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第41節
芸芸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拿著勺子開吃。
團團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取出蛋糕，輕輕地嗅了嗅。她連眼睛也不敢眨巴一下，怕香甜的草莓蛋糕就會在眼前消失。
深深則表現的心不在焉，把玩著勺子，好半會兒都沒見吃一下。
“嘟——！”
門外的道路上忽然響起車喇叭的聲音。
深深立即來了精神，“啪”地一下將勺子放在茶幾上，小短腿飛快的跑到外麵，拉長了聲音喊道：“爸爸，你回來啦！我就知道——”
你一定會回來的！
深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臉上還維持著興高采烈的神色，眼睛裏都在發光，但在看見外麵的車被聽著的親子綜藝巴士擋住去路，才按響喇叭後眼裏失去了神采。
不是爸爸。
屋子裏的人看見深深跑也都跟了過來，看見深深一個人立在門前，再看看不停摁喇叭的白車也知道怎麽回事了。
導演將鑰匙給一個會開車的工作人員，他繞開深深，去將車給挪開。
白車很快消失在道路上。
導演走過去，想要安慰深深：“沒事的，你爸爸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深深仰起頭，導演看見深深眼裏倔強強忍的眼淚，愣了一下。
男孩用稚嫩的聲音問：“那我爸爸什麽時候回來？爸爸是不是不回來了，也不要我和媽媽了？”
導演愣住，一直不方便過問的話題被小孩稚嫩的，帶著哭腔的聲音直接揭破。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深深說道：“我去找爸爸！”
爸爸最喜歡他了，
隻要他去找爸爸，爸爸一定會跟他回家的！
深深一抹眼淚，就要跑出去。
“深深，不用去找他了！”薑穎再也忍不住，隱忍的喊住深深，手裏捏著打了三個小時電話依然無人接聽，短信也沒有人接的手機：“你爸爸不會回來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婚變是以這樣難堪的方式揭露出來的。
不是她和丈夫兩人私下和平離婚，
而是當著深深，當著節目組的麵。
但是薑穎的忍耐也到了極限，她捏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現實很殘酷，他做了決定以後表現的也很殘忍，完全沒有顧忌孩子。
那麽，她不允許自己和孩子再自己將自己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
薑穎將難過的情緒壓下，也壓低了聲音：“回來吧，深深。”
深深的肩頭微微顫抖，他平時最聽媽媽的話，但這次倔強的不肯回頭，反而快步跑了出去：“我不要！我要去找爸爸！爸爸不會不要我們的！”
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或許這也正是他不願意回頭，讓大家看見他哭了的原因。
深深跑出了小院子。
薑穎傻傻的站在原地，嘴巴微張，眼睜睜看著深深跑出視線。
沐辰快速的追了出去，路過薑穎身邊的時候頓了一下：“孩子交給我來找，他不會有事的。”
然後追著深深離開的方向跑去，
回過神的導演連忙安排工作人員分頭去找，自己躊躇了幾下，看見失魂落魄的薑穎不知道怎麽安慰，幹脆停止拍攝，也跟著出去尋找孩子。
好好的一場驚喜，硬生生的變成了驚嚇。
*
大人都跟著出門尋找深深了，團團和芸芸也想去，但導演考慮到一起出去還得照顧兩個小女生，於是就讓她們呆在家裏陪薑穎阿姨。
偌大的家華麗奢靡，但此刻空蕩蕩的像是一座監獄。
薑穎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眼裏沒有聚焦，她腦子裏很亂，緩緩回過神以後隻想要找點事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芸芸，團團，”薑穎站起來：“你們要喝牛奶嗎？我去泡。”
芸芸點了點頭：“好的。”
她隱約能夠感覺到阿姨的心情並不太好，連說話都小心的不得了。
薑穎繼續說：“喜歡吃小零食嗎？家裏有梅子，小餅幹，肉鬆小貝……”
芸芸的眼前一亮，但看著阿姨疲憊隱忍的神色，直覺自己現在不應該表現的太過高興和激動：“……我可以都吃一點點嗎，隻要一點點。”
她小心比出“1”點點。
薑穎短暫的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團團呢？”
團團輕聲說：“都可以。”
“好。”
薑穎轉身走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兩杯牛奶，一盒肉鬆小貝，一小盤餅幹，一小盤蜜餞梅子，還有一份巧克力威化。
她將零食放在茶幾上。
“可以吃了。”
芸芸接過自己的牛奶，小口小口喝著，牛奶甜甜的，熱乎乎的，很好喝。
薑穎隨意的坐在沙發上，臉上有著蒼茫的神色，她瞥到手邊有一個相冊便打開來：第一張是她和丈夫談戀愛的時候拍的一張照片，第二張是結婚照，兩人都穿著白襯衣；
第三張是剛出生的深深照片……
第四張是深深第一次用學步車走路……
薑穎一開始隻是想要找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看著看著，眼前竟然能夠還原當時拍攝的畫麵，小時候的深深調皮極了，最喜歡吃小腳丫，少不得在上麵抹一些小辣椒。
深深被辣到，這個習慣才慢慢的改過來。
薑穎慌亂的心忽然平複了許多，唇角揚起不易覺察的笑容，翻開相冊的下一頁。
她的笑容僵住：第四頁竟然是空的？
薑穎雖然很少翻看相冊，但她的記性很好，知道這一頁是她，深深，丈夫拍的全家福。深深穿著小西裝，紳士感拉滿，她穿著旗袍，丈夫穿著西裝打著領帶。
是非常正式的打扮。
起因是某天發現他們家還沒有正式的全家福，
於是一家三口非常正式的去做了這麽一件事。
“阿姨。”
薑穎的注意力被細聲細氣的小奶音轉移，發現團團兩隻奶白的小手捧著牛奶杯遞過來。
擺明了是給她的。
薑穎愣了一下：“這是給你的。團團。”
“我知道，”團團說：“但阿姨更需要。”
薑穎沒有說話。
團團輕聲說：“牛奶香噴噴的，很溫暖，但我覺得阿姨比我更需要這杯牛奶。”
薑穎怔了怔，她並不單單是驚訝團團說的這句話，而是被團團的話提醒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冰涼，好像連血液都被凝固似的。
——她沒有表麵上那樣冷靜。
薑穎伸出手接過團團手裏的牛奶杯，暖暖的溫度透過玻璃杯傳遞到手上。讓她糾結的心髒舒緩了下來，旁邊的位置一重，她看見團團努力的爬上了沙發。
團團的小手指著小白胖子時期的深深，輕輕地說。“這是深深哥哥。”
薑穎點了點頭。
團團說：“上綜藝的那一天，導演叔叔說每個人要將自己包包裏帶的東西放進箱子裏，隻留下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一樣。”
薑穎不明白團團為什麽這麽說，點了點頭，低下頭沿著杯子的邊緣抿了一口牛奶。
暖暖的液體又香又甜，是熱乎乎的。
她又喝了一口。
薑穎忽然明白團團說的，很暖和，適合她是什麽意思了。
團團說：“我看見深深哥哥放回去的，是一張照片。”
薑穎整個人都頓住，腦袋空了空，慢動作似的轉頭看向團團。
美麗的眼睛裏出現茫然和一絲不相信。
“你說什麽？”
“深深哥哥放回去的，很重要的東西是一張照片。”團團輕聲說：“是你們的全家福。”
團團一貫輕言細語，但這一次薑穎卻感覺團團的話就像是雷聲劈進了耳朵裏，震得她耳朵一陣失聰，就連腦袋都空白起來。
深深在上綜藝之前，拿走了全家福。
他最重要的東西是全家福。
導演要孩子們許願，深深說爸爸好久沒有回來一起吃飯了，想要一家人一起吃飯。
深深說爸爸不會不要他們的，
深深說他要去找爸爸……
薑穎的瞳孔倏然睜大，全身的力氣都被卸去了，手裏的牛奶杯“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碎成許多片：深深早就發現家裏出了問題。
他早就發現了啊！
可是深深沒有說出來，他小心翼翼的掩藏，在她以為自己在照顧孩子不想因為大人的事情影響到孩子的時候——深深卻早就知道了！
但他藏在心裏沒有說，如果不是導演提出來，深深甚至不會表露出來。
薑穎的眼裏迅速積攢淚水，模糊了視線：在她想要保護深深的時候，深深用自己的方法在保護媽媽，同時期盼破碎的家庭可以回歸到幸福。
她被孩子保護了。
這個感覺真是讓人難以形容，她將腦袋埋在掌心裏，溫熱的眼淚從眼眶流出來，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