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溫泉里的告白
而那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了快意。
表面和諧的他們,終於要撕破臉皮了?
陸戎終究是陸戎,他鬆開我,跨步走到岸邊。他什麼都沒穿,但他走得坦坦蕩蕩,像是沒穿衣服的,是我和夏琤琤。
我確實沒穿,我往角落裡縮了縮,希望翻滾的熱水,蒸騰的霧氣,可以遮住我。
上岸之後,他拽過寬大的浴巾,遮住了下半身。與此同時,他扯了同樣的浴巾,朝我的方向扔來。我伸過手臂,抓牢這及時雨。
「琤琤,你可以把門關上嗎?」他說話,不疾不徐地,一點都不像被未婚妻抓姦在床的模樣。
我觀摩戰況的同時,在水中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
上露溝,下露腿,浴巾對我而言還是太窄小,但總比沒有好。
「戎哥哥……」
夏琤琤語調拖長,像是受了巨大的挫折。而她的手,緩慢地合上包廂的門——她始終,是聽陸戎的啊。
「琤琤,如你所見。我是成年男人,我對林秘書有簡單而純粹的慾望。」陸戎十分坦然。
陸戎和我糾纏不清,夏琤琤也和楊玏睡過……說實話,他們挺般配。他們都是聯姻的犧牲品,選擇聯姻的同時,還要考慮自身的慾望。
「戎哥哥,那我呢?」她整個人抖如篩糠,有如風中弱柳。
陸戎說,「琤琤,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後,你會是我的妻子。」
「為什麼……戎哥哥……為什麼……我哪裡不好……哪裡不好……」她猝然跪在地上,好像瘋狂的棄婦。
大步走到她跟前,陸戎伸手扶她,「琤琤,你很好。林蔓的事,你視而不見;孩子的事,我也不追究。」
逃開陸戎的手,夏琤琤後退,「戎哥哥,你說什麼?!」
從這話聽來,夏琤琤的震驚,似乎快要達到頂點。
而我,雖然在角落裡淡化存在感,也頗是驚訝。聽陸戎這話,他是知道,夏琤琤的孩子,未必是自己的?
再回想我和陸戎的幾次來往,基本上全部時刻,都是陸戎在主控遊戲。
我以為他不知道,我試圖盼望他不知道,結果他什麼都知道。他是戲耍我、考驗我、折磨我,全憑他的心情。
夏琤琤未必比我弱,但她,肯定也瞞不了陸戎什麼事吧。
我奇怪的是,陸戎一心疼寵夏琤琤,想要聯姻之路順暢,為什麼會讓夏琤琤有機會真正目睹我和他的事?或者,有人給夏琤琤真正目睹的機會?
耳聞,目睹。
這一回,夏琤琤想要假裝不知道,都沒辦法了吧。
「琤琤,你在樂城,我不放心你。」他溫柔說道,並再次往前,伸手握住夏琤琤的恐怖。
突然發現,比起想要給溫柔一刀的陸戎,我還是習慣暴戾的陸戎。
陸戎輕描淡寫一句,幾乎要擊垮夏琤琤的所有防線。
「戎哥哥,那是失誤……孩子是你的……一定是你的……」這一回,她反手抓住陸戎的手,迫切地認錯。
他就勢將她扶起,「琤琤,我也知道,那晚你並沒有和我發生關係。」
一句,又一句。
我遠遠看著,夏琤琤一直在瑟瑟發抖,要不是有陸戎的手在支撐,她肯定會暈厥過去吧?
陸戎真的太狠了。
我突然發現,他似乎對所有人都挺狠的。以前,我一直覺得夏琤琤太過幸福,現在我覺得,夏琤琤可悲,比我還可悲。
她標榜深愛陸戎,卻和楊玏發生了關係,並且懷上了孩子。如果夏琤琤沒有濫交的習慣,孩子十之八九是楊玏的。
她覺得她把陸戎的心輸給了我,她要贏回陸戎的身體。她以為她可以在陸戎心裡留有一個美好的印象,殊不知,陸戎獲得第一手消息的能力,比誰都厲害。
或者,到頭來,她只是靠她的家世地位,守住和陸戎的婚姻吧。
他們都說陸戎愛我,我卻在此刻發現,陸戎是誰也不愛。
男人都這樣,愛江山愛權謀,女人永遠不過是用來錦上添花的。
「戎哥哥……」她抽泣著,好像說不了更長的話。
陸戎說,「琤琤,回去吧。好好養胎,生下這個孩子。」
她看向他,「戎哥哥,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他反問:「琤琤,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樣的人?」
問題砸向夏琤琤時,我看到她停止了顫抖。
她的心理活動,我不懂,他們起了什麼內訌,我更是無從窺探。但我確定,他們之間一定存在裂縫。那對我而言,是件好事。
「戎哥哥……我一直是我啊……哪怕犯了錯……我一直是深愛你的琤琤啊……戎哥哥……你忘記我了嗎?」旋即,她又開始顫慄,開始柔情、憐憫的攻勢。
陸戎回,「我記得你,琤琤,我一直都記得你。」
「戎哥哥……」她忽地張開雙臂,猛地抱住陸戎。
我就這麼看著他們相擁,看著他們溫存,卻沒有一絲絲的溫暖之意。
幾分鐘后,陸戎推開夏琤琤,「琤琤,你回去吧,我和林秘書,還有事要商量。」
「商量公事嗎?」她小步後退,「商量公事,需要脫光嗎?戎哥哥,你從來不碰我,為什麼卻和林蔓……為什麼……」
陸戎,原來真的從來不碰夏琤琤。如果不是我把矛頭指向自己,我可能會告訴林蔓一聲:陸潮生也從沒佔有過我,可是愛並不是要通過這樣的接觸才被證明存在。
「琤琤,我只是愛護你。」陸戎說道,「讓你懷孕,是我的錯,我不會傷害孩子,更不會傷害你。你將來是我的妻子,你只需要好好陽台,快快樂樂過這一輩子。」
推到門邊,夏琤琤吼,「我不幸福!我從來都不幸福!你愛林蔓一天!我都不幸福!戎哥哥,你看……你把我逼成了什麼樣……你看啊……」起先是哭訴是嘶吼,慢慢又變成了哀求。
「琤琤。」陸戎上前,似是而非地抬手。
她打開他的手,「我知道了,戎哥哥,我知道了。我就該是你的妻子罷了,我不該是你的愛人。我知道了。你要我回去,那我就回去。你愛誰,你就去愛吧!去愛吧!可最終,你還是要回到我的身邊……回到我的身邊……」
夏琤琤說話時,抽抽噎噎的,語句凌亂,顯然離崩潰不遠。
「琤琤。」陸戎喊她,僅僅是喊她。
「林蔓!」夏琤琤忽然將看向我。
我露出微笑,「我在。」敵人越狼狽,我越要風光、漂亮。
「你看到了沒有,這就是陸戎!你愛的陸戎!」她像是瘋了,「你們不會幸福的……這輩子,你們都不會在一起……」
「琤琤。」趕在我回答之前,陸戎喊住夏琤琤。
抬手擦淚,夏琤琤又說:「戎哥哥,我知道,我會回去的。我養胎,我生孩子,我等著嫁給你。我等著,我們都走向滅亡的一天。」
而後,她開門,走人,甩上並不牢靠的門。
我以為陸戎會追出去,結果他拴上門閂,回身走向我。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難以捉摸。何況隔著升騰的白霧,我更加看不清了。今天這一鬧,徹底讓我見識了陸戎的冷酷無情。
不想他再折磨我,我說,「陸戎,你去追啊。夏琤琤是孕婦,情緒又不穩定,特別容易出事。」
他揭開浴巾,滿身猙獰,走下水中。
「林蔓,你對琤琤,什麼時候心存善念過?」他說,「如果想要,就別憋著,畢竟你可以笑的機會並不多。
「一點都不好笑。」我回,「我以前以為夏琤琤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但你終究不是陸潮生。你對她,才叫殘忍!」
在水中,他步步走向我,目光鎖住我,「你真的覺得,陸潮生就是那個寵你愛你的陸潮生。」
「是的,他就是。」我揚起下巴,不想輸了氣勢,「夏琤琤真的蠢,居然覺得我愛你。我恨你還來不及,還愛你!我自始至終,愛的就是陸潮生……你也為這事數次折磨我,不是嗎?」
肉體對他的恐懼,使得我口不擇言。
巨大的漣漪過後,他終究是站在了我的面前,「林蔓。」
「怎麼?」哪怕內心滋生惶恐,我仍是高昂著我的下巴。就算我一直在輸,我也不認輸、不服輸。
「我愛你。」
像是做夢。
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狀似款款深情的男人,「你說什麼?」
他湊近我,薄唇貼近我的耳光,緩緩吐詞,「林蔓,我愛你。」
剎那,我的周身水花四起,一波一波,蕩漾開去。
「陸戎,你想要俘獲我的心,對嗎?」我努力鎮靜。不惜在我們面前氣夏琤琤,不惜說他從未說過的「我愛你」三個字,他一定有更大的圖謀。
一定。
我們的遊戲,誰愛誰輸,誰信誰輸。
牙齒輕抵我的肩膀,他緩慢地轉移戰地。
輕盈的碰觸,引起我強烈的震顫。
「林蔓,你大概不知道,你就是男人眼裡的妖精。」
夏琤琤一鬧,陸戎特別反常,不僅置他疼愛的夏琤琤於不顧,對我更是十分溫存。
他說我是妖精。
他承認了他買了我畫過的畫,他一直都覺得,畫里的人,是他。
他承認他收藏我的照片。
他承認他想要將我佔為己有。
他承認他喜歡——把愛陸潮生的我摧毀。
而在接吻之前,他承認——他愛我。
承認的過程,也是他用溫柔佔有我的過程……
在溫熱的水裡,我體、內也承受著一波波的溫流。
別人的話,和陸戎親口說,總有些差異。
我曾經多麼憎恨楊玏啊,他說愛我,卻逼我爬上陸戎的床。
現在,陸戎不是更可笑?他說愛我,卻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樣。在他的算計下,我只能算是苟延殘喘。
這就是我的命?
男人說我是妖精,嘴上說喜歡我,行為卻在折磨我。
我不要這樣的愛,我也不信這是愛。
或者,僅僅是佔有慾吧。
陸戎這麼憎恨陸潮生,能讓陸潮生的情婦愛上自己,這樣的快感,應該勝過他俘獲任何一個女人吧?而且以陸戎的資本,不需要俘獲,女人都送上前,根本沒有快感。
征服我,會有他意想不到的成就感,對嗎?
不這樣自我催眠,我要相信這可笑的男人真的可笑地愛著我嗎?
沉沉浮浮之際,我忽然想起,被我遺忘的小時候,某個記憶片段。
很久遠了,那是遇見陸潮生之前了。
我碰到個算命先生,滿頭白髮,鄰家爺爺的感覺。我想要搶他的錢,他卻拽住我的手,幫我算命。
他說,我一生坎坷,命犯桃花。
在一次次被陸戎推高、摔低時,這八個字魔障般縈繞我的耳畔。
一生坎坷,命犯桃花。
還真是,朵朵必爛!
不知多久過去,陸戎總算停了。其實,夏琤琤走後,他一點不暴力,很溫柔,是等到我有反應之後才開始的。
但我滿腦子都是那八個字,完全沒有快感。
在水裡泡久了,我感覺皮膚都要起褶子了。幸好,陸戎終於把我撈上水面,讓我躺在軟塌上。
他伏在我身側,替我擦身,並且似是流連。
不想其他,如果僅僅定格他幫我擦拭的某個瞬間,我也會覺得——他愛我。
可惜,並非。
擦完后,他扯過毯子,蓋住我整個身體。
而他,才在我面前,一件件穿上衣服。
「陸戎,我心口痛。」我軟軟出聲。
他願意假裝愛我,我也願意假裝愛他。到時候,誰能讓誰痛苦,也未必吧。
當然,我壓制著,一種聲音,我害怕的聲音。
他說:「我會幫你處理的。」
我小聲說道:「你根本處理不了。」
他並不多說。他走到門口,看著外面。厚厚的木門,他卻像是可以穿透木板看到外面的景緻似的。
意料之中,他摸索出煙和打火機。
星火的光,迷亂的霧:他又在抽煙。
我沒什麼力氣,渾身癱軟。
從來沒有這麼一種清晰的感覺,我討厭做、愛。討厭跟一個,似乎永遠欲求不滿的男人做。
「啪啪啪」,有人敲門,敲得很急。
陸戎摁滅煙頭,一個遠拋,將煙蒂扔進煙灰缸。完成這流利的一系列動作后,他移動門閂,打開門。
「小叔叔,葯和衣服。」
是陸蕭蕭。
聽這語氣,陸蕭蕭是叛變了。又或者,陸蕭蕭被陸戎拿住了,因為宋嵩。
陸戎不最會,拿人軟肋嗎?
用宋嵩讓陸蕭蕭聽話,用陸潮生把我綁在他的身邊,用家人讓阿卓跟我道歉……
陸戎接過,「蕭蕭,私會完了,可以回去了。」
陸蕭蕭不滿,「小叔叔,你這是過河拆橋!」
「我這是拿命替你保密。」他說。
此話一出,陸蕭蕭頓時蔫了:「好吧,小叔叔,你要對林蔓好一點。說不定,說不定,你們……可以……」
陸戎關門,把陸蕭蕭的話擱在門外。
「啪」的關門聲太重,陸蕭蕭後半句沒聽見。那以後,她還炸毛了,「小叔叔,那就是卸磨殺驢的惡人!奸商!我明明是為你好!」
陸戎沒理,走向我。
陸蕭蕭吼完這些,也消停了,不再鬧。我現在看出來了,不管她嘴上說什麼狠話,她始終崇敬、摯愛她的小叔叔。
這也是陸戎的魅力。
倘使陸戎願意真心待人,怕少有人能走出他的溫柔陷阱。
坐在軟塌外側,陸戎拉低蓋住我的毯子,露出軟趴趴、濕漉漉的紗布。
他說幫我處理,應該是處理傷口吧。
但我真正的心痛,他無能為力。
他幫我處理,因為出血,錐心刺骨的痛不比剛受傷時程度輕……
我死死咬著下唇,不願意示弱。
而他,在我忍受痛苦,額頭冒冷汗時說道,「林蔓,如果你一直忘記我,我也會一直控制不住折磨你。」
「忘……啊!」
我原本想問:忘記你什麼。
但劇烈的刺痛讓我呼喊出聲,我連忙再次咬住下唇,將疼痛轉移。他處理完,我唇齒間,血腥味遍布。
扔掉雜物,他把我扶起,幫我當智障兒童似的,一件件幫我穿衣服。
我總覺得,他極具惡意——比如掂量、揉捏這類的動作。
「陸戎,我忘記你什麼了?」我說,「你和鄭中庭一樣嗎?」
初見鄭中庭百般侮辱我,好像是因為當年他對我示好,結果被我羞辱。
「我和中庭,可不一樣。」
替我裹上大衣,他拍拍我的胳膊,「可以回去了。林蔓,你別忘了你還有正事。」
我沒忘,自來以後,我都在實地勘察度假村。本來泡溫泉,我也想體會出個好壞的,但陸戎一來攪合,什麼都沒了。
這個無恥擾亂我工作的男人,好意思提醒我勿忘公事?
「陸戎,到底是什麼?」在他說忘記時,我腦子裡總有模糊的片段,好像曾經被他質問過。
可我,從未覺得我有過記憶缺失。
我不會記得我覺得是蒼蠅的追逐者,比如我倒霉催地羞辱過的鄭中庭。直覺告訴我,陸戎絕不是那類人。所以,我忘了什麼?
「你再問我,」他溫文淺笑,「我又會忍不住折磨你。」
我抱肩,後退,「我不問了。」
他往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一起回去吧。」
我拒絕,「影響不好。」
「我未來的妻子都撞見我們的私情了,還有什麼更壞的影響嗎?」他似是而非的,好像在打趣我。
掙開他的手,我堅持,「輿論影響。」
「天黑路遠,你注意安全。」他說。
「您放心。」我回,故意膈應他。
他不再堅持,「那我走了。」
「您慢走。」
我估摸著,陸戎心情是變好了一些。讓我更難受,他心情自然會好。
抱著胳膊,我坐回軟塌,陷入沉思。
陸戎居然會讓夏琤琤鬧成這樣,是要讓我注意的一件事。可,我耳畔揮之不去的,是陸戎一句句,說著他愛我的話。
我終究是受了影響。
這讓我更為困惑,我忘記了什麼?
關於「忘記」,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我摸出手機,想要聯繫楊玏。轉而,我又收回手機。在我心裡,楊玏已經不可信了。
楊玏是陸潮生的人,有關陸戎的事,尤其是陸戎介意的我忘記他的事——在楊玏看來,可能會改變我態度的事——他絕對不會告訴我的。
寄希望於楊玏,不如用錢收買那些與這些恩怨不相關的人。
拿出手機,我翻找通訊錄,找到吳司嘉這個名字。他是個私家偵探,我的人脈,基本源於陸潮生。但這個吳司嘉,是我自己認識的,也是我覺得很不靠譜的一個人。
吳司嘉最可值得我僱用的,就是他缺錢,他沒有套路,他不出名,他和楊玏沒有關係,和這裡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再者,我是讓他差陸戎和我或許存在過的以前的事,也不是什麼至關重要的事,他應該不會有危險。
如果他僥倖挖掘到了,我就給他報酬就好。
我不想把自己逼到相信用錢收買的人,可楊玏確實讓我失望了、看不透了。
自陸潮生走後,幾個男人徹底告訴我,他們嘴裡的愛有多廉價。
「林小姐,你居然會聯繫我?」吳司嘉聽起來是在喝酒。
我皺眉,下意識想要拒絕這個人。念及短時間,我可能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的私家偵探,我終究把我的目的告訴他。
他聲音聽來很興奮,「來生意了啊,林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拿到你的報酬的。」
掛斷電話后,我起身,離開。
天幕已黑,路途崎嶇,我終歸安全抵達。
*****
轉眼五天過去,度假村的日子很舒服,哪怕我心繫任務,都不會影響我變得愜意的心情。
當然,前提是,陸戎和夏琤琤走在一起,陸蕭蕭和蕭鸞在一起,我趕跑楊玏。
自我聯繫吳司嘉后,他像是個話癆一樣,幾乎每天按時按點問我關於以前的記憶。我警告他后,他才消停,把矛頭轉向陸戎。
這件事,本來就該從陸戎入手啊,陸戎記得,我沒印象。他再問我,我都回答不出什麼來。
臨走之前,林老先生擺宴歡送我們。這次宴會,也是遵循當地久遠的習俗,很是別緻、隆重。無論如何,林老先生對已經成為合作夥伴的陸戎,到底沒有惡語相向。他已經供上了他愛的山山水水,只能希望陸戎可以善待這大好河山。
因為是宴會,所以出席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人。大家歡歡鬧鬧,很是快樂。
我敬了林老先生杯酒後,獨自離席,走上蜿蜒的小徑。關於老先生,我已經不能讓他原諒我,除了寄希望於這養生度假村可以持續、良好地經營發展,我也不會做其他了。
身陷囹圄的我,典型的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別人的憂難,我實在難以全力去幫助解決。
現在算是初春,這裡氣候又比璉城暖一點,度假村的春景,可以說是熱烈了。而且既然作為度假村,Z.D肯定會致力於讓這裡一年四季有不敗的景緻,有自然的氣息。
置身林木間,偶聞溪澗蟲鳴,我的心情也悠然起來。
比起複雜的人心,我更願意麵對簡單的自然。
「林蔓,你這磨人精,跟我一起死吧!」猛然,一句瘋狂的話亂入。
我望向聲源,對方離我十餘米,他裹得很厚實,還戴著帽子,我根本看不清。
在我說話之前,他又把一團東西扔給我,「林蔓,你死期到了!」
害怕是危險物品,我躲閃。
咣當一聲,盒子落地,有什麼東西滾出來。
我隔了半米,看清楚是鐵棍。飄在鐵棍上的,是一張紙片,我躬身,探手撿起。一看,正是「死亡通緝」。那個人,在仍盒子的時候,已經跑了。
將紙巾捏碎在手心,我拔腿去追。
我看不見那個人,但我知道他跑的方向。
我從來沒有怕過這個「死亡通緝」,但我也很煩他一直這樣惡作劇下去,我不想分心去在意這種瑣事。
跑啊跑,我跑到後來,連起初的沙沙聲都不能聽見了。
可我不想放棄,我放慢步子,一步步往灌木深處走去。
我打著手機燈,遠遠探見一團東西,是剛剛和我遠遠相望的人的衣服。可能是他把衣服留下分散我的助理,也可能,是他潛伏在那裡,布謀著陷阱等著我。我撿起落在草木里的樹枝,步步走近,「你是誰?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玩捉弄遊戲?要真的恨我,你可以直接跟我對峙啊,正大光明地。」
那團東西不動。
我在離他半米的時候,看清了,是個人。我拿樹枝戳了戳他的背。
硬的。
「喂!」
不管我這麼喊,他都沒動靜。
察覺到不對勁,我向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結果,他猝然倒在草地上。
他像是……死了。
他睜著眼,朝我露出笑容,像是在說:林蔓,跟我一起死吧。
我猛地收回手,感覺到細密的恐懼。
壓制住惶恐后,我蹲下,手指湊到他鼻子下,確認他已經沒有生命的痕迹。
數次看到他的眼睛和笑容,我差點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