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他到底在哪裏
陳默然完全沒有料到立夏會衝進他的書房找到他的手槍，他慌了，怕了，立刻扔下手中的錘子，然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近立夏，開始好聲好氣地勸著立夏，“立夏，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衝動，快把槍放下。”
“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開槍了！”豁出去的立夏滿臉通紅，呼吸急促，手裏的槍一直沒有離開陳默然心髒的位置。
“好，好，我不過去，我就站在這裏。”陳默然頓時停下腳步，妥協的他繼續柔聲細語地安撫情緒激動的立夏，“立夏，是我的不對，我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又犯了，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求你不要做傻事，想想你的安寶。”
頃刻間，舉著槍的雙手顫抖不已，手槍終是從掌中漸漸滑落，隨之，立夏猛地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淚水肆虐，淹沒了那張絕望的容顏。
陳默然迅速衝到立夏的身旁，一腳將手槍踹到立夏夠不到的地方，然後他扶起立夏，將立夏緊緊摟在懷中，懊悔不已的他一遍遍向立夏道著歉，“立夏，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改，我一定改！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請你相信我。”
相信？
多麽頻繁又多麽可笑的一個詞。
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他又要讓她如何再去相信他？
每一次他傷了她的心，他就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他以後絕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可事實證明，他還是不知悔改。
她真心實意相信他多少次，他就變本加厲傷害她多少次！
周而複始的承若不過是他掩蓋自己愈加嚴重的疑心病的假象。
如今，他不但要把自己的不快發泄到她的身上，甚至還要遷怒到她無辜的孩子身上！
他實在太可怕！
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徹底對他心灰意冷，她已經沒有絲毫的勇氣再繼續相信他。
“默然，既然這些年來，你過得並不快樂，我想，我們暫時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良久，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立夏的語氣異常平靜，“我們大家都先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彼此究竟還要不要繼續在一起。我很早就對你說過，你是自由的。”
心隱隱作痛，陳默然不想再聽到“自由”這個詞，他強迫立夏看著他濡濕的雙眸，“自由，自由！我要的不是什麽TMD自由！立夏，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我隻要你的心，我要的是你愛我，你明不明白啊！”
立夏沉默，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因為陳默然要的，恰恰是她無法給他的。
這麽多年，他對她的好，她很感激，所以，她竭盡全力和他好好過。她從不和他吵，也不和他鬧，她什麽都聽他的，即使他對安寶冷漠，她也不會向他抱怨一句，因為一家人隻要安安穩穩過一生，她就很滿足了，她不會再奢求什麽。
為什麽他要這麽貪心，非要得到她的心？
她什麽都可以給他，唯獨她的心，她給不了他，真的給不了。
“對不起。”立夏低沉出聲。
心似在滴血，無奈又痛苦的陳默然握緊了立夏的肩膀，“你還是忘不了他，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還是忘不了他！”
“對不起。”陳默然說到了立夏的症結所在，此時，立夏能對他說的，也隻剩下這一句。
“也好，我們是需要冷靜一下了。”陳默然忽然感覺自己已經筋疲力盡，短暫的靜默後，他淡淡地開口。
——
“立夏姐，你可別嫌棄哈，我這裏比較窄小，隻能暫時委屈一下你和安寶了。”小哇一邊幫立夏把行李搬進她的房間，一邊有些抱歉地對立夏說道。
小哇出獄那年，立夏的工作室已經搬來了北京，小哇也就毫不猶豫飛來北京陪立夏，由於工作出色，現在她已經如願升為設計總監一職。
立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小哇，瞧你說的，你肯收留我和安寶，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哪裏會嫌棄。你放心，我和安寶不會打擾你太久的，等我找到合適的房子，我們立馬就搬，這段時間就隻好麻煩你了。”
“立夏姐，就憑咱姐妹倆的感情，你用得著對我這麽客氣嘛！你肯讓我幫忙，是瞧得起我，我不知有多開心呢！”小哇親密地摟緊了立夏，喜笑顏開，“你幫我那麽多，我都不知該怎麽報答你呢，你和安寶住我這裏，正好和我作伴，多熱鬧。”
正說著，小哇寵溺地捏了捏安寶肉嘟嘟的小臉，“你說是不是呀，我親愛的幹兒子！”
“哦！”以往的安寶最喜歡同小哇有說有笑，而此刻的他卻變得無精打采，隻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小哇握住安寶的小手，關心地問他：“安寶，你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安寶將自己的小手從小哇的掌中抽離，神情憂鬱地望著她，“幹媽，我現在好想睡覺。”
一旁的立夏眉頭緊蹙，不禁輕歎了口氣。
“好，幹媽帶你回房間休息。”小哇抬頭望了一眼麵色凝重的立夏，然後把安寶帶回了房間。
待安寶睡著後，小哇輕輕替他關上房門，然後愁容滿麵地走到立夏的身邊，“立夏姐，陳默然昨晚有沒有對安寶怎麽樣？小家夥看起來在生悶氣。”
立夏的心一陣抽痛，“安寶不是在生陳默然的氣，他……都知道了。”
小哇驀地一怔，震驚地瞪大了雙眸，“立夏姐，你是說，安寶已經知道餘恩澤才是他的親生父親的事了？”
“嗯。”立夏苦悶地點點頭，“安寶雖然嘴上什麽都不說，但是我明白，他在怪我一直瞞著他。他在用他的沉默和我賭氣。”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小哇心疼地問道。
眼淚簌簌滑落，立夏瘋狂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抓緊了小哇的胳膊，難過又自責，“現在的我感覺很混亂，很迷茫。我真的不想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想的！小哇，難道我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嗎？”
“立夏姐，你別這樣說，”小哇不由抱緊了立夏，她的心也跟著痛起來，“這世間本來就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
“可是我還是做錯了，我要如何原諒我自己？”立夏埋在小哇的肩頭淚流滿麵。
“立夏姐，你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小哇溫柔地為立夏拭去臉上的淚水，“你說，‘每個人都會做錯事，沒有誰可以永遠是對的。要想對得起你自己，你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原諒你自己。如果連你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那麽別人又憑什麽給你機會去做對的事。’
你的這番話，我永遠都記在心裏，正是你的這番話一直激勵著我勇敢地麵對生活。所以，立夏姐，你也要原諒你自己，你要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
“會嗎？真的會過去嗎？”立夏迷惘地望著小哇。
“會過去的，一定會過去的。”小哇目光篤定。
立夏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後，回到了小哇提前為她布置好的房間打算入睡，她剛關上燈，門外就響起敲門聲。
立夏打開門，安寶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安寶，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立夏困惑地問他。
安寶徑直走進立夏的房間，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好看的鳳眸緊緊鎖住她的，“他在哪裏？”
立夏怔住。
“媽咪，你為什麽不說話？”安寶的神色頓然變得冷厲，“餘、恩、澤，我的親生父親，他現在在哪裏？”
立夏腳步沉重地緩緩走到安寶的麵前，她半蹲下來，水眸認真地注視著他，“安寶，你為何非要知道他身在何處？這很重要麽？”
“當然很重要！他是我的爸爸！我的親爸爸！”安寶加重了語氣，“為什麽他不管我和媽咪？”
“安寶，他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不要誤會他。”立夏艱難地解釋。
“媽咪，你竟然還替他辯解！如果他在乎我們，為什麽這五年來，他連過來看我們一眼都不看！他分明就是不負責任，冷血無情！”憤怒的安寶朝立夏吼起來。
“安寶，你給住口！我不許你這樣說他！”氣憤的立夏突然站起身，朝安寶伸出手。
安寶無所畏懼，固執地昂著頭，“媽咪，你要打我？為了一個負心漢，你居然要打我？”
“你！”立夏語塞，停在半空中的手始終無法對著那張倔強的小臉落下，最後還是憤憤地收了回去。
晶瑩的淚水嘩嘩從那雙清澈的鳳眸裏滑落，心痛的安寶跳下沙發，失望地望著滿臉苦澀的立夏，“為什麽？媽咪，你為什麽要維護這個沒有心的男人？”
安寶哭了。這是安寶長這麽大第一次流下傷心的眼淚。他從來都是快樂的，可是這一次，安寶他哭了。因為他最信任的母親欺騙了他。
她深深傷到了安寶那顆幹淨而透明的心，她讓安寶的心染上了汙點，從此有了殘缺。
她究竟該如何向安寶解釋她和餘恩澤之間的事？憂慮、糾結、矛盾、悲傷反複折磨著立夏。
淚濕的鳳眸牢牢盯住立夏，安寶再一次質問她：“媽咪，餘、恩、澤，他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