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銀鈴
第5章 銀鈴
“林小姐這一出美人救美人的戲碼正是精彩。”
“謝謝。”
“謝我幹什麽?”顧謹好笑的看著林猶今,”救人的是你,又不是我。“
“那人的身份我明白,縱使我是林家獨女,可這裏是安南,若不是你,我無法輕易救走那位女子。“
聞言,顧謹粲然一笑,手一揮扇子全開,目視前方眼中難掩笑意地說道:“不錯,還算你有良心。”說完,便向前方走去。
林猶今急忙追上,“除此之外,我有一事相求。”
“你是想徹查那青樓地下產業鏈之事吧?可惜我隻是一個紈絝公子,我那父親可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我沒有權,我那父親又沒有能力,這案啊,難查啊。”
顧謹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閑適的朝前走去,這一副模樣倒是真真像極了一個紈絝世子,後麵傳來的話語卻是讓他腳步一頓。
“顧大人真是酒囊飯袋嗎。”
顧謹轉頭?眼中不複爽朗,多了幾分陰蟄。
“我倒是覺得自古帝王多猜疑,顧大人把握一方軍政大權,能力不僅不差,還將這中庸之道運用的出神入化。”
林猶今每多說一個字,顧謹的眼神就陰蟄幾分。
“你想去苗疆,為什麽?”林猶今將這最後心裏的疑惑一並說了出來。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想去苗疆?”顧謹彎了彎嘴角,眼裏卻無一絲笑意,隻有危險。
“從剛剛席間我就覺得不對,顧大人這麽一個在官場左右逢源的人,為何會給清新雅致的王爺安排如此美人如雲,噪雜糜爛的宴會,你既然知道我的名聲,自然也就知道我自小愛慕王爺。這宴會是為了逼我出來。“
林猶今眼風一掃,淡淡地看了一眼顧謹,接著說道。
“你們顧府如此之大,那扇門如此偏僻,鎖都是陳年舊鎖,我迷路走到那就罷了,顧公子偏偏也到了那,一個貴公子還隨手帶著偏門的鑰匙。”
“你帶我入青樓,雖其中有挑釁之舉,但實則處處順我心意,想與我走近。你在安南,我在臨安,八竿子打不著的利益幹涉,除了這最近的苗疆之行,我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會讓你如此接近我。”
聽完林猶今這一番話,顧謹倒是真的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不錯,說的很好,這傳你蠻橫無理,不識大體的流言也不全是真的。”
“你為何要去苗疆。”林猶今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顧謹也盯著她認真的眉眼,滿臉誠懇地說道:“為了安南百姓。”
“安南與苗疆交界,怪事頻發,百姓深受其擾,我身為安南使之子自有責任一探究竟?”
“可是你想去為何要如此大費周折,而且皇上已派遣鍾鈺前往了。”
“嗬。”顧謹突然冷笑一聲,打斷了林猶今的話,“雖不知道皇上派你們來苗疆是為了邊境疆土,或是為了其它,總不可能是為了安南百姓。”
“為何?”這話林猶今實屬不解,他們這一行不就是為了苗疆怪事頻發,百姓深受其擾嗎。
“早些年就時常有一些苗疆打扮的異域之人擾亂安南,燒殺搶掠,掠奪孩童,那時我父親不過一個小官,從帝京被派遣來安南,安南安護府對此事不聞不問,我父親便將此事上報給了朝廷,皇上初時聽聞此事震怒,命人徹查,可是後來那國師上位後,皇上再未過問,那些派遣探查此事的官員也是不久後暴斃,以致於現在成愈演愈烈之事。”
“所以,你想親自查?”
“是。”顧謹立馬應聲道,眼睛中是林猶今從未見過的堅定。
“好,我可以幫你,不過我也有一條件,徹查你們安南青樓的黑色產業,懲治背後之人,救出那些被逼為娼的女子。”
“為何如此執著於這事。”
“你想護佑一方子民,她們也是子民,侵犯女子的身體,逼良為娼,本就不足以稱為人。”林猶今眼神狠厲,似猛獸出籠,顧謹心中一動,他倆倒是有點相似之處。
“好,我答應你,安南此後不會再有此般逼良為娼之事。”顧謹突然覺得眼前之人會成為他以後同行之人。
幾日後。
顧謹不知道林猶今用的什麽方法,隻知道不過一日,鍾鈺便親自找了顧藏,表明想要顧謹一同前往苗疆之意。
除此之外,還以王爺的身份下令安南府徹查青樓強迫婦女一案。
有了王爺之令,在安南府積怨已久的顧藏,行事也方便了許多。
不過幾日,不僅是那百花樓,還有其他的有此涉獵的青樓皆被連根拔起,背後之人也得到了嚴懲。
阿七和華離心受的內傷較重,因此比鍾鈺料想的多耽擱了幾日。
青樓之事已經解決,早早痊愈了的林猶今在華離心和阿七養病的日子,成天和顧謹瞎混。
從西街逛到東街,從南逛到北,從白天逛到晚上。
闌北街上店肆林立,無論是晨起的陽光還是夕陽的餘暉,鋪灑在紅磚綠瓦或是樓閣飛簷上,滿是朦朧的詩意。
行走在人海之間,八街九陌,花天錦地。
大啟思想和民風比起曆史課本上的封建社會來說還算開放,但是比起林猶今從小生活的社會主義社會來說,卻是不值一提。
顧謹為人溫柔卻又豪爽不扭捏,林猶今和他相處,也算是交到了他穿書以來第一個朋友。
準確來說是第二個,但是第一個已經不能算是朋友了。
一個清風拂麵,暖陽正好的日子,鍾鈺等一行人正式告別了顧府,前往苗疆。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兩個國家和地區的交界處總是荒涼無比,馬車駛過長長的無人居住,滿地泥濘的地麵,行駛途中頗為顛簸。
還好這一次顧謹和林猶今同乘一輛,他時不時的和林猶今講述一些邊境的奇聞異事,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去了許多,不似幾日前那般嘔吐不止。
“為何邊境如此荒涼?”林猶今半闔著眼,輕聲問道,這馬車屬實讓她胃裏不適。
穿書前的林猶今生活在富饒的城市之中,在社會主義光輝的包裹之下,穿書後她也是身世顯赫的武林世家小姐。
有些東西,是不懂的。
“因為邊境之處戰亂時常有之,民不聊生,雙方互相再次忌憚,無人樂意管轄。”
“那為什麽不將這裏的居民接濟到城中,派官兵駐守這裏?”一路上,林猶今見過不少餓的麵黃肌瘦的流民。
顧謹聞言一怔,官府隻想過接納流民,設棚施粥,卻從未想過主動遷徙他們,而交界處艱苦,那些官兵不少好吃懶做,當兵隻為圖謀一差事之輩。
林猶今似乎看懂了顧謹心中顧慮,自己開口言道:“顧謹一個真正的兵是錚錚鐵骨,以民生為己任,護佑一方百姓安寧的,我知道你和你的父親都是一個為百姓謀福的好官,也明白你們心中忌憚,但是不要因小失大,為了自己的明哲保身,而苦了一方百姓。”
顧謹眼中混沌退散,折映出點點星光,直直的望著林猶今。
林猶今見其一副突然正經異常的模樣,和他插科打諢久了,倒是有些許不適,於是又故作懶散模樣,伸了伸懶腰。
“再說了,兩者又不是不可兼得。”
“唉,到哪了,我餓死了,聽說苗疆邊境小吃可是特別文明。”
顧謹看著林猶今一臉打趣模樣,心中啞然失笑,“快了,真不知道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般愛吃之人。”
依山傍水下木樓高聳,張燈結彩處迷人眼,每家每戶門上,牆上都刻著古老神秘的圖騰,飛簷之上掛著以黑色木質框架構成的燈籠,往來行人繁多,叫賣吆喝不絕於耳,繁華程度比起安南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樓或有苗疆打扮女子,嬉鬧調笑,打趣往來路人,清脆如迸發清泉般的笑聲和頭上銀飾碰撞聲,相得益彰。
古老與現實碰撞,西南的潮濕與詭異融合。
鍾鈺一行人走在青色石板路上,格外惹人眼,眾人尋了一處不似周邊那般吵嚷的酒樓,走了進去。
內裏以木為梁,遠古神獸圖騰以墨色飛舞其上,詭譎絢麗。
好在苗疆鄰近大啟,大國習俗文化潛移默化之下,這裏的人兒會說漢語的許多。
鍾鈺拿出早早換好的苗疆境內流通的貨幣,要了幾間房,隨後眾人坐了下來,點了幾道苗疆名菜。
“你們聽說了嗎,這大啟派人來了苗疆。”
“嗬,我看那些大啟的人一個個都是些沒有腦子的家夥,什麽事都往咱這裏堆。”
林猶今扶額,看來無論哪本書中,都免不了吃飯時聽故事的情節。
那是一個三人桌,其中兩人言語中討伐大啟時,另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開口:“或許是九陽教做的呢。”
聲如細蠅說的就是如此了,除了鍾鈺一行本就武功高強,耳力出眾等人聽到外,店內其餘之人,很顯然沒有聽見那人這最後一句。
此話一出,剛剛講至興頭的兩人,頓時想到什麽,臉色慘白,不再作任何言語。
林猶今聞此話也是心中一停,麵上不動神色,心中卻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九陽教各位可有耳聞?”鍾鈺開口詢問,他在皇室子弟中雖也算得上離經叛道,但畢竟生於深宮,長於深宮,這江湖之事很多不知。
“九陽教,一個苗疆地區的殺手組織,十年前突然興起,卻很少有人知道其真正的來曆,和背後真正的主人?”阿七在顧謹開口前搶先說道,顧謹則在一旁兀自點了點頭。
“一個殺手組織,和這孩童失蹤,怪病頻發有什麽關係?”離心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阿七也麵露難色,此事他也不知。
“有傳言稱,九陽教的殺手都是從小培養,而這些孩童是他們搶來的良家孩子。”顧謹又欲再答,卻又被林猶今搶了先,心中無奈又疑惑。
“這種事,酥酥你遠在臨安從何得知。”顧謹轉向林猶今開口詢問道,不再是之前的試探,隻是誠懇地疑問。
“林家江湖門派,府上往來客人多了,一些秘聞倒也聽說過一些,剛剛地答話她走神時順口便答了出來,此時隻好找一個借口隨意搪塞。
幸好,無人懷疑。
“既然這樣,我們得想辦法會一會這九陽教。”
顧謹又補充了許多其它地信息,最後由鍾鈺敲板定下了眾人下一步的計劃。
碗碟見底,這一頓飯在憂心忡忡中快結束了,華離心率先離座欲上樓。
卻在起身那一刻,一冷箭突破窗而來,直衝華離心後腦。
林猶今離她最近,眼疾手快地將不明所以的華離心拉到身後。
鐵箭直插入餐桌上還未吃完的燒雞上,甚至於還貫穿雞身,插入木桌幾寸,足以見來人用力之大。
那被箭接觸過的肌肉頓時變黑。
是毒箭!
眾人意識到這一點,極快地互相對視一眼,果然,又有好幾處暗箭襲來。
眾人格擋,林猶今躲避冷箭襲擊時,還將店內沒來得及逃出去的客人,順手丟了出去。
箭密如雨,然而敵在暗,我在明。
“把他們逼出來。”被阿七小心護著地鍾鈺怒吼出聲。
其餘四人兩兩配合,林猶今和華離心在顧謹和阿七的掩護之下,齊擲兩箭,直衝襲擊來處。
傳來幾聲悶哼聲。
又是幾箭,暗處之人終是按耐不住,幾黑衣人破窗而來。
格鬥之中,林猶今發現無論身形還是技法,都與之前在迷霧森林中襲擊他們之人極為相似。
在這酒樓之內,他們又一次遇見了那日的情況。
黑衣人冷箭齊發,這一次他們的準備隻怕是更為充分。哪怕多了一個顧謹,他們也很難應付的來。
林猶今在心裏怒罵係統定的慢慢升級的規矩,不然現在她定將這些隻會偷襲之人打的屁滾尿流。
係統好像是聽到她在罵她,陰陽怪氣地說道:“放心吧,很快就有人幫你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了。”
一跟泛著華光的鞭子破空而來,席卷了場上大部分黑衣人,一瞬之間,就將他們掀翻在地,不可動彈。
“好強的內力。”顧謹忍不住出聲讚賞道。
那鞭子一節一節似人之脊梁骨,有通體透徹,似銀似玉,泛著白光。
物件華美可卻在一瞬之間奪人性命,除了屋內的痛呼聲,屋外也有,想是那些射箭之人一並被解決掉了。
血液順著灰灰的地板流到林猶今的腳下,粘稠濕熱,酒樓門大開,在那人身影出現前,林猶今聽見了銀鈴響。
比起白日在街上聽到的,那些苗疆姑娘銀飾碰撞的聲音,這般銀鈴聲更為清脆,也更為蠱惑人心。
一道身影自血汙中而來,隔絕身後凡事人間,發絲飛揚,皎潔的月光下籠罩著一層幽幽的光澤,在那深不見底的墨瞳之中林猶今好像看見了那個陰鬱暴戾的孩童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