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放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放
幼升小的課程是在機構裏,因此公開給家長,可以陪讀也可以旁聽。
可惜展眉太忙,除了試聽課的時候聽了一次,確定老師的水準與態度後,再也沒來過。
展墨激動無比,小小一團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時不時往後看,生怕展眉不在。
展眉對她一笑,食指放在唇邊,輕聲道,“噓——”
展墨頓時接到展眉的意思,坐的端端正正盯著黑板。
幼升小課程簡單,不過就是補充一下幼兒園沒學到但小學又不會講的知識,剩下的時間就是小朋友們一起玩。
這個機構設備很完善,因此留出很大一片小朋友的活動室,有各種玩具與活動設施,一麵是落地窗,能讓家長們實時看到裏麵情狀。
展眉站在窗外,就看到展墨坐在活動室角落,靜靜畫畫。
她輕輕皺了皺眉。
每個孩子都有不同的性格,展眉接觸小孩的時候並不多,印象裏隻有沐陽,但他在展墨這個年齡的時候皮的像隻猴子,哪怕後來失憶恢複孩童狀態,都野的讓人抓不住。
展墨性格過於安靜了,也不太喜歡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是乖巧的孩子,但展眉總是有些擔心。
展眉曾經不算孤僻冷淡的性格,但這麽些年下來,有些東西也在心裏生了根怎麽都抹不去,對外一副孤介模樣,像是一層保護。
她不為自己的冷淡感到自傷,隻是擔心展墨與她朝夕相處的長大,沒有養成正常的性格。
展墨被展眉抱回家的時候,才兩歲,不太記事。
她是高需求寶寶,又屬於回避型依戀,展眉帶的很辛苦,這孩子像一隻小蟲子,軟軟的,熱熱的,一捏就會趴下去一般,接近了恐慌,遠離了要哭。
那時候展眉成夜成夜的抱著她哄睡,用自己的氣息與聲音給她養成安撫環境,終於改變她驚弓之鳥的情狀。
但很快就麵臨新問題,她在展眉家中,新異刺激太少,無法與更多人溝通。
一個普通的孩子,家中至少有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就不提小區阿姨奶奶這種更多的接觸源,至少他們能接受來自不同人的信息傳遞。
但展眉沒什麽朋友,也不願意出門,請了個照顧展墨的阿姨已經是極限,她學心理學,自然知道這樣對展墨的人格發展不利。
後來她把展墨送去托兒所,期待能讓她與小朋友好好相處,卻沒想到展墨頭一次去,哭的差點拆翻了托兒所。
她沒有辦法,又把人接回來,直到展墨略微懂事,才能真正離開她片刻。
後來展眉發現,展墨似乎並不喜歡與旁人接觸,她不愛說話也不喜歡玩鬧,哪怕在幼兒園活動課,其他小朋友都在泥裏滾的滿地是灰,她仍然靜靜站在一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看。
這樣乖巧好靜的孩子自然無法分得老師的更多注意,展墨除了性格格外安靜一些,其他方麵都很正常,甚至相當聰明,讓展眉都是隔了很久才發現展墨可能存在的問題。
她不學發展心理學,又確實覺得展墨沒明顯病狀,多方觀察旁敲側擊後,接受了展墨隻是天生好靜的解釋。
但她心中,始終隱隱有著擔憂。
這憂慮像一層烏雲籠罩在心口,她擔心自己對養育孩童的生疏,影響了展墨的一輩子。
展墨下了課,拿著畫紙走出來,“媽媽媽媽看我畫的畫。”
也許是回避型依戀的影響,展墨到了正常兒童已經開始交朋友發展社交的時候,仍是很黏她,她接過展墨手中的畫,顏色鮮豔明媚,畫著一片花園,又讓她心頭陰霾驅散幾分。
展眉久違的抱起展墨,“畫的好棒啊,寶貝喜歡畫嗎?”
展墨點頭,“喜歡。”
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媽媽喜歡。”
展眉揉揉她的頭發,“墨墨不用因為媽媽喜歡就去喜歡花——”
展墨的察言觀色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每當如此,展眉都會很心疼。
兩歲的時候,記憶細胞與神經都還沒有長成,按理說不應該有記憶,但看展墨的情狀,展眉有時也會覺得,科學不盡準確。
幼年時被虐待的記憶,不管以什麽狀態,都深深停留在她的心底。
展墨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很喜歡花。”
展眉歎口氣,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寶貝餓了嗎,想吃什麽?今天可以吃垃圾食品不吃營養餐。”
展墨偏瘦,營養不合格,展眉作為醫生,自然不可能偏私,因此在家中向來吃的營養。
但營養不代表好吃,展墨畢竟還是孩子,聽到今天能隨便吃,臉上泛起一點紅暈。
展眉晃晃她,“太輕了墨墨,要長胖一點哦。”
展墨有些羞澀的笑,“長胖媽媽就不抱我了。”
展眉墊了墊她,“墨墨再長胖一個你我都抱得動。”
她神色很認真,不因為展墨還是個四歲的孩子就有一點敷衍。
“如果媽媽抱不動墨墨,就會牽著寶貝走,無論如何,媽媽都不會放棄你的。”
展墨似乎沒有聽懂,努力一會,點點頭,捏捏展眉的耳朵。
“好的。”
這是展墨表達同意的動作。
展眉一笑,抱著她在商場裏轉悠,“所以我們看看想吃什麽?炸雞?酸奶?披薩?”
最後展墨還是選了最沒創意的薯條和漢堡,展眉看她一臉學術的盯著餐盤,胖鼓鼓的臉上露出嚴肅神情,就覺得很好笑。
她擦了擦展墨嘴邊的番茄醬,“慢慢吃,不著急。”
展墨今晚興致高,顯然因為展眉難得陪這麽久,吃完飯後又在商場逛了一圈,買了兩本書,等到車裏的時候,頭一歪就睡著了,打起小呼嚕。
展眉給她蓋上小毯子,盯著她白皙的臉龐,泛起淡淡的微笑。
展墨是她從她的病人手中抱回來的,按理說她沒有收養條件,但展墨的母親罹患嚴重的妄想症,總認為有人要來傷害她,甚至會把自己的孩子也認成威脅。
那時展眉剛剛拿到證書,還上任沒多久,跟著做一些政府的公益扶助項目,她在那一片破敗狼藉的家中看到這個滿身傷痕的女孩,就再也邁不動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