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夏孟蕭
邁著沉重的雙腿，機械的向前走著，九歌覺得自己此刻已經快到了極限，走了快將近兩個小時了，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樹林裏穿梭者，氣溫也慢慢升了起來，不再像剛才那般清風一過便留下一絲清涼。
“中午了啊，再沒人飄過來，老娘快要餓死了。”九歌怨念著，什麽破地方，這麽久別說影了，連個可以交流的都沒有，肚子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再這麽走下去，就算走到天黑，也沒吃的。這都是些什麽待遇，就算到了陰曹地府好歹也給口吃的，起碼不能餓著肚子再投胎啊。
“唐建國，你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渣，你個敗類，老娘不會放過你的。”九歌發泄的叫喊著，期盼著鬧出一點動靜來吸引這裏其他的生物。
“救命.……救命。”夾雜著樹葉沙沙的聲音，那聲微弱的救命，就這樣闖進九歌的耳朵。
九歌猛的回頭四處張望，卻也沒有尋找到聲音的來源，幻聽了？是不是自己餓過頭了？
“救……命.……”當九歌覺得是幻聽以後，那聲因再次在樹林間響了起來。
“誰！”九歌警惕的看著四周。
“姑娘，身後八百步。”那聲音越來越微弱，小到九歌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清。
八百步？這計算的方法還真是新奇。管他是個什麽東西，總歸這麽長時間以來是碰到個活著能說話的了，本姑娘就去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九歌悠然的向身後走去，終於不用餓肚子了，管他是什麽神仙妖怪，先要點吃的填飽肚子再說。
跨過那條狹窄的算不上的溪流，九歌來到兩座大山並立的前麵，沒路了？剛才不是說八百步麽？才走了六百七十九步，看來這神仙，妖怪什麽的也不是很神嘛！
“姑娘，你右前方有條路，進來就是。”仿佛一雙眼睛盯著九歌看一樣，那聲音比剛才清晰多了。九歌驚恐的四下張望，並沒有發現影子，真是討厭，明知道我就在這裏還不出來，非要我進去，什麽待客之道！
九歌轉身向右走去，果真不一會便能看見山石之間有一道光透過來，那條路隻有兩個成年人那般寬，可是卻很高，那道光一直蜿蜒到山頂然後瀉入天空。
小路越往裏越黑，參差的石壁擋住了直行的路，就像那句詩一樣，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轉過那突出的石壁，視界便豁然開朗，周圍開始明亮，又恢複白日的光亮。
當九歌看著眼前的一幕時，不是被驚呆了，而是被嚇到了。自從聽到那聲音，一路走過來，九歌做了無數種設想，什麽人頭虎身，象頭豬尾，最不可思議的都有想象到，再加上剛才山前那句讓九歌進山的話，更加肯定了對方肯定是大有來頭，隻是沒有想到過這個神聖的對方長的太像人了。難道他是有千裏眼？不然不可能計算這麽精確啊？
高聳的山體怪石嶙峋，山峰直插雲霄，山腳下有一汪清澈見底的石潭水，那個男人看起來有四十多歲，虛弱的躺在潭水邊，蒼白的麵色及破裂的嘴唇出賣了他已經極度虛弱的身體。雖然虛弱，可他的雙眼還是那樣炯炯有神，像舞台上的聚光燈，發絲稍微有些淩亂，身上那一襲藏藍色的袍子有很多地方散發紫色的腥味，作為醫務人員，九歌很清楚，那是血的味道。那人的旁邊站立著一匹馬，那匹馬不停地刨著前蹄，自從九歌出現以後，那匹馬一直警惕的看著九歌，像是若九歌隻要一做出什麽舉動，它就會奮不顧身的跟自己幹一架一樣。九歌也怒視著它，一人一馬便在這山水間形成了濃濃的火藥味。
“姑娘。”那人好不容易支起的身體在他說完話後又重重的倒下去。
“啊？”九歌回神看著那個讓人揪心的男人。
“姑娘可否上前一步，在下有話要說。”
“等等，你是人是鬼？”九歌謹慎的問著。
\"我當然是人了。隻怕是在下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到姑娘了吧。“
聽到男人的回答，九歌打消了一半的疑慮，自己有真實的感覺，何況眼前此人長得一點也不像妖神鬼怪。那人見九歌愣在原地，並沒有上前的意思，正欲起身卻聽九歌說到。
“你別動，受這麽重的傷還逞強。”幾步走近，才發現男人的傷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重一些。
“在下命不久矣，有一事想要托付給姑娘。”男人說。
“你還是活著吧，我可不是喜歡什麽忙都幫的人。”九歌頂嘴道。
“你這小姑娘，年齡不大，嘴勁倒是不小。”
“喂，你還想不想活啊。”九歌賭氣的扶起他一不小心扯到男人身上的傷口，頓時眉眼皺到了一處。九歌這才近距離的打量起男人的穿著來。長袍？馬？這是個什麽潮流的打扮？看著也不像蒙古族啊。
“姑娘，在下還不想死在姑娘的手中。”男人緊鎖眉頭的說著。
“在下？你一定要用這樣的口吻跟我說話麽？”九歌不解的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不說在下說什麽？”男人一手捂著胸口慢悠悠的說道。九歌這才發現，他身上小傷隨處可見，大傷更是不少，此時胸口上的傷口正流個不停，猩紅的血液在藏藍的袍子上煞是礙眼。九歌打算問清楚，好歹也比自己瞎猜來的真實。
“你叫什麽？為什麽會在這裏？你是住在這裏？還是養馬為生，卻遭到土匪？”
“在下看起來就有那麽不濟麽？需要養馬為生？在下乃南夏孟家家主孟蕭。”
“南夏？孟蕭？”九歌疑惑的看著眼前自稱是孟蕭的男人。“這是哪兒？”
“此地應屬南夏國境內吧，在下實屬不知，隻是逃亡時間太長，在下也不知道此乃何處。”孟蕭清淡的說著，光看這男人身上的傷就知道時間一定不短，不知受了怎樣的折磨，會被他如此風輕雲淡的說出口。
“那現在是什麽年份？”突然有種不妙襲上九歌心頭，全身的毛孔驟然收縮，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像是要接受人生裁決。
“姑娘是過日子都不知道了嗎？如今是明元二十六年。”孟蕭用看怪物的眼光打量著即將成為自己救星的女子。
“明元二十六年.……”九歌思考著，這算是什麽計時法？“那你們國家老大是誰？”
“國家老大？老大？你是說皇上麽？當然是景文帝啊！”
“.……”九歌頓感頭暈目眩，頭頂像是一條閃電劈來，如果真是閃電就好了，可以劈死自己，不用麵對這麽驚悚的消息。
“姑娘？姑娘”孟蕭艱難的伸起手在呆若木雞的九歌眼前晃了晃。
“蒼天啊，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讓我死在電梯裏也就算了，可你非但不讓我死，你還讓我在這裏活過來，你搞什麽烏龍啊！什麽明元二十六年，什麽景文帝！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九歌恍若驚天的咆哮著，將一切過錯都推在老天爺身上，此刻孟蕭覺得九歌像是街道上撒潑的老寡婦。
“姑娘，姑娘，能否讓在下說完？”
“說。”知道了自己穿越到不知道什麽朝代的現實之後，九歌對這個孟蕭越發是沒有好脾氣對待了，這麽烏龍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到自己身上？九歌寧願相信自己已經死了，也不要相信老天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可悲的人，你穿就穿吧，為什麽不給我穿一個好地方？為什麽要老娘在這荒山野嶺的凍醒來？為什麽不挑個老娘知道朝代穿？好歹曆史成績還是響當當的，也不給人機會，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你讓我怎麽活！如果可以形容的話，九歌此刻頭頂已經升上了一縷青煙。
“在下恐怕命不久矣，我不求姑娘能救我，我隻求姑娘答應我一件事。”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
“因為你有一顆善良的心。”孟蕭看了看氣得冒煙的九歌，突然真摯的說道。若是放到以前，有人對九歌說這話的時候，九歌一定會笑著說大叔，搭訕的話別落伍，說的話都老掉牙了，改天去百度搜一下把妹秘籍，一搜一大片。可是現在，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孟蕭，像爸爸一樣用慈愛的眼光看著自己，像是透過自己在看別人，九歌笑不起來，她以職業的嗅覺撲捉到，這個人真的命不久矣，他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若是放到21世紀，頂多一場手術輸點血，過幾天就活蹦亂跳，可是現在這種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九歌不敢想像。
“你有什麽要求？”九歌正經的說道，像是在聽遺言一樣，抓緊他說的每一個字。
“我前方五百步，再向右方一百步，左行五十八步，有個山洞，山洞裏有我的兒子，務必找到他，帶他離開。”九歌徹底驚訝了，不禁驚訝於這個男人的心，更臣服與他的能力，那樣精確的距離他是如何算出來的？就像剛才他告訴自己向後八百步，自己從轉身起到走到他身邊確實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整整八百步。這就是傳說中的武功麽？可是他如何能算出來自己邁步大小呢？想到這裏，九歌更是驚訝。
“你自己的兒子你為什麽要拜托我？我又沒有好處。”九歌壓抑著內心的驚訝。
“我活不長了，我活不活不要緊，重要的是我兒子活下來，他是我們孟家唯一的希望了。”
“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嗎？”孟蕭一席話雖然很是平常，但他那真摯的表情讓九歌深深感動，想起自己的父親，恐怕他現在也同樣為自己操碎了心吧。
“一定要讓他活下來，不管用什麽方法，那孩子看見他母親慘死，醒來後又不見我，定會輕生，姑娘，答應我，一定要讓他活下來。”
“嗯。”恐怕世上每個父母都是這樣吧，臨死前總會放心不下子女，不管他們過得怎麽樣，隻要能活下去。
“如果他醒了，就告訴他，我和他娘就去了，他總要一個人麵對一切，他是個男子漢，不能像他叔父一樣。還有，千萬不要替我報仇”
“我會告訴他。你是個好父親”
孟蕭釋然的笑笑“姑娘，你是個好人，如果我那兒子偏要替我報仇，你就告訴他我是自裁的。”
“你……”孟蕭安詳的拍拍九歌扶著他的手。
“如果有一天我的大兒子來找他，就讓他們兩兄弟生活在一起，就當做，我沒有說過這句話。”正當九歌在回味這句理不通的話語時，孟蕭用力站了起來。
“你這是要幹什麽？”
“你去找我兒子吧，他叫孟衍。”
“大叔。”
“放心，雖然我這把老骨頭受傷不輕，但是引開敵人的氣還是有的。”說罷，便翻身上馬。那利落的身形，哪像是受過重傷在逃亡的人。九歌知道，她不用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何況，她攔不住孟蕭。“姑娘，望你一諾千金，照顧好我的衍兒，老夫死也能瞑目了。”
九歌看著孟蕭，這個而立之年的父親，如此重傷卻能這般風輕雲淡的赴死，實屬不易，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之前那般閃亮，他的光彩在一點一點褪去。
“我會的，大叔。”九歌躊躇了半天卻隻能擠出這五個字。她敬佩這位父親，她敬佩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姑娘，謝謝你，你的恩德來生再報。”說完，孟蕭雙手作揖，便揚起馬鞭頭也不回的奔去。
九歌看著這位父親，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山林裏，卻依舊抹不去心裏那偉岸的背影。
孟蕭騎著馬穿過山澗，穿過樹林，放慢了速度，此時感覺到體內的能量在一分分銳減。確如他所說，時日不多。他疲憊地趴在馬背上，緊握著馬韁的雙手在一寸寸鬆開。
好累，好累，就像這樣睡去，衍兒會活下去吧，會吧。嗯，會的，一定會的。那個姑娘答應過就一定會做到，雖然她長的有點奇形怪狀。但姑且不是無信之人，想到孟衍就可以脫離危險，孟蕭會心的笑了，從未有過的輕鬆，再也沒有什麽放不下了。
濯兒他，若是他能找到衍兒的話，便就什麽都釋然了吧，到底還是孩子。想到這裏，孟蕭的臉上不再有一絲陰霾。娘子，我這就來了。
就在孟蕭費力的舉起腰上的軟劍時，他聽見三裏開外有十五騎馬，從聲音來看，來者確實武藝不低，雖然自己武力不在話下，可是這樣的情況，也隻是杯水車薪。
該來的總要來的，能拖就拖，我們的衍兒便多一分活路。希望那個姑娘能趕得及救衍兒。
娘子，別怪為夫去的太遲。
當孟蕭的身影隱沒在山林之中的時侯，九歌深深長歎一口氣，為這樣的父親，也為那個即將見麵的孩子。
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答應人家了呢？甚至比接受初到這個世界的消息還要平靜，還要意料之中。哎，那大叔說得對，誰讓自己心軟？
那個大叔怕是有去無回了吧，他心存死意即便是有了現代那樣的條件又能如何呢？他的心已經不在了，可有那樣一顆風輕雲淡的心，便就是真正的瀟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