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南宋
東方剛泛起了魚肚白,整個軍營就已開始拔營,向都城江陵進發。
出征近一載,終於要在今日返朝,整個軍營都是沸騰的。此去江陵,不足二十裏。
今日上官彧褪去往日趕路所穿的常服,一身戎裝加身。
那一襲銀色盔甲宛如初見時一樣耀眼、冰涼。
上官逸也是一襲玄色戰甲,永遠都站在隊伍前方,身前是大好河山,而身後則是他最信任的人。
洛雲隨行,滿軍皆知偷跑出來,但無人在此時上大做文章。這倒是讓上官逸和上官彧省事不少。
雖然洛雲是建章帝最寵愛的女兒,但在今日這樣隆重的場麵,洛雲還是不宜露麵。何況建章帝愛女至深,對外也隻是宣稱洛雲生病,隻在深宮靜養而已。
於是就算是再驕傲的洛雲,今日也不得不委屈自己,穿一身侍衛裝,混於軍中。
然而九歌並未從洛雲的臉上看到任何的不情願,反而雙眼放光,似是充滿了好奇。
放眼望去身後整齊而森嚴的隊伍,上官逸與上官彧默契地對視,整個大軍在朝陽的灑下的餘光下前行。
據史實記載,明元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景文帝率領眾臣自崇德殿乘步輦而出,至皇城崇文門,等待大軍歸來。據時人回憶,那次出迎規模達到南宋世上最大的規模,即使後來不乏大小戰役數十場,但沒有一次可與此次堪比。
有人說是因為太子出征凱旋,也有人說皇帝實則擔心的瑾七王爺,還有人說因為此戰大快朵頤……具體原因不知,但確實後來再無此壯大的場麵。
崇文門城樓上早已站滿南宋滿朝文武大臣,在景文帝的率領下,滿朝文武傾盡而出。無論常身體抱恙不上朝的李大人,或是牆頭草王大人,今日也都是應了皇上口諭,前來迎軍。
天氣雖已入秋,但對江陵來說,仍在伏天。
因為迎軍事宜,早已派人將方圓十裏的蟬子捕了去,若不然,隻恐這老皇帝也要煩躁不安了。
劉成安是景文帝身旁的大太監,此時也是不停的扇著手中的蒲扇,給老皇帝送去絲絲涼風,身後的丫頭們更是不敢怠慢。
自從接到大軍消息,聖上便是率領眾臣奔赴前來,隻是這小半個時辰都快要過去了,還是遲遲不見大軍的影子。
雖說皇上這回並未在外邊受熱,但皇上的身體劉成安最清楚不過,一到熱的時候就虛的慌。看著皇上並未有什麽不快,劉成安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勸慰道。
“皇上,等了這般久了還未見大軍歸來,奴才鬥膽請皇上到側廳休息片刻,待大軍一回來,奴才便叫醒皇上。”
景文帝並未回答劉成安,隻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慢慢品了一口。
“皇上,龍體要緊啊。”劉成安掃了一眼景文帝早已浸濕的後背,說道。
“劉成安,你跟朕多長時間了?”景文帝放下茶杯,似是敘家常般的問道。
“回皇上,自皇上小時候太子起至今也有三十五年了。”
“那朕的脾氣你該是知道的。”建章帝說道,平淡中自帶著一份威嚴。
“奴才該死。”劉成安撲通一聲跪下。
“起來吧,朕也是想兒子了。”景文帝捋了捋胡子,看向城樓外寬闊的水平線,那裏並無任何身影。
劉成安起身,默默的站在建章帝身後,他不知景文帝想念的是哪個兒子。
自崇文門外至朱雀路一直延伸到宮門外一裏都有聞風而來的老百姓,夾道等待,場麵絲毫不亞於皇上出巡。
孟濯今日也是隨著邱韞身著戎裝,騎馬列隊候在城外。雖是先頭部隊,但卻並未進宮麵聖,仍是等候大部隊人馬抵達,聽候發落。
孟濯正坐於馬上,挺直了脊梁,周身散發著淩厲的氣息,隻是無人發現,孟濯的眼睛偶爾會飄向崇文門城樓上的那一抹明黃。
巳時三刻。崇文門外天地銜接的一線間出現了一麵熟悉的仁威軍旗,緊接著便看見自滾塵中出現的大軍人馬,領頭便是一玄一銀,在大軍中甚是亮眼。
“快看,大軍回來了!大軍回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立即就炸開了鍋。
“真的是仁威軍,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夾道的百姓們瞬間沸騰了起來,靠前的還能看見,越往後的聽見也是開心的手舞足蹈。
“太子和瑾王爺回京了!”
城樓下人聲鼎沸,城樓上也不例外。
“皇上,太子和七爺回來了。”劉成安出聲道。
“回來了,走,跟朕下去瞧瞧。”說罷,景文帝起身。
“皇上擺駕。”一聲尖銳的長喝,城樓上的眾臣隨即跟上。
其實劉成安知道,自那玄色和銀色出現在天地連接的地方時,皇上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便上揚,終歸還是盼回來了。
大軍緊趕慢趕,終於在午膳前趕回了江陵。
在距離崇文門兩裏的地方,大軍按照老規矩慢了下來。留下兵器,隻有上官逸和上官彧佩戴兵器帶領五百將士騎馬入城。其餘人馬則聽侯發落。
九歌本想著這進京麵聖沒自己什麽事了,偏生昨晚洛雲那小丫頭出了意外,上官逸不放心,就讓九歌和孟衍一路跟著照顧洛雲。
這會九歌正騎馬和孟衍一左一右地圍繞在洛雲身邊。
馬蹄聲也遮不住洛雲的聒噪聲,九歌都開始懷疑這丫頭上輩子是不是啞巴,所以這輩子才有這麽多的話。
“孟九,前邊那個黃色衣服長胡子的就是我爹了。”
“公主小心騎馬。”
“孟九,等過兩天我溜出來帶你逛逛我們江陵,我們江陵可好玩了,雖然父皇老是不讓我出來。”
“嗯。”
見九歌不太搭理自己,洛雲換了話題。
“孟九,其實昨晚我聽見你們的對話了。”
九歌並不驚訝,隻是平淡的轉頭看向洛雲,“公主想說什麽?”
“你難道不想問問我為何要幫你嗎?”
“那為何?”九歌蹙眉問道。
“我為何要告訴你?!哈哈”洛雲一見捉弄了九歌,笑著打馬走了。
隻得九歌一臉無奈的看了眼孟衍,也快速跟上小聲道,“公主,七爺叮囑您要小心點,別讓別人落了話口。”
孟衍擔心九歌安危,剛學會騎馬的人還敢這麽快,無奈的跟上,卻看見身旁有一雙熟悉的眸子在注視著自己,那人周身氣息冷冽。相視一笑,給他個放心的眼神後,孟衍追著九歌去了。
當上官逸和上官彧率領眾將士到達崇文門外時,景文帝早已率領文武百官下樓迎接。
兩個身影利落的翻身下馬,身後眾將士也是一致的動作,隻見那一玄一銀兩個身影快步行至景文帝身前。
一前一後抱拳跪地,上官逸朗聲道。
“臣上官逸率領仁威軍十萬大軍自明元二十五年十月初三出征,至明元二十六年七月二十回京,大小戰役共五十餘場,我軍傷三萬三千二百一十三人,死兩萬六千五百二十人,招兵兩萬五千四十六人,戰利品大小共計九千八百七十二件,收複城池四座,請皇上過目!”
上官逸一字一句的說出了仁威軍出征九個月來的辛苦,獻上了明細。
景文帝並未細看,隻是轉手交給了身後的劉成安,去扶跪在地上的上官逸和上官彧。
“回來就好,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謝父皇。”上官逸說道,上官彧卻是一直頷首。
“仁威大軍此次出征彰顯了我南宋雄風,揚我國威。今夜在太液池朕設國宴禮待我南宋將領。”景文帝朗聲讚道,隻是那雙眸子一直在那五百將領中尋找著。
“謝主隆恩。”五百將領跪下謝恩,整齊劃一的將領中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著建章帝。景文帝見此臉上的笑容更加深。
人生如此,有文武雙全的兒女,有太平的國家,無求了。
若對別人來說能夠得到皇上的誇獎順便還這麽近距離的拜見皇帝,絕對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但是對於九歌這個現代人來說,頂多也就是動物園裏見了次恐龍,看稀奇。
因為害怕那些品級高的大臣認出洛雲,上官逸專門將洛雲安排在隊伍後方,待儀式完畢再想辦法把洛雲送進宮。但是這也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九歌看熱鬧。
隻怕這五百人中隻有九歌和洛雲不緊張了,兩個人都新奇的要命,端著腦袋往外瞧。
好不容易等繁長的儀式結束,上官逸和上官彧尾隨建章帝進了宮,九歌和洛雲才得以起身的機會。
洛雲練過武,雖是金枝玉葉,但也是有底子了,苦了九歌的膝蓋,還不能表現出來。
“眾將士接旨。”一個尖銳卻又高亢的聲音響起,可憐九歌還沒緩過來的膝蓋,又要跪下了。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仁威軍攘外有功,今特安排大軍駐紮城外三裏處,賞牛羊各萬頭,另今夜設宴軍中,明日起可回家探親。欽此。”
“臣等接旨,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整齊的喝到。
從前九歌看電視沒什麽感覺,這會子似乎好像真就融入了這個環境,不過九歌期待的卻是希望能早點起來。
這樣一來,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沒事做了?隻等晚上晚宴結束,明日便可告假探親?這南宋皇帝也是個仁君啊,很會籠絡人心嘛。
隨著宣旨的結束,仁威大軍也算是完成了出征的最後一個任務,雖然上官逸和上官彧進了宮,但是眾將士依舊很有秩序的撤退回三裏外的大營。
這時,隻見雲錦領了兩名身著宮裏服飾的侍衛出現在洛雲身邊。
“公主。皇上派人來接您。”雲錦抱拳道。
“屬下參見公主,請公主移駕隨屬下進宮。”其中一人說道。
“父皇派你們來接我的?”
“回公主,是皇上派屬下來的。”
“嗯,你們等等。”洛雲說完轉過身對著九歌說道。
“孟九,我父皇接我回宮了,等我回去安撫一下他老人家,改日我便溜出來帶你玩。”
“公主,還是不要讓皇上操心的好。”
“雲九,那我到時候就去營中找你可好?”
“但憑公主吩咐。”九歌哭笑不得。
“好,就這麽說定了。”說完,洛雲便隨著那兩人進了宮。
雲錦卻不打算放過九歌,兩步上前,手臂熟撚的搭在九歌肩上。
“哎,我說兄弟,想想之前公主對你的態度,再看看現在,簡直是質的飛躍,快傳授傳授。”
孟衍看了眼雲錦的動作,不悅的皺了眉頭。
九歌自然地拍掉雲錦的手臂,玩笑著說道,“好啊,雲侍衛不介意交點學費的話,雲九也是不吝賜教的。”
“真扣。”
在九歌的竊喜中,大軍在城外三裏安營紮寨。
常年在外行軍打仗,改紮營地,仁威軍中的弟兄早已練就了快速紮營的本事。
回了江陵,上官逸要回東宮,上官彧也已有自己的府邸。但是這營帳依舊不會少,九歌依舊候在上官彧帳中。
雖然這上官彧的傷好得差不多,況且回了江陵就有更好的禦醫看診,但沒人發話讓她回軍醫處,她也隻得呆著。
閑來無事,轉來轉去也無事做,幹脆跑去找孟衍好了。跟雲錦打了招呼,便跑去找孟衍,哪知半路還會遇上孟濯這個柱子。
自從孟濯作為先頭部隊先走一步之後,九歌再也沒見過孟濯。一段時間不見,興許是趕路太辛苦,孟濯有些瘦了,本就冷咧的性子,變得更加明顯。
“孟濯。”
“嗯。”
“好久都沒見著你了,怎麽瘦了?去找孟衍嗎?”
“嗯,去找衍兒。”
“我也無事做,那一起吧。”
兩人許久未見,雖然九歌是個自來熟,但是對於孟濯這樣的人,九歌也隻是隻撿重要的說,因為不重要的,孟濯會選擇忽視。
兩人一路再也沒有別的話語,一直到了孟衍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