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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風起雲湧的家宴

  徐靖南抬起頭直視著徐老爺子,語氣低沉,「我的婚姻我自己會做主。」


  徐老爺子氣極反笑,「你以為這幾年徐家全交到你手裡你翅膀硬了?我告訴你,沒有我一句話,你今天別想走出這個門!」


  聞言,徐靖南倒是輕笑了笑,「爺爺該不會還以為我還是三年前的我吧?」他的眼中滿是自信的光彩。


  「爺爺,你這把年紀了,別太激動。」徐靖南勾著唇淡淡地補充。


  「靖南,」徐老爺子盡量平復著情緒,「爺爺平時帶你不薄,你非得為了個女人這麼忤逆我嗎?」他說的很慢,語氣也似乎變回了往常。


  這個孫子徐老爺子也算是從小養到大的,平時不管是從能力還是人品都是很得自己的喜歡,卻沒想到就是這個孫子當年為了個女人跟自己撕破了臉,要不是他祖母突然被檢查出來癌症晚期,這小子也不會回到徐氏繼承家業。


  現如今又是為了個女人,還是個妓女,竟然又開始跟自己叫板!這讓徐老爺子怎麼能不怒從心中生!

  「爺爺,我沒想忤逆您。」徐靖南垂下了眼睛,語氣又變得低沉,「只是,您管得太寬了。」


  「靖南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徐老爺子抖著手指著徐靖南,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徐靖南沒再開口。


  書房裡的氣氛再一次沉寂下來。


  隨著杯子敲擊玻璃茶几的聲音,徐老爺子又開了口,「明天你敢帶她來!我們徐家丟不起這個人!」他的語氣恨恨。


  徐靖南垂著頭仍舊不答。


  「行了,」徐老爺子擺了擺手,一雙跟徐靖南如出一轍的濃眉緊皺,他像是妥協了什麼似的,「你在外面搞什麼我不管,徐家的孫媳婦肯定不會是她!」徐老爺子一錘定音,語氣毫無轉圜的餘地。


  隨即,按了下茶几上的鈴,「叮」得一聲。


  書房的門再次被敲響,門外傳來之前那個助理的聲音:「老董事長請問有什麼事?」


  「進來。」


  助理恭著身走了進來。


  「送徐少爺出門。」


  「是。」


  從頭至尾,徐靖南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加長林肯放車裡。


  「那個……徐靖南為什麼要你帶我去買衣服?」應晴試探著開口問。


  「……徐先生沒有告訴您,明天是徐家家宴嗎?」西蒙本來正低著頭端坐在應晴對面,此時忍不住抬頭看了眼應晴。


  「……」竟然是家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應晴竟然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應小姐,請問你大概知道徐先生的家庭情況嗎?」西蒙重新恭敬地低下了頭。


  「只知道一點點……」她大概也就道聽途說一點徐靖南本身單親的情況。


  西蒙抬起頭對著應晴微笑了一下,接著才開始娓娓道來:「應小姐您應該也知道徐先生的身世,徐先生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也一直都在國外。基本上從小是由年邁的祖母帶大的。但是她老人家身體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出現在家宴上……」


  應晴點了點頭。


  「徐家是A市赫赫有名的世家,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家宴。來的都是徐家的血親。如您所知的就有徐先生同父異母的弟弟徐巍州,另外還有徐先生的兩個姑姑和一些遠房的堂兄弟們。」


  西蒙言簡意賅地介紹完,咳嗽了一聲,「雖然徐先生是徐老先生欽定的繼承人,但是徐先生的兩個叔叔都對徐家家產沒有死心……」


  頓了頓,他直視著應晴,「希望那天應小姐不要表現得太令徐先生難堪。」


  應晴被他最後一句刺得忍不住挺了挺脊背。內心卻有些想笑,她要怎麼做才能不讓徐靖南難堪呢?她本身不就是難堪嗎……


  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西蒙下車為應晴打開車門,恭敬地跟在了應晴身後。


  應晴在商場逛了一會,覺得有個人跟在身後太引人注目,就招呼了西蒙先走。於是剩下她一個人在各個品牌店穿梭,漫無目的地。


  不該把西蒙支走的。在幾乎逛了一圈商場后,應晴有些無力地想著,至少有個熟悉的人幫她選衣服做參考啊。


  應晴踏進一家裝修極為奢侈貴氣的店裡,店員小姐馬上就恭敬地湊了上來。


  「您好,歡迎光臨。」店員小姐親切溫柔的聲音。


  應晴微微點頭對著她笑了笑。


  看到掛在牆上的一套藏藍色的禮服短裙的一瞬間,應晴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一條極其簡約大氣的短裙。領口和裙擺處有著深藍色的蕾絲邊,盡顯高貴典雅。


  就在應晴還在看裙子的時候,一對相攜著手的女人走進了店裡。其中一個女人年齡偏大似乎是母親,另一個則年輕許多。這兩人穿戴得十分珠光寶氣,一看就來頭不小。


  果然,店裡兩三個服務員都湊了過去,搶著接這對母女的單。


  「馬太太、馬小姐好!」顯然這對母女是這家店的常客了。


  一個年輕的女店員見應晴一直看著牆上的裙子,走到了應晴的身邊,貼心地開口:「小姐您真的很有眼光,這條裙子是秋冬季最新款,如果您需要的話可以試一試這件,之後會有裁縫師專門為你量身定做一條的。」


  她邊說邊將裙子取了下來。


  應晴點了點頭,正要接過裙子的時候,卻被一個女聲打斷——


  「等一下!」來人邊說邊走了過來。


  說話的正是那店員口中的馬小姐,那對母女中的女兒。


  這個馬小姐叫馬一涵,平時很是驕橫。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家裡有權有勢,向來在A市橫行霸道,是個她說一,就沒人敢說二的角色。


  此時她正指著店員要遞給應晴的裙子大聲宣布:「那條裙子我要了!」


  應晴轉頭向她望去。


  此時馬一涵已經走到了應晴旁邊,她看都沒看應晴一眼,極其無理地直接伸手拿過了店員手中的裙子,眨了眨眼,嬌俏地對一邊慢悠悠走過來的馬太太說道:「媽,你看這條裙子怎麼樣?」


  馬太太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鑽戒,對著馬一涵寵溺地一笑,漫不經心道:「我女兒當然穿什麼都好看。」


  說完,母女兩對視了一眼,笑得十分得意。


  一邊正要將裙子遞給應晴的店員小姐臉上現出尷尬的表情,但是又不敢直接開口與這位驕橫的馬小姐解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眼睛苦著臉看嚮應晴。


  馬一涵翹著蘭花指對著一邊的鏡子將裙子往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很是滿意地勾起了唇角。


  「你好。」應晴沒有理會跟她使眼色的店員小姐,冷淡的聲音響起。


  她的聲音極富有穿透力,一時間店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向她看了過來。


  「不好意思,這條裙子是我先看中的。」應晴冷靜地解釋。


  拿著裙子的馬一涵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地事一般,當即嬌笑了一聲,「什麼?」粘著纖長假睫毛的眼睛嚮應晴看過去。


  「我說,你手裡那條裙子是我的。」應晴毫不避讓地對上她的眼睛。


  「哦?你說這條嗎?」馬一涵本來手還拿著裙子,聞言對著應晴搖了搖裙子,嬉笑了一聲,突然狠狠將其擲在了地上。


  她踩著裙子,走近了應晴,攤了攤手,臉上是故作無辜的表情,「你說的是地上那條嗎?」


  應晴被她一系列的動作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邊跟馬一涵很熟的店員小姐看出情況不對,立馬插嘴道:「馬小姐,對不起,這個是樣裙,您要是喜歡,我讓裁縫師給您量一量做了成衣立馬給您送過去。」


  馬一涵敷衍地應了聲,食指的指節輕貼下頜,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應晴幾眼,末了更是輕笑一聲:「有些東西別人想要,我偏偏就不想要了。」


  話是對著店員說的,她的眼睛卻直直地看著應晴。


  應晴還從沒見過如此驕橫蠻不講理的人,她冷下臉來,「有些人的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你!」馬一涵冷下臉來,呵斥道。


  「一涵。」馬太太終於出聲,她上前一步拍了拍馬一涵的手,安撫道,「別鬧了。」


  馬一涵並不服氣,還要上前教訓應晴。


  馬太太拉住了她的手臂,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這才安撫住了馬一涵。


  母女倆慢慢往店的另一個角落裡走去。


  之前遞給應晴衣服的店員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裙子,低著頭走到了應晴面前,「這位小姐對不起……」


  應晴大度地笑了笑,安慰道:「沒事。」這本身也不關這個小職員的事,何苦去為難人家呢。


  店員小姐抬起頭沖應晴感激地笑了笑,說:「我去再拿一條樣裙出來給您試試。」


  應晴微笑著點了點頭。


  店員小姐馬上就捧著一條裙子出來了。


  應晴接過裙子,進了店裡面的試衣間。


  試衣間位置正好在馬氏母女那邊的方向,應晴走過去的時候,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她們。


  馬一涵掛著一抹怪異地笑容看著她,甚至還對她點了點頭。


  應晴覺得有些奇怪,卻沒有深思,抓著裙子,進了試衣間內。


  試衣間內就有一面巨大的鏡子,應晴換上裙子之後,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覺得十分滿意,決定一會就出去刷卡把這條裙子給買了。


  就在應晴換好衣服重新走回店內想要去收銀處結賬的時候——


  「天哪!」離應晴不到三米的馬一涵突然驚叫出聲。


  「怎麼了,寶貝!」馬太太驚慌地問著一邊的馬一涵。


  「媽,你送我的白金手鏈不見了!」馬一涵握著自己的手腕,臉上的表情彷彿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


  「什麼!」馬太太驚呼。


  「那是我最喜歡的手鏈啊!」馬一涵擦了擦眼角沒有的眼淚,故意大聲喊道。


  這母女兩的一段話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目光。


  「之前我還看到手鏈在你手腕上呢!」馬太太道。


  「好像進了這家店之後就沒有了……」馬一涵作恍然大悟狀。


  她話一說完,立時抬起頭向在場的店員一個個看去。


  店員小姐們紛紛擺著手說沒看見。


  「哎,你剛剛是不是進去換衣服,忘在試衣間了!」馬太太突然道。


  「對!可能就在試衣間,我去幫你們拿。」一位店員殷勤地說道。


  一邊站著的應晴並沒有管這母女倆一來一回的對話,她來到收銀台,想要跟店員說幫忙量一下三圍。


  那個說要進去找的店員苦著臉出來了,「對不起馬小姐,好像……不在試衣間……」


  一邊的馬一涵一聽沒找到,瞬間就跳了起來,她煞有其事地指著店員道:「是不是你偷藏了它!」


  店員小姐慌得臉色都變白了,連連擺手,慌亂道:「沒有沒有,我進去就沒看見。」


  「我想起來了!」馬一涵突然伸出了食指擺了擺,「我之前換衣服的時候怕夠到蕾絲把我的手鏈摘了放在試衣間的!」


  她邊說,邊向試衣間走去。


  一眾店員小姐紛紛跟上了她的腳步。


  馬一涵果然沒有在更衣室找到手鏈。


  「說!是不是你拿的!」她拽著女店員的手腕不放,語氣惡狠狠的。


  女店員被她的語氣嚇得直接哭了起來,抽泣著連說不是她。


  「剛剛那個試衣間……那邊那位小姐進去過……」不知是那個店員猶猶豫豫地開口道。


  「對。她剛剛才從那裡出來。」有一個店員幫腔道。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收銀處的應晴望去。


  應晴自然也聽到了她們的話,她轉過頭看著馬一涵,淡淡地說道:「我沒看見過你的手鏈。」


  「誰能證明你說的話!」馬一涵放開了拽著女店員的手,忿忿地瞪著應晴,言之鑿鑿。


  全場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馬一涵在針對應晴。


  應晴在心裡冷笑。試衣間裡面怎麼可能有人作證。


  「我……我相信她……」之前給應晴遞裙子的女店員低低的聲音響起。


  「哦?是嗎?」馬一涵笑了笑,威脅地低語。


  瞬間,女店員再也不敢說話了。


  「好了,」這時候一直沉默著的馬太太開了口,她望了眼應晴,慈祥地笑了笑,「很簡單,既然這位小姐說她沒拿,那我們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嗎?」


  「憑什麼!」應晴瞬間叫了出來。憑什麼她什麼都沒做,卻要被搜身!


  「憑在場的人沒人相信你!」馬一涵冷笑了一聲。


  應晴瞪大了眼睛環視了一周,跟她對視過的店員紛紛低下了頭。


  徐巍州本來正摟著一個女人在逛商場,那女人一直拉著他往珠寶店走,一連買了好幾個項鏈、手鏈,還沒有眼色地一個勁讓徐巍州選哪個好看。徐巍州陪她逛街陪得一肚子火,滿心後悔答應這女人出來逛商場,正愁找不到機會甩掉這個女人的時候。


  他路過了應晴所在的那家店。


  應晴發出的「憑什麼」的叫聲立刻讓他的腳步緩了下來,鬼使神差地他走進了那家店。


  看到真是應晴的時候,他的表情是驚愕的,他本來也是聽聲音耳熟,摸著進來了,沒想到真是本人在這裡。


  他疑惑地目光在應晴和一邊的馬氏母女之間掃了掃,終於出聲問:「你怎麼在這?」


  在看到馬太太的時候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大姑!您怎麼在這!」


  應晴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見他似乎還叫馬太太「大姑」,心裡就更是驚訝了。


  「巍州?」馬太太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立馬驚喜地綻開了一個笑容。


  「表哥!」馬一涵早就收斂起了囂張的表情,對著徐巍州甜甜地喊了聲。


  這是徐巍州之前的女友也跟著走了進來,她走到了徐巍州身邊,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巍州,怎麼了?」


  一邊的馬一涵滿眼冒火地瞪著挽著徐巍州手的女人,那眼神彷彿能生吞活剝了她!


  連應晴也對挽著徐巍州手的女人側目。


  徐巍州不知道為什麼,本能地推拒了女人挽著的手,他不自覺地抬眼看了看一邊的應晴。


  可惜應晴只是瞅了他一眼就沒再看他了。


  馬一涵一直看著徐巍州,見他看了眼應晴,卻沒看她,更是醋得咬緊了雙唇,發誓要應晴好看。


  「巍州你跟這位偷東西的小姐認識啊?」馬太太柔和的聲音打斷了幾個年輕人之間暗地裡的互動。


  「偷東西?」徐巍州重複了一遍馬太太的話,疑惑的眼神嚮應晴望去。


  「我沒有!」應晴對著馬太太激烈地反駁道。


  「怎麼回事?」徐巍州看著應晴問。


  「她偷了我的手鏈!」馬一涵抱著胳膊大聲道。


  徐巍州皺著眉看了眼馬一涵,想了一會,開口道:「你少了什麼手鏈?我改天再買條給你就是了。」


  馬一涵聞言跺了跺腳,撒嬌道:「表哥你幫著她!」她的眼睛一直望著徐巍州。


  徐巍州其實不是她的親表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眼裡就只有他。


  「巍州,你這做的不太好吧。」馬太太突然道。


  「大姑!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別計較這事了。」徐巍州上前殷勤地捏了捏馬太太的肩膀,哄道。


  他跟徐家唯一關係不錯的就是這沒有血親的大姑了。


  「你要這樣放過她,一涵心裡可不舒服。」馬太太輕瞥了眼應晴,語氣有些軟下來。


  「我根本沒看到過她的手鏈!我要說多少遍!」應晴被他們這種討論要寬恕自己的話弄得十分上火,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要她們寬恕,這是什麼道理!

  「她現在還不知悔改!」馬一涵冷哼了一聲。


  「好了,給表哥一個面子,行不行?」徐巍州望著馬一涵輕聲哄道。


  馬一涵跟徐巍州對視了三秒,這才撇著嘴,彆扭地答應了。


  應晴心裡十分的無奈加委屈,沒有再理會他們,也不想管裙子的事了,轉身就想出去。


  徐巍州抓住了她的手,「等一下!」


  「放手!」應晴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能給徐巍州甩臉的女人可沒幾個。馬一涵望著應晴的背影幽幽地想著。


  「表哥,這個女人是什麼來頭?」馬一涵湊過去擠掉了一邊站著的徐巍州「女友」,假裝好奇地問道。


  徐巍州沉默了半晌,才無所謂地開口道:「徐靖南的未婚妻。」


  一時間就連馬太太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難怪我看她有些眼熟!」馬一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叫了一聲,「她不就是之前報道上拍的會所小姐嗎?」


  他們還在店裡,馬一涵的聲音又很大,一時間店員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來。


  徐魏洲皺著眉看著她,「一涵,你的脾氣該改改了。」


  「看吧!連你表哥都讓你改改!」馬太太巧妙地揭過了話題。


  「好啦,我知道了!」馬一涵抓著馬太太的手臂,撒嬌地搖了搖。


  馬太太笑著搖了搖頭。


  三人慢慢走出了那家店,徐巍州之前的女友找了個借口撤了。


  「哎,那明天她去參加家宴嗎?」馬太太突然側頭問徐巍州。


  徐巍州皺了皺眉,想了會,「……應該會去吧。」畢竟徐靖南這傢伙似乎對她的執念很深。


  「你爺爺怎麼會讓她進徐家的門,靖南這次可又要讓他老人家生氣了。」馬太太淡淡地開口。


  「那女的真是會所小姐嗎?」馬一涵挽著徐巍州的胳膊,有些天真地問道。


  「……不知道。」本能地,徐巍州撒了謊。


  馬一涵撅了噘嘴,口不擇言地喃喃道:「一看她就像會所小姐,一股子狐媚樣。」


  徐巍州的臉色就是在這句話之後改變的。


  他甩開了馬一涵挽著他的手,對著馬太太恭敬地點了下頭,「大姑,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馬太太看了眼馬一涵,點了點頭。


  馬一涵氣得連連跺腳。


  徐巍州揚長而去。


  應晴其實走出那家店就有些後悔,她今天已經沒心情再去挑選衣服了。可是她要是空手回去,怎麼跟徐靖南交代呢?

  正在猶豫不決間,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應晴嚇了一跳,轉過身。


  眼前是徐巍州一張邪肆的俊臉,一雙丹鳳眼正緊緊地盯著她。


  「你幹嘛!」應晴怒瞪著她,還有些記剛才的仇。


  不知為什麼,她發脾氣的樣子他竟然覺得有些可愛。徐巍州不自覺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腦袋。


  卻被應晴眼疾手快地拍掉了手,「你想幹嘛!」她的語氣兇巴巴的。


  「我知道你沒拿她的東西。」徐巍州的聲音變得溫柔。


  應晴有些不相信地挑了挑眉。


  「是真的!」他強調。


  見他語氣陳懇,她的表情這才和緩下來。


  「明天家宴你準備好了嗎?」他看著她頗有興緻地問道。


  「你們家的人……是不是都很可怕?」


  聽到她孩子氣的問話,徐巍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雙丹鳳眼笑得眯成了一對月牙。


  應晴側過臉瞪他,「你笑什麼?」


  徐巍州望著她明亮的眼睛,試著抿了抿嘴角,結果還是沒有忍住笑意。


  應晴白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他的長手一伸,簡簡單單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開口:「你是把徐家人都當豺狼虎豹嗎?」語氣里還有著濃濃的笑意。


  應晴使勁甩了甩他握著自己的手,見甩不開,只得恨恨地轉身,「一個你,還有剛剛你那個什麼姑姑、表妹,你們徐家人都是變態!」


  聞言,徐巍州鬆開了她的手,轉而抱起了胳膊高深莫測地望著她,「我們這些人比起徐靖南跟他媽可都不算什麼……」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的。


  「……靖南的母親不是在國外嗎?」應晴揉了揉手腕,不解地問道。


  「哦?」徐巍州挑了挑眉,「徐靖南沒告訴你這次家宴他母親會來嗎?」


  應晴怔了怔,有些說不出話來。


  徐巍州的臉猛地湊近了她,細細瞅著她臉上的表情,低低地說:「看來你們感情……也就那樣嘛……」


  應晴猛地推開了他,扭過頭,大大的眼睛里有些驚慌失措,「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徐巍州笑了兩聲,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屑,「雖然還不知道徐靖南為什麼要跟你結婚,不過……」他的手指輕佻地挑起一縷她額前的頭髮,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道,「不過……你還挺有意思的……」


  也沒等應晴反應過來,他轉身就走,還頗為囂張地背對著她揮了揮手。


  莫名其妙!應晴看著他的背影,不明白這個男人真正的用意。


  還在想著,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徐靖南?他怎麼會打電話給她?應晴慢慢接起了電話,「喂?」


  「你在哪?現在幾點了知道嗎?為什麼讓西蒙離開?」徐靖南連珠帶炮地發問,語氣是掩不住地急切。


  「我……我……在商業街……」應晴被他的語氣嚇住了,小心翼翼地回道。


  「行了,你在那別動,我去接你。」他簡短地說完,就要掛斷電話。


  「等……等一下……」她急急忙忙地開口。


  「恩?」電話里的男聲低沉。


  儘管徐靖南不在眼前,應晴還是像個做錯了的孩子似的低下了頭,吞吞吐吐地開口:「我……我……沒買到衣服……」


  「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這男人的脾氣還真是火爆。


  應晴嘆了口氣,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沒過一會,手機又響了起來。


  當然還是那位壞脾氣的男人。


  「把你的定位發給我。」男人簡短地下達完指令就掛了電話,完全沒有聽她說一句話的意思。


  非要這麼拽嗎?應晴雖然在心裡忿忿地想著,但還是依照指示把定位給總裁大人發了過去。


  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很快就停到了應晴前面。


  駕駛座的車窗慢慢降下來,徐靖南帶著墨鏡的臉側了過來,「上車。」


  車內一片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徐靖南才冷著聲音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他知道?應晴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他。


  半天沒等到她的回答,徐靖南偏頭向她看了過去,卻正跟她的眼神撞了個正著,他皺起眉,「怎麼了?」


  應晴做賊心虛似的猛地低下了頭,小聲地說:「沒,沒什麼。」


  她本能地選擇隱瞞了商場里被為難的事,並不想讓他覺得她……很麻煩……


  徐靖南打量了她一眼,不發一言地轉過了頭。


  一路無話。


  應晴跟在徐靖南身後進了客廳。


  西蒙見到徐靖南恭敬地彎下了腰,「徐先生,衣服已經準備好了。」


  「恩。」徐靖南點了點頭,接著他側頭瞥了眼應晴,「帶她去試一下。」


  應晴一頭霧水地被西蒙領到了一樓的一個房間。


  打開門的瞬間,應晴感覺眼睛都被晃了一下。


  橘黃色的燈光十分耀眼,滿滿五排的禮服擺在了房間的正中間,一邊的圓桌上更是堆滿了各種首飾的盒子。


  屋子裡的五個身著精緻西服的女人本來正圍著禮服挑選和討論,見到有人推門進來,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對著門口鞠了一躬。


  「安迪,這位小姐,交給你了,徐先生在外面等著。」西蒙簡短地說完,看了眼一邊站著的女人,關上門走了。


  「太隆重。」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皺起了好看的眉。


  順著男人的視線,安迪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站在一邊的那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條拖地的白色真絲長裙,胸口處繁複的蕾絲花紋將她的氣質襯托的高貴而典雅。她的表情沉靜,眸光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思緒。


  是長得不錯,安迪點了下頭。但是徐先生身邊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這位小姐似乎也算不上是十分出眾的……


  圈子裡都在盛傳徐靖南被一個出身會所的女人勾了魂,不僅給她戴上了「海洋之心」,更甚還要與她結婚。就連明天的家宴,都要帶她參加……


  但是……這個女人的氣質竟完全不像是外界傳說的出身會所……


  安迪站在一邊暗暗地想著。


  接著,她的目光又悄悄向男人的方向望去,只見男人正食指輕點著線條優美的下頜,望著前方的女人出神,眼神專註。


  徐先生似乎真的陷進去了啊……


  安迪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嘆息了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徐靖南緊盯著女人的目光才總算移開了,他隨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口,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安迪,你挑衣服的水平似乎下降了……」


  聽出徐靖南話中的不悅,安迪嚇得趕緊垂下了頭,有些摸不清老闆的想法,只能恭敬道:「對不起徐先生……我再去為應小姐挑一件……」


  安迪是徐靖南的高級服裝搭配師,平時徐靖南的衣服都是她在挑選打理,按說也算是清楚徐靖南的脾氣。只不過這次……


  她還是第一次為徐先生的女伴搭配禮服,更甚者參加的還是徐家的家宴……心裡也是有些焦頭爛額。


  「小姐,我們再試一套。」安迪走近應晴,低聲說。


  「好。」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應晴安撫性地對她笑了笑。


  安迪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這位小姐……似乎真的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她似乎有些理解,徐先生為什麼這麼喜歡她了。


  微斂住心神,安迪抬起一隻手,恭敬地將應晴領進了之前的房間里。


  「上一條太過隆重,徐先生不喜歡。」安迪拍了拍手,將屋裡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自己,簡潔地說道。


  「是。」其他四位服裝搭配師低聲答覆。


  「不要拖地的裙擺,最好簡約又不失隆重的。」安迪摸著下巴,冷靜地補充。


  「是。」


  安迪的目光快速地巡視著屋子裡的衣服。


  「這條裙子行嗎?」屋子的角落裡傳來一個沉靜的女聲。


  安迪向聲音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那位應小姐發出的聲音。


  只見她素凈的手臂上托著一條淡藍色的裙子,此時正側過頭來望向她。


  安迪望向她手中的裙子。是一條樣式格外簡潔的裙子,除了高腰的設計,其餘幾乎沒有任何亮點。


  這條裙子似乎過於樸素了……但是,這好歹也是徐先生的女人挑的,她總不好明著拒絕吧……


  安迪遲疑地望著應晴手裡的裙子,盡量委婉地開口:「這條裙子似乎過於樸素,與應小姐您的氣質不太搭……」


  「這條裙子的顏色很襯『海洋之心』,」應晴淡淡地開口解釋,「而且,『海洋之心』已經足夠隆重了,衣服不需要奪去它的光芒,這條裙子很適合。」


  應晴的嗓音低柔而富有磁性,此時款款道來,竟讓人完全聽了進去。一邊的兩位搭配師已經不由自主地默默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安迪想了片刻,還是吩咐一邊的搭配師去拿了「海洋之心」。


  應晴很快就換好了禮服,淡藍色的絲質長裙堪堪碰到地面,高腰的設計襯得她的雙腿格外的修長。她的膚色白皙明亮,一雙眼睛在「海洋之心」的映襯下恍如蘊含著浩瀚的星空。


  安迪的眼睛一亮,看著應晴的眼裡滿是讚許,「應小姐真的很有眼光,徐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應晴笑容溫婉。


  徐靖南原本交疊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放下,他毫不掩飾地注視著應晴,熾熱的眸光里彷彿只裝得下她一個人。


  明亮的燈光下,一襲淡藍色禮服的應晴宛如海洋女神下凡,她的眉眼寧靜,彷彿有星光在她四周閃爍。


  「這身很適合你。」徐靖南望著應晴的雙眼,嗓音有些沙啞。


  應晴微微一笑。


  看著女人淡靜地回視著自家老闆,安迪心中不由又對眼前的女人多了一層驚嘆。要知道從沒人能在氣勢驚人的老闆眼下如此坦然地對視。


  原本以為沒人能配得上矜貴高傲、眼光挑剔的老闆,卻沒想到眼前的女人跟老闆站在一起竟意外得相配。


  家宴那天,天氣比較陰冷,從凌晨四點就開始下雨。


  徐靖南早上很早就走了。應晴一個人在別墅呆到了下午一點,這才有人上門。


  「叩叩——」房門被敲了兩下,門外傳來一個乾淨的女聲,「應小姐,我來為您做造型。」


  是昨晚那個服裝搭配師安迪。應晴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房門。


  她對這個服裝搭配師的印象還不錯。


  「應小姐昨晚睡得怎麼樣?」兩人沿著樓梯往下走,安迪主動地攀談起來。


  「恩,還可以。」應晴對她露出了笑容。


  「你知道靖南什麼時候回來嗎?」應晴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安迪瞭然地笑了笑,「徐先生之前跟我們說讓我們在五點之前弄完,他大概四五點會回來。」


  「恩……」應晴看清了她眼中的促狹,不由清了清嗓子應了聲。


  ……


  還是昨晚的那個房間,只是多餘的衣服和首飾都已經搬掉了,轉而代替的是一些小箱子整齊地擺在桌邊的地上。


  此時大約有七八個人呈八字型站在門口,一見應晴進來,紛紛齊聲喊道:「應小姐好。」


  應晴被他們的氣勢所驚住,有些僵硬地立在了門口。


  還好安迪走近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輕聲道:「來,我們開始吧。」


  應晴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好。」


  安迪拿出昨天的那套淡藍色禮服遞給了她。


  應晴很快就換完禮服走了出來。


  雖然安迪昨晚已經見過一次應晴換完禮服的模樣,此時再看一次仍不免有些驚嘆。


  「應小姐,您真美。」安迪由衷地說道。


  「謝謝。」應晴對她綻放了一個笑容。


  應晴依照指示坐在了一個旋轉的椅子上,一個髮型師和美妝師各自拎著一個箱子走了上來。


  安迪邊說邊比劃著跟髮型師和美妝師詳細講了一遍她的設想,那兩人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變出來一面鏡子,擺在了應晴的眼前。


  於是造型工作正式開始了。


  整整做了四個小時,時針指向五點的時候,髮型和妝容才總算完成了。


  安迪這次設計的整體造型走的是氣質典雅路線,妝容和髮型都偏復古。妝容總體偏淡,用了淺色的眼影和淡色的唇膏,應晴的皮膚很好,稍加修飾,整張臉都隱隱發著光。髮型師將她的頭髮染成了棕色,做了一個大波浪卷,整個人顯得端莊而不失可愛。


  安迪看著鏡子里的應晴,忍不住讚歎道:「應小姐,您一定是今晚最美的女人!」


  應晴也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年輕艷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這樣的自己彷彿從不曾經歷過黑暗和低谷。


  應晴忍不住在心裡苦笑。


  徐靖南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回來了,進房間看了一眼,跟安迪交代了兩句又出去了。他身上穿的是今年秋季最新款的巴寶利男生西服套裝,深藍色的西服外套搭配著褐色白色混搭的條紋領結,雍容而矜貴。


  他抬眼的瞬間正恰好見到應晴走來,一時間竟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少爺,該出發了。」西蒙上前一步輕聲提醒。


  徐靖南咳嗽了一聲,率先邁出了步伐向大門走去,「走吧。」


  話音遠遠地傳來。


  應晴望著徐靖南匆匆的背影,不自禁地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有時候還真是彆扭得可愛。


  搖了搖頭,應晴笑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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