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自入夏後, 各地天災不斷。
坊間流言四起,說這是上天的預警,但具體預警什麽, 卻無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皇帝才是天子。
既然上天預警, 多半是預警他的。
這下陳帝也坐不住了。
他將賑災事宜安排好之後, 便準備下罪己詔安撫民心。
隻是詔書剛擬好,還未來得及下發, 便有宮人進來稟報。
“陛下,欽天監監正求見。”
“他來做什麽?”
因著上次皇陵一事, 陳帝對欽天監這幫人就沒有好臉色。眼下聽到欽天監監正求見,陳帝雖麵色不虞,但還是讓人進來了。
欽天監的監正一進來, 便跪地行禮, 說明來因。
“陛下,臣昨夜夜觀天象,找到了國中災害頻發的原因。”
陳帝一聽這話, 立刻坐直身子。
然後欽天監監正說了一堆高深莫測的廢話,陳帝不耐煩打斷他:“說重點。”
“是是是, 回陛下, 臣夜觀天象和卜卦發現,國中之所以災禍頻發的原因,是因為太子殿下與戚小姐的婚事。”
陳帝生性多疑, 一聽這話,眉眼驟然淩厲起來。
他下意識覺得, 是陳妄授意欽天監來的。
但轉念一想, 又覺得不對。
陳妄不是個沉迷於女色的, 且不可能這麽拎不清楚, 會為了李望舒一個區區質女,而放棄戚紅纓。
如果不是陳妄,難不成是皇後那邊?
陳帝心下有所懷疑,但麵上不顯。
他道:“說下去。”
“陛下可還記得,皇陵樹木被雷擊中,是何時?”
“六月初五晚上。”
“而六月初六,是宮中到戚家納征的日子。”
陳帝蹙眉。
欽天監監正繼續道:“那日皇陵的樹木被雷擊中時,欽天監曾派人,跟隨太子殿下前去查看。回來時,那人私下向臣稟報,說那被雷擊中的樹木,倒在先皇的陵墓前,但斷枝的方向,卻是直指東宮的方向。想來那時,上天便是借此事示警。”
陳帝聞言,神色嘲諷。
“既然周愛卿說,那時上天便在借此事示警,那周愛卿為何當時不說?”
“臣該死,臣當時並沒有意識到。”
陳帝冷笑一聲,但並未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道:“太子與戚家這樁婚事,早在朕賜婚之前,欽天監那邊,便已為他們合過八字,若朕記得沒錯,你們合的結果是天作之合。如今你卻說,國中災害頻發,乃是因為這樁婚事,周成安,是你老糊塗了,還是你當朕老糊塗了?”
陳帝話裏,已隱隱帶了殺意。
欽天監監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立刻請罪。
“陛下,當初欽天監為太子殿下和戚小姐合八字,他們二人確實是天作之合不假。但不知怎麽的,從皇陵樹木被雷擊中之後,臣再為他們卜卦時,卦象卻成了勞燕分飛之象。且自那之後,各地天災四起,臣為其卜卦,卦上所言,竟然也是因為這樁婚事。”
陳帝很是吃驚。
他怎麽都沒想到,天災四起,竟然是因為陳妄和戚紅纓的婚事。
陳帝下意識覺得,不可能。
但欽天監監正已經在請罪了。
“是老臣無能,請陛下責罰。”
欽天監監正不住磕頭請罪。
陳帝眉心擰成了個川字。
若各地天災四起,是因為陳妄和戚紅纓的婚事而起,那便意味著,他便不必下這道罪己詔了,於陳帝而言,是好事。
稱帝的目光,落在周成安身上。
雖然周成安說的言辭真切,但因上次皇陵一事,陳帝並沒有全信他的話。
可第二天,便又出事了。
皇城連日來持續高溫,百姓苦不堪言,今日竟然陸續有人因高溫而喪命了。
這消息傳到陳帝耳中,陳帝當即就了京兆尹來,讓他讓人製作涼茶,在城中各處發放。
京兆尹前腳剛走,陳帝剛鬆了一口氣,正靠在龍椅上閉目眼神時,一個內侍麵色慌張進來,道:“陛下,不好了,東宮傳來消息,說太子殿下被蛇咬傷了。”
“什麽?”
陳帝立刻站起來,急聲問:“那太子現在如何了?”
“奴才來報信時,聽說太醫已經去了。”
陳帝大步往外走:“去東宮。”
等陳帝過去時,太後已經在了。
陳帝立刻過去:“母後,太子如何了?”
“不知道,太醫在裏麵看呢!”
太後如是說著,不斷用帕子拭淚,目光焦急落在殿門上。
戚紅纓立在旁邊,小聲勸道:“太後娘娘,您放寬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太後淚眼婆娑點頭,卻緊緊攥著戚紅纓的手。
陳帝的目光落在戚紅纓身上,眉心不著痕跡輕蹙了一下。
他記得,當時戚紅纓的八字上寫著,戚紅纓屬蛇?
陳帝冷著臉問:“太子既在歇午覺,那蛇怎麽進去的?”
內侍跪了一地。
打頭的那個顫巍巍道:“回陛下,殿下平素不喜奴才等進殿伺候的,蛇是怎麽進去的,奴才等不知,但是自驚蟄過後,奴才們每隔半月,便會在殿外各處撒硫磺的。”
“既撒了硫磺,那為何又有蛇出現?分明是你們辦事不利,來人……”
陳帝話說到一半,殿門突然開了。
“思慎怎麽樣了?”
太後滿麵急色詢問。
陳帝顧不上再責罰那些內侍,忙上前親自攙扶著太後。
太醫行過禮後,才道:“回陛下、太後娘娘,好在這蛇沒有毒性,臣等已為殿下看過了,殿下沒有大礙。但如今入夏了,蛇蟲鼠蟻都出來活動了,平日裏,還是需得多注意防護才行。”
太後和陳帝聽到這話,這才鬆了一口氣。
陳帝轉頭,欲要再說先前未說完的話時,太後卻道:“皇帝,你隨哀家一同去看看思慎。”
陳帝隻得隨太後進去了。
陳妄躺在床上,隻穿了件月白的寢衣,墨發披肩,倒莫名帶了幾分病態。
見太後和陳帝進來,陳妄當即掙紮著,便要下床行禮,卻被太後攔住:“別動別動,快躺下。太醫不是說,那蛇沒有毒嗎?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啊!是不是他們瞧錯了?”
陳妄又被摁回了床上。
陳帝瞧見他那樣子,也不放心,又吩咐人將太醫院的院正請來。
戚紅纓站在最後麵,嘴角不由抽了抽。
太後拉著陳妄的手,心疼的直掉眼淚。
而陳帝則是問起了蛇的事。
陳妄道:“兒臣今晨起便有些頭暈,戚小姐進宮來見皇祖母,聽說兒臣病了,也好心來瞧了兒臣。戚小姐走了沒一會兒,兒臣覺得有些困倦,便在窗邊的榻上小憩了一會兒,等兒臣再醒來時,就看見一條蛇攀在窗上,兒臣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它咬了一口。”
陳帝聽的直蹙眉。
自驚蟄過後,宮中各處,每逢半月,便要撒一次硫磺避蛇蟲鼠蟻。若這中間下雨了,便會再多撒幾次,東宮裏,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有蛇呢?
陳帝神色微頓。
剛才陳妄說,戚紅纓今日來過東宮?
陳帝偏頭,又看了戚紅纓一眼。
戚紅纓站在角落裏,眸色關切看著陳妄。
如果說先前,周成安的話,陳帝隻信了六成。
那皇城熱死人,和陳妄莫名其妙被蛇咬一事後,陳帝便信了九成。
看過陳妄之後,太後想著,陳妄剛被蛇咬了,正是需要人關懷的時候,便想讓戚紅纓留下來,陪陳妄說說話。
戚紅纓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帝已先一步開口了。
“他們二人婚期將至,頻繁見麵總歸不大好。再說了,東宮有這麽多宮人在,母後難不成還擔心,他們照顧不了太子了?”
“他們若能照顧得好思慎,思慎又怎麽會被蛇咬了呢?”
太後的話裏透著埋怨,但同時也透著懷疑。
不過顯然,她懷疑的對象,和陳帝懷疑的對象不同。
陳帝道:“母後所言極是,此事朕會親自派人查,朕先送母後回宮吧。”
太後跟著陳帝走了。
因為陳帝最後的話,戚紅纓便也沒再東宮久留,很快便走了。
他們一走,康平便過來了。
他滿臉關切問:“殿下,您有沒有頭暈目眩,惡心想吐的感覺?”
陳妄斜睨了康平一眼。
“那蛇是你抓的,它有毒沒毒,你不知道嗎?”
康平自是知道,那蛇沒毒,才敢放進來的。
可他還是怕陳妄出事啊!
“奴才也是擔心殿下啊!再說了,就算沒有毒,殿下也受了疼啊!”
康平看著陳妄胳膊上,兩個尖細的牙印,小聲道:“殿下,您這是何苦呢!”
為了能和戚紅纓退婚,竟然能用這種辦法來傷害自己。
康平在心裏歎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該說陳妄什麽的好。
當時李望舒還在陳國時,陳妄狗的不成樣子,天天變著花樣欺負人家。
現在人家回國了,陳妄又突然跟開竅了一樣,打算為人家守身如玉了,甚至為了達成退婚的目的,不惜鋌而走險傷害自己。可是……
康平有些擔心。
之前他們殿下狗成那個鬼樣子,即便他為望舒公主守身如玉了,望舒公主還會回頭嗎?
而且他聽說,李國好像是女尊國啊!
一個女子,後院能養很多男子那種的。
他們殿下真的可以嗎?
“你腦子裏又在想什麽?為什麽用那種眼神看孤?!”
康平如實道:“奴才在想望舒公主。”
“想李望舒?想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做什麽!”
陳妄滿臉嫌棄,但卻又讓康平把底圖拿來。
康平將地圖交給陳妄。
陳妄算了算李望舒離開的日子,目光落在地圖上,直接順著地圖上的脈絡一直往前滑,即將到李國都城時,才停下來。
算算日子,李望舒應該也快到李國了。
陳妄放在李國的探子,自上次傳回來消息之後,便再也聯係不上了。
瞧這情形,要麽是被人拔了,要麽就是李國的內亂開始了。
陳妄擰眉低喃:“李望舒這個蠢女人,這個時候回國,不是自尋死路麽?”
康平一聽到這話,都要無語了。
他是真心覺得,他們殿下挺好的一個人,可惜就長了張嘴。
明明心裏在關心人家,可嘴上卻非要說的十分難聽。
之前,望舒公主是寄人籬下的質女,才會不得不看他的臉色,眼下人家回李國了,就是李國正兒八經的公主了,身份能和陳妄平起平坐的那種了。
他們殿下要還是這個狗脾氣,隻怕他得涼了。
可陳妄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陳妄將地圖一卷,在想另外兩件事。
第一件,李望舒既然能安全到李國,向向來來應該不會蠢到保護不了自己。
第二件,則是他和李望舒之間的事。
如今陳國國力空虛,與李國開戰,非明智之舉。
而李國經曆過內亂之後,想必也無法再與他們為敵,那兩國和談的幾率很大。
從今日陳帝臨走時的神色,陳妄便知道,他和戚紅纓退婚,是十拿九穩的事了。等他和戚紅纓退婚後,再將賑災事宜安排妥當,他便向陳帝提,與李國和談的事。
陳妄攥緊手中的底圖。
到時候,他要親自去李國,將李望舒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抓回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在醫院待了一天,晚上九點才回來,明天還得去,不過明天應該會回來的早一點,明天盡量多更一點,欠的後麵都會挑時間補上的哈,晚安吖感謝在2022,06,30 23:16:51~2022,07,01 23:1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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