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是你活該
餘恩澤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他將安寶抱在懷中，他不敢迎上安寶平靜卻銳利的視線，他怕聰明的安寶會輕易看穿他的心事，那是他隱藏在深處的不舍和難過。
“安寶，我從不後悔自己愛上你的媽媽，”餘恩澤淡淡的聲音在安寶耳邊響起，“但是對於你的媽媽，我問心有愧。”
“爸爸，你覺得愧對媽媽，是因為你沒有娶她為妻嗎？”安寶雖是疑問的口氣，目光卻堅定不移。
餘恩澤輕歎一聲，鳳眸濕紅，“這隻是一方麵，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對不起她。”
“爸爸，我知道你是後悔媽媽離開你的，你在難過。”安寶肉嫩嫩的小手輕輕捧起餘恩澤憂鬱的臉龐，那雙像極了他父親的鳳眸裏溢滿疼惜，“看到你和媽媽難過，我的心就好像在滴血。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和媽媽非要互相折磨？你們明明可以在一起的。”
“安寶，事情不是想的那樣。”餘恩澤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他一直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感情的事不是看得明白就能夠說得清的。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慢慢地你就會明白。”
“爸爸，我不要長大，我也不想明白，”安寶的眼淚嘩嘩流下來，“我隻要爸爸和媽媽永遠在一起！爸爸，你舍不得媽媽的，對不對？爸爸，你把媽媽追回來，好不好？媽媽她好愛好愛你，而你也愛媽媽愛到骨子裏，爸爸，你把媽媽追回來娶她為妻，好不好？”
“安寶，爸爸理解你的心情，”心似針紮，餘恩澤隻能抱緊抽泣的安寶，壓抑著痛苦安慰他，“可是我們要學會接受現實，知道嗎？請你給爸爸和媽媽一些時間去沉靜自己，好嗎？你媽媽真的是累了，她需要有自己的遠行去放空自己，讓她自由吧。時間自會證明一切。”
安寶漸漸止住了哭聲，他拭去小臉上晶瑩的淚水，仍然濕潤的鳳眸緊緊鎖住餘恩澤的，“爸爸，你何必自欺欺人，我又怎會不知曉，媽媽根本不是在放空自己，媽媽隻是和你一樣，她是在逃避你，也在逃避她自己。”
餘恩澤怔忡地望著眸光淩厲的安寶，他震驚安寶小小年紀早已學會洞察人心，一語中的，一時間，餘恩澤竟無言以對。
為了轉移話題，餘恩澤隻好慌忙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安寶，時間不早了，一會兒我們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學校。”
——
辦公室牆上的時鍾顯示晚上七點整，加完班的秘書小林收拾好自己的辦公室正準備離開，路過餘恩澤的辦公室時，忽然瞧見餘恩澤一直站在窗前發呆，她便禮貌地敲了敲門，善意地提醒道：“餘總，下班了，您還不走嗎？”
王媽提前打過電話給餘恩澤，她告訴他，她已將安寶從學校接回家，小家夥吃過晚飯就早早躺到床上睡著了。
立夏因失望而離開使得餘恩澤沉重又慚愧的心情一直沒有散去，他不想拖著糟糕的情緒回家。
隻要一回家他就會看到安寶，一看到安寶，他就無法遏製自己不去想念遠在地球另一端的立夏，到時安寶肯定又會看穿他的心思，替他難過。於是，他選擇滯留在公司平複自己的鬱悶。
餘恩澤回過身朝小林溫和一笑，“我知道，我還有點事，先等一等再走。”隨之他又關切地問小林，“小林，你怎麽回家？”
也許是看到餘恩澤好看的鳳眸一直認真注視著她的緣故，小林臉頰微紅，“餘總，我坐地鐵回去。”
“這個時間點估計坐地鐵還是會很擠，這樣吧，我讓老楊開車送你回家。”餘恩澤體恤小林加班辛苦，決定安排司機楊叔送她回去。
“餘總，不用麻煩楊叔了，我坐地鐵不礙事的。”小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絕。
“小林，還是讓楊叔送你吧，這是領導的命令。”餘恩澤走近小林，嘴角勾起迷人的溫暖笑意，他的手輕緩地落在小林的肩膀上，隻見他語重心長地對小林說道，“你家離公司那麽遠，等你坐地鐵回到家大概天已經完全黑了。
你來公司已經有五年多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你對待任何工作都是盡心盡責，沒有半句怨言，這一點我很欣賞你。
也許你會覺得我整天飛來飛去根本無暇注意到你們的工作狀態，其實不然，每次我回集團，你們所有人工作中的細節我都看在眼裏。
下個月我會調你去W市分部做總經理，升職通知明天我就會安排行政部公布出來。希望你日後在新的崗位上再接再厲，更充分地發揮出自己的潛能，實現自己的價值。
另外，以後你也不必每天擠地鐵上下班了，我會給你專門配一輛車作為代步工具。”
小林激動不已，眸中竟含著淚花，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餘恩澤，“餘總，您……您說得是真……真的嗎？”
餘恩澤神色鎮定，不苟言笑，“你認為我會和你開玩笑麽？”
“謝謝餘總，謝謝！我一定會好好幹，絕不辜負您對我的栽培。”小林難掩心中的歡喜，信誓旦旦地向餘恩澤保證。
正所謂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千裏馬終能遇上伯樂，小林咬牙苦熬了五年多，她的堅持總算沒有白費，如今終於可以揚眉吐氣。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她的老板——餘恩澤的愛將惜才之心切，他是個慧眼識珠的賢能領導，小林對他充滿感激。
餘恩澤拍了拍小林的肩膀，俊顏上重新綻放出魅惑人心的傾世笑容，“坦白說，我們任何人做任何工作都是為我們自己做的，不是為我們的領導或者其他人。一個人在他的工作領域裏隻有先對得起他自己，然後他才有資格去對得起別人。”
“謝謝餘總，我一定把您的話謹記在心，我定會加倍盡心盡責對待每一件事。”小林態度誠懇，虛心接受餘恩澤的教導。
“好了，早點回去吧，我讓老楊開車送你。”餘恩澤不再多說，給楊叔打了個電話。
待楊叔送小林離開後，餘恩澤獨自一人來到集團大樓的頂層。
清幽的晚風徐徐吹來，仿佛吹得他的心也是絲絲縷縷的涼。
忽然地，墨藍色的夜空中響起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無數絢爛的煙花恣情開放，流光繽紛，照亮了迷離淒清的夜色。
“立夏，你願意同我去個地方嗎？”
“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記得那一年的夜晚，他第一次把心情煩悶的立夏帶到了這裏。
為了讓立夏開心，他耗去整個餘氏集團一整年的煙花，隻為她一人點燃了漫天華彩。
“喜歡嗎？”
“恩澤，謝謝你，我怎麽可能不喜歡。”
“我希望這些煙花能讓你的心情好一些。”
“這種瘋狂的事也就你餘恩澤幹的出來，除了你，沒誰了。”
“隻要你笑了就好。”
仿佛立夏當年的音容笑貌此時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立夏對他說，她怎麽可能不喜歡他特意為她點燃的絢麗煙花，他終於看到了愁眉不展的立夏對著他笑得比那滿天煙花還要綺麗燦爛。
他對立夏說，隻要你笑了就好。
隻要你笑了就好。
為何如今他卻總是讓立夏傷心地流淚？
因為他，立夏真的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笑過了。
“恩澤，不要再對我這麽好。”
“我會等你說服你自己喜歡上我，無論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你！”
立夏說，不要再對她那麽好。可他偏偏要對她那麽好，害得她情不自禁愛上了他。
他對立夏說好要一直等立夏喜歡上他的，為什麽當立夏真正決定要同他共度一生的時候，他竟然懦弱而狼狽地退縮了？他就像那些流入俗套的負心漢一樣，違背了他對立夏當初的信念。
餘恩澤，到如今，你可滿意了？立夏她真的離開你了，她是因為對你絕望才離開你的！你是多麽殘忍，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心愛的人！你的心怎會這樣痛，痛到無法呼吸。
後悔的餘恩澤逃不過自責的折磨，孤冷的月光下是他修長卻寂寥的身影，晦暗不明的鳳眸裏有兩行冷涼的淚悄然滑落。
“恩澤！”餘恩澤的背後驀地響起熟悉而動聽的嗓音。
“立夏，你回來了！”餘恩澤聞聲驚訝地轉過身，在見到立夏的那一刻，他立即興奮地飛奔過去，可惜就在他張開雙臂準備擁抱對麵的立夏時，眼前突然空空如也。
立夏沒有回來，剛才隻是他的幻覺罷了。
唇邊劃過一絲苦澀的笑，餘恩澤鳳眸黯淡，“我真傻，立夏現在人正在哥本哈根，怎麽可能回來呢？
明明是你要立夏離開你的，如今立夏果真如你所願，她離開你了，你此時又是在做什麽？那麽想念她，那麽在乎她，那麽愛她，你為何就是沒有勇氣把她追回來娶她為妻？
餘恩澤，你怎會變成這樣？你好沒出息，好沒骨氣，連你自己都瞧不起你現在的自己。這樣的結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活該！”心如刀絞的餘恩澤暗自痛罵著自己。
“恩澤，你果然在這裏！”不一會兒，一道久違的聲線出乎意料地從身後傳入餘恩澤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