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第65節
她平日就對自己不待見的。
也對,
自己隻是夫君的妾,都算不上什麽正經主子,聽說高門大戶的妾都是可以被隨意買賣的,人家哪裏會待見自己。
【小夫人】
原來薛岩他們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妾。可笑的是自己之前以為之所以叫小夫人,是因為自己年齡小。
抹了抹臉上的眼淚。
青梧也終於可以聽到一點聲音了,卻是尖銳的驚叫還有汪汪汪的聲音,像石頭一樣砸過來,讓她本來就疼的腦子越發的疼。
她逃避似的出了院子,漫無目的。
卻哪裏都不清淨,到處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音。
是那片稻田,山民在打穀子。
【等田裏的稻子收了,我就帶你下山。】
【你放心,我定會迎你進門。】
……
難怪他說的是迎你進門。
也難怪,他總是喜歡做那種事,每次都按著自己變著花樣的折騰,還說什麽小乖乖,原來隻是饞自己身子。
“假的,什麽都是假的嗚嗚嗚——”
青梧抹了抹眼淚,終於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撲簌簌的掉,她蹲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嗚嗚嗚原來隻是個妾。”
可是怎麽會是妾啊。
她是給他當小媳婦兒的,不是當小做妾。
他們蘇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達官貴人,但好歹是知縣,是書香門第,怎麽會去做妾。而且就算他們家沒有官職,那也不會讓她去給人做妾。
可是,現在自己卻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妾。
青梧隻要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愧對列祖列宗。
越愧疚,哭得越凶,腦袋也痛,青梧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恍惚聽到身後好像有聲音響起。
“閨女——!”
青梧反應了一會兒,發現這聲音……有點熟悉。
她偏過頭,隔著汪汪水霧有些看不清,用小手背抹了一把眼淚,便看見那邊一個高高瘦瘦的人。
溫文儒雅,眼裏閃著淚光。
像爹爹一樣。
是爹爹!
“爹爹!”
來不及確認是不是幻覺,青梧起身奔了過去。
卻不知怎麽回事,眼前突然一黑,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她直直的往前撲了去。
沒有掉到冰冷的地上,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是爹爹熟悉的氣息。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青梧癟著小嘴兒,委屈的哭。
“嗚嗚嗚——爹爹,唔唔想回家……”
*
楊春生的院子裏,已經候了好些人。有黑山的山民代表,青山村的人,還有唐知縣帶著戶部一行人。青山知縣蘇顏因有急事剛剛下了稻田就已經走了,留了田主簿在這裏交接。
戶部的人來了,薛鶴初覺得正好,他過幾天就要下山,可以趁著今天將黑山上這些事宜全部移交給戶部。
如今稻子已經豐收,剩下的,就是如何分配的問題,而這些都是戶部的管轄範圍。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剩下的就交給了唐知縣和雲主簿,讓他們具體的跟戶部交接。
而薛鶴初趁著這個機會,給黑山山民們總結了這個地方的農作情況。在這裏待了大半年時間,他也打算告一段落。之前帶著這些人從頭到尾種了一次水稻,讓人手把手的教了一遍,至於以後的事情,得靠他們自己。
“……所以你們定要注意田間的水,並不是越多越好,特別是秧苗剛栽種下去的時候,那時候根部還沒有完全依附住泥土,千萬要注意別讓它成為浮株,至於到底要留多少水,之前你們也親身感受過,在這裏就不多說,一定要把握住那個度。還有,以後這些田,怎麽管理,是直接統一管理還是分到各家各戶,這個你們都要想明白,想明白之後,商量好報給唐知縣,至於後續的問題,會有唐知縣和戶部的人和你們說,”
薛鶴初說著說著,突然心口猛的一顫,像有什麽猛的拉扯了一下,又像是有什麽堵在心口,一瞬間壓抑至極。
劍眉微皺,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怎麽了老大?”旁邊的大柱覺察到老大神色不對,“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歇一歇?”
“是啊,薛大人,您還是先歇一歇,您這幾天都沒怎麽休息。”旁邊楊春生說道。
眾人也紛紛點頭。
薛鶴初稍稍清咳了一聲,緩了過來後,恢複如初。
“沒什麽事,繼續。”
因為是全麵總結,不知不覺就講得有些多。而且後麵答疑解惑,盡量給山民們講解清楚。
所以等講完了之後,外麵已經金烏西墜,晚霞漫天。
倦鳥歸巢,薛鶴初領著人也出了楊春生的院子。
邊走,邊向青山村的那幾人詳細了解了一番那邊的情況。聽他們講述的青山村與這裏無異。
但是否無異還要親自去看了才知道。
於是他吩咐旁邊的大柱,
“首先要看看那邊適不適合種稻穀,綜合土壤成分,降雨,還有光照、地勢。”
“是,老大。”
等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薛鶴初正在給大柱說些注意事項,這時辦事剛回來的薛影來到他身邊,低低回話。
回完話,薛影又加了一句。
聽得薛鶴初皺了皺眉,他偏過頭看向屋子。
黑漆漆的一片,一點兒亮光都沒有。
以前不管多晚,那屋子的燭火都會亮著。女人在美人椅上或者床榻上小憩,看到他回來的時候,都會眉眼彎彎的跑過來撒嬌,
【回來啦,夫君真是辛苦哦抱抱——】
可現在這屋子裏,冷冷清清,哪有什麽人?
“怎麽回事?”狹眸微垂,掩住了他此刻的情緒。
被薛影拖過來的知冬顫顫巍巍的跪爬在地上,臉色慘白,“少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小夫人去哪裏了,她,她之前都還在院子裏,給狗子剪毛……”
周圍冷意迫人,知冬趴在地上絲毫不敢抬頭。沒有人,薛影他們也剛回來,所以根本沒人知道自己推了那個妾!
旁邊薛岩見少爺臉色有些嚇人,“少少爺,興許是在外麵玩兒,小夫人最喜歡跟那些山婦一起。”
薛鶴初一直沒有說話,睨著地上的丫鬟,他走近,幹淨的皂靴踩在她的手上,像踩在平地一樣,咯吱的碎骨聲聽得人毛骨悚然,也絲毫沒有抬腳的意思。
“說真話。”聲音是一慣的清潤,甚至都沒什麽起伏,但狹眸裏卻是少見的陰狠。
“少少爺,”痛得滿頭大汗快要失去知覺的知冬完全不敢動,更不敢呼痛。此時的她突然意識到,少爺是溫潤如玉的少爺,但也是那個狠戾的薛家大公子。
她的這點小九九,怎麽能逃過公子的眼?
心底的恐慌彌漫,
“公子恕罪,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夫人去了哪裏,她當時哭著從屋子裏出來,撞到了奴婢,奴婢就,就推了一下她,然後,然後她就跌跌撞撞的跑了……”
桃林這邊不遠處,翠花一家正在吃晚飯。
突然有一群黑衣人破門而入,麵無表情,個個帶刀。
翠花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麵,她和家人們尖叫著抱頭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好半天壯了膽兒稍稍抬頭,看見一人從門外走來,麵容隱在夜幕中完全看不清楚,隻看到他微抿的薄唇,隱隱含怒。
“她人呢?”
聲音十分可怖,聽得翠花一個哆嗦。
跟著進來的薛岩上前,焦急,“哎呀問你話呢快說啊。”因為這一路都找過了,村子裏到處都找過了,都沒有小夫人的身影,薛岩這時候才焦急起來。
一看到是薛岩,翠花這才反應過來麵前這人是誰,也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
“起,起舞沒,沒在這兒,她之前來過一趟。”
“……說了什麽。”
“沒,沒說啥子特別的。”翠花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說,說她要走了……”
“去哪裏?”
“……不,不知道啊,起舞沒說她家在哪兒。”
屋子裏異常的靜,死寂。
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幽深的狹眸微眯,掩住了裏麵的驚濤駭浪,
好半天才聽得他吐出幾個字,似咬牙又切齒,
“封山,帶人去找。”
作者有話要說:水稻豐收,山上就到這裏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