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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會說話的柱子

  “你……你是孟濯?”九歌吃驚的問到。


  然而孟濯並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九歌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到了。他是孟衍的大哥,也就是說自己被孟濯給刺了?

  “九歌,九歌。”孟衍看著發呆發的正起勁的九歌,想要搖醒他。


  “靠,什麽情況,合著我是被你傷了!”九歌氣憤的吼道。


  “九歌,是誤會,大哥以為……”孟衍急忙解釋著。


  “誤會?什麽誤會?還沒見麵二話不說一刀刺過來你說是誤會?”九歌質問著孟衍,等了半天孟衍也沒有下文,轉頭向孟濯看去,他依舊像根柱子一樣現在門口,沒有任何表情。


  “喂,下手這麽重,這筆賬怎麽算?”九歌捂著肩膀傳來的疼痛,隔空喊話。


  “……”依舊安靜的柱子屹立在門口。


  “喂,你這是什麽態度?好歹我也是救了你弟弟的人,你頭回見麵二話不說就給我一刀,你們這是什麽報恩的方法?”九歌看著一語不發的孟濯心頭頓時來氣,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隻見孟濯的雙眼在聽完九歌的話後頓時超九歌射來,那隻握著劍的手指緊了緊,抬起腳一步步向九歌的方向走來。


  是不是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重了?他要滅口?

  一步步離九歌近了,而九歌此時卻像隻溫順的綿羊靠在孟衍身上。


  對了,孟衍。有孟衍在,他應該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孟濯,我告訴你,我是孟衍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將仇報啊。你……你不能草菅人命!”九歌看似沉穩的話,卻在孟濯靠近他的最後一步時變成了驚恐。


  孟濯在離九歌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這個剛才還假裝鎮靜的人此刻像是驚弓之鳥。


  “是孟濯不對,姑娘養好傷後,我會帶衍兒離去,不再叨擾。”說完,孟濯則轉身離去。


  九歌看著這個滿身散發可怕氣息的背影,心裏又氣又難過。


  “九歌,大哥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昨天隻是誤會。”


  “你,是不是要走了?”


  “這個……對了,你一定是餓了吧,廚房裏有魚湯,我給你端來。”孟衍不自然的轉移著話題,絲毫不想讓九歌傷心。


  “孟衍。”九歌無力的叫了一聲。


  “上床休息吧。”孟衍依舊不理會,隻想把九歌扶上床,九歌見孟衍依舊固執,卻再也沒說話。


  “你先躺下,我給你納脈了,從脈象上看,沒什麽大礙,就是失血過多,好好休息,調養調養就好了,廚房有魚湯,我熱熱給你端來。”將九歌扶上床,為她墊好枕頭,掖好被子,孟衍轉身走了出去。


  這麽快,要走了麽?這半個月來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人要離開了。他有他的家仇,有他的未來,那自己呢?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難道一輩子都要蝸居在這裏嗎?和他們一起出去,自己又該如何生活下去?此時此刻,九歌落寞到極點,像是一個漂浮在大海裏的人,失去了最後一塊浮木。


  孟衍走出房門準備為九歌熱湯,走到窗邊,不禁放慢了腳步,將出神的九歌盡收眼底,要怎麽開口告訴九歌?滿心的悵然籠罩著孟衍。


  孟衍邁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走向廚房,不料,孟濯正準備將鍋裏煨著的熱湯盛出一碗。看到孟衍走過來,孟濯順勢將手中的熱湯遞了過去。


  孟衍看著大哥遞來的熱湯,略顯遲疑的接到手上,“大哥,我們……我們能不能……”孟衍捧著碗,頭埋得很低,眼睛不是在碗裏和腳尖來回轉悠。


  “我們能不能……能不能等九歌傷好了再離開?”孟衍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可是對方沒有回答。


  大哥是生氣了嗎?孟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然而孟濯隻是靜靜地看著孟衍,夾雜著一絲痛心。


  “大哥,我……衍兒不是不想和你走,衍兒隻是……”


  “衍兒,我們姓孟。”說完,孟濯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竹舍,獨留孟衍一人在廚房心神恍惚。


  孟濯出了竹舍,便提神運氣,腳下步步生風,一鼓作氣走了好遠,才停下來。看著頭頂上透過斑駁樹影的陽光,似是一顆青鬆屹立,隻是背影透出一絲孤寂。


  孟衍盯著不再冒著熱氣湯碗,落寞的轉身朝裏屋走去。走到門口卻又深呼吸一口,換上了開心的一麵。


  “九歌,快來嚐嚐我大哥的手藝。”孟衍端著湯,像是獻寶似得。


  “九歌,九歌,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我比你年齡大,你應該叫我姐姐。”九歌嘴裏嘟囔著孟衍,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對美食的反應。


  “快來嚐嚐,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那你把之前吃我的都吐出來!”


  “這個嘛……好像有點困難。”


  “孟衍,你那個大哥是不是殺手?”九歌一邊喝湯一邊問出心中的疑慮。


  “當然不是,大哥其實很好的,隻是他不喜說話,又總是一身黑衣,自然令人心生畏懼。”


  “誰說我畏懼他了?!本姑娘才不怕呢,要不是他是你大哥,我才懶得管他是哪路神仙。你這個大哥倒好,不聞不問,上來就給我一刀子,我這恢複好了倒是不打緊,要是落個一二級殘廢,本姑娘這輩子可就玩完啦!”九歌義憤填膺的說到。


  “不會的,有我在呢。”當孟衍說出這話的時候,九歌覺得孟衍猶如天使下凡,耶穌在世一樣可愛。


  “喂,你可離你那個大哥遠一點,不要被他帶成悶葫蘆,這樣會說會笑多可愛!”說罷,還不忘伸手去孟衍臉蛋上捏兩把,興是這一動扯到傷口,不禁讓九歌倒吸一口涼氣。


  “你還有傷,好好歇歇。我出去再采點藥材。”孟衍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著。


  “你大哥呢?”


  “剛才大哥出去了,興許是去練功了。”


  “那就好,我才不要和一隻傷了我的悶葫蘆待在一起。”


  “九歌,大哥不是悶葫蘆,隻是不喜說話。”孟衍正色到。


  要看孟衍有些發慍,九歌悻倖道“還不是一樣。”


  當孟衍背著竹筐準備出發的時候,九歌硬撐著身體,站在院子中間吸收光合作用。看著眼前漸漸泛著綠意的蒼竹,幹淨而純粹的陽光連空氣中舞蹈的微粒都能看見,九歌突然覺得這種生活也沒什麽不好。


  “怎麽出來了?”孟衍看著享受陽光滋潤的九歌說到。


  “出來曬曬身上的細菌,順便補補鈣,天曉得你那個悶葫蘆大哥有沒有傷到我的骨頭?!”


  “細菌?補鈣?”孟衍對這兩個完全陌生的詞感到好奇。


  “就是蟲子。對,蟲子,細菌是看不見的蟲子,你暫且這麽理解吧。”


  “哦。”孟衍似懂非懂的走進裏屋,搬了張椅子放在屋簷下。“要是站著累了就歇會兒,不然回去躺下也行。”


  九歌看著孟衍,忽然覺得自己也是很感性的人。因為如果孟衍是和孟濯一般大的話,她一定二話不說,忍著傷痛,奮戰在一線,然後把孟衍吃幹抹淨。


  孟衍是很會照顧人的那種人。


  送人玫瑰,手有餘香。


  “孟衍,謝謝你。”


  “我出去采些藥回來,大哥可能也不久就回來,你不要亂跑。”說完還回頭叮囑。


  “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九歌滿臉黑線看著孟衍離去的背影。


  隻剩下九歌一個人的竹舍,難免顯得有些寂寥,偏偏古人又沒什麽娛樂項目,這可憋壞了九歌全身的不安分因子。


  飯也吃過了,身上又有傷,不能洗澡也不能亂動,倒不是怕傷口長得慢,那麽長一把劍刺進去,關鍵是九歌想讓它快點好起來都不可能。九歌左走走,右瞧瞧,看著自己剛來時除了桃花盛開而略顯荒蕪的院落,此時因為九歌等人的闖入,也變得有些人氣兒了。


  院落一角的菜園不再是幹涸的癟土,之前種下的不知名種子,也在悄悄地破土而出,一顆顆嫩綠的新芽像是想要衝破禁錮般,努力地向上生長著。


  九歌側頭似乎在注視著什麽,雙眼空洞的發呆。原來是屋簷下的台階上,有一條條並不整齊的“1”。那是九歌來到這裏時就開始的計時,算到今天,已經是整整二十天了。連初來時種下的種子都已破土長得如指節般高了,自己卻還未弄清楚為何會來到這裏。想想,九歌覺得自己是無比孤單的,即使有孟衍陪著,也是孤單的,那種從骨子裏包裹著全身的孤單。


  將九歌從思緒中拉回現實的是孟濯,不,準確的說是孟濯手中撲騰的野山雞,她並沒有聽到孟濯回來的腳步聲,如果不是那隻被逮的野山雞,九歌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進來一個人。


  “喂,你屬貓的啊,走路都不帶聲的。”九歌安撫著自己差點被嚇到的小心髒,對孟濯吼道,誰知孟濯不僅沒有答話,甚至連眼神都吝嗇於她,直接越過九歌,徑直向廚房走去。


  “喂,悶葫蘆,我跟你說話呢,好歹我們男女有別,住在一起,你走路沒點動靜,給我帶來了很大的不便,下次麻煩你出個聲好嗎!?”九歌不服氣的攔住孟濯去路,一本正經的說。


  “在下不會叨擾很久,請姑娘放心。”說完,又自顧自的向廚房走去。


  “喂,悶葫蘆,你的功夫是不是很高啊。”九歌不顧孟濯的不理睬,略有興致的開啟話匣子。


  “姑娘且顧自己就好。”繼續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我就是想問問嘛,又從來沒見過武林高手長什麽樣兒。”九歌略顯狗腿的問到。


  “姑娘如此便是見到了。”說完,腳下生風的閃出了九歌視線。


  切,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我又不會武功,鬼知道你吹什麽牛皮。九歌隻不過想稍稍從日常接觸的時候找到孟濯的弱點,那一劍也不能白受了去,偏偏他又是孟衍的大哥,又會武功,所以自己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硬來,不然搞不好哪天身上又多出來個窟窿。


  沒有悶葫蘆調解心情,九歌曬足了太陽,也隻好爬上床做自己的春秋大夢了。


  當漫山遍野披著紅霞的時候,孟衍踏著餘暉歸來,似是打了勝仗的小兵,遮掩不住臉上的欣喜。


  孟衍先是走到裏屋看見九歌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又走向廚房,如約看見大哥在廚房伴著晚霞升起嫋嫋炊煙。


  “大哥,我回來了。你知道我找到什麽了嗎?”孟衍開心的笑著,故弄玄虛道,絲毫沒有中午的不快。


  “是金銀花。沒想到這山裏竟然有這麽寶貝的東西。”


  “嗯。”孟濯應一聲,算是回答了。


  “啊,本來不餓的,一看見大哥做飯,就覺得餓的能吃下一頭牛。”孟濯聽見弟弟如此誇張的說法,嘴角少見的扯起來。


  “九歌,醒一醒,九歌,起來吃飯啦!”孟衍躡手躡腳得走到九歌床前輕聲叫到。


  “才幾點啊,讓我再睡會兒。”九歌嘟囔道,又翻了身朝裏側睡去。


  “都卯時了。大哥都做好飯了。”


  大哥?飯!孟衍的每一個字無不刺激著九歌的味蕾及每一寸神經。


  雖然那個悶葫蘆有那麽點兒不愛說話,雖然那個悶葫蘆還不分青紅皂白的給了自己一刀,但是不可否認的他那張硬朗帶煞的軀殼下,有一副會做美食的靈魂,這不得不讓九歌屈服,雖然九歌也鄙夷自己這種行徑。


  興許是聞到飯香,九歌的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眼睛還未完全睜開,腳步已經邁了出去,像一隻遊魂野鬼般的飄蕩到桌前,睜眼一看,原來是魚米粥,還有一小碟清炒筍片。聞這氣味倒以為是山珍海味呢,原來也就是魚粥和筍片。


  “肉呢?!”九歌憤憤道,為自己的嗅覺感到失望。


  “碗裏。”孟濯麵不改色的說到,像是那句話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口。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那隻野山雞。”九歌緊握著筷子咬牙切齒道。


  “院子裏。”


  “為什麽不殺了燉著吃,要知道本姑娘現在是傷員,我要吃肉!!!”九歌抗議到。


  “你剛醒不久,不宜吃油膩的東西,還是多吃些清淡的比較好。”孟衍站出來安慰著九歌。


  “我要吃肉!”九歌再次惡狠狠的叫囂道。


  “有本事自己去捉。”


  孟濯一句話倒是噎的九歌無話可說,隻好像霜打了的茄子般,悻倖的捉起筷子,小聲囁嗕道“我想吃肉。”


  卻又不得不在那悶葫蘆的淫威之下低頭,像是發泄仇恨一般,不停的往嘴裏送飯。


  一頓晚飯就在九歌迫於某人淫威的委屈下和孟氏兄弟“愉快”的進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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