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撿到康子歌的一張臉
「怎麼辦!」我無比驚慌,不由地雙手攀住沙發扶手。
墨朵咬牙,低聲道:「鎮定,芳芳。他是極有分寸的人,咱只當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我老闆餐廳偶遇下屬,愉快地共晉午餐,別想那麼多。」
「嗯。」我被墨朵說得稍稍心定了些,義無反顧地、帶著上刑場一樣視死如歸的勇氣,起身和墨朵一起走了過去。
康子歌依舊是一絲不苟的襯衫與西褲,縱然坐在那裡,也看得出修長的身型,完美的長腿隨意地伸著,優雅而迷人。
劉璃卻是淺綠色T恤,隨意中散發出浪漫的氣質,與康子歌的優雅截然不同,卻又旗鼓相當。
兩個人坐在這樣高端幽靜的餐廳里,成為一道亮眼的風景。
見到我出現,劉璃瀟洒地揮手:「塗小姐,真巧。」
「劉總您好……」又望望一臉漠然的康子歌,出於禮貌,我還是平靜地打招呼:「康總您好。」
墨朵見到頂級大boss,顯然有點緊張,但良好的職業素養,又讓她極端莊地點頭:「康總您好,真巧啊。」
「這位是……」劉璃問道。
這下康子歌不能再裝酷了,開口道:「瑞聲科技的銷售總監方墨朵。」
劉璃笑道:「原來是康總手下的又一名得力幹將。二位快坐吧。」
不管康子歌什麼反應,劉璃招呼我們坐下,又叫了侍應生過來點單。
「康總怎麼就這麼好的福氣,既有塗小姐這樣氣質高雅的鄰居,又有方小姐這樣美麗大方的得力幹將。」
康子歌被吹捧得顯然也比較舒心,冷漠的臉上已有些藏不住的笑意:「誰讓我大方,鄰居和下屬都讓你認識了。你劉璃,什麼時候介紹我認識過佳人?」
「哈哈,我哪敢介紹,怕被C市的那些名媛千金們追殺。」
墨朵不失時機地道:「原來是劉總,久聞其名。劉總哪會被追殺,只會被追。」
在康子歌沒有空降C市之前,劉璃是本市無人不知的黃金單身漢,卻也是個不願意被束縛的性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康子歌出現后,富家千金們有了新目標,劉璃的壓力頓時小了不少。
「你和塗小姐怎麼會認識?」劉璃很好奇地問墨朵,他明顯看出來康子歌和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我和芳芳是中學同桌。」
「原來是學生時代的感情,那真是非同一般了。」
侍應將我們點的食物端上來,邊吃邊聊並且還能相談甚歡的,只有墨朵和劉璃,這兩個,一個熱烈,一個溫暖,倒都健談。
其實我也還不錯,不是悶嘴葫蘆,但面對一言不發的康子歌,又是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打破沉默,便也只好默不作聲,偶爾對墨朵或者劉璃的談話說一句「嗯」或「哈」,表示一下贊同,也顯示一下我人在場、魂也沒丟。
食物不多,看來都是生活方式很健康的人,很快就吃到掃尾階段,劉璃道:「今天康總好像有心事啊?」
康子歌放了刀叉,拿起餐巾抹了抹嘴:「沒有啊,我吃飯不愛說話。」
劉璃笑而不語。
我真是聽不下去,裝腔也得有個限度啊,誰說你吃飯不愛說話,和你吃兩回,明明話很多。
「塗小姐好像比我更不愛說話。」康子歌竟然一下子把茅頭對準了我。
這關我什麼事,我一直在「嗯」或「哈」好嗎?你連「嗯」或「哈」都沒有。
「沒有,其實我很樂意交談,只是不想顯得康總太孤僻。兩個人不說話總比只有一個人不說話來得不那麼突兀。」
墨朵驚訝地看著我,眼神里卻閃著幸災樂禍的光彩。劉璃更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轉頭去,饒有興味地看康子歌怎麼應對。
沒想到康子歌竟然說:「沒想到塗小姐還很替我著想,不是喜歡我吧?」
我!撿到康子歌的一張臉!
康子歌根本不要臉!
我大窘,本來明明是我佔了上風,為什麼康子歌這麼不要臉地輕易扭轉了形勢?難道就因為他不要臉?
尤其現場還有兩位觀眾,這兩位觀眾都要樂瘋了好嗎?
不是我說,兩位能不能注意點素質,一不鼓掌二不喝彩的,一臉八卦到要流口水的樣子,這樣真的好嗎?
一時間,我也顧不上自己的臉色是紅還是白,故作鎮定道:「嗯,我的確比較習慣替人著想,因為平常面對的都是小朋友,他們思維和大人不同,我常常得站在小朋友的角度來決定自己該做什麼。」
我就把你降到小朋友一個檔次,我氣不死你。
有本事你當眾咬我啊。
沒想到康子歌根本不生氣,反而笑道:「塗老師就是這點挺可愛。上回去我家給我過生日,蠢貨店員蠟燭給錯了,她把8給剪成了3,還唱生日歌哄我,大概忘了我其實是個成年人。」
我沒氣死他,他快把我氣死了。
說這話什麼意思?
配上兩位觀眾越來越八卦的表情,我簡直想找個地洞。
墨朵目光炯炯地問:「你們……一起過生日?」
劉璃也笑道:「原來二位感情這麼好啊。」
不能丟這人!就是氣死,我也得回家去死……不,跑到康子歌屋裡去死。
「那次是康總家裡沒晚飯吃,隔著窗戶看到我在做飯,就蹭了一頓。我手藝挺好的,不信劉總你問芳芳。」
墨朵一個躲閃不及,就被拉入戰局,趕緊道:「問康總,我好久不嘗芳芳的手藝,不知道是不是更進步了。」
其實當時明明是我自己做了晚餐送到康家去的,康子歌卻沒有拆穿我,總算讓我覺得他還算紳士。
他笑道:「還成吧,要不何時邀請劉總和墨朵去我家嘗嘗?」
劉璃一愣:「你家?」
「邀請塗老師來露一手唄。」
「好啊好啊!」墨朵卻已經歡呼起來。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一下墨朵。
「啊——」她吃痛驚呼。
「方小姐怎麼了?」劉璃關心地問。
我給墨朵丟了個威脅的眼神過去,墨朵接住,不敢透露真相,強笑道:「腳抽筋……大概剛剛走路走多了。」
說著,假模假樣地去撫腳。
「高跟鞋累人,女生就是這點辛苦。」劉璃的話真讓人如沐春風。
康子歌何時能這樣儒雅周全就好了。
這天晚上,我在廚房窗口的時候,格外地希望對面的康子歌能出現。
平心而論,他今天能邀請我和墨朵過去共晉午餐,肯定是有求和之意。他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我卻一句道謝都沒有,似乎也並不應該。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窗口出現得太過頻繁,月上中天的時候,康子歌終於出現在陽台上。
從我的角度望過去,他雙.腿修長,身型玉立,完全是人中龍鳳之姿,怎不叫全城名媛趨之若鶩。
陽台上的燈沒有開,此刻的康子歌只是一個剪影。我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他在幽幽燈光下穿衣服的場景,無論穿不穿衣服,他的剪影都這樣寧靜完美。
望不見他的眼神到底望向哪裡。可是,只要他站在那裡,我總有理由相信,他在看我。
因為我的窗口是亮的。
我穿著整齊,我認真地望著他,格外真誠。
手機響了。果然是康子歌。他沒有忍住。
「幹嘛一直看著我?」
第一句就是質問,這很康子歌。
我望著那個打電話的黑影,瞬間覺得這個男人的幼稚已經呼之欲出,不由笑道:「你要是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看我。」
「怎麼著,不能看?」
「不能。」
我鼓起勇氣:「那還不簡單,回屋去,我就看不到了嘛。」
「我的陽台,我做主。」
「噗!」我不由笑出聲來。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我望望立成雕像的黑影,道:「謝謝你。我收到錢了。一共十二萬,我會從房款里扣的。你還欠我二百……」
話還沒說完,康子歌冷哼一聲:「還二百……你數學是看門大爺教的吧?」
「呃,台詞不對,應該是體育老師教的。」
「體育老師也沒這麼蠢。」
「那你就存心黑看門大爺嘍?」
「沒黑他,因為你比看門大爺還要笨。」
好吧,論舌戰,我從來戰不過康子歌。
不過,說得好像其他方面我就戰得過他似的。忘記自己第二天走路都不太靈光的悲慘過去了么?
「你還存我這兒一百九十七萬九千元。」康子歌悠悠地說道。
好好好,算你數學好。
不過,為什麼是「存你那兒」?
「我不想存,你還給我。」
「得看我心情,也得看你表現。」
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時候是多麼驚訝和憤怒,可也不過十來天功夫,我就已經如此平靜,無論他有多「康子歌」,我都不會再意外了。
或許是我慢慢開始明白,他雖然不還我錢,但他也不會讓我走投無路,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將我掌控著。
該死的,我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了。
「我沒表現,我也不打算表現,你要心狠,就眼睜睜看著。」
「你就不怕我閉上眼睛?」
「摔死你。」
「哈哈!」康子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欠錢大法第一次失效了,他不能再讓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樂樂怎麼樣了?」他問。
「明天北京的檢驗結果就出來了,到底是不是那什麼病毒,明天就能知道。」
「害不害怕?」
「說不害怕是假的。不過,總要面對。醫生說樂樂的情況還好,我就且往好處想吧。」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半晌,康子歌問:「要不要我過來陪陪你?」
我心中一暖,聽出他的真誠。
我不怕他控制不住,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低聲道:「謝謝了……我沒事。」
「哦,如果害怕,給我打電話。」
「嗯。我回房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我望著陽台上依然屹立的身影,突然察覺出這告別中,雙方都有那麼點依依不捨。
氣氛正暖昧,康子歌突然來了一句:「我說塗芳芳,你怎麼就不加我微信?」
我一愣:「你那麼大個總裁,也用微信?」
「別告訴我你不用,墨朵說你天天晚上睡覺前要和她聊天。」
靠的,我又想罵粗話,方墨朵,你出賣我真是好順手!
「好好好,回房間就加。」真是受不了這個幼稚的男人。
「現在加,你掛了電話,就在窗口加,我看著你,別耍賴。」
真是服,一萬個服。沒辦法,只好掛電話,加微信。
發過去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在給微信做植入廣告吧?」
康子歌秒回:「它付得起這費用么?」
得,真夠拽的,有本事你別用。康子歌!
回到房間,我還真的有點輾轉反側,倒不是因為康子歌,而是想到第二天樂樂的檢驗結果,實在是一樁沉重的心事。縱然不放在臉上,也一直重重地壓.在我的心上。
墨朵的信息按時來了:「你和康總真是火花四射,今天看得好過癮。」
「付錢了嗎,看那麼爽?」
「別嘴硬,好好把握。」
「你覺得他憑什麼看上我?」
「也許和那些妖艷富家女比,你很清新?」
「這話,過時了,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好吧,也許康總口味獨特,就好你這口。」
「我只能說,他無聊。」
「你就死撐吧。」「早些睡,明天你還得去醫院吧。」
「嗯……」一提到醫院,我又沉重了。今天我跟墨朵說了,明天就會出結果。
「沒事的,你一向都吉人天相,樂樂也一樣。」
「放心,我堅強著呢。」
互道了晚安,手機限入長時間的沉默。
我以為康子歌會找我,可是卻沒有。終於在漫長的數羊之後,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地起床,洗了把臉就出門,急著趕頭班車去醫院,好像去早了,就能早知道結果似的。
拎著包剛走到門外,卻看到康子歌笑吟吟地看著我。
「早啊。」我主動跟他打招呼,以示我的不計前嫌。
「早。」
「這麼早,起來健身?」
「不,和你一起去醫院。」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目瞪口呆:「你要去醫院?你哪裡不舒服嗎?」
「又笨又弱……」他嘟囔。
「對笨人,只能說清楚點。我,陪你一起去醫院,聽清了嗎?」
「哦……」我有點愣神,不知道該怎麼理解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坐著他的「三八」賓士出門的時候,睡眼惺松的王隊長頓時精神一振,一樁風.流韻事明顯正在持續發酵啊!
「謝謝你啊……」我坐在副駕駛,不怎麼敢看康子歌。
「不用謝,我只是陪你去而已,沒法改變檢驗結果。只能期待好消息。」
「我知道。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一個人面對……還真的有點不知所措。」
康子歌笑笑:「你昨天陪我沉默,我得禮尚往來。」
我又不是真的蠢,我只是有時候蠢,康子歌避重就輕的回答,我當然聽得出來。
「你早飯吃沒?」我問。
「你還沒吃吧。」康子歌遞過一個袋子,「我買好了,快吃吧。」
我一看,一個金槍魚三明治,一杯溫熱的檸檬茶。
他又進入了體貼入微的時段,考慮到他的喜怒無常,我得格外珍惜這短暫的溫暖。
「早知道有專車,我可以晚些出門。」我笑道。
「誰讓你總是犟頭倔腦的,我怕昨天晚上跟你說,你又提前跑掉,別說你做不出來。」
好吧,我真做得出來。
但這一刻,我不會這麼無情。
「你只要不氣我,我怎麼會跟你犟。這裡公交的班次少,我要是錯過頭班車,又得等好久。」
「好,下次我提前告訴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這一刻的康子歌竟有了點讓人如沐春風的味道。
天哪,是昨天我的心聲被老天爺聽到了嗎?
心情上佳的我,根本也是一個很溫暖的女人嘛。我說道:「我也不要多睡一會兒,我可以早點起來做早飯,不介意給車夫也做一份。」
車子明顯微微一抖,康子歌大概是誤踩了剎車,轉頭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轉回去。
「你不生氣的時候,挺溫柔的。」
康子歌的聲音變得格外好聽,語氣也柔柔的,充滿著愉悅。
「你不生氣的時候,也挺溫柔的。」
我說的是心裡話,我希望哪怕僅僅作為鄰居、或者僅僅是債務關係,彼此也能夠溫柔一點,我不喜歡劍拔弩張的局面,我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是一個溫和的人。
康子歌很放鬆,按響了車裡的音樂,很舒緩優美。
「你要是困,再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嗯。」數羊才能睡著的我,的確有些早起困難。
我將椅背放下一些,正要眯一會兒,康子歌的手機響了。
「喂,嗯。」他接電話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
「有眉目了?……不,不要驚動,你把照片發我郵箱……不,暫時不打算去,回頭再說吧。」
剛剛還微笑著的俊顏,立刻變得凝重,突然,他一腳踩住剎車。
車子停在路邊。他將頭埋進了方向盤。
我驚訝地坐起:「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康子歌卻不作聲,將雙手深深地插.進烏黑的頭髮中。
他的手機屏幕亮起,我看到一封郵件進來,是個中年女人的照片。
照片一閃而過,復又暗去。我沒來得及看得太清楚,只覺得她保養得宜,生活富足的樣子。
「康子歌,你的郵件……」
半晌,他才抬起頭來,眼睛有些紅,卻又很講究地翻下鏡子,將頭髮理了一下。這個一絲不苟的康子歌啊。
「你怎麼了?」我擔心地問。
「沒什麼,我們走吧。」他恢復了平靜,望我一眼,「怎麼沒喝茶,快趁熱喝,涼了傷胃。」
這大熱天的,傷什麼胃啊。
我心裡想著,卻乖乖地端起杯子,喝了兩口。
車子重新啟動,康子歌變得格外專註。
「你剛剛說的郵件,已經來了。」我以為他沒注意到。
康子歌卻說:「我知道,回頭再看。」
「哦……」
不知為何,我覺得他是不敢看。不就是一個中年女人嗎?雖然看得出年輕時候一定很美,可現在的樣子,很是溫和可親啊。
「芳芳,你對樂樂真是盡心。」他突然道。
我一怔,一是因為他竟然叫我「芳芳」,二是因為,這個話題出現得很生硬,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掩飾剛剛莫名的失態。
「他是我親兒子啊,親生的。」
我開了個玩笑。
「我可以沒有婚姻,但不能沒有兒子。」
「所以我怕萬一結果不好,你會承受不住,你要有最壞的打算。」
我有點感動:「所以你今天才陪我來?」
康子歌竟然沒有否認,反而點點頭:「那一次在酒店,很抱歉看了你的日記。」
這個我早就猜到了,又有何妨。我在康子歌面前,早就沒有了秘密,我最糗最窘最害羞最豪放的每一幕,都叫他體會過了。
「看就看了吧,都是些瑣碎的小事。」
「很瑣碎,也很真實。我必須,翻閱的時候,我很震驚。」
「為什麼?」那在我看來,只是一個家庭主婦、一個母親最正常不過的細節。
「因為反差吧。」他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說實話,你在餐廳里拽住我的時候,我沒有想那麼多,只以為是個和男人約會卻遭遇無恥之徒的尋常女人。」
「呵呵,我本來就是尋常女人啊。」就是遭遇了無恥之徒,我也依然還是尋常女人。
「有些不一樣吧。你在餐廳外的樣子,讓我有些不忍,所以去了酒店。說實話……你不要生氣啊……」
「不生氣,你說唄。」
「後來你的表現……實在是很誘.人。」
媽蛋,我看到他竟然喉結一動,分明是吞了一口口水。
我假裝看不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都是給那酒害的。」
康子歌卻不需要我的解釋,繼續說道:「一個我以為很豪放的女人,卻有那樣一本日記,讓我難以置信。」
「是不是覺得我很慘?」
「不,只覺得你很蠢。」
「蠢?」我意外地揚起了眉毛。
「真的,日記里的很多細節,都能看出你其實不諳世事,而且,清高自許,看似溫和的內心,其實很倔強。」
這這這,康大少這是在對我進行全面剖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