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從未擁有,亦從未失去。
暗戀是一個人的修行,可以永遠不必失戀。從未擁有,亦從未失去。
沈七將手上的紙一折,放在口袋裏尷尬道:“你的新歌剛發布完,不打算寫新歌了嗎?”
“一年一張專輯,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你呢?那些詞給那幫孩子們唱,能唱的出來你想要的感覺嗎?還是說你不敢唱,是怕誰聽到?”九月一句擊中沈七的內心,被抓住的感覺可不太好。
“星星眨著眼睛/悄悄告訴我/你過的怎樣如沐春風/我也隻是,聽說而已/微風撫過耳畔/輕聲呢喃/你有了一個怎樣喜歡的人/我也隻是,聽說而已。”
關於她的聲音傳入耳膜,帶著她的味道。
沈七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隻是怕唐曉寧聽到之後會質問寫給誰的。
之前編過的瞎話,不打算再用了。如果她幸福他就祝福,如果她不幸他就陪著。
人生短短幾十年,足以將他的感情消耗殆盡。
“公司要求的,我也沒辦法。專輯我也出過了,演唱會也開過了。新歌明年再發,和你一樣。”
沈七試圖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盡管他也知道這個借口多麽的荒唐。
連自己的這一關都過不去,卻還是說了出來。
趴在桌上的九月,拿起一旁的吉他手指輕撥著。他試圖去模仿著沈七可能會出現的心情,曲調有些壓抑。他帶著屬於自己的味道,伴隨著音樂唱著。
“我們的關係終於明朗/你成了別人的/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的眼你的心/從未在這裏停留過半分/你無所謂我的想法/你的情,你的意/從未對我訴說過。”
九月的眼神望著沈七的表情,也許有的感情適合收藏。他的感情太過壓抑,不適合暴露在空氣之中。當然,他九月也不會掀開沈七那薄薄的保護層。
如果可以的話,他隻想要這首歌的音樂來溫暖於沈七。可能連詞,也寫的不恰當。
他隻是即興而作,沒有修改過的。現在的沈七,就這麽將就的聽吧!
“很奇怪/我們明明沒有在一起過/為何我還是會失戀/暗戀過的人是注定會打入冷宮的/心苦的像咖啡,加多少的糖都甜不了/眼裏酸的像檸檬,混著的薄荷涼了心。”
沈七躺在地上,欣賞著他的歌。完全將自己內心的情緒反映,暗戀的人是注定會打入冷宮。
他現在,是否就是?
“你是什麽時候偷走我的心/我竟毫不知覺/你是什麽時候對我下了蠱/我竟魂不守舍/你是什麽時候/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吉他聲漸漸的消失,沈七很喜歡九月的歌,九月的聲音。
他一直都覺得,九月的歌聲是帶著靈魂的穿透力。
可以輕易平複心情,修複那些已經爛的發臭的傷口。
想起之前在九月演唱會上聽過的歌,每一首都帶著震撼力。
他最喜歡那首瘡痍的歌,或許他可以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九月看著他突然放光的雙眼,不自覺的往後退著。這家夥不會是愛上自己吧!
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沈七坐起身,重燃鬥誌道:“我想像你一樣,寫出那種類似瘡痍的歌。不過我現在不像你那樣了解這個社會,還有我們的國家。”
“這有什麽難的?等你有空了,我們去鄉下、去田間、去海邊、去山洞看看。去那些無人問津的古老房子裏,去聽聽老人、小孩對這個世界和生活的看法。”
九月將古箏輕放在一旁,他說的那些話都是他自己去過的地方。
越是接近自然,越是能感覺到一種不然而然的親切。
遠離戰爭,遠離喧囂,遠離人性冷暖。
有時候就該讓心靈去放鬆,學會去觸摸那些溫暖和舒心的事和物。
沈七聽著他的話,也在遐想著。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天上就如沈七寫過的詞,天黑的看不到星星。地上來來回回閃爍著的燈光,就如同星辰一般。
隻有烏村的夜,很久都未曾平靜過。
村裏的人都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溫飽都有政府那邊資助著。
房子已經被拆了一大半,遠遠地看著就像是戰爭過後的廢墟現場。
偶爾還亮著幾處光,那是工人們沒日沒夜的換著班,辛勤勞累著。
所有的星光都在這裏匯聚,也許,是上天也想試圖去眷顧著那些可憐的人們。
工程一點點的趕著進度,它遠沒有遊戲上那種緩衝等待的時間要磨人。
帳篷裏的人們,對它還寄托著希望。就如同,沙發裏的人對水的渴望一樣。
寒風凜冽中,太陽升的格外晚。
等到它升起的時候,地上的人們早就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上官語老老實實的上班著,她對於明天還是寄存著期望。可能心大的人,心裏是裝不下悲傷。
沈七和九月相約在山頂上,他們忍著冬日的嚴寒欣賞著此刻的美景。
呼嘯的風,仿佛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他們吹下萬丈深淵。
他們一點也不在乎,隻有沉醉,隻是沉醉。
沈七張開雙臂,那些呼嘯而來的風仿佛能將他整個人托起。他閉著眼睛,想象著自己是一隻勇猛的老鷹。馳騁在這萬裏的天空之中,任他所想改變著軌道。
相比之下,九月倒顯得平靜多了。
他的手觸摸著風,感受著它們從自己的指縫間穿過。
享受的閉著雙眼,傾聽著大自然對他們的召喚。
溫潤的陽光,照在他們的頭頂之上,為他們點綴著溫暖。
九月用手拍醒了沈七,指著下麵的路道:“我們下去吧,去看看那邊的村落。”
“恩,你對這一片很熟?”沈七好奇的跟著他往下走著。
通往山下的路,有些崎嶇。好在已經被人鑿好了,他們扶著那根鐵鏈一點點的往下移動著。
過了半個小時,他們才下了山。
九月帶著他往下麵的村落走近,回答著他的上一個問題:“這裏我也不是很熟,隻是來的時候做了點功課。如果我們死在這裏,外麵的人不會知道的。”
“……,回去的路你還記得嗎?”沈七開始懷疑跟他出來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這貨明顯的主張流氓主義,要是不知道回去的路。明天還得回學校,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們遠遠的就看到石墩上坐在的老人們聊著閑,小孩子們手裏拿著孫悟空的麵具,東跑西跑的。九月坐在一旁沒有言語,隻是沒有插話。
聽著他們在敘述這個村子裏的故事,久遠的曆史重重的遮在這個村子上方。
沈七坐在他的身旁,聽著那些帶著方言的話。
他是不是該要承認中國的文化又多博大精深,因為她們說過的話,他沒有幾句能聽得懂的。
九月比沈七稍稍要好一些,他聽得懂一點點。
大概是說誰家過幾天要辦冥婚,具體的時間和內容他不太清楚。
就連儀式他也弄不明白,但大概的意思懂了。無非是兩人已經在商量禮金的問題,死人還要禮金九月也是頭一次聽說。而沈七聽不懂坐在石凳上,他看著小孩子天真無邪的臉。不由的響起自己小時候的場景,他們都要比他幸福。
三個人手裏都拿著麵具,一個孫悟空,豬八戒和唐僧。
沈七正好奇沙僧去哪的時候,一個小女孩慢悠悠的走來。
她的手裏拿著的沙僧麵具,卻在沒過三秒之內被人抱起離開。
身旁的老婆婆們忽然噤了聲,沈七不明所以的望著九月。
九月給了他一個安心的表情,示意離開。
兩人起身又開始遊蕩在這個村子裏,可能對於沈七而言叫做遊蕩。九月可是帶著目的性的,他猜得到剛才那個女孩和女人應該就是幾個婆婆口中所言要冥婚的人。
他在尋找她們的家在哪?剛才他注意到她們是往這邊走的。
“哇,哇,哇~我不要,媽媽,我不要。媽媽,救我,救我。嗚嗚嗚~”
小女孩的哭聲一陣接著一陣,沈七跟著玖月聞著聲音朝著源頭走去。
她們走到巷子裏,看著有幾個人圍在門外。兩人站在幾個人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窺探著裏麵的情況。小女孩的頭被一塊插到水裏已經沒有了呼喊聲,大冬天那刺骨的寒意。隔著門,九月和沈七都能感受的到。站在他們前麵的人,搖著頭說著的方言兩人也聽不太懂。
直到很久以後,他們才知道。
原來,冥婚的對象是被水淹死的,男方那邊覺得水鬼就該配水鬼。
沈七有些被震撼到,他們要是早來一步。
或許,可以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剛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卻變成了一具屍體。
心裏的感覺,如同嚼蠟一般,太多的情緒哽咽在嗓子眼裏。
九月明亮的雙眸裏,透著一股深深的怨恨,那是對中國陋習的怨恨。
還有多少的人因為這種落後的陋習在受到殘害。
雖然他的歌裏透著對中國文化的惋惜,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原諒那些不人道的事情發生。
他不清楚小女孩的父母是作何敢想,看著自己的女兒活生生的在自己麵前死去。
也許這種事情,在他們這裏司空見慣。也許這裏除了落後以外,還有人性的薄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到一對小孩合葬的場景,那小小的棺材裏裝著的一男一女。
哭聲一片又一片,於剛才冷血的場景剛好相反。
他因身前人的後退而後退,看著有人抬著棺材越走越遠。
地上的紙錢撒了一地,久久不能回神。
沈七拍著九月的肩膀,才使得他回過神來。此時,此地,就剩他們兩人。
九月默歎了一口氣道:“我沒有心情在走下去了,我們回去吧。”
“恩,走吧。”沈七也已經懶得追究九月為何要騙他,他已經被眼前的場景所詫異到。
這是他平生所見中,讓他最難以平複心情的事情之一。仿佛人命,如草菅。
兩人離開了這個村子,繼續望著前方走著。
路途也不是特別遙遠,一輛公交車遠遠的行駛過來。
車表麵的漆已經掉的差不多,就連那玻璃上也出現了幾道裂痕。
不過現在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隻能坐著這輛可能朝著死亡開去的車。
沈七為九月和自己買了票,坐在車的座位上。
車裏的人就那麽幾個,大概是到了飯點他們都忙著去吃飯吧!
路上的風景緩解著兩人的心情,天氣的寒意已經無法侵蝕他們了。
九月靠在椅背上,閉著雙眼。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一醒來就是目的地。
他去過很多的地方,見識過很多的不幸。無論是文化上的遺失,還是人性上的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