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冰釋前嫌
出了東宮，上官彧並未急著出宮，想著上官逸這些年的不易，和慢慢從一個父皇不喜歡的孩子到認可的太子，二哥經曆的太多，隻是二哥從未提起過，他做到了一個哥哥的責任，保護著自己和洛兒，也許在很多看不到的地方，二哥都在默默的守護他們。
思緒萬千，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長樂宮門口，也許內心深處的那股擔憂驅使著自己來看看母妃。
站在長樂宮門前，守衛便一眼認出了自己。
“奴才見過王爺。”兩名守衛叩頭行禮。
上官彧伸手虛抬，就聽其中一名守衛說道，“王爺，娘娘在宮中歇息。”
上官彧點點頭，既然都到門口了，就去看看母妃近日如何吧。抬步向永寧殿走去，還未入正殿，便有侍女驚慌的迎了出來。
“奴婢見過瑾王，不知王爺前來，有失遠迎，奴婢這就去通報娘娘。”
上官彧並未在意，剛一落座，便有其他侍女呈上筆墨紙硯。
“娘娘可是在休息？”上官彧寫道。
“回王爺，娘娘在繡手絹。”侍女回答道。
“去吧。”
得了上官彧的令，那侍女離開。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那侍女才回來說到。
“王爺，有請。”
上官彧起身跟著侍女進了內殿，玉貴妃無事的時候總會呆在內殿看看書，做做女紅，以此來消磨時間。
上官彧到內殿的時候，玉貴妃正專心致誌的低頭做著繡工。
“王爺來了。”身邊的白臻笑著迎了上來，上官彧點頭示意，叩頭行禮。
聽到白臻叫七爺，李玨便抬起頭看到，正磕完頭起來的上官彧，停下手中的動作，出神的看著眼前自己心心念念擔心的兒子。
見母妃沒有開口，上官彧便挺直了背脊跪在地上。
“娘娘？七爺還跪著呢。”白臻出口提醒道。
“起身吧，給王爺賜座。”李玨忍住了想要上前的衝動，裝作平淡的說道。
聽到母妃發話，上官彧這才準備起身，站在一旁的白臻趕緊上前扶著。
“今日怎得得空過來？”李玨揉著鬢角問道。
白臻了然的端來文房四寶擺放整齊，上官彧寫到。
“剛從東宮過來，看看母妃近日如何。”
“本宮好多了，沒什麽不舒服的。”李玨回答道。
“母妃還是應該注意飲食，勞煩姑姑費心了。”站在一旁的白臻見上官彧提到自己，笑著說道。
“照顧娘娘宮是老身的分內之事，不辛苦。”
“玄祿，你府上的雲九是何來曆？”李玨問道。
“隻是一名軍醫，兒臣見此人醫術高明，便帶入府中。”
“此人聰穎靈透，是個可塑之才。”
“母妃說的是。”
沒幾句話，永寧殿又陷入一片沉寂，白臻了解李玨思兒之苦，卻又不能表達，隻得笑著說道。
“看老身這記性，王爺來了也不知去準備些茶點，王爺您稍等，老身這就去。”
“姑姑，不必了。”上官彧還未寫完，就聽見白臻說道。
“還愣著做什麽，王爺好容易來一次永寧殿，都去廚房準備些吃食過來，不用在這伺候了。”
“是。”柔脆的女聲整齊的答道，片刻間便魚貫出去，殿內隻剩三人。
“娘娘，也快到用膳的時間了，奴婢這就去準備。”說完不等李玨回話，就看看見白臻走了出去，關門時還不忘向著李玨挑眉。
李玨怎的不知白臻的意思，隻是良久不於玄祿獨處，她已不知要如何自處。與玄祿分開的時間太長，她身為一個母親，已經不知道玄祿如今喜愛什麽？可有心愛的姑娘？夜間睡覺可還是會踢被子？李玨發現，自那件事後，自己再未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漫漫長夜裏，她多想再抱抱自己的孩子，多想與他一起長大，可是她不能，她沒有機會。陪伴與生命，她義無反顧的替他選擇了後者。
沒有告知玄祿，沒有任何預兆，她在一夜之間做了這個決定。
那晚，她抱著玄祿小小的身子，生怕玄祿會像太子上官曜一樣，永遠的離開。玄祿明明喝下了自己親手做的酒釀圓子，從前她經常做給他吃，自那以後，李玨便再也不做了。她不明白為什麽，以前都是好好的，偏偏那晚就差點奪走了玄祿的命。
在這後宮中，景文帝雖寵她愛她，但能來的時候少之又少，幽幽深宮，隻有玄祿陪伴她。然而自己卻差點葬送了他的生命。
看著眼前越來越高大成熟的玄祿，李玨不禁感歎，時光如同駿馬疾馳，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轉眼間，擁有小小身體和軟糯聲音的玄祿，如今都出落的成為南宋的大將軍了，不會再整日纏著她母妃母妃的叫，自己也不會再責罰他時滿長樂宮的追著跑。
時光真快，轉眼間，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自白臻離開後，母子兩雖同處一個宮殿，但卻相顧無言，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維。
見母妃坐著發呆，上官彧起身倒了杯茶，遞給床榻邊的母妃。
視線中突然出現的雙手和杯盞，將李玨的思緒拉回，見是玄祿端了熱茶來，想到欠玄祿那麽多年的母妃，出自愧疚，李玨抬起頭眼光慈愛的看著上官彧，笑著接過。
上官彧怔忡，方才是母妃對自己笑了嗎？是神智恍惚，還是太過於期待，自己竟然花了眼母後竟然對自己笑了？上官彧端杯盞的手僵在當場。
“怎的了？沒見過母妃笑嗎？”李玨拉過僵在當場的上官彧，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即使城府深如上官彧，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恍惚間，時光仿佛倒回了小時候。
那時候自己整日纏著母妃講故事，總是圍著母妃轉，抱著母妃入睡，母妃總是笑著看自己吵鬧。
這個笑容雖然久違，但卻不陌生，那是自己內心深處的一股暖流，在困難的時候，迷茫的時候，總會想起母妃的笑容。
今天，母妃的笑容與小時無差，一樣的溫柔，一樣的慈愛，隻是不同的是，膝下小兒已長大，麵前娘親容顏已舊。不再是那時神采飛揚的貴妃娘娘，眼前的母妃眼角爬上了印記，鬢間不知何時已多出幾根銀絲。
這個笑容來的有些遲，但還是來了。上官彧有些出神的抬起手，撫向母妃的眼角。
無數條細紋盤行而上，曾幾何時，這張臉龐在無數個夜晚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如今這般近如咫尺的在眼前。漸漸的，那張笑容滿滿冷了下來，雙眸泛起了淚花。
見母妃流淚，上官彧有些不知所措，慌亂之下，差點急得說出話來，但理智迅速占領了大腦，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能這樣衝動。
“母妃，不哭。”上官彧拉著李玨的手掌寫道。
“玄祿，母妃不哭，讓母妃好好看看你。”李玨雙手捧著上官彧的臉仔細看著。
上官彧也不動，今天對於他來說，是這麽多年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母妃對他重新展開了笑顏。這比打了勝仗還要開心，對於母妃的要求，上官彧也從來不會拒絕。
“玄祿，對不起，這些年，母妃沒有照顧好你。”李玨泣不成聲。
“隻要母妃好好的，玄祿就已知足。”
“玄祿不怪母妃嗎？”
“不怪，隻怪玄祿不夠強大到保護母妃。”
“玄祿，真是母妃的好兒子，都怪母妃都怪母妃。”李玨一把將上官彧擁入懷中，抽泣起來。
上官彧並未遲疑，張開雙手，有節律的拍著李玨的後背，一下一下的順著。就像小時候母妃安慰他一般，耐心的安慰著。
白臻端著點心進屋時，恰巧看到了母子擁泣的一幕，端著托盤的手也不禁顫抖。這麽多年，他們母子終究是等到這一天了。白臻為他們感到開心，老淚縱橫地端著點心悄悄地的退了出去。他們母子兩的不易，白臻將一切都看在眼裏，這一切能夠到今日，是度過了多少個日夜的折磨。既然和好了，就給他們多些時間吧。白臻端著托盤靜靜的站在門口笑著看向手中的糕點，都是七爺最愛吃的。看著他們母子兩的樣子，白臻覺得心裏的石頭也總算是落下了。
上官彧和李玨和好如初，兩人誰都沒再提當年之事。李玨亦沒說為何這些年來的冷落，更未提為何今日想通了。母子兩如同商量好一般都決口不提，隻是享受著當前的溫情時光。至於那些理由，那些委屈就讓眼前的親情填滿吧。
好不容易將母妃的情緒安頓好，上官彧陪著用完了膳又歇息了半個時辰，才離開永寧殿。拜別母妃時，上官彧看見了母妃眼中的不舍，他又何嚐不是，如果可以，他真想留下來，但他不會。
二哥提醒過自己，皇後最近有新動作，自己留宿母妃宮中於理不合，他不會讓皇後抓住母妃的把柄。
出了宮，上官彧並沒有坐雲錦等候已久的馬車，而是徒步走了回去。
今日月亮有些殘缺，並不如月中圓滿，但卻絲毫不影響上官彧的心情。
今晚，上官彧從未覺得江陵城有這般美麗，連空氣都是甜蜜的，滿心的幸福快要溢出來。
跟在身後的雲錦以為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失明，因為他竟然看到上官彧今晚一直上揚的嘴角。七爺是不是又有什麽計劃？還是得知了什麽好消息？難道洛將軍的事有了進展？
從宮門到瑾王府門口，雲錦猜了一路也是沒個結果，而上官彧則是步履歡快的進了書房，獨留雲錦一人在門外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