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打死算孤的


  方嫂帶著兩個小的和薑宛卿睡自己屋子, 將金寶銀寶的屋子騰出來給風昭然和未未。


  方嫂帶著銀寶睡一頭,金寶挨著薑宛卿睡另一頭。


  今天大家著實累了,薑宛卿頭挨著枕頭便想睡, 金寶悄悄地在薑宛卿耳邊問:“卿卿姨,你是怎麽找到姨父當相公呀?”


  薑宛卿迷迷糊糊:“家裏找的。”


  “家裏人怎麽找的呀?”金寶小聲道,“我也想找一個姨父那樣的相公, 我爹那樣的……會打人, 不好……”


  薑宛卿清醒了一些,摟著她拍了拍:“打人的相公是不能找的,但除了打人之外,還有別的事情會傷人……反正以後要是誰讓你難過, 誰就沒有資格當你相公。”


  金寶點點頭:“卿卿姨,那姨父會讓你難過嗎?”


  薑宛卿想了想, 搖了搖頭,告訴她:“現在不會了。”


  一方麵是風昭然好像的確和上輩子不一樣了,還有一方麵,是她已經不再為他難過了。


  距離六月已經隻剩四個月,四個月後, 風昭然就將是她人生中永遠的過客。


  她何必再為一個過客傷心難過?

  金寶當然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 隻是單純地羨慕:“真好。”


  薑宛卿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在快要睡著的時候, 薑宛卿聽到了方嫂低低的一聲歎息。


  *

  薑宛卿知道風昭然絕不會和未未同床, 但沒想到未未連床邊都沒挨著, 直接就靠在門邊上睡的。


  未未早已經習慣了,自己並不覺得委屈,薑宛卿卻很是心疼未未, 清早幫著方嫂做早飯的時候給未未多煮了兩個雞蛋。


  還是剝好的那種。


  風昭然立刻注意到了, 看向薑宛卿。


  薑宛卿隻當看不見。


  未未平時吃雞蛋是一口一個, 今天偏偏吃得慢條斯理,還特意淋上麥芽糖糖漿,吃一口,讚一聲:“姐姐真好。”


  風昭然:“……”


  這一日幾人下地很早,但昨日辛勞了一整日,像薑宛卿和風昭然這種從未下地的人清早一起來便腰酸背痛,渾身僵硬,速度倒沒有昨日那麽快,將近日落才將將種完。


  除了未未還有點精神,薑宛卿和風昭然是萬萬沒有力氣再翻山越嶺了,遂在方家再住了一晚,第二日午後才啟程回荒宅。


  方嫂給三人蒸了滿滿一鍋蒸糕,讓三人帶在路上吃。


  風昭然在進山之前回望,一條小河如玉帶般橫過,周圍的農田星羅棋布,有些農田已經插好了秧,有些農田裏農人正在勞作。


  “背三百篇《憫農》,不如親自來插一回秧。”風昭然輕聲道。


  “方嫂說等到收割的時候才真正辛苦。”


  薑宛卿也有點歎息,隻有親手種過糧食,才知道一飲一啄皆得來不易。


  未未看著兩人,又往嘴裏塞了一塊蒸糕。


  方嫂為他加了雙倍的糖,好甜!


  走到一半的時候天色有點陰沉,三人連忙加快腳步,緊趕慢趕,終於在雨落下來之前回到了荒宅。


  隻是進門之前,風昭然忽然攔住兩人:“有人。”


  荒宅的大門已經搖搖欲墜,根本擋不住任何人,但風昭然離開之前還是仔細地關上了,並用幹草在兩邊門環上打了個結。


  現在結已經鬆開,門縫的距離也不對了。


  未未翻身便進了院牆。


  薑宛卿悄悄打量風昭然。


  風昭然神情凝定,但眸子裏有一絲肅殺,顯然來的人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


  應該不會是慶州的人,因為慶州官府的人來,定是大搖大擺,不會重新關上院門。


  會仔細關上這道門的人,多半不希望別人知道他來了。?輕?吻?羽?戀?獨?家?整?理?

  薑宛卿仔細回憶上輩子有沒有遇見慶王派來的殺手什麽的……也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就種事情曾經發生過,就跟之前的趙碩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裏響起一聲殺豬般的嚎叫:“……你還真射啊!”


  然後未未跑了過來:“沒事,是那個騙子。”


  “說了多少次了,貧道不是騙子!貧道乃是正正經經的正一道道道道……”


  一道人影氣衝衝跟在未未身後,手執拂塵,做道士打扮,眉目清秀,十分年輕,在視線瞥見薑宛卿之時猛然卡殼。


  他轉瞬露出了溫柔笑容,“敢問這位姑娘……”


  “還不見過太子妃。”風昭然開口。


  這聲音冷得宛如臘月裏的寒風,凍得道士打了個寒顫,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貧道扶鸞,見、見過娘娘。”


  國師扶鸞?


  在清虛死後,很快有一位新國師被舉薦在皇帝身邊,深得皇帝寵信,道號正是“扶鸞”。


  薑宛卿沒想到這位國師這麽年輕,更沒想到,連這位新國師都是風昭然的人。


  所以在西山別宮栽贓清虛根本就是有意為之,為的就是將他自己的人安插在皇帝身邊。


  薑宛卿臉上訝異的表情可能太過明顯,視線停留在道士身上的時間有點長,風昭然邁步進去,涼涼地扔下一句:“扶鸞是假號,他真正的道號是空虛。”


  薑宛卿:“……”


  空虛對著薑宛卿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一下,然後跳起腳來去追風昭然:“說了多少遍了貧道現在就叫扶鸞!”


  薑宛卿看著兩人走遠,問未未:“為什麽說他是騙子?”


  “他不敬天神,自以為法力無邊,當然是騙子啊。”


  在仡族人心中,唯一的神就是天神。


  三人離開之前沒想到會一走就是三天,隻給兩隻小貓留了一天的奶糕,還好有母羊,而且春暖花開,遍地青草,一羊二貓總算沒有餓肚子。


  不過兩隻貓現在大了,單是奶水已經不滿足,看見薑宛卿回來,便一路喵喵叫著跟在身後,小橘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些,小狸的聲音聽上去凶巴巴的,薑宛卿覺得她在罵人。


  新鮮的蒸糕現帶過來的,薑宛卿調了一碗奶糊,兩隻貓立即湊過去吃了起來。


  積了一路上的雨水在此時灑了下來。


  春天的雨有一種格外溫柔的氣質,哪怕雨勢並不小,灑在樹上、草上和屋頂上,聲音依然是細密柔和的。


  薑宛卿挽起袖子,伸手去接屋簷下滴落的雨水,順便洗去指尖剛沾上的一點奶糊。


  那邊,風昭然的房門“砰”地一聲打開,空虛的聲音怒氣衝衝:“反正我絕對不會再回那個鬼地方!”


  他一抬頭便望見了這邊的薑宛卿。


  隔著重重雨幕,先瞧見那一隻素手,一截皓腕,肌膚宛如白玉雕成,雨水順著指尖到手腕,一直往下滑。


  空虛急忙轉身,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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