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孤注一擲
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羊脂玉瓶,只見一道白光掠過,洗髓液盡數被吸納入了這小小的玉瓶之中。塞上瓶塞,喚來雜役在木桶中備好熱水。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輕輕褪下衣衫,露出皓白柔嫩的肌膚和纖巧玲瓏的雙足,探了探水溫,不冷不熱剛剛好。再滴入那滴洗髓精華,原本澄澈透明的泉水竟泛出了淺淺的碧色,似是一汪幽碧的淺潭,上面漂浮著氤氳的熱氣,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輕輕抬起玉足,漸漸將身體完全沒入溫熱的池水,感覺每一個毛孔都舒服至極,不一會兒便沉沉睡過去了,這一睡竟是整整三個時辰。
再次醒來,原本淺碧色的浴湯盡數褪去了顏色,水晶般澄澈而透明,體內的真氣也似乎充裕了許多,輕輕一個咒,竟發揮出了七成的效果,這對她來說可算作是一個不錯的進展呢。又浸泡了許久,出了一身薄汗,起身便套上了裙衫,束好了發。推開房門,凜冽的寒風襲來,卻感受不到一絲寒意,只覺神清氣爽暢快非常。看來,洗髓浴真是個好東西啊。
浸泡過洗髓湯,接下來便應該去太白峰登記領取築基丹與築基液了,太白峰距離青華峰並不遠,御劍只需片刻便到了。出示弟子通牒后,蘭幽獲准進入了葯膳閣,在錦帕上留下了自己的一滴心頭血,換取製作築基丹和築基液所需要的靈材清單。只有上繳足夠的靈材,葯膳閣方可免費代為煉製築基材料,卻也省去了許多的麻煩。只是,為了煉製洗髓液,她收藏的靈材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只好去無相峰再做採購。
御劍而起,不一會兒便順利抵達了無相峰,但見那些稀有的靈材竟都貴得出奇,不禁有些黯然與無能為力。
既然靈石不夠,這些靈材只有另想辦法了,沉吟間不覺想到了昨日的海心小島。但那裡雖靈材豐富,卻也不能再去第二次,聰明如她隱約猜到那海島的充裕靈氣定是有特殊的原因——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島,不然那麼多的靈物不是早就被名門大派洗劫一空,又怎會那樣的生機盎然幾乎沒有開採過的痕迹。
再說,雷華派的築基弟子少說也有數十個,既然他們有辦法通過正道弄到足夠的靈材,那麼她也能。又沉吟片刻后,蘭幽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出售自製的丹藥與仙咒符興許也可換取靈石,對修士來說,自力更生總是好的。話說,她如今的咒術又精進了不少,所繪製的簡單咒符也能發揮出八成的靈力了,若是拿到無相峰出售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如此想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忙在無相峰又添購了一大捆咒紙和一大瓶狴犴之血,價格倒是一點也不貴。
回去的路上,聽說槐安子身子已大好,正在映雪峰獨自賞雪練劍,蘭幽心下一喜便決定繞到映雪峰去看看他。左右,也該道聲謝謝了,畢竟,他幫了自己那麼多。
映雪峰的雪已經停了,少年一襲青衣持劍迎風而立,冬日的朔風吹亂了少年的鬢髮,背影略有幾分蕭索。
「槐師兄?」蘭幽試著開了口,接下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蘭師妹,雪地里寒涼,你可以回去了。」片刻后,槐安子慢慢吐出了幾個字,轉身就欲離開,一個不穩竟嗆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染紅了青色的長衣。
「槐師兄,你怎麼。。。你的傷還沒好,怎可獨自待在這風雪之中?」蘭幽立刻反應過來,及時扶住了槐安子搖搖欲墜的身軀,只見他美玉般精雕細琢的面龐竟蒼白得如死人一般,不禁嚇了一大跳,「你竟中了毒!到底怎麼一回事?」
「無妨,只是身子有些不適罷了,歇息歇息便好,蘭師妹不必擔心。」話雖這樣說,聲音卻愈發的虛弱無力,只一雙眸子依舊清冷而淡定。
蘭幽此番是真的嚇著了,匆忙環顧四周,只見不遠處有一個大大的涼亭,正好可以避一避風雪。迎著寒風,蘭幽將槐安子慢慢扶進了涼亭,讓他的身子軟軟地斜靠在冰涼的長椅之上。
原來,昨日月漾兒本想構陷蘭幽暗藏兇器,一切準備就緒,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節骨眼她竟早早地下山了,以至於苦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幾位師兄回來,卻再也不理她了,明顯是在青華峰受了窩囊氣。服下丹藥恢復了元氣,她便動身想親自去會會槐安子,試圖做一個了斷,但這一次,她卻敗得更慘。
話說當時映雪峰還下著雪,由於身體恢復得不錯,槐安子便在小廳堂中煎一壺茶,又持一本書細細翻閱,空氣里混合著清淡的茶香和濃郁的沉水香的味道,別有一番意趣。嗅著熟悉的芬芳,一身紅衣的月漾兒硬闖了進去,奈何槐安子卻恍若未聞,依舊看書看得入迷。倏爾,又抿了一小口清茶,動作俊逸而略顯溫柔,似是一位尋常的濁世佳公子。
「槐哥哥!」呆立良久,見槐安子似乎並未察覺到她的存在,月漾兒有幾分傷感,不得已輕輕喚了出來,而槐安子這才微微抬起頭,一雙幽深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隨即便在嘴角漾起一個溫雅的淺笑。
「月師妹親臨寒舍,想必也是一番心意,奈何槐某身體抱恙不便見客。況且,師妹這份心意委實過重,槐某病弱之軀怕是無福消受,此番只想飲茶看書圖個清靜罷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師妹見諒。」聲音淡淡的,一如那氤氳的茶香一般,雖然內容明顯是閉門謝客,偏偏這語氣聽在耳中倒頗為受用,讓人想發作都難。
「好,那我這就離開。」月漾兒身子一顫,冷冷地答道。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她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藥丸:「不過,還有一件事未了。這裡有一枚丹藥,用在蘭師妹身上是最好的,還請槐哥哥千萬要收下,替我轉交給蘭師妹嘗嘗。小小心意罷了,槐哥哥也是明白人,第二天若是這丹藥還在槐師兄那裡或是槐師兄隨便扔了,那你我之間再沒有一絲情誼了。」語氣平淡如冰,帶有一絲淡淡的苦澀。
「不知月師妹怎麼會有那麼大把握,篤定我槐某會按你說的去做?」
「因為我已在它身上施了蠱術,若是沒有及時找到宿主,師妹我便會被噬盡血肉而亡。若是槐哥哥不信我,我倒不如就此死了呢,只是白白便宜了那橫插一腳的蘭師妹罷了。」
「你竟以性命做要挾,又是何苦?」
「就看師兄如何抉擇了。」月漾兒慘然一笑。她當然知道以槐安子的個性怎會真的將毒藥餵給蘭師妹,此番,她也是生無可戀但求能死個明明白白。至少,也可用自己的死在蘭幽和槐安子之間生出幾分嫌隙,讓他們永世不得安寧,如此報復卻也值了。
「槐某看著這丹藥甚是喜歡,若要拱手讓與蘭師妹倒是有幾分捨不得,不如讓我先嘗個鮮,左右蘭師妹煉丹術高強,也不缺什麼靈丹妙藥,只有先對不住她了。至於補償,我槐某自會多做考慮的。」槐安子接過靈藥細細端詳,似是愛不釋手的模樣,賞玩片刻后便輕輕送至唇畔。
「槐哥哥你。。。千萬不要。。。不!!!」月漾兒慘叫一聲,但為時已晚,只見槐安子不但將丹藥咽了下去,還順便抿了一小口清茶,嘴角依舊含了一絲溫雅的淺笑,目光湛藍而清冷地看著她。
「槐哥哥,你怎麼。。。」月漾兒眼底瞬間噙滿淚花,身子微微地顫抖,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倏爾,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
「多謝月師妹賜葯,若無它事便回去歇息了吧。」聲音溫柔如水,眼底儘是憐惜,似乎對面站著的只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而月漾兒,卻早已是泣不成聲。
「槐哥哥,月漾兒對不起你,你先等等,我這就去給你找解藥。。。」含著熱淚,月漾兒匆忙離開了,跌跌撞撞似丟了魂兒一般。她以為槐師兄早已恨透了她,可沒想到他竟寧願捨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失去她和蘭幽之間的任何一個,這份真情使她愈發的無地自容。
橫下一條心,月漾兒發誓,就算上都山下火海,也一定要為槐哥哥拿到解藥,也當做是為自己的行為贖罪。而對於蘭幽,雖然恨透了卻也無可奈何,只有繼續蟄伏尋求機會。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來日方長,莫欺少年窮。
在涼亭中歇息了片刻,槐安子的面色稍稍緩和了許多,蘭幽用手絹幫忙拭去他嘴角的血痕,猛然想起幾年前得到的那盒「胭脂」,那可是由起死回生的丹藥研磨而成,或許可以救槐師兄一命,連忙倒出少許又兌上雪水,照料槐安子服下了。
靈藥下腹,周身的疼痛的確緩和了許多,槐安子漸漸暈了過去,躺倒在蘭幽小小的臂彎之中。天又下起了雪,大地依舊一片雪白的寂寞。
由於修為剛有突破,連帶著溫習過的仙術也精進了不少,蘭幽念動真訣,將槐安子用仙劍送至了映雪峰長老的面前,希望能驅毒救回槐師兄。
回到青華峰,翻開咒術書,蘭幽坐在燈前細細地研究仙咒之術,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徹夜未眠。蘭幽知道,為了保護身邊的人,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只要強大了,惡人自然不敢來犯,也就不會再出此悲劇了。
第二天午後,仙咒已積攢了厚厚一大摞,是時候去無相峰擺攤售賣了。只是,這頭一遭做買賣,也不知是否能順利賺到足夠的靈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