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性感艷麗
陸老爺子這招真的很毒,遺產給我的條件是我跟蕭鸞結婚。那不就等於,他把陸家的財產,全都給外姓人蕭鸞嗎?
據我所知,蕭鸞特別恨陸戎,雖然現在原因不明。
陸戎擁有Z.D且能力卓越,不會真的因為老爺子的架空而失去所有,但他會甘心嗎?甘心我懷著他的孩子嫁給別人,甘心整個陸家握在蕭鸞手中?
要是我不嫁,全部的遺產,就無處可歸。
總之,陸戎要是堅持和我在一起,他就會失去原本大部分屬於他的遺產。
老爺子看似妥協,實則還是不願意我和陸戎在一起。
夏琤琤這事落得如此下場,老爺子還想要怎麼樣?
我屏住呼吸,看著陸戎的背影。他背對我坐著,聽聞老爺子的威脅,背脊仍舊挺得筆直。
而一旁的沈穎,估計是知情的。她很淡定,縴手覆在窗玻璃上,好像對窗外的景緻很是流連。
老爺子身體並不好,呼吸聲渾濁,眼睛卻炯炯有神,死死盯住陸戎。
陸戎的呼吸聲,微不可聞。
病房間,陷入漫無邊際的寂靜里。
「爺爺,你不會把你的財產給蕭鸞。」沉默一陣,陸戎開口。
「沈律師。」老爺子喊沈穎。
沈穎如夢初醒,走到床邊,拿起她的包,從裡面找出文件,遞給陸戎。
陸戎不接,沈穎轉而走向我,遞到我跟前,「林蔓,要不你讀給陸戎聽?」她公事公辦的模樣。
我看了眼文件,又看向愈發性感艷麗的沈穎。最終,我的目光交纏在陸戎挺直的後背上。
遲疑幾分鐘,我抬手,要接過。
陸戎卻說,「林蔓,你不用讀。」
聽聞這句,沈穎聳肩,率先「啪」地合上文件夾。她繞過床尾,又走到床頭,將東西放回包中,「爺爺,陸戎的決定,應該明晰了。」
老爺子嚴苛地打量陸戎,「陸戎,我要你親口跟我說。」
「爺爺,如果你真的狠心陸家從此衰弱或者落入旁姓人之手,那你放手去做吧。這一回,我一定要和林蔓在一起。」
這一回,我一定要和林蔓在一起。
陸戎是這麼說的吧?
哪怕我還沒有回應,哪怕他給我拒絕的權利,他都願意為了這句話放棄遺產?
放棄,他的野心?
我突然,不太適應這樣的陸戎。
「陸戎,你瞧瞧,你還是你嗎?陸戎,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子!你給我滾出去!孽緣!我造了什麼孽!造了什麼孽!」
陸戎站起,微微鞠躬,「爺爺,那我走了。」
老爺子大口喘氣,狀態很差。他閉上眼睛,顯然不想理陸戎。一旁的沈穎傾身過去,替他順氣。
陸戎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帶走。
他看似溫柔,用力卻不小,根本不給我停留的機會。
這個男人,事已至此,都有揮之不去的篤信……
出了病房,走在敞亮且安靜的走廊上,我問,「陸戎,你真的不想要陸家的一切?」
以陸家在璉城的地位,老爺子的財產,約摸也是我不可估量。若不是如此,陸家其他人,為什麼都在覬覦,明裡暗裡都在做手腳呢?
陸戎一定是在意的,一定。
「陸戎,你真的不在意?」
等電梯時,我終於問出口。
他說:「我了解爺爺,他公私分明,他拿遺囑的事情要挾我,不過是想要看我的決心。爺爺現在沒有選擇,他只能選擇我。」
原來是這樣。
莫名,我心中好過一些。
陸戎到底摸透了他的爺爺,委曲求全多年,卻在老爺子卧病時伸出利爪。陸戎不會是陸戎,狠毒都狠在刀刃上。
他不知我心中彎彎繞繞,在電梯門打開后,他擁我入懷,讓我去做檢查。
檢查繁瑣,陸戎基本全程陪同,准爸爸的做派。
回到辦公室,陸戎將一系列的單子給醫生。醫生是個三十左右的年輕男醫生,不過看起來也是極有經驗的。
他低頭掃視單子,偶爾抬頭看了眼我,短短一秒,又會落回紙張上。
我被他弄得有些緊張,不由自主攥著衣角。陸戎察覺到,抓住我的手,手掌包裹住我的。
「林蔓,對吧?」醫生終於出聲。
掙開陸戎的手,我往前一步,「是,我是林蔓。」
醫生與我對視,沉聲道,「你的情況,我們建議流產。」
登時,我腦袋「嗡嗡」作響,醫生嘴巴仍是張張合合,我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麼。我以為我會暈倒過去,沒想到,我站得筆直。
一旁的陸戎,怕我暈厥,已經抬手扶住我。
彷彿他是洪水猛獸,我猛地扯開他的手。
「……林小姐,雖然這次你不適合懷孕,但手術過後,好好調養半年,可以在身體更健康的情況下懷孕。」
他說了很懂我聽不太明白的話,但我把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建議我流產。
庸醫。
當醫生停止動嘴,我只想給他這兩個字。
「我不會流產的。」許久,我堅定而緩慢地說。
醫生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林蔓,你這狀況,執意生孩子風險很大。倒是不僅你可能生不出孩子,你本人也會受到傷害。越拖到後面流掉孩子,對你的傷害越大。」
「我不打!」我從桌子上抓起幾張紙,轉頭就跑。
自從得知我懷孕,孩子幾乎成了我全部的希望。我願意放下恨,我願意普普通通過日子……結果,命運就這麼喜歡跟我開玩笑?
我跑啊跑,長長的走廊,似是漫無盡頭。
到了,到了,我看到拐角了,那會是我的出口呢?
不等我驗證,我的手腕被一隻手扣住,「林蔓。」
是陸戎。
我聽不見!
使勁掙扎,我不想聽陸戎說話,不想讓他勸說我,不想聽他說任何話!
他力氣大得驚人,我推不動他分毫!
捏住我的手腕,他再次使勁,將我代入懷中。他雙手環在我后腰,緩緩收緊。他沒有說話,僅僅是抱著我。
強勢的、不可推拒的擁抱,逐漸讓我冷靜下來。
我將臉埋在他胸口,悶聲說道,「陸戎,那個人太年輕,一定是誤判。我看他,就是庸醫的樣子。」
他沒有回答我,兩手交疊輕撫我的後腦勺。
「陸戎,我要去其他醫院檢查。」
「好。」他的掌心貼在我後頸,「我帶你去。」
市中心醫院涵蓋全面,各科都幾近權威,因此不管誰出了什麼事,這醫院都是首選。但此刻,我不信那個醫生的判斷。
我就是不信!
以市中心為終點,車程一小時範圍內的幾家婦科醫院,他都帶我去了。
醫生有中年有老年,有男有女。他們嘴裡把我的情況說得複雜花哨,且各有不同。但他們的建議是一樣的——建議我流產。
從烈日當頭到夕陽西下,今天幾乎一整天,陸戎都帶我奔走在各個醫院,坐著相差無幾的檢查。
坐在副駕駛座上,我低頭擺弄安全帶。繫上后,我對已坐在我身旁的陸戎說,「陸戎,他們都是庸醫。」
「嗯,他們都是。」陸戎順著我。
「陸戎,這附近還有什麼婦科醫院嗎?」我看著停車場諸多的車子,心早就飛向其他地方了。
陸戎抬手,覆在我的手上,牽引我繫上了安全帶。
「林蔓,」他輕緩說道,「去哪家醫院,都是這個結果。」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執拗道,「可陸戎,那些人是庸醫。」
他傾轉身體,左手覆住我的後腦勺,將我按在胸口。
埋首在他心臟處,我掩不住悲傷……我嘴裡堅持他們是庸醫,但我心裡呢?我確實不是懷孕的好時機,我之前對我身體造的孽,都報應到我的孩子身上了。
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
「林蔓,你該回去吃東西。」他柔柔地,「你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對孩子不好。」
我一動不動,悶聲說:「那些庸醫讓我打掉孩子。」
「你放心,我會儘早聯繫更為權威的醫生,我會尋求更好的辦法。」他不疾不徐說,「現在,你要好好吃飯,不能讓我們的孩子現在出事。」
陸戎的聲音極具安撫之力,且他的用詞是「我們的孩子」。這會讓我覺得,在孩子這事上,他和我一樣在意。
他勸服了我。
「陸戎,我想吃蝦。」重新做好后,我嘟囔。
「好。」他回得利落。
陸戎帶我去好地方,點了特色菜一堆。
我眼前交疊長相不同的,卻同樣對我流露出同情之意的醫生。我耳邊更替的是不同音色勸我打胎的話。
陸戎說會去找更好的醫生,我信了。可當那個更好的醫生,也讓我打胎呢?
如果我冒險把孩子生下來,我又有幸沒有出事,這孩子不健全呢?
他會恨我嗎?恨我不能給他完整的人生。
而且依那些醫生說話,我執意留著孩子,也沒什麼可能可以把孩子生下來。
在清香四溢的包廂,我無意識戳著筷子,沒有動彈的慾望。
陸戎坐在我旁邊,替我剝蝦,遞送到嘴邊。我沒胃口,但還是吃下去了。陸戎嘆息之餘,又主動攬去喂我吃飯的責任。
這一晚,陸戎的好,簡直無與倫比。我寧願不要。
我寧願我不是那樣令人同情的境地!
行屍走肉般,我回到卧室,輾轉難眠,根本無法入睡。
凌晨那邊,我迷迷糊糊入睡,又被夢中孩子的啼哭聲驚醒。
我這樣的狀態,不用手術流產,終有一天保不住孩子吧?
可……我真的睡不著。
側過頭,看相陪了我數個小時終究睡過去的男人,我依偎在他懷裡,汲取他的溫暖。我往他懷裡縮一點,再縮一點……我希望他沉穩的呼吸,可以帶動我的……
不知是夢是現實,我終於迎來了清晨。
睜開眼,我看著迫不及待從窗縫溜進的陽光,大大鬆了口氣:終於到了理應醒著的時間了,我終於不用強迫自己睡著了。
「醒了?」陸戎剛起,聲音沙啞。
我不否認,「嗯,我醒了。」
陸戎詢問:「林蔓,今天還想去孤兒院嗎?」
「你去找醫生,找醫生……」我重複著,像是機器。
「行,我會聯繫的。」他沒有異議,「那你呢?」
我眨了眨眼,想:我能做什麼呢?
轉而,我對陸戎說,「我畫畫,我要在家裡畫畫。你放心,我現在狀態很好。」
陸戎翻身而上,在我額頭印吻,「那你好好待在家裡。」
孩子的事情嚴重打擊了我,我做什麼都沒什麼興緻。但我不能放縱,我還有希望,我不能主動扼殺這星點的希望。
我按部就班起床、吃早飯,在陸戎出門后,我爬上三樓。我坐在小矮凳上,等著空白的畫紙,沒有動筆的慾望。
自陸戎告訴我這個地方,我時不時會來。我水平大不如前,所幸沒有忘光,還能畫出一兩張。陸戎從不評論我的好壞,但他說出的話,總是能夠碰撞我的想法的。
他是真的懂我的。
只要我在他面前不再惦念其他男人,他簡直就是完美情人。
我神遊九天,待我回過神,我發現我畫了個孩子的燦爛笑臉。受了刺激,我當即扔掉畫筆,並且撕了畫紙,揉做一團。俄而,我又鋪展開,怔忡不已。
中午,陸戎沒回來,阿姨給我做了豐盛的午餐。我獨自吃,沒有胃口,卻假裝很有興緻,吃了不少。
下午,我坐在露台前,盯著花花草草發獃。
黃昏和黑夜交替的空檔,陸戎回來了。我坐的位置視野開闊,遠遠就見陸戎穿過前庭。像是看到希望,我猛地起身,跑到門口,主動開門。
陸戎走到我跟前,貼近我,沒伸手,但跟擁抱無疑。他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在我耳邊纏綿低語,「過幾天,我帶你去那個醫生那裡。」
「那個?」
他在我耳邊說了個名字。
連我都耳聞一二的醫生,我該相信,對吧?
「我有條件,」他反手關上門,「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知道嗎?」
一點點的希望之光,就可以讓我變得柔軟無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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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陸戎許諾帶我看那權威名醫的日子。
一大早,我就是在滿懷期待中睜開雙眼的。老爺子住院,陸戎需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在Z.D上,原本他可以一早帶我去。但臨時公司出了事,他要趕去處理。
陸戎讓我在家裡等他,可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吃過午飯後,我收拾好,出門。我要去找陸戎,我要去等他。這樣,還省得他往來耽誤時間。
順利攔到車,我說:「師傅,去Z.D。」
司機沒說話,默默開車。
我沒注意,偏頭,看向窗外的景緻。
「林蔓,你是不是太幸福,所以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熟悉又陌生的女音,迴響在車內。
我震驚看向聲源,而那個「司機」偏頭,得以讓我在正中央的反光鏡中看到她的臉龐。
夏琤琤。
她把頭髮綁起,戴著鴨舌帽,只露出一張臉。她看起來沒有楊玏所說那麼不好,但臉色確實蒼白。可這蒼白與她古典秀美的長相互相映襯,直教她愈發惹人憐愛。
「我當然記得你。」我暗覺不妙,「你想做什麼?」
夏琤琤偽裝成計程車司機,蹲守在陸戎家附近,怎麼可能是為了跟我「敘舊」?我和她,根本沒交情。
陸戎不是派宋軼保護我嗎?
難道,宋軼出事了?
確認患了精神疾病的夏琤琤,怎麼做到這些的?
「你說呢,林蔓?」她反問,同時扯起笑容。從來沒有一次,我覺得她的笑容陰森詭異,彷彿來自地獄。
不好的預感頓時侵佔我全身,我努力剋制,溫聲細語,「夏琤琤,你冷靜一點。你不要衝動,放我下車,有話好說。」
夏琤琤的病,不知道真假。得精神疾病的人,根本不能激怒,要順著。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她眼中閃著幽光,整個人愈發陰沉,「戎哥哥不要我,我愛了這麼多年的戎哥哥,連他最不介意的婚姻都不願意給我了……我成了全璉城人的笑柄,那本該是你!我的家人都放棄我,我孩子的父親,對我一點愛意都沒有……我不想失去孩子,我卻眼睜睜看著它從我體內流失。我沒打麻藥,我就是要記著這徹骨的痛。」
說到流產,她哽咽,但她沒有哭。她的眼神,更為陰毒,「林蔓,我記著這痛,才能加倍還給你!林蔓,我失去的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賜。我現在是個住在醫院裡沒人理睬的精神病,而你卻坐擁陸太太的頭銜和戎哥哥最好的愛!林蔓,我恨你!我恨你!」
有多濃烈的恨呢,她眼裡的恨意,似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燃燒的灰燼,是瘋狂。
「夏琤琤,不是因為我。你遭受這一些,不是因為我,是你執迷不悔。」我說,「你要是踐行你心中所想,你更會萬劫不復。對,你現在孩子沒了,你失去了陸戎。但你只要你不放棄,一切都會好轉。」
誰的人生沒有經歷失去呢?
夏琤琤有無數次離開陸戎的機會,更有拒絕陸戎的權利。她偏偏不放手,死都要綁住這個她愛的男人……結果……造成如今的局面。
拋開被逼聯姻那份無奈,陸戎是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夏琤琤,可夏琤琤有機會擺脫卻沒這麼做。
「林蔓,你怕了對嗎?」她陰惻惻說道,「以前的林蔓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的林蔓,可是懷了孩子,心軟如棉呢。」
我回:「夏琤琤,停車,讓我下車。」
車子移動的速度不是特別快,卻足以讓我心慌。
夏琤琤說對了,我怕了。
我真的怕了。
通過反光鏡,她對我對視,緩慢露出詭異的笑容,「林蔓,你放心,這車剎車壞了,你想要的絕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