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沒有血緣關係
垂下手,冰冷的大理石侵蝕我的手背,卻讓我清醒不少。Δ
何言之幾乎是嘶吼,「6戎,你是不是瘋了?小鴿有什麼錯?!」
「錯在,她可以讓你這麼痛苦。」6戎平靜地回,無波無瀾。
「6二,我錯了你贏了,徹底地贏了,放過小鴿好不好?就算不放過她,也別讓她和吳佩一樣別千萬別」
語無倫次的何言之,是真的在意小鴿。
「何言之,你背叛我、以為我一無所有時,你對我有過憐憫之心嗎?沒有吧?」6戎忽地溫和,「所以,言之,沒有商量的餘地。」
何言之不顧形象,繼續苦苦哀求。
而6戎沒再說話,從錯亂的聲音中,我可以大致判斷——6戎應該是離開了。
我僵在原地,沒有起身的意思。
嚴格意義上來說,6戎沒有錯,他不過是以牙還牙。不過他的報復加諸小鴿,顯得殘忍。
不知道為什麼,我已經沒有勇氣去勸6戎:放過小鴿吧,她很無辜。
小鴿受罪,等同於剜何言之的心,6戎怎麼會放手?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沒有任何聲音。
何言之的憤憤不平的雜音,也徹底聽不見。
動了動僵硬的手腳,我決定站起來。覺得力氣不夠,我攀著門背,艱難而緩慢地起身。
開門,辦公室仍然寬敞。除了跪坐在地上的何言之有些突兀,其他都照舊。
「林蔓,你看見了嗎?」何言之低聲問,「他不會心軟,從來不會心軟。你不會是那個特例,絕不會。」
我走到他跟前,挺直腰,低頭看他,「何言之,我從來不想做特例。你自身難保,何必操心我的事?你軟弱無能,害得無辜的小鴿受牽連,是你的過錯!你執意要我聽,我告訴你,我聽了和沒聽,全無差別。」
「這樣啊。」何言之右手撐地,豁的站起來。
他神情頹廢,動作卻流利。
我後退,語氣堅定,「就是這樣。現在,該聽的我也聽了,請你把蕭鸞想說的告訴我。」
何言之掃我一眼,終究是坐回皮椅,重複6戎來之前的動作。
他從抽屜里拿出精巧的木盒,裡面藏著一封信,用蠟封著。
我接過,可以確定何言之沒有打開。
「那行,東西拿到了,我走了。」
我走到門口,何言之喊住我。往後退兩步,我看向他,「還有什麼事?」
「如果可以的話,」他稍作停頓,「我希望你可以幫助小鴿。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小鴿。」
其實,何言之說錯了。
不是為了小鴿,是為了身不由己的我們。
但我沒有給他希望,「何言之,再見。」
待到出了z.d,我坐在咖啡店放在室外的椅子上,拆開那封信。
蕭鸞真正的字跡,和6潮生有很大差別。
死了的、愛著我的6潮生。
我總會不經意想到6潮生,顯而易見,他還是可以影響我的心情。
信紙上面只有一句話:林蔓,讓落星來見我。
他喊她落星。
簡潔明了,他告訴我,他已經知道了。
他知道江落星是stanetbsp; 所以,蕭鸞的投誠,真的是因為stacey?他真的是為了愛?難道他一系列的報復,不是因為他自私嗎?
扔開紙,我有些走神。
如果說之前溫衍藏得很好,那暴露江落星身份的,就是她和我寥寥幾次的見面。可能是他一得知就自暴自棄,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不過選了個恰當的時機入獄。
「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穿著襯衣馬甲的侍者,拿著菜單,遞到我眼前。
我大致瀏覽,要了兩份甜點。
侍者離去,我單手托腮,陷入深思。
蕭鸞想見江落星,這很正常,畢竟他一直一直都愛stacey。就算stacey變成了江落星,也是他愛著的stacey。得不到的永遠最好,而且如今的江落星很迷人,連我都禁不住去喜歡。
在獄中的蕭鸞,肯定無法傷害江落星。
知道江落星一直惦念6戎,受傷的反而是蕭鸞。
去見,這似乎沒什麼錯。
可我答應過,不暴露江落星的身份。結果6戎知道了,蕭鸞也知道了。
溫衍那次救下我,輕巧出手,讓我對6戎心生齟齬。要不是吳司嘉太珍惜我,我就會在怒火的驅使下再次背叛6戎。我惹不起溫衍,要被溫衍知道他又會怎麼對付我?
一個蕭鸞已經夠頭疼了,還要來個溫衍?
不,絕對不行,我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我要去找江落星。
趁著天沒黑,我要趕緊去找江落星。
「您好,您的」
不等侍者說完,我豁然起身,匆匆扔下句,「送給你了。」
江落星住的地方,極其難找。好在我方向感不錯,繞錯幾個地方,終究是看到見過一次的木門。
「有人在嗎?」我邊敲門邊喊。
開門的,是安德烈。
「嗨,林小姐。」安德烈見到我,笑得燦爛。
我踮起腳,湊近他的耳朵,「別告訴溫衍我來了,不然我就告訴江落星你是溫衍安插在她身邊的人。」
避免被江落星聽見,我語很快,聲音又很輕。
安德烈僵住笑容,顯然詫異,「林蔓?」
我走進院子,先他一步關上門,學他燦爛而笑,「沒有商量的餘地。」
江落星是迷人的,我只是在賭,安德烈不想失去陪在江落星身邊的機會。
具體這件事會變成什麼樣,我根本不清楚,所以我要去和江落星商量。
安德烈滯在原地,明顯在猶豫。而我自顧自往裡走,很意外,這次江落星沒有在畫畫,而是在練瑜伽。
她身子往後仰,弧度完美。
一個人的身體,居然可以這麼柔軟!
見我來了,她起身,挽了挽鬢,露出笑容,「林蔓,你來了。」
她示意我坐,我沒客氣,和她面對面。
思量再三,我決定開門見山,直接把蕭鸞要見她的事情告訴她。
她靜靜地聽著,「所以,這似乎是最好的決定?」
我癟嘴,「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我腦子亂糟糟的,我不知道什麼是最應該的。以前我總得拎得清,現在我被這一件件事弄得暈頭轉向,我快失去我自己了。」
「當局者迷。」江落星輕聲說道,「都是這樣的。」
「或許吧。」我茫然回。
她朝門外,喊安德烈,提醒他該做飯了。
安德烈應聲,同時送來水果拼盤。他擺好之後,似是無意瞟了我一眼,很快又退出去。
拿起牙籤,她戳起切得很小又去了籽的西瓜,遞到我嘴前,「嘗一嘗。」
我十分配合。
滿意后,她放下牙籤,擺弄手指,「林蔓,剛開始我知道蕭鸞在報復6戎,我很難過。我想阻止,我又怕暴露身份。後來,我還是忍不住。你別生氣,6戎在我心裡,可能永遠是開得最為熱烈的高嶺之花。你也放心,我重新開始生活,我不會再和6戎有牽扯。不想見蕭鸞和6戎,是我不想有更鮮明的回憶,更不想因為這件事打破我平靜的生活。」
她將拇指、食指往後掰,幾乎貼到手背。
原來,她的指關節也十分靈活。
她痛呼一聲,揉了揉紅的關節,繼續說道,「你知道,我並不是第一天認識蕭鸞。他很執著,執著得讓我害怕。他既然已經知道了,其實見不見都一樣了。如果他想要做什麼,我是攔不住的。現在有那個人,蕭鸞想做什麼,應該都不會得逞。只是,我會受罪。」
說道這個,她輕輕蹙眉,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又或者,她純粹是因為厭惡那個人——溫衍。
「落星,你聽好。我知道溫衍的存在,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可以避開溫衍去見蕭鸞。溫衍不希望你去見,我也不希望他遷怒於我。我對他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並不好惹。你該知道,我現在已經是麻煩纏身了。」
她的表情從驚訝到平靜又變得溫柔,「林蔓,可以的。你等我聯繫你吧,你放心,我知道溫衍的恐怖,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溫柔而堅決的江落星,真的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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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江落星上車,和我坐在一起。
前面的吳司嘉開車,直接把我們送到警局。
為了避人耳目,江落星稍稍裝扮了下,即便是在晚上,也馬虎不得。
幾天前,我為了獨自去見何言之,算是惹怒了莫思致。但莫思致是個正派的警察,在他心裡,辦案第一。經過我的口水勸說,他還是同意了。
蕭鸞這次事件確實嚴重,但他的律師團隊不錯,帶頭的就有任知足。不出意外的話,任知足多奮鬥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蕭鸞可能會無罪釋放。
無論是我還是莫思致,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於是,莫思致不得不跟我和我,安排這次見面。沒有記錄,沒有錄音,沒有監控的會面。
以溫衍的本事,居然真的被江落星逃走了?
在路上,江落星大致說了,她時間可能不多。她努力壓制內心對溫衍的厭惡,對他溫柔,待他沉迷之時,給他一擊。
或許,這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聽到時間不多后,我拍了拍吳司嘉的肩膀,「快一點,聽到沒有。」
他脾氣十足,「好咧!」
到了以後,我本來是該和吳司嘉一起守在外面的。但江落星希望我陪她進去,我不能拒絕。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蕭鸞這一回見到江落星的反應,便縱是他這般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再見到某個人眼角含著碎淚。
不管是被他迷惑的夏琤琤,還是照顧他視他為親人的溫辛婉,他都可以算計、利用。
而面對已經大變的曾經的stacey,現在的江落星,他居然是這副模樣。
不知道,在獄中等著蕭鸞,已經半身不遂的夏琤琤,看到這幅場景,會多麼心碎。
蕭鸞並不開口,但視線膠著江落星。
比起蕭鸞的熱絡,江落星有些躲閃,她似乎無法正常地面對蕭鸞。如果不這樣,她也不必讓我作陪。
他們都不說話,我也不好說話。
氛圍尷尬,我身處其中,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合適。
那是他們的事。
不過想到這次見面以後,蕭鸞會自、會甘願服刑,我就覺得,這一會的尷尬,沒有這麼難熬了。
「落星。」最先開口的是蕭鸞。
他沒有喊stacey,而是順著江落星的意願,喊她的新名字。
很普通的語氣,我卻覺得,他是虔誠的。
「我是。」江落星一向溫柔,對著蕭鸞,變得僵硬起來。
蕭鸞的目光,半分半秒都不離開江落星,「你可以走近一點嗎?就十分鐘,可以讓林蔓出去,就我和你嗎?」
往前走了兩小步,她仍和蕭鸞隔了半米,「走近了,但是林蔓不會走。」
「那也好。」
蕭鸞再不願意,都無法扭轉江落星的意思。
她的意圖也很明顯,絕對不能給這個男人一星半點的希望。他會瘋。現在已經夠瘋狂了,天知道他再瘋狂會怎麼樣。
我挨著江落星,覺得沒多大意思,我低下頭,看著鞋尖。
不用蕭鸞趕,我也想自動消失。擠在兩個人之間,我也不太自在。不過,江落星需要我陪。
江落星沒再說話,蕭鸞也沒有。
雖然我看著我的鞋尖,但我可以肯定,蕭鸞一定一定不改起初的動作,死死盯著他日夜思念的人。
江落星是江落星,可他,一定可以從中看出stanetbsp; 就算江落星依然是stacey,那又如何?她心裡沒有他,從來都沒有。如果純粹是為了她受過的傷害報復6戎,蕭鸞就是自作多情。當然,蕭鸞對6戎的恨更複雜,是經年累月的惡果。
滴滴答答,我手錶秒針一直再轉。
待到我覺得沉寂逼人,我瞥向表面,才過了五分鐘。
莫思致給我們十分鐘的時間,本來我覺得太短。現在他們真正碰面了,我恍悟:太長了。
盯著手錶,等到第九分鐘時,江落星突然開口,「蕭鸞,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的,對嗎?」
不知是巧合,還是她算好了時間。
我猛地抬頭,突然很想知道蕭鸞的反應。我特意側著身往前跨了一步,以便看得更為清楚些。蕭鸞的表情沒有變化,保持沉默。
「林蔓,該走了。」吳司嘉在外面敲門,提醒我時間結束。
聽到這,蕭鸞才突然醒過來似的,定定看向江落星,「我答應你。」
我鬆口氣。
蕭鸞會騙我,但我可以肯定,蕭鸞不會騙江落星。
江落星想要的,她還願意跟他開口的,他一定會給她。
打開門,我抬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落星,走吧。」
她點點頭,臉色看起來很正常,應該不好受。對於江落星曾經的厄運,不管是誰提及,都含糊其詞。但能逼得她去自殺,顯然不輕。因而,她有任何的難過,都是正常的。
「林蔓,你留下。我還沒有給你『禮物』。」蕭鸞突然開口,陰惻惻地,彷彿來自地獄。
江落星比我先反應過來,面朝蕭鸞,「蕭鸞,你不是答應我了嗎?別再傷害林蔓了,她和當年的我一樣無辜!」
她顯然是動怒了,但她也在努力剋制。
蕭鸞驚住,但很快又說,「落星,這一回,我真的是為林蔓好。」
想到蕭鸞幾次的諱莫如深,我決定留下。我看向江落星,「落星,你那邊不能有差池,我讓吳司嘉送你回去。我留一會沒關係的,吳司嘉來不及送我,我還可以打車。」
江落星很累,淡淡看我眼,終是點頭。
我把她交給吳司嘉,吳偵探表面上弔兒郎當,事實上他辦事不錯,我很放心。
關上門后,我往前,坐在椅子上,和蕭鸞面對面。
鑒於他之後說的話關於我自己,我希望我可以看到他的表情。憑我的直覺,或者某些理論,去做評判真假的標準之一。
「林蔓,我想說的話很簡單。」他臉色並不好,多半是因為剛才見過江落星。
江落星和他想象中一樣,對他很是冷淡,不給半點溫情。
我回:「你說吧。」
「6戎和你,沒有血緣關係。」
「你再說一遍?」這對我來說,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可說話的人是蕭鸞,我又不敢相信。他為什麼會告訴我對我有利的事,還是背後還牽扯著什麼?
他看著我,重複說道:「你和6戎,沒有血緣關係。你是6謙君的女兒,6戎卻不是6伯禹的兒子。流落在外的是公主,受盡恩寵的,才是野種。」
忍不了蕭鸞對6戎的詆毀,我反擊,「請你注意用詞。」
蕭鸞知道的,果然很多。他不愧是,恨了6戎這麼多年。我有時候懷疑,他是在我身邊安插了人還是放了什麼竊聽器,為什麼我知道的,他都能在或長或短的時間後知道?
安插人絕對沒有可能,我對竊聽器也沒有這麼愚鈍。
所以,還是他有本事。
他冷笑:「林蔓,你現在應該糾結用詞的問題嗎?」
我問:「蕭鸞,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江落星的懇請,蕭鸞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做到。如果他做到,他不是被判無期徒刑就是死刑,他已經玩不出什麼花樣了。他極可能借這一次給我或者6戎傷害。
可目前這消息,對我來說,是純粹的好消息。
蕭鸞說,「你要相信,我足夠恨他。我大部分時間,是用在調查他、算計他。」
「如果你錯了呢?」
「林蔓,難道你想要和6戎有那麼一丁點關係?你沒想過和6戎做親子鑒定,因為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我懷疑過。你和他所謂的親戚關係並不近,可信度未必高。但後來,我又得知,6伯禹不是6戎的生父。」
見我目光猶疑,蕭鸞追加,「林蔓,你覺得事至如今,我還有什麼騙你的理由?」
「應該沒有了吧。」
蕭鸞害過我太多次,我對他,不敢放鬆警惕。
「你可以去問吳佩,他會比我知道得更多。」
又扯上吳佩?
想到吳佩和6戎的關係,我下意識不想去找吳佩。
聽到這消息,我第一時間是想去找6戎。
「你還有其他想說的嗎?」我看向他,想結束這無意義的爭論。
他答:「沒有了。」
我離開椅子,「那再見。」
半分鐘都不想等,我要趕在第一時間見到6戎。
我要告訴他,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坐在計程車上,我稍稍平靜。
6戎不是6伯禹的兒子,這對他來說,會是打擊嗎?
或者,這才是6修文最後什麼遺產都沒有給6戎的原因吧?6修文好面子,就算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會捅出去。比如對我,他希望6謙君暗地裡補償我,比如他愛錯了6戎,也不過是以我為借口不留他任何遺產。
6戎自然還是6家的人,但目前他已然和6家脫離。
可以說,變成陌路。
6戎會在意嗎?
我不會在意。
他是誰的兒子,只要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我都不在意!
我們可以在一起!
原本,我還會受到這件事的折磨。但今晚,我看到永遠不用的希望了。
到家之後,6戎在書房。
江落星的事情,6戎知道,我也沒有瞞的必要。6戎也答應我,要是蕭鸞真的坦白罪行,受到應有的懲罰,他不會再從中作梗。
「很順利?」應該是我沒掩住眉眼中的高興,他問我。
我快步走向他,「6戎,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我可以愛你了!」
他沒有我預想中的反應,反而是淡淡地,「之前,你也不是愛我嗎?」
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我問,「6戎,你是不是一直知道?知道你不是你父親的兒子,知道你和我沒有血緣關係?」
他不回答我,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蕭鸞告訴你的?」
我也不回答他的問題,盯住他無波無瀾的眼睛,「6戎,我真的不懂你了。你明明知道我很痛苦,我一直在為我和你那點血緣關係痛苦。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比起真相,你那點安慰真的什麼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