚禮,怕是多年後還能讓親朋好友津津樂道。


  傍晚六時許,一對新人還沉沉睡著,就被抬進車送進了機場酒店,預備隔日飛往蜜月旅行的地點。


  伴郎與伴娘們也是暈暈乎乎才將醒來,用過晚餐後,大家紛紛散去。


  顏明悅走得最急,要與樂友們返回明樂閣趕夜場。


  “小舞和正男呢?”


  朋友幾個四處張望尋找兩人身影,卻見中午第一個跟豪華的女中豪傑,此刻在正男看護下一副想要嘔吐的模樣。


  幾人哈哈大笑,寧小路那沒心沒肺的家夥不失時機地搞怪“哎,趙老幺你媽來了!”


  顏明悅會意,立即跟上:“是不是真的懷上了?”


  王昊、李墨也跟著幫腔:“懷上的話就真要戒酒了喲!”


  小舞撐著腰,沒好氣地盯著一群損友,伸手指著要開罵,喉嚨裏卻又是一陣翻湧。


  回頭委屈地看著正男,第一次撒嬌求援,隻用了嗲嗲的一聲——老公!


  趙正男雙眼發光,全身一陣酥麻,寵溺地將老婆摟進懷,假裝震怒地指著那群使壞的家夥:“全都不許走!”轉而喊住身旁服務員,“關門,放狗!”


  哈哈……


  那群人瘋笑著奪路而去。


  單舞在懷裏咯咯地笑起來,“老公你好棒!”


  “每天都這麽喊,就會更棒!”趙正男眼睛笑成了線,“走,回去給你煮醒酒湯。”


  “嗯,喝了醒酒湯再看洪毅的決賽。”她說著就拿出手機翻看洪毅的動態,“嗬嗬,我是正宗洪粉喲,晚上要給偶像投票,正男你可不可以也幫我投票?”


  “這樣啊,我通知全城搜和全城灣的全體員工……”


  “都幫我投票?”


  “通通不準投票!”


  “ 啊?為什麽?”


  “因為,你剛才喊的是正男不是老公!”


  “……”


  ********

  單舞記得沒錯,這天恰巧正是青年歌手大賽總決賽的日子。


  顏明悅和樂友們當然也知道,在回去的路途中,他們便提議晚上不表演,專心觀看比賽。


  其實,自從洪毅以一曲《生長》殺入決賽後,明悅便在盼望這一天。


  編織夢想往往需要漫長的過程,而夢想照進現實,需要、且隻需要一道光的際遇。


  而今晚的決賽,正是洪毅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道光。


  瀏覽洪毅的微博,他上傳了一張入場侯賽的照片,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粉絲加油呐喊的留言。


  明悅一邊翻看那些鼓勵的字句,一邊猶豫要不要留言,心中同時又升起自嘲。


  這麽多留言,根本不差她的隻言片語,況且他也不一定看得見。


  可自己心裏到底是想他看見,還是不想?

  其實,她想!

  曾經固執地認為,不愛就不被傷害,不被愛便不能傷人。


  但回首過往,她似乎的確杜絕了傷害與被傷害。


  隻可惜,她忘了這世上最能傷害自己的人,偏偏是自己!

  如今,耿耿於懷的父母情變已能釋然;


  未開口表白就已失去的豆蔻初戀,她早也從心底送上了祝福;

  與自己同病相憐的追隨者王昊也終於“移情別戀”……


  顏明悅豁然開朗!內心中甚至有幾分雀躍,因為她終於承認,自己在對洪毅說不難過的時候,其實是難過的。


  “到站啦,一個人傻笑什麽呢?”


  下車時,一名樂友扯了扯手拿礦泉水發呆的顏明悅,她這才回神跟上大家走進西街。


  害怕自己的留言被那些刷微博的粉絲淹沒,她便拍了一張照片上傳到自己的微博。


  照片是一瓶礦泉水,配了兩個字:不好!

  她和洪毅相識最初,便是他在賣唱,她送了一瓶水。


  他送她離開時,說,你不難過就好!


  ********

  比賽之初,首先播放了四名進入決賽的選手的VCR,第一個便是洪毅。


  【獨白】


  行走在音樂的路上

  如果對寂寞上癮


  又學會享受孤獨


  必定會看見一路的好風景。


  我愛音樂

  我知道好風景並不在終點


  而是在路上……


  【畫外】


  洪毅,現年29歲,以一名流浪歌手的身份堅持行走在音樂路上十餘年。


  他以醇熟的演唱一路從海選成功晉級四強,一首樂隊原創歌曲《生長》獲得大眾肯定。


  今天,讓我們期待他在決賽中帶來更多驚喜。


  四進三、三進二,洪毅過關斬將。


  最後一輪抽簽,他第二出場。


  與之爭奪冠軍的選手實力非常強,他在演唱過程中掀起了全場高潮,觀眾紛紛起立鼓掌。


  輪到洪毅上場,他神色自若,似乎並未受到對手影響。


  **

  我在安靜的角落裏

  唱首情歌自己聽,這夜色多寧靜

  說段心事自己聽,這故事很傷心

  **

  清唱引入,樂聲起,同期畫麵上出現歌曲信息——


  歌曲 秘密

  作詞 顏明悅


  作曲 洪毅

  明樂閣頓時沸騰,樂友們齊刷刷地盯著顏明悅,眼中寫著:看這次你要怎麽說?

  “愣著幹嘛,快投票呀!”


  她揚著手機牽唇一笑,表示默認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洪毅唱了明悅的歌!”


  “哎喲喂!明悅寫的詞?”


  ……


  當然,單舞、寧小路、齊磊以及王昊都各自在家中看到了這激動人心的一幕。


  我在安靜的角落裏,說心事自己聽,聽見漫天閃亮的星星


  星星,說了秘密給我聽,她在安靜的角落裏,唱情歌自己聽

  ……


  天籟般的歌聲和簡單的純吉他伴奏,他不單單是重新編了曲,還改動了歌詞。


  整首歌唱下來,正如同歌名,像一個人在安靜角落裏訴說隻有自己傾聽的秘密,空靈而細膩,憂傷而甜蜜。


  聽的人,仿佛聽見了自己埋在心底的一段往事,不敢呼吸,深怕驚擾這段心靈的獨白。


  然,隻有顏明悅一人知道,他今天唱秘密,是在和她說再見。


  為著這個,她刪除了先前發的微博。


  在他舉起冠軍獎杯的時候!

  ********

  北京,決賽現場。


  在後台通道,人群裏有一個女人特別開心,她雙眼緊緊捉住被歌迷和記者簇擁的洪毅。


  他們在同一個酒吧跑場,她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盡管知道他愛著別人,知道他和自己假裝曖昧,隻是要刺激對他不冷不熱無所謂的人,她還是心甘情願地靠近他,甚至敢在他愛的人麵前叫板,叫她把他讓給自己。


  她得逞了。


  那個不愛他的人輕易就放手,但她,從此連被曖昧的機會也不再有。


  她問他,可不可以等。


  他說他也在等,或許有一天,那個不會為他難過的人,突然就會難過的。


  一轉眼兩年多,與他們相熟的人都說他等不到。


  然而她知道,他決賽時要唱的《秘密》是那個人的歌,


  正如他在VCR裏所說,顯而易見,是揮別與她的過去。


  “我等到了?”回去的路上,她問。


  他回答說:“愛音樂的人,都很固執。”


  說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翻看微博,而後抬眼朝她點頭笑了笑:“真的很固執!”


  ********

  “再見,秘密!”


  看見洪毅比賽之後發的這條微博,顏明悅有些慶幸自己的信息刪得很及時。


  淩晨一點,明樂閣打烊閉門。


  她不想回家,單舞搬走後,就不太願意回去。


  蜷在閣樓沙發裏,晚秋清冷的夜風灌進窗欞


  還真有點躲在安靜角落跟自己訴說的意思——


  顏明悅!

  對!你是火車上撿的,你被人遺棄過。


  所以你天生就怕孤單!所以總要找個人賴著!


  賴著又怕別人把你丟了,得找沒有威脅的。


  你賴著小舞,因為她善良單純,因為她地震時冒著危險救過你。


  而且,她比你還慘,雖然沒有和家人產生隔閡,卻是經曆和親人的生離死別。


  是這些原因嗎?你不但不破壞她和正男,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想她得到幸福。


  或許,即使不拱手相讓,即使正男喜歡的就是你,你也不能對一份感情善始善終吧!


  因為你就是個偏執的瘋子,你不相信,所以你得不到。


  隻是洪毅……


  真想不通,你到底是憑什麽在今天還對他抱有期待?

  不愛就不被傷害,不被愛就不傷人。


  決定賴著他的第一時間,你就用自以為是的理論,把他劃在自我保護的圈子之外,牽著別人的手,叫人家保持你想要的距離。


  你想賴就賴,想走就走,臨別,人家還說隻要你不難過就好?


  你真的不難過嗎?

  當初不敢對自己坦白,今天你就承認自己活該!


  誰讓你今天才想起他是記得一瓶礦泉水的人?


  但你真的是給他了一瓶水而不是一瓶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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