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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你還小,千萬別懷孕

  「你認出我了?」我輕輕問。


  不等陸戎回答,鄭中庭先爆炸,「林蔓,你TM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時過半年,他居然還這麼恨我。


  我偏過頭,看到鄭中庭起身,再次朝我舉起酒瓶。


  「我為什麼不敢?」我回嘴,一點都不怕。


  與此同時,我在找可作為武器的東西。我可能還是打不過縱慾過度的鄭中庭,但氣勢不能輸。


  我的左手在摸索,右手手腕卻被溫厚的手掌包裹住。


  忽地呼吸一滯,我看向右側,和猜想的一樣:陸戎扣住了我的手腕。


  眼神碰撞的瞬間,我選擇了屈服。


  陸戎稍稍使力,將我帶到他的身側。我乖乖坐下,擠在沙發邊沿和他之間,好像被庇護。


  鄭中庭速度很快,衝到我跟前。


  陸戎站起,格擋鄭中庭那酒瓶的右手,陸戎的左手覆在酒瓶上,沒有搶奪酒瓶,僅僅是將手搭在鄭中庭的手背上。


  「老陸。」鄭中庭喊他,仍有憤怒。


  「中庭,林蔓已經受到半年懲罰了。」陸戎一頓,「你應該想明白,江素雲和周小梔,你總要二選一,不過是早晚問題。」


  聽到這話,我心頭湧上一股陌生的、久違的暖意。


  所以,陸戎讓我去納允鎮,真的是為了我?

  不,不可能。


  我立馬拉回意識:陸戎不想失去鄭中庭,也不想在玩膩我之前失去我。


  陸戎有千般萬般可惡,對婚姻的態度好像比鄭中庭嚴謹。


  鄭中庭想坐擁江素雲和周小梔,卻根本不把完全弱勢的周小梔當回事。失去周小梔后,也不見他有什麼悔改,只會沉溺其他女人的懷抱。


  而陸戎,至少會讓鄭中庭在江素雲和周小梔二選一,至少跟我說過,等他結婚,我們的不正當關係就會結束。


  「老陸!」鄭中庭又喊。


  我看見,他的右手掙了掙。


  「中庭。」比之鄭中庭的惱怒,陸戎顯得從容不迫。


  兩個人男人,應該是經歷了一番較量,或眼神或情感。


  鄭中庭最後妥協,「老陸,我不計較了。但你告訴林蔓,她以後見我最好繞道走。她要是再惹到我,我絕對不會輕饒。」


  我分明就在他半米處坐著,聽得清清楚楚。鄭中庭故意這樣,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陸戎說:「好。」


  說話間,陸戎取過鄭中庭手中的酒瓶,放在茶几上,「中庭,出來玩,就好好玩。」


  鄭中庭重新坐回去,他似乎是把惱怒宣洩到玩樂上。他玩得更瘋了,左擁右抱,各種限制級遊戲。


  要不是為了周小梔,我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陸戎,謝謝你。」我細著聲兒跟他道謝。


  坐在我身邊的他,綳著臉色,「你真會給我『驚喜』。」


  我低垂著頭,右手扯他的袖口,「陸戎,我真的想你了。」


  他輕哼一聲,不予置詞。


  他肯定認出我了。


  我將手指探進袖口,輕點他溫暖的手腕。許久不見,要是陸戎對我徹底沒意思了,那我拿什麼對付夏琤琤,拿什麼讓陸戎痛徹心扉?


  任由我擺弄他的左手,他照舊,沉溺於玩樂的模樣。


  我這麼一鬧,其他姑娘是不敢往陸戎身邊黏了,但除鄭中庭外的幾個公子哥還會跟他互動。


  撩了他很久,他沒反應,我有些氣餒。


  「陸戎,我要去換個衣服。」我起身。


  他點頭,同意了。


  我裹緊長過膝蓋的羽絨服,快步走出這糜亂的地方。


  跳舞的時候,當然不能穿得厚,本來我跳完就該去換了。鄭中庭一鬧,我又滋生勾引陸戎的念頭。可惜,他定義好極,整得我意興闌珊。


  走到換衣室時,我下意識反鎖住門。


  其他人都不在了,暖空調沒開。我懶得折騰,想要快快結束。將羽絨服擱在一邊,我快速扒了緊貼在身上的布料。


  「林蔓,開門。」


  是陸戎。


  我現在是剛好全脫下舞衣,準備重新穿。


  上次浴室事件證明,我絕對不能讓陸戎等。


  「好。」


  回答完,我扯起一旁的羽絨服,邊走邊過上。冷氣襲人,我還是有點難受。


  打開門,我問,「陸戎,你有……」


  什麼事。


  他銜住我的唇,堵住我的話,裹吞我的呼吸。


  他的手卡在我的腰上,突如其來的冷意讓我輕顫,讓我毫無抵抗力。他用我的背,撞上了門。


  在靡靡水聲間,我聽到了輕微的落鎖聲。


  陸戎這個人,在床上一點不溫柔。但他和鄭中庭有一點不一樣,鄭中庭不忌憚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女的亂來。甚至,鄭中庭可能在眾人之中獲得更大的快感。


  而陸戎,據我了解,他似乎很少和女的在別人的眼中亂來。


  從他來勢兇猛的吻來看,他對我的身體,還是留戀的。但他在包廂里,是一副不願意理睬我的模樣。到了這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他才表現得情動。


  不管,他只要對我有興趣就好。


  他的手勾扯邊沿,我覆住他的手,嬌軟道,「陸戎,這裡太冷了,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我會讓你熱的。」他的唇貼著我的耳垂,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他輾轉耳垂,致力於勾弄出我最原始的反應。


  「陸戎,那你快一點,好不好?」一方面,我是真的怕冷。


  另一方面,我想氣死夏琤琤。


  我來這裡找夏琤琤,楊玏有辦法讓夏琤琤來這裡。上次我旁聽陸戎跟夏琤琤的求婚,沒見真人,但我知道,夏琤琤很愛陸戎。


  愛就好了。


  不管夏琤琤怎麼表現得不在意,只要她愛陸戎,就會希望陸戎對她身心忠誠。


  周小梔也渴望鄭中庭心裡只有她,但周小梔愛得太卑微,直到孩子失去,她才幡然醒悟。


  夏琤琤不一樣,夏琤琤是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


  我相信,夏琤琤此刻,或許正在門口,或許正在走在門口的路上。


  「林蔓,你會這麼迫不及待?」他話是如此,手卻剝落了我的羽絨服。


  失去最後可以禦寒的衣服,冰涼刺骨的空氣正在緩慢吞噬我。幾乎同一時間,我雙手抱住他的腰,「陸戎,我冷。」


  他單刀直入。


  我起初不適應,後來就有了。想到門外可能站著夏琤琤,再痛我都願意喊得千嬌百媚。


  生怕夏琤琤不知道主角是我和陸戎似的,我一遍遍喊陸戎的名字。


  喊到,我都以為,我心裡有著他。


  他也喊我的名字,惡言惡語的。


  一見面就做,做得時候還一點不和諧。


  這就是我和陸戎啊。


  可是,想到夏琤琤會難受,我可是高興得很。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癱軟在地上,身下墊著毛衣。體內是發燙髮熱的,外界的冷冰冰的空氣同樣不留情地侵蝕著我。


  手軟腳軟,我用僅存的力氣把羽絨服裹得更緊一些。


  陸戎當然和我不一樣,我還是狼狽的模樣,他卻依舊是穿著得體,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陸戎的慾望,來得快去得快。他一旦決定穿起衣服,連眉眼之際,都沒有一點痕迹。


  「起來。」扣上大衣,他命令我。


  我往羽絨服里縮了縮,「我冷。」


  他用鞋尖踹了踹我的大腿,「林蔓,起來。」


  我懶得動,轉換策略,溫言細語,「陸戎,我冷。」


  像是撒嬌。


  男人姿態軟,會讓人覺得軟弱,就像當時苦苦求我的阿卓。但女人撒嬌服軟,似乎是天經地義的。雖然看起來女人一直處在弱勢,但女人有有人的優勢。


  我的眼神,更是可憐兮兮的,像是無處可歸的流浪貓。


  他蹲下來,戳了戳我的臉蛋,「你不是很厲害嗎?一個人放倒兩個男人都沒問題。」


  嬌嬌一笑,我說:「那是因為你比我厲害啊。」


  我這樣誇他的能力,他應該會受用吧?

  與我對視會,他忽然說:「你的衣服在哪。」


  「黑色的紙袋裡,就掛在椅子上。」我得逞一樣,帶著點洋洋得意。


  那衣服,本來,我早就想換上的。要不是他來鬧了我很久,我也不至於一直處在冰火兩重天。


  我確實懶得動,但我有力氣。


  說不定夏琤琤還在,能多膈應她一點,就多一點。


  陸戎對我的折磨,可不止這些。


  不過,陸戎上次說來考察蜜月地點,婚期仍然沒定下來。


  窸窣一陣,他拿著衣服過來了。


  出乎意料是,陸戎居然用紙巾擦拭我的……


  這裡條件不允許,不然我肯定要洗澡的。既然不能洗澡,我就索性由著,等回去再洗。但陸戎這個行為,超出了我對他的認識。


  我沒反抗,要是夏琤琤還在,我和陸戎吵起來,我就白乾了。


  陸戎做什麼事,做慢條斯理的,卻是周全細緻。


  到後來,我都懷疑,他惡從心生,不過是為了挑、逗我。


  好在,他終於開始幫我穿衣服,一件件,由里到外。


  「衣服都幫你穿了,你還想怎麼樣?」陸戎推了推癱在他懷裡的我。


  我朝他長開雙臂,小女兒似的討好一笑,「陸戎,腿軟。」


  「納允鎮的生活,把你養嬌慣了?」


  主動圈住他的脖子,我回:「今晚太冷了。」


  他順勢把我打橫抱起,「我以為,我已經讓你很熱了。」


  走出包廂門后,我張望長長的走廊,想要捕捉到夏琤琤在的蛛絲馬跡。


  陸戎沒有往包廂走,而是走出江南會所。


  我問:「你不跟鄭中庭告別嗎?」


  「提前說了。」他回,「何況他看見你,就心情不好。」


  「我看見他還心情不好呢。」我下意識回嘴。


  陸戎沒有回答,他專心走著。我的臉離他的胸膛很近,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沉穩有力,一如他這個人。


  走到停車場,幽幽暗暗的燈光仍然讓我們兩個陷於曖昧的氛圍。


  他突然開口,「林蔓,你真的很會得寸進尺。」


  我以為他還在說鄭中庭的事,我回,「鄭中庭和周小梔為什麼成為包養和被包養的關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鄭中庭由著他的原配逼得周小梔流產,他還照舊流連風月場所,就是渣。」


  我不過忘了當年他試圖搭訕過我,他就這樣對我,更是斤斤計較!

  這句,我埋在心裡。


  陸戎好像對忘記這兩次特別敏感,上次他一問我,就變成多待一秒就要殺了我。


  「中庭越難受,玩得越厲害。」陸戎說。


  我冷冷道:「他活該。」


  周小梔終生不孕了,他呢?

  陸潮生也有姜珊珊,可陸潮生從沒讓我在姜珊珊身上受過一點委屈。甚至我知道,陸潮生和姜珊珊的關係就是一紙婚書。我知道,我的存在是遭人唾棄,可我愛他,他愛我,能支撐我活在非議里。


  周小梔,似乎只有她對鄭中庭的愛。


  這句話,好像又激怒陸戎了。他走到他的車前,打開車門,把我扔進副駕駛座,「你也活該。」


  我這一摔,差點渾身散架。


  癱軟在座椅上,我看他上車、開車,完全忽視我。


  陸戎是站在男人的立場上,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場上,我們意見相左才是正常的。


  陸戎覺得,男人不能為女人發瘋,男人應該權衡利弊,兩害選其輕。哪怕鄭中庭耽溺酒色,都不該為周小梔痛下決心放棄一切。


  而我更在意男人的態度,更在意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當然,我是在看待鄭中庭和周小梔的關係上。


  我現在和陸戎死生糾纏,無關風月。


  陸戎把我送回陸潮生的別墅,熄火后,他戲謔道,「你還能下車吧?」


  他這樣的態度,總讓我有種他看穿我的錯覺。


  我風雲不驚,「你等我一下,我讓楊玏來接我。」


  在他的注視下,我打給楊玏電話,讓楊玏出來。


  「我突然發現,」陸戎說,「你的生活里,從來都圍繞著不同的男人。」


  散漫的語氣,我卻不敢忽視。


  我捏住手機,問他:「陸戎,難道你覺得,我會和楊玏有點什麼?」


  楊玏的確說過愛我,但作為朋友,我能接受楊玏逼我做的事情。作為愛人,我絕對不能接受。何況,我對楊玏,沒有心動過,甚至沒往那方面想過。


  「我覺得,你只有和陸潮生會有點什麼。」他回答,「陸潮生跳樓自殺,真是不明智的選擇。哪怕活得窩囊,帶著你,似乎也不是很差的選擇。」


  「陸戎!」我什麼都可以壓下火氣,就是他說陸潮生不可以。


  尤其,他是逼死陸潮生的罪魁禍首。


  「如果是我,我會帶著你亡命天涯。」陸戎無視我的惱火,繼續說我。


  這句話,砸進我的心裡了。


  我頓時怔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陸戎什麼意思?

  他是想摧毀我對陸潮生的愛?摧毀我的信念?


  「楊玏出來了。」陸戎說。


  「噢,好的。」我跟木偶似的,機械回應,動作僵硬下車。


  楊玏守在車門口,及時扶住我,「林小姐。」


  我站穩后,看向陸戎,想跟他禮貌地說聲再見。陸戎卻沒這個意思,開車走了。


  愣愣看著汽車揚起的灰塵,我並不動彈。


  楊玏推了推我的胳膊,「林小姐,進去吧。」


  我屹立不動,「楊玏,陸潮生為什麼放棄我?」


  為什麼獨自去死?

  在陸潮生剛走的時候,我沒日沒夜都在想這個問題。


  後來我要去勾引陸戎,我要讓陸潮生的死變得有尊嚴,讓陸潮生生前的願意得以完成。我就不再想這個問題了,今天陸戎一提,我又陷入窠臼。


  楊玏回:「先生一定是太痛苦了。所以,林小姐,你要是覺得痛苦,不要去死,就離開這裡吧。離開璉城,重新開始。」


  對,陸潮生肯定很痛苦,他應該承受著我並不知道的痛苦。我不能被陸戎一句話摧垮,絕對不能。


  「不,我死也要死在璉城。」我分外堅定。


  「林小姐?」楊玏似是意外。


  我追加,「如果我比你先死,你就把我的骨灰灑在有陸潮生的那一片海里。」


  「如果有這個如果。」楊玏說,「林小姐,進去吧,外面風大。」


  「好。」其實我並不需要楊玏扶,不過為了在陸戎面前演全套系。


  進鐵門后,我和他一前一後穿過前庭。


  他說:「林小姐,我給夏琤琤打了個匿名電話,變過音,而且用的公用電話。我收買的人說,夏琤琤去了江南會所。現在,夏琤琤還沒有離開。既然你們都走了,我就讓那個人別跟了。」


  我不怕楊玏被發現,女人有嫉妒心、佔有慾,大多不敢表現在男人面前的。尤其是陸戎和夏琤琤這一對。陸戎對夏琤琤確實很好,大概是任何女人都不曾有過的優待。


  夏琤琤享受這無上的獨寵,敢表露一點嫉妒心?


  哪個男人不花天酒地?


  我有讓夏琤琤驚慌的信心,就算夏琤琤不慌,我都要逼得她慌。


  幾天後,Z.D集團。


  我坐在我的小辦公室,忙著堆積的工作,離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我不能放鬆。


  陸戎把秘書的職位給我留著,我不在的時候,張芝代替我的工作。現在我回來了,張芝變成我的助理。張芝前些天和我交接,現在已經本分做我的助理。


  張芝比我年長几歲,安分守己的模樣。


  自被阿卓算計,我對任何人都不會掉以輕心,何況這事在Z.D,張芝是我的助理,但我對她有一定防備心,大多事都親力親為。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我合上文件,抬頭看去。立在門口的,竟是陸戎。我當即站起,「陸總,您有什麼吩咐?」


  「提前下班,去參加我侄女的生日宴會。」陸戎說。


  我一頭霧水,「為什麼?」


  以前有什麼應酬,他拉上我就算了,現在有夏琤琤啊。夏琤琤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現在我和他一起出席,算什麼?

  陸戎的侄女?

  我回憶之前楊玏給我的資料,好像叫做陸卷耳,我不認識。


  莫非……


  「陸卷耳,也就是你碰到過幾次的陸蕭蕭。」他說。


  一說陸蕭蕭,我就瞭然了。


  難怪上次陸戎住院,我撞上陸蕭蕭。


  難怪陸蕭蕭飛揚跋扈,追個人都那麼肆意張揚。


  陸蕭蕭邀請我,應該無意發現我是陸戎的秘書吧。想起陸蕭蕭,我也半年多沒有找過宋嵩了。在納允鎮,我根本不會遇到煩心事,心境平和許多。


  「她的名字……」


  「戶口本上是卷耳,但她更喜歡蕭蕭。誰喊當著面她陸卷耳,她就記恨誰。」陸戎難得解釋。


  「明白,我會去的。」陸蕭蕭這麼記仇,我要不去,她記恨上我了,不是好事。


  陸蕭蕭既然是陸戎的侄女,又不討厭我,我是不是可以親近一下?

  陸戎說順道載我,我故意問,「夏小姐呢?」


  「琤琤早就到了,應該在陪爺爺下棋。」他意外溫和。


  我閉嘴,乖乖上車。


  陸蕭蕭的生日宴,應該是陸家老宅舉辦的。這個夏琤琤,已經打入陸家內部,看來是真的被當成一回事了。


  我裝得鎮定自若,其實我已經腿軟、怯場了。


  我害怕陸家。


  就像陸潮生,也被陸家拒之門外。


  楊玏給我資料的時候,我就知道,陸潮生是陸戎同父異母的大哥。但我刻意忽視,不然,我會無法接納自己。


  可這一回,我逃都沒法逃了。


  陸潮生不被陸家承認,甚至外界幾乎都不知道陸潮生也是璉城赫赫有名的陸家之後。陸潮生自殺,引起的風波,原因諸多,沒有一樣是和陸家之後有關。


  可楊玏知道。


  同樣跟在陸潮生身邊,楊玏比我知道得更多。陸潮生什麼都不告訴我,是為了保護我。如今,他離開了,我始終什麼都要知道了。


  陸戎的母親才是他父親明媒正娶的,陸潮生的母親是在陸家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生下的陸潮生。幾年後,陸戎父親初得陸戎,才得知陸潮生的存在。陸戎父親愛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三個人一起死於一場大火。


  自此,陸戎恨陸潮生,陸潮生恨陸戎,真相卻是誰都扯不清。


  陸老爺子也不管前因後果,就是排斥陸潮生。他認為,沒有陸潮生母親私自生子,整出一場鬧劇,他不會失去最疼愛的兒子、兒媳。


  沒有任何庇護,陸潮生怎麼起來的,我不知道,我估計楊玏也不知道。


  陸潮生擁有了陸氏,陸戎掌管著Z.D,較量多年。


  最終,陸潮生跳樓自殺。陸戎的報復還沒有完,還有我。深愛陸潮生的我。


  那樣蠻不講理的陸老爺子,我怕。那樣的陸家,我厭惡。


  正因為如此,陸老爺子喜歡夏琤琤,那夏琤琤,十之八九會嫁給陸戎。


  陸家老宅平時只有陸老爺子和一堆傭人,只有年關才會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我以為,陸蕭蕭的生日宴,會在她自己家舉辦。


  我只想著接近陸蕭蕭,卻沒想到可能會去陸家老宅。


  但我不能怯場,我應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我看向窗外,看著交疊的景物,面上不動聲色,實則手心滲出薄汗。


  陸潮生一生都踏不進的陸家老宅,我居然要去了。


  陸家的老宅不在璉城的繁華地段,但佔地面積大,外觀看去,就很有底蘊。應該是翻新過了,宅子沒有斑駁的歲月痕迹。


  陸戎領我進去,跟園林無異,彎彎繞繞之處,皆是別緻的設計。


  既然到了,我就沒有怯場的理。


  值得慶幸的是,陸戎沒有帶我去見陸家老爺子,直接把我領到陸蕭蕭的房間。


  陸蕭蕭一見我,就撲到我跟前,緊緊抱著我,「林蔓!」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我雲里霧裡的。


  陸戎拉開陸蕭蕭,「蕭蕭,注意形象,小心被你太爺爺看見。」


  她嬌憨嘟嘴,「知道了,小叔叔!你趕緊走吧!」


  陸戎對陸蕭蕭,竟是寵溺的,「那行,我去找你太爺爺。」


  他前腳出去,她就迫不及待地關上門。而後,她又湊近我,眉目飛揚,「林蔓,你覺得驚喜嗎?」


  我:「……」


  一點都不驚喜,還有點……驚悚。


  「為什麼?」我問。


  我和陸蕭蕭見面次數不多,最後一次在宋嵩的公寓門口見,我煩心事很多,還逃開她的糾纏了。


  「宋嵩正偷偷和我在一起。」陸蕭蕭說話時,悄悄拿出一支煙,「我抽根煙,你不準告密。要是有人進來聞到煙味,你就說是你抽的。」


  我沒有異議,「可以,但是抽煙不好。」不過,我還挺意外,宋嵩居然真的會和陸蕭蕭在一起。


  那回我去治病,宋嵩說過,無法信任陸蕭蕭,且缺少感覺。


  她坐下,翹著二郎腿,「我最煩條條框框,什麼好什麼不好。誰又是上帝呢,決定、規劃別人的一生。」


  陸蕭蕭又不是我侄女,我提一句就夠了。


  這孩子,正值叛逆期,說什麼都沒用。我也有叛逆期,不過身邊是陸潮生,到底沒有作什麼孽。


  她抽的應該是女士煙,煙味並不刺鼻。她是張揚的美麗,又年輕,有著無敵的活力。再配上抽煙這樣自帶頹喪的動作,如果我是攝影師,一定拍她。


  她是迷人的,那種迷人,近似罌粟花的芬芳。


  所以,宋嵩,沒抵擋住這誘惑?

  「嗯。」我輕輕回應,不想聽陸蕭蕭滔滔不絕。


  陸蕭蕭抽完一根煙,挨近我,「林蔓,你說不理宋嵩。剛開始我很難熬,還差點跟你吵架。但是兩三個月過去,我都以為自己忘記宋嵩了……」


  她跟我說話時,嘴裡有淡淡的煙味。我並不討厭。


  事情大致是,陸蕭蕭沒找宋嵩很久,又被同學追到醫院。那個男同學為了追他把腿摔傷了,陸蕭蕭有點感動,也不是對他全無感覺。她去看那個男同學,差點和他限制級。


  宋嵩給撞上了,把陸蕭蕭給拎出來。


  那是陸蕭蕭被拉扯得很性感,對他吼得:「我不跟他做,跟你做啊!」


  然後,就做了。


  陸蕭蕭說得眉飛色舞的,我也可以想象當時那場景。


  宋嵩真的吃了嫩草,但也被陸蕭蕭給逼的。


  然後,就在一起了。


  我總感覺,宋嵩在養閨女,陸蕭蕭太任性,又刁蠻,還嬌慣。


  聽完她一長串話,我回:「陸蕭蕭,其實你該感謝那個差點和你睡覺的男同學。」


  我不知道,宋嵩現在對陸蕭蕭有沒有感覺。但我知道,宋嵩肯定受不了不久前纏著自己的女孩兒,突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一個正當年的男孩兒睡了。和喜歡沒多大關係,和男人的佔有慾、自尊心有關。


  「盛豐澤啊,我早就不和他說話了。」她湊近我,「不管,你提的那個建議,確實起了作用。作為回禮,我願意幫助你的。」


  我看向她精巧的臉蛋,「今天是你生日,給你禮物。」


  陸蕭蕭總歸是生日,再來的路上,我給陸蕭蕭買了副耳墜。


  「林蔓,我知道你的事。」陸蕭蕭取過紙袋,隨意一放,「你不是想好好留在我小叔叔身邊嗎?反正我看不上那個夏琤琤,我覺得你就挺好。他們都覺得你名聲不好,我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和我小叔叔,挺般配的。」


  這小姑娘,脾氣也怪,別人說不好,她非說好。


  「你別瞎搗亂,我就是一秘書。你真要謝我,可以私底下約我,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


  我這樣唐突地踏入陸家,沒有做好準備。


  現在的我,對付陸戎都很艱難,更別提陸老爺子和整個陸家了。而我只想報復到陸戎。陸家把陸潮生趕出去,我想這是陸潮生想要的。


  陸潮生絕不會想要寄人籬下的生活。


  是陸戎趕盡殺絕。


  是陸戎。


  她勾搭住我的肩膀,「我以為,你會更喜歡我是陸戎的侄女。」


  當然。


  但起初,我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陸蕭蕭能不能幫我,留待日後觀察。


  「陸蕭蕭,你還是好好讀書,好好和宋嵩搞地下戀情。」我湊到她耳邊,「你還小,千萬別懷孕。」


  真的是小。


  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放心。」她笑意愈盛,「我不會給我太爺爺打斷我腿的機會的。」


  說實話,我和陸蕭蕭還真沒什麼話題,她叨叨念的,都死她和宋嵩的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我很耐心聽她說,偶爾回一兩句。


  好在,終於有人把陸蕭蕭這個壽星請出去了。


  等上飯桌,我才發現,長長的桌子上,似乎都是陸家人。陸老爺子坐在正中央,頭髮花白,皺紋深深,他應該是八十多了,但仍然有不怒自威的氣場。


  除了我和夏琤琤,我能認出不是陸家人的客人,居然是蕭鸞!


  震驚歸震驚,我垂下眸子,正襟危坐。


  陸老爺子掌控全場,先給紅包,又說了恩威並濟的話。


  連陸戎,都沉靜如水,不出聲。


  陸老爺子再老,有一口氣在,陸家的人,都會聽他的吧。


  看得出來,陸蕭蕭口是心非。我現在明白了,陸卷耳這名字,應該是陸老爺子賜的,所以她怎麼不喜歡,都不能改。


  吃飯吃得挺壓抑的,好在飯後,陸老爺子去休息,比陸戎大一輩的陸家人也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幾個和陸蕭蕭差不多大,還有就是陸戎、蕭鸞和夏琤琤。


  一行人遷到草坪上,蛋糕,氣球,燭光……


  這時,陸家才有點過生日的樣子。


  難怪,陸蕭蕭這麼叛逆。


  我奇怪的是,蕭鸞為什麼會被邀請?之前陸戎不是為難過蕭鸞嗎?蕭家和陸家,難道是交好的?

  壽星脫身,坐到我跟前,「林蔓,你怎麼老往蕭鸞那邊看?你沒看小叔叔和夏琤琤打得火熱嗎?還是,我會錯意了?你更喜歡蕭鸞?」


  收回目光,我打量四周,幸好沒什麼人。


  「陸蕭蕭,你不能低調點嗎?」我小聲道,「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捅出去。」


  她適才放軟臉色,「好好好,你最大。」


  我壓低聲兒,「我記得,我還沒去納允鎮之前,陸總好像和蕭總作對過。這次你過生日,為什麼要請他?」


  「還不是我太爺爺。」她搖晃著酒杯,盯著晃動的酒液,「太爺爺覺得,我和蕭鸞,有發展機會唄。要是蕭鸞願意,太爺爺可能就會逼我和蕭鸞訂婚,等我到了年紀,就和他結婚。」


  這個飛揚跋扈的小姑娘,說這話時,有點落寞。


  原來是這樣。


  蕭父的確逝去,蕭鸞要是一蹶不振,整個蕭家或許就……但蕭鸞扭轉了困境,陸老爺子應該覺得蕭鸞只會成為勁敵和自己人。所以,他選擇了後者。


  陸蕭蕭顯然不配合,不主動和蕭鸞說話。


  蕭鸞也只在老爺子面前說幾句話,陸老爺子一走,他拿著酒杯,獨自走到湖泊前,不言不語當隱形人。他應該知道陸老爺子的意思,就是沒興趣。


  「那如果你太爺爺逼你嫁給他,你嫁嗎?」我問。


  「嫁啊。」她還是專心致志研究她的酒。


  我問:「宋嵩呢?」畢竟,她表現得太愛宋嵩了,我有點震驚。


  她忽地仰頭,喝盡杯中酒。而後,她朝我咧嘴一笑,「所以,不是都說,詩酒趁年華嗎?」


  她的面容尚是稚嫩,她的眼神卻是篤定的。


  各有各的命。


  我不再說話,舉起酒杯,「乾杯。」后,我也是,一仰而盡。


  陸蕭蕭不再和我唧唧歪歪,跑過去和她同齡的親戚們玩鬧了。


  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我看向陸戎和夏琤琤。我笑他們比我快樂,倒酒,喝酒,循環。


  不知過去多久,我感到疲乏。起身,我詢問陸家的傭人,找到了洗手間。


  這應該是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還分男女。我正要走近女衛,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到反方向。我抵抗,卻不急男人力量生猛。


  掙扎之際,我被拖拽進男衛。


  那人拖拽我的同時,又捂住我的嘴。我背靠男人的胸膛,鼻尖瀰漫他的氣息。不是陸戎,他不像陸戎那麼有侵略性……所以……是蕭鸞?


  我不能確定。


  但這裡,會拽我的高大的男人,除了蕭鸞,我也想不到第二個。


  「砰」的一聲,我和他都關在小隔間。


  那人鬆開手,我不著急喘氣,而是質問他,「蕭鸞,你發什麼瘋?」


  逼仄的空間里,意味深長地俯視我的,正是蕭鸞。


  許久不見且未曾聯繫的蕭鸞。


  「你似乎在陸戎身邊混得不錯,都打進陸家內部了。」


  他說這話,溫潤有禮的,但我品出了譏誚。


  我懶得解釋:「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忽地俯身,貼唇在我耳廓,「你是不是不想我投資蔓生大樓的項目了?」


  我退開,同樣控制音量,「那我給你發什麼方案?」是你拿喬,沒有回復我!

  蕭鸞直起腰,不語,看著我笑。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我討厭那種有城府的人的目光。


  想到隨時會有人進來,我更煩悶。我推了推蕭鸞的胳膊,「有別的事你快說,不行,我們就出去說,別堵在這裡。」


  「陸戎有夏琤琤了,陸老爺子也鐘意夏琤琤。」他又突然來一句。


  我無力,「所以呢?」


  我知道陸戎有夏琤琤,我還對付過夏琤琤。要不是這幾天我忙工作,也沒碰上夏琤琤的機會,我也不會讓夏琤琤好過。這回是在令人窒息的陸家,我暫時不挑夏琤琤的刺。


  我討厭這裡。


  而且,我從來沒想過和陸戎開花結果。我只希望他痛苦,比陸潮生更痛苦。


  他輕聲道,「你不如跟我。我沒有夏琤琤,我沒有任何人。」


  「不跟!」我果斷拒絕。他們這些男的,真的不把女的當回事是吧?


  蕭鸞的口氣,好像我不跟他,永遠只會被陸戎玩弄於股掌之間。


  尤其是,蕭鸞的臉很像陸潮生,我更不能接受他輕賤我。


  而且,蕭鸞腦袋被門擠過了吧?以他的條件,娶陸蕭蕭都這麼輕而易舉,非要我這樣的話題人物?至少在別人眼裡,我跟過陸潮生,現在跟著陸戎。


  蕭鸞眸色變冷,態度驟變,「那你覺得,陸戎要是進來,看到我和你衣衫不整,你還有機會留在他身邊嗎?」


  我努力控制音量,卻不掩震驚,「蕭鸞,你是不是瘋了?」


  他逼近我,擋住我的去路,「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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