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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林蔓,陸戎是你的第二春嗎?

  陸戎會發現,我早知道。


  但真正被他逼問,我心裡還是發怵。


  我鬆開裙子,轉過頭,對他盈盈而笑,「陸戎,你在說什麼?我整個上午都在整理、還有衣服,你覺得怎麼樣?「


  他驟然抬手,扼住我的脖子,「你最好說實話。」


  喉嚨處突然的痛意讓我感受到陸戎的憤怒,我收斂笑意,「實話是,陸戎,我不想你回去。我知道,夏琤琤一回來,你肯定要去接。因為她將來是你的妻子,而我什麼都不是,納允鎮的小學,也不過是你眾多慈善事業之一罷了。可是,陸戎,我不想你回去。」


  他手勁漸松,冷冷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愛你?」


  我搖頭,「我不覺得你愛我,但我知道,昨晚我是真的想吻你。陸戎,你在這裡,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鬆開手,他說,「林蔓,你低估我了。在我心裡,分量最重的是Z.D。不用你玩花樣,我都會在該回去的時候回去。你既然喜歡,你就在這裡待到過年吧。」


  「什麼?」我錯愕,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


  遼遠的草原在他身後,將他的凜冽襯得愈發鮮明。


  他說:「林蔓,昨晚我跟你說的話,你別忘記。這次,我想告訴你,別自作聰明。」


  說完,他側過我,應該是去十一的矮屋裡。


  我愣在原地。


  忽然一陣風起,發梢擦到臉上,來勢生猛。


  我卻希望,再重一點,再痛一點。


  如果我真的要留半年,那蔓生大樓怎麼辦?我要抵清的債務怎麼辦?我等於要多浪費半年的時光,受著陸戎的控制,卻什麼都不能做。


  難道,陸戎真的因為我讓他晚知道一個電話,做這樣的決定?

  以他的個性,可能。


  但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他早就想我留在這裡。


  我轉身,盯著矮屋,確認陸戎在裡面。


  稍稍後退,我打電話給楊玏。電話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地問,「楊玏,在璉城,有沒有發生一些事情?陸戎讓我,留在納允鎮半年。」


  「每個圈子,都是暗潮湧動的,那就是常態。我猜,這裡讓你久留,還是鄭中庭的事。」楊玏說。


  我問,「鄭中庭怎麼了?」


  鄭中庭不會怎麼,出事的,肯定是周小梔。


  「江素雲,也就是鄭中庭的妻子,鬧到醫院。周小梔好像流產了,然後離開了。截止目前,鄭中庭找不到周小梔了。這件事本來就是鄭中庭自己沒有權衡好正室和情婦的關係,但因為林小姐你淋他酒,他把恨都記在你身上了。據我所知,鄭中庭不止一次找陸戎,問你在哪。」


  鄭中庭如果有點眷戀周小梔,不想失去周小梔,他那脾氣,肯定想殺了我。


  可我更讓我難受的是,周小梔有可能流產了。


  楊玏用詞是「好像」,但我知道,周小梔是愛鄭中庭的,離不開鄭中庭的。能讓周小梔下定決心離開鄭中庭的,她肯定經歷了什麼重大挫折。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流產,就是她終身不孕。


  但我仍然希望,周小梔沒有失去孩子。


  我停頓了幾分鐘,楊玏沒有掛電話,靜靜等著。我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我說,「楊玏,對不起,我又拖延了半年。」


  楊玏回:「林小姐,這和你沒有關係。這場遊戲,本來就是陸戎主控的。我們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林小姐,你做得很好。如果只有我,我什麼都辦不到。」


  分開以後,楊玏變得特別溫柔、特別貼心。


  楊玏說的話,不無道理。


  但我犯的錯誤存在,我每次都讓陸戎找到理由反覆無常。


  「楊玏。」我突然喊他,我眼睛盯著十一尚未恢復的矮屋,忽然想起陸戎昨晚踮腳專註的模樣。


  「林小姐,你還有什麼疑惑?」


  我說,「楊玏,陸戎有一種念頭,是為了保護我嗎?」


  楊玏沉默,后開口,「林小姐,你不能真的愛上陸戎。」


  「我不會。」我說道,「如果他是為了保護我,我這次必須乖巧點,讓他快點愛上我。」


  其實我這話很搞笑:愛就是愛,不愛就不愛,什麼叫做,讓他快點愛上我?

  楊玏回:「可能的。林小姐,我當初讓你做這樣的事,真的考慮到陸戎可能曾經對你情有獨鍾。不過我還得知,夏琤琤回來了。陸戎的未婚妻,就我們來說,你留在納允鎮也好。我先在這裡,探探夏琤琤的底。」


  楊玏真的很不確定,用「可能」、「曾經」來修飾他的猜測。


  「楊玏……」我突然很想跟他說十一的存在。


  比之我對陸潮生的情感,楊玏未必輕。我能理解十一的歸屬,楊玏應該也能理解吧?

  「林小姐,還有什麼吩咐?」他問。


  我突然驚醒,「楊玏,我沒事了。你在璉城,一切小心,要是有什麼大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以楊玏的個性,估計會獨自處理好一切。


  就像當初,他幾乎一個人面對陸潮生突如其來自殺帶來的慘烈後果。


  和楊玏通話完,我又打給蕭鸞。


  來納允鎮之前,蕭鸞特意趕到機場給我允諾。這個允諾,害得我嘴巴幾天都疼得難以好好吃東西。


  本以為,小學正式開學后,我在納允鎮耽誤不了幾天就可以回去了。所以,我一直沒聯繫過蕭鸞,想等回璉城再進行商榷。誰料,陸戎千里迢迢而來,告訴我,讓我待半年。


  那種感覺,就像當初陸潮生什麼都不說,突然把我送去樂城。


  兩年在我心裡,真的不漫長,可卻讓陸潮生變成了會突然跳樓自殺的人。


  「林蔓?」蕭鸞第一句話,像是不敢相信是我打的電話。


  我盯住門口,生怕陸戎出來。


  確認陸戎還在裡面搗騰,我說,「蕭鸞,我要過年才回璉城。」


  對方沉默,后,詢問:「陸戎的決定?」


  我說:「不管是什麼決定,你答應過我。不要等到我回來,你翻臉不認人。」


  他輕笑:「林蔓,你了解過蕭鸞嗎?」


  我不由滯住呼吸——我沒有了解過。


  哪怕是楊玏遞上的資料,多是回國以後的。蕭鸞在國外的事,連楊玏,都不能查得透徹。就算查到了,楊玏也不會選擇完全相信。


  楊玏都如此,其他人更不知道。


  蕭鸞喪父突然接手蕭氏,就算手底下反對聲一片,但他們始終不敢作亂。因為他們和我一樣,看不透蕭鸞,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出什麼棋。


  「我知道你沒有。」蕭鸞打斷我的沉默,「我不會給空頭支票。林蔓,你要蔓生大樓像陸潮生希望那樣落成,而我只是希望這項目可以帶給我利潤與聲名。我願意投資,是看中蔓生大樓的潛力。你走之前,我就做好你短時間回不來的打算。現在陸戎壓著我,風口浪尖,你回來,我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等到過年,未必是壞事。」


  「原來如此。」


  忽然之間,這大半年的流放,成了所有事情的緩衝期。


  「林蔓,我希望你能在回來之前,給我一個更好的方案。」蕭鸞說。


  「好。」


  我到底是被什麼在推動著往前走?


  陸戎?


  楊玏?


  亦或是,蕭鸞?


  未知的恐怖,可以將我吞噬!


  十一是陸潮生的兒子,我陪他半年,也不為過吧?

  事已至此,我只好找點理由安慰自己。


  收好手機,我將雙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陸戎,你為什麼還沒有出來?」


  沒幾分鐘,陸戎出來。他步子很穩,邊走邊抻直捲起的袖口,「怎麼,這麼快,就從噩耗中恢復過來?」


  我笑:「陸總放我假,我高興都來不及。」


  陸戎把我拽過,「誰說是放假,先去醫院。」


  他拖拽著我,走得很快。肩膀被他掐著,還要走得很快,我不太習慣,「陸戎,要麼你鬆開我,我跑?」


  不料,他搭在我胳膊的手,愈發用力,「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囚鳥。


  我突然想到這兩個字。


  距離不遠,陸戎步子快,二十分鐘就看到了醫院。


  我之前在十一那邊,隨便找了殘存的乾糧墊肚子。我不知道十一怎麼樣,一想起這事,我就有些著急。


  不成想,我和陸戎在距離醫院門口四五米那邊,就被幾個人圍堵著。


  話筒,攝像頭,閃光燈。


  是記者。


  「陸總,這次您不僅幫助救治傷員,聽說還幫助當地的傷員重塑家園?」


  「陸總,都說Z.D的慈善事業不是做表面功夫,您的所作所為,真是令人敬仰。」


  ……


  一邊倒的吹捧。


  我很是疑惑,我聯繫的媒體,為什麼會延遲到現在才來圍堵?

  陸戎微笑,「我來,純粹是為了監工林秘書的工作。你們覺得不錯的行為,我都是因為林秘書才做的。你們該誇讚的人,該是林秘書。不過我既然遇上了,我可以代表Z.D為這次災后重建出一份力。我有事要談,你們好奇的問題,都問林秘書吧,她全權代表我。」


  很好,陸戎又把燙手山芋扔到我手裡。


  我自己挖的坑,讓我自己跳。陸戎就是陸戎。


  大多記者都怵陸戎,這裡的記者尤是。陸戎一說要走,記者紛紛開路。


  帶陸戎走後,他們又瞬間將我堵住。


  當然,我並不怯場。


  我逐一回答他們的問題。


  往來之間,他們再次將問題變成另一性質,「林小姐,你在Z.D,有比在陸氏做得開心嗎?林小姐,在Z.D工作,會不會覺得對不起曾經寵愛你的陸潮生?」


  我凜起臉色,「無可奉告。」


  「林小姐,你突然這麼不配合,是不是說明,你在Z.D工作,另有隱情?」這個人剛歇下,另一個人又緊緊跟上。


  我轉而露出微笑,「個人私事,無可奉告。」


  他們逼問,用詞要有多尖銳就有多尖銳。


  我都微笑以對。


  因為我知道,我露出任何錶情,他們都會多做文章。


  「其實,你們可以採訪這裡的受害者,何必抓著一些虛無縹緲的八卦,卻放棄真正有價值的新聞呢?」


  被他們問得煩了,我終是反擊。


  沒想到我會這麼讓他們難堪吧,他們當即一愣。


  我繼續保持笑容,「不好意思,我要去探望我生病的朋友了。」


  說完,我退後,繞開他們。


  這次,他們沒有再圍堵上來。


  順利走進十一的房間,我發現陸戎正在和十一暢談。


  兩個男人聊天,還用當地的話!


  十一看到我來,「你來了。」


  陸戎收住話,卻沒有理睬我。


  我也不想搭理他。


  我詢問,「有沒有吃飯?有沒有好很多?」


  十一點頭:「我身體修復能力很好,陸戎說,我明天可以出院了。」


  聽聞,我當即瞪陸戎。


  十一幫著陸戎說話,「林蔓,我真的沒事。我不習慣這裡,我喜歡我的家。」


  等到醫生來檢查,我追問幾遍,確認十一無礙,我才同意。


  事實上,他們做好決定的事,我不同意,又有什麼用呢?

  我才坐上椅子,陸戎就起身,「你們聊,我還有事。」


  陸戎,應該是忙小學那邊的事吧。


  他已經把媒體的箭放到我身上,並且命令我在這待半年之久,我是不想好好表現了。


  於是乎,我繼續端正而坐,沒有動彈的意思。


  「林蔓。」我已經聽到腳步聲漸遠,他突然又喊我。


  我回過頭,「怎麼?」


  「今晚,在十一家做好晚飯等我。」


  說完,他就離開了。


  又做飯?

  我上次的面,沒有毒死他?他還想再被毒一次?

  而且十一的矮屋,到底受損不輕,已經能正常使用了?

  「林蔓,陸戎是你的第二春嗎?」十一突然問。


  我十分反感,「怎麼可能!」


  「林蔓,陸戎很好,你可以考慮試試。」十一說道。


  我心裡已經炸毛,十一他到底是不是陸潮生的兒子?


  考慮到十一的生活環境比較簡單,我才沒有告訴十一,陸潮生為什麼自殺。但,十一也不能把殺父仇人當好人來氣我吧?

  我沉下臉,「我不會考慮。告訴你個噩耗,直到過年,我都會待在這裡。你需要和我朝夕相處,我有個要求,別再跟我說陸戎是好人。也不要覺得,我是好人。十一,其實我是想恨你的。」


  「可你最後選擇了在乎我。」十一說。


  我冷哼,不願多費口舌。


  倘使不是他身上流淌著陸潮生的血,我又何必?

  十一繼續說道,「陸戎不是第一次來,他幫助過我,幫助過這裡的孩子。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真心。」


  我不想告訴十一,不管陸戎當時是否真心實意,他最終不過是想利用十一。


  假如十一不是陸潮生的兒子,我相信陸戎不會願意花時間認識十一。


  「你可以認為他好,別再我面前說他好。」我強調。


  他轉移話題,「我這裡沒事,你不用看著我,你要不回去再收拾收拾?陸戎,不是讓你做飯嗎?」


  「我再陪你坐一會,你不用說話,自己忙自己的就好。」


  「那我午睡?」


  我應聲:「好。」


  十一躺下,他將被子拉到齊肩。


  我可以看到他的臉,膚色不一樣,臉也不一樣。但他,確實與陸潮生血脈相承。我靜靜看著,似乎想看出朵花來。


  然而,我再怎麼期盼,十一不過是十一,不會睜開眼,低低喊我「小蔓」。


  看倦了,我起身,回十一的家。


  陸戎的意思,他今晚會在十一家。


  走進十一家后,我發現,破還是破,但經過陸戎處理后,基本能住人。


  最清楚可見的是,陸戎把兩扇門給修好了。


  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陸戎就是比我有能耐。


  確認我和十一的房間還能睡,我就不操心了。


  我跑進廚房,搗騰能吃的東西。


  廚房的窗戶被吹破了,所以廚房內的東西也遭了殃,被吹得七零八落。之前我收拾過,陸戎也收拾過,但還是很凌亂。


  我先煮飯,然後坐在小矮凳上,伸手扒拉角落裡堆在一起的東西。


  翻了許久,我終於在籃子里找到兩顆大土豆。沒有發芽,還裹著乾乾的泥土,能吃。


  我掂量掂量,分量挺重。拿起,我又找出刀子,先去掉坑坑窪窪的地方,再艱難地去皮。大土豆其實容易去皮,但對我來說,簡直難於上青天。


  日後就算留在這裡,我還是吃十一做的飯吧,即便不好吃。


  好不容易把土豆拔乾淨了,我洗完,開始切。


  以我的技術,我當然是選擇切成片。


  「林蔓。」我正手忙腳亂呢,陸戎突然回來了。


  「啊?」我一驚,手一快,刀刃切進肉里。


  劇烈的刺痛讓我扔開刀,下意識將被切到的食指放進嘴裡,輕輕吮吸。


  陸戎走過來,「我看看。」


  他拽住我的左手,我不敢掙扎,由他看。


  盯了一會,他說,「你果然需要在這裡進修一下。」


  「憑什麼女人就要會做飯?你們男人就可以不會!」本就受了傷,又被他打擊,我自然惱了。


  陸戎說:「車上有創可貼,去拿了貼上吧。」


  我略略擔憂地看向切了一半的土豆,「這個呢?」


  「我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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