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遇刺
自拔營啟程到現在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對於九歌來說還算受得了，畢竟軍隊人數眾多，考慮到步兵的腳程，行軍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出了軍營，九歌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無非就是隨著孟衍和孟濯去過幾次市集，然而對九歌這個現代人來說，即使規模相同，總還是有些新鮮勁兒的。
初秋的日子大多是放晴的，午後的陽光灑在大地上也是一片金燦燦的感覺，行軍的路上不時見田間有農夫幹活，連那農夫在幹什麽，九歌都想發揮自己的火眼金睛看個明白。
心情舒暢，腳步自然也就輕快了，東瞅瞅西望望，不知不覺中，時間也過的快了些。隻是這邊九歌很開心，那邊洛雲卻隻能透過車窗縫暗暗生氣。
“七哥，你說這個雲九，都讓他走回都城了，他還這麽開心。”洛雲撅著嘴生氣道。
本來在車中看書的上官彧也不禁被洛雲的舉動逗笑，他放下書，笑著揉了揉洛雲的頭發，拉著洛雲的手掌放在自己手中，輕輕寫道，“你不讓他笑，難道要讓他哭嗎？”
“可是，他怎麽能笑得出來啊？”
“那你得去問他。”上官彧無奈的寫到。
“七哥，連你也欺負我。”
“懲罰一下，出出氣就好了，七哥還等著人家給我看病呢。”
“七哥！”
“休息會吧。”
“我不要休息，我要去找二哥，說連你也欺負我。”洛雲說完作勢起身，上官彧卻緊緊拉住她，搖了搖頭，示意洛雲不要去。
可偏偏洛雲從小就不是個聽話的主兒，此刻哪還能聽上官彧的話，拂開上官彧的手說道。
“七哥，我待在裏邊太悶了，去陪二哥說說話，順便透透氣，很快就回來。”說完，洛雲徑直掀開了簾子。
“雲錦，給我備匹馬。”
“備馬？公主不坐馬車了？”雲錦說著向上官彧投去疑問的眼神。
“備馬，我要去陪二哥說說話。”洛雲冠冕堂皇的說道，雲錦見上官彧頷首，便將馬車停下，片刻間調來一批馬。
九歌隨著馬車走著，一會走得快，一會走得慢，這會見馬車停了下來，不知所以，便候在一旁，卻見雲錦牽著一匹馬，對著馬車說道。
“公主，馬備好了。”
“七哥，我去去就回。”隻見洛雲自馬車中出來，也不需要人扶，更不需要腳蹬，一個跳躍便穩穩的落在地上，見身旁站著九歌，不禁出聲提醒道。
“這離京都還有十天半個月的路程，不急，慢慢走。”說完，也沒給九歌回話的機會，便翻身上馬，駕著奔向隊伍前方。
看著洛雲的舉動，九歌還真是哭笑不得，好歹也是一朝公主，卻還玩這種把戲，唉，可見真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保護得太好，還不諳世事。
“雲九，你怎麽樣。”雲錦關心的問道。
“我還好，沒事。”
“公主這會不在，要不你跟我一起駕車吧。”
“咳咳咳……”隻聽車內突然傳來上官彧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不用了，你看看七爺吧。”
“我看什麽，你可是大夫。”說著，雲錦強行推著九歌到馬車前大聲喚道。
“爺，雲九上來給您看看。”靜默幾秒後見裏邊依舊傳來一陣咳嗽聲，並未見有反對的意思，雲錦又將九歌往前推了推。
“我不去了。”九歌打著退堂鼓，小聲說道。
“你不去誰去？將軍可是吩咐你要照顧好七爺的。”雲錦低聲威逼著。
九歌見拗不過雲錦，便大聲說道，“七爺，雲九給你查體，這就進來了。”見裏邊依舊無聲，九歌掀簾而入。
一進入馬車，便要適應因為光線變暗帶來的恍惚，九歌站定緩過神後才慢慢打量馬車內的一切。
從外邊看來，馬車並不大，顏色暗黑，做工也不是很起眼，對於上官彧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在九歌的記憶裏，貴公子的車駕不都是應該富麗堂皇的嗎？怎的這般不起眼，但如今看見裏邊的裝飾後，九歌不這麽認為了。
雖然外形低調，但這馬車內的景象卻奢華。車內四角都懸著壁燈，車廂的盡頭是一張同馬車一樣寬的軟塌，廂體兩側分別是一張書桌和一張略窄的小塌。廂體四周都用棉布包裹著，怕是生怕乘坐之人受了馬車顛簸之苦。書桌上擺放著一摞半臂高的書冊，靠近軟塌的地方則是水果茶店應有盡有。這馬車還真是不顯山不漏水，不可貌相啊。
而上官彧此刻正半靠著軟塌，咳得不停。褪去盔甲，因為身體的原因，上官彧已經沒有往日那般意氣風發，臉龐浮現的是病態的潮紅。
“七爺，您還好嗎？”九歌循聲問道。
上官彧見到九歌問自己，本想搖搖頭，奈何嗓子一陣幹癢，便身體如篩糠般的咳了起來。
九歌見狀立即走到身前，扶著上官彧的背脊，往下順氣。上官彧剛開始有些不適應，但咳得不停，自己卻也不好反感。
見文案上放著茶壺，九歌用手背挨了下壺身，還是溫的，便倒了杯茶遞給上官彧。
“把這個喝下去會好一點。”
上官彧正猶豫著要不要喝，九歌卻抓起他的手端起了茶杯。
上官彧卻為此感到震驚，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襲上心頭，然而對九歌來說，這卻是再正常不過的日常了。
上官彧盯著九歌良久，直到九歌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髒東西，疑惑的問出了口，上官彧才喝了那杯茶。
喝了茶以後，上官彧明顯好轉多了。再也沒有咳個不停，隻是偶爾還會咳兩下。
不說話的時候時光是靜止的。而且是跟上官彧這樣的人呆在馬車裏，終於知道為什麽洛雲要嚷著出去騎馬，多半怕是悶不住吧。
想到聊天，九歌的腦海裏又浮現初見上官彧病重時，夢中囈語著什麽，說明他是會說話的，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相處下來，種種跡象表明他就是不能說話啊，出於醫者的仁心和好奇心，九歌決定旁敲側擊的問問。
“七爺，雲九曾聽說你並不是一生下來就不會說話，是被人加害所致，剛才我聽您咳嗽的時候聲音有力並且能發出聲，你是真的不能發聲嗎？”
九歌的話剛一落音，上官彧的眼神如尖刀一般此來，但很快卻又恢複如常。如果不是眼鏡沒眨一下的盯著上官彧，九歌一定認為自己是花了眼才會看見上官彧那樣的反應。
隻見上官彧麵色如常的提起筆在宣紙上寫道。
“確如外界所言。”
“那你有想過恢複聲音嗎？”
上官彧明顯遲疑了一下，提筆寫到，“萬物皆有因果，順其自然。”
“原來是這樣。”九歌自言自語道，“那是怎麽傷了的呢？”
隻見上官彧悠然的抬起頭，似是有什麽好笑的事情吸引了他。嘴角微微上揚，倒像是他要向九歌探個什麽究竟。
九歌見上官彧慢慢放下筆，手肘托腮的看著她，一頭霧水。這是個什麽表情。
九歌忙低下頭，深知自己說錯了話，觸及到上官彧的傷疤，心裏十分後悔自己沒關門的嘴。
然而，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刹車，車內的九歌和上官彧顯然沒有料到外邊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慣力的原因，九歌沒坐穩，一個急刹，身體就向著上官彧方向倒去。但在看見上官彧上一刻似笑的臉突然在馬車停止後立即換上一副冰山的樣子，九歌本能的伸手抓住窗框，頓住了身體。
馬車外一片寂靜，時而有馬蹄篤篤踱步的聲音，九歌將窗簾微微掀起一角卻見前方的路被一群黑衣人截住，九歌輕不可見的將窗簾放下。卻見上官彧已將身體坐直，將文案上的配劍緊緊握在手裏，似是時刻準備出手。
“爺，有人攔了去路。”雲錦出聲說道。
“篤篤。”上官彧聽後在車壁有節律的敲到。
敲擊聲剛落，馬車便晃動了一下，片刻後恢複平靜。
上官彧此刻凝神靜氣，威嚴的不可侵犯，九歌卻如坐針氈，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馬車外，一群黑衣人攔住了去路。一個個穩如泰山般佇於軍前。
此處正是山道，來來回回的彎道最適合下手。雖然八萬大軍一起啟程，但是通常都會分成幾部來行進，而上官彧所在的馬車正是整個軍中唯一的一輛馬車，此處地勢凶險，易攻難守。想必，賊人便是抓了這個空檔。
雲錦下了馬車，將韁繩交給身旁一人，持劍上前。
“來者何人？為何擋住我軍去路？”
黑衣人靜坐馬匹之上，並未回答，似是在等著什麽。一個個挺直的背脊和持劍的位置都如出一轍，看來多半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因為隻有殺手才不會透露自己的特征，比如聲音。
“閣下若執意如此，別怪我不留情。”雲錦見黑衣人並未有搭話的意思，便回到馬車跟前，隔簾回話。
“爺，一共二十騎，來者不善，不曾知道是哪路勢力。”
上官彧凝神閉目，在聽到雲錦的回話後，睜開了眼，雙眸布上了一絲狠絕。動身提起筆，一個大大的衝字立於紙上。
九歌歪著腦袋看上官彧的一舉一動，正想著雲錦要如何知道上官彧的意思時，突然感受到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循因望去，原來是上官彧正瞪著自己，爾後看了眼那張紙。九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要自己傳話啊。
“衝。”
“是。”馬車外的雲錦聽到九歌的聲音後，領命而去。
而攔路的黑衣人卻依舊屹立，整齊劃一的身形絲毫未動。
“眾將士聽令，擋我路者，殺無赦。”雲錦抬手，一個落下的動作，士兵瞬間組隊，隊伍前列立即形成了一道人牆，而靠近馬車的隊伍則迅速收攏，形成一個包圍圈。
就在將士們將馬車圍個水泄不通，似是沒有漏洞的防衛時，黑衣人動了。一共二十騎黑衣人，駕馭著胯下的馬駒，勢如破竹的與隊伍前段的人牆交起手來。
黑衣人一個個揮劍如雨，身形利落，招式狠絕，並不拖遝，如果仔細看，便能發現，出鞘的劍並無落空之時。
雲錦也是有些吃驚，本來還以為這些黑衣人看起來是要比之前遇到過的功夫要好一點，但卻沒想到，武力卻如此之強。個個招式淩厲，致人於死地，能一招致命絕不多用半招。而行軍過程中，兵力雖然足夠，但卻不是敵人的對手，雖然持久力可以，但是對付這些黑衣人卻落了下風。
那群黑衣人每一個都像是主力，雲錦皺眉看了半天也沒分出來衝過來的實力哪裏較為薄弱。眼看著就要衝破前方的人牆了。
“將士們，保護好將軍。”雲錦大吼一聲，隨即便拔劍加入戰鬥。
雲錦加入戰鬥後，戰局立即有所改變，勝利也不再是一邊倒，雲錦的出現給了許多將士一些士氣，然而再強的力量也隻是杯水車薪，何況是二十名訓練有素的殺手。雲錦的加入也隻是緩和片刻，殺手的長處本就是速戰速決，一招斃命，這對於擅長長時間作戰的士兵來說太過不公。
在馬車上等待的上官彧心生不妙，大多是這種場麵雲錦隻是觀戰，指揮。今日加入戰局卻還未收場，這到底是哪方派來的勢力，如此強勁？
就在上官彧將所有可疑線索整理仍毫無頭緒之時，隻聽馬車外的戰局愈演愈烈。
隻見一把軟劍在黑衣人的手上宛若遊龍，隻指雲錦。
那劍鋒似是長了眼睛，穿過慌亂的人群，收放自如的來到雲錦身側，就那樣悄無聲息卻又勢不可擋。
等雲錦發覺之時，手臂上已經受傷。然而沙場經驗告訴他，不能就這樣倒下。看了眼對麵黑衣人仍在馬上危襟正坐，雲錦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那名黑衣人似有睥睨眾生的氣勢，此刻正執劍俯視著雲錦，下垂的劍鋒上還滴灑著雲錦的熱血。
“林智，帶將軍先走，將士們，將這些賊人斬於馬下，回家團圓。”雲錦側首喊道，頃刻，從腰間拿出食指般大小的紙管，拉斷了繩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