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你是不是覺得孤在有意討好你?

  薑宛卿會出言救人, 乃是因為風昭然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


  風昭然要保住芙蕖,但他不能開口救人,他一開口, 隻能被他人坐實與芙蕖有奸情。


  人隻能薑宛卿開口救。


  情急之間,薑宛卿一時也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才好,隻能說是急中生智了。


  一時間滿場俱靜。


  連拉扯芙蕖的下人都忘了動作。


  芙蕖像是受驚的小獸, 本能地知道誰在護著自己, 趁機掙脫,想要逃到薑宛卿身邊,卻被楊遵義一把扯住了後衣領。


  芙蕖臉上一片絕望恐懼,再也不敢動彈一下。


  蔣氏驚詫道:“娘娘此話怎講?難道娘娘成婚多時, 仍是完璧之身?”


  這話的下一步就可以請人來問薑宛卿驗身,不過薑宛卿半點都沒有怕的, 她朝的眼神冷冷向蔣氏掃了過去:“你這老婦好大的膽子,太子不近女色,本宮若非完璧之身,那本宮成什麽了?你在誣蔑本宮不守婦道有失清白?!”


  薑宛卿的視線極為鋒利,按的罪名也極大, 蔣氏立刻請罪:“老婦人不敢。”


  “本宮也是一片好心, 不想你這孫女憑白擔了罪名, 倒替某人送上了一塊遮羞布。”


  薑宛卿的視線慢慢從蔣氏和芙蕖身上掃過, 芙蕖滿臉都是驚慌, 隻可惜被楊遵義抓著,動彈不得。


  薑宛卿接著道,“可你怎麽反倒生怕孫女擔不上罪名似的?怎麽?這孫女不是你家的?還是說, 你們有什麽別的打算?”


  蔣氏連忙跪下, 再三表示自己絕沒有別的意思, 就是怕自家的孫女做出了了什麽醜事,須得給眾人一樣交待。


  楊遵義讓人先把芙蕖帶下去,然後沉聲開口:“娘娘,此事關乎國本,不能兒戲。”


  薑宛卿倒沒有想到這一層。


  一個無後的太子顯然不是好太子。


  不過他這個太子早已是搖搖欲墜,無不無後顯然都無所謂,更重要的是,人家根本不想當這個太子,人家想當皇帝。


  她回頭望向風昭然。


  風昭然僵在原地,臉上的神情極其微妙。


  薑宛卿很清楚他並非反對,如果覺得她此舉不妥,他不會給她機會說這麽多。


  但他似乎也並非完全讚同,臉上的沉默裏透著些許尷尬,倒是很符合眼下在情狀。


  薑宛卿猜測,在他心中天大地大都大不過帝王霸業,大約還真是擔心將來“無後”的傳言會影響他明君的聲譽。


  於是薑宛卿轉而道:“大人也說了事關國本,本宮哪能兒戲?太子殿下身子不好你們是知道的,那是自小落下的寒疾,雖然一直吃藥保養,但為了固本培元,殿下嚴禁房事,待到身體養得差不多了,才能親近女色,綿延子嗣。”


  說著回頭問道,“殿下,本宮沒有說錯吧?”


  “一派胡言!”風昭然似是忍無可忍開口,額上青筋直跳,“孤看在你娘家的份上,對你諸般容忍,素日你任性妄為也就罷了,怎麽能當著眾人的麵誣蔑於孤?”


  薑宛卿不由暗讚一句“演得可真像”,似足了那些被戳了痛處色厲內荏的男人們。


  而且太子殿下都演得這麽好,她當然要奉陪。


  “本宮誣蔑?!”薑宛卿發出一聲冷厲的笑,“殿下你自己是什麽模樣,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上一次兩人在幾句話之間便上演了全套的武行,在場唯有蔣氏得見,今天看見的人多了數十倍,整個姚城但凡有點頭臉的,不論男女,全都瞧見了。


  薑宛卿騰出空來大罵:“還沒看夠嗎?還不快滾?!”


  風昭然喝道:“潑婦!”


  薑宛卿:“本宮變成潑婦,還不都是你逼的?!”


  姚城眾人默默退下,算是明白這對夫妻活成怨偶的原因了。


  待人都走了,薑宛卿停了下來,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楊遵義真當你是吃素的嗎?”


  以為隨便送個女人進來,便能誣陷到風昭然?

  皇宮之中,這種陷害層出不窮,一眼即明,風昭然隨隨便便也有十幾種法子能讓芙蕖有來無回,讓楊遵義的計劃泡湯。


  但他不僅沒有,反而想要保下芙蕖,著實讓薑宛卿意外。


  風昭然:“方才拉扯之時,你可有注意到芙蕖的頸子上有傷痕?”


  薑宛卿:“……”


  需要拉扯之時才能看見的傷痕,顯然已經不止是脖頸的部位。


  風昭然立即注意到了她眼神裏的那一下閃爍,忽地微微一笑,笑得極為輕鬆明快,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早在四五月間,張述便混進了太守府,對太守府裏的情形知道一些。”


  楊遵義出身寒門,一路苦讀考取狀元,但背後無權無勢,一路官運平平,後來有一年入京,不知怎麽得了慶王眼緣,被提拔作慶州太守。


  升官之後的楊遵義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夫人在京城病故,楊遵義之後也沒有再娶,家中卻是廣納姬妾,來者不拒,且重用武將,大行漁獵之風。


  薑宛卿聽到“病故”二字便覺得眼皮一跳,想到了之前在宮中“病故”的勇武侯夫人。


  “你猜得不錯,楊遵義正是靠獻妻邀得上寵,以此發跡。”風昭然,“從那之後,楊遵義性情大變,時常淩虐姬妾,芙蕖正是最‘得寵’的那一個。”


  薑宛卿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場陰謀,他們要的並不是風昭然酒後失德,而是將芙蕖一身的傷全栽到風昭然的頭上。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閉上嘴。


  風昭然看她一眼:“想問什麽,你直管問。”


  薑宛卿猶豫一下:“按你的行事作風,為何沒有當眾指出這一點,將楊遵義的罪行昭告給姚城眾人?”


  難道因為他們是一丘之貉,說出來也沒什麽意思?

  但也不對,若是全境皆知,楊遵義今天這一出戲又有什麽意義?

  風昭然頓了一下。


  若是按他素日的性子,不想說,因為說出來倒像是邀功討好,顯得假。


  但若是不說……薑宛卿都想去嶺南了,隻怕要更覺得他對她隻有利用,全無真心,說不定要跑得更遠。


  他抬起頭,認真地望向薑宛卿的眼睛:“因為你。”


  “……”薑宛卿怔住。


  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她是趙碩與妾室所生。”


  薑宛卿越發不解,所以?

  她的眼睛本就是大而明媚,是飽滿的杏眼,這時候微微睜圓,一對眸子就和貓兒的一般圓。


  ……過分可愛。


  風昭然感覺到心跳到有點迅速。


  若是從前,薑宛卿可能看不出什麽異樣,因為風昭然的神情藏得太深太穩了。


  但重活了一趟,她發現風昭然的視線雖然穩定,卻穩得有點過頭,像是裝出來的,連聲音聽上去都像是有幾分緊張。


  “她也是是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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