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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絕命曼陀羅華

  我摸了摸腰間的搶,還在,不及多想,我一把抽出懷裡的廓er喀刀,警覺的站起來,想確認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在山谷走了一圈,一個人也找不到,一陣陰風吹過,一股莫大的紫藍色壓迫感。


  害怕、緊張、無助……各種失落的情緒充斥這我,大腦一片空白。我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裡,再摸口袋,發現自己沒帶火柴,正在鬱悶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拿著打火機的手,咔的一下,幫我點燃了煙。我抽了一口,反應過來,心道:「這山谷不是只剩我一個人了嗎,媽的這是誰?」


  來不及細想,我以極快的反應速度,將手中的廓er喀刀,捅向了身後,鮮血噴涌的溫度,清晰的滑過我握著刀柄的手,我定睛一看,貢布的胸口鮮血狂涌,他崩大眼睛,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說了聲:「洛桑……你……」嘭的一下,倒在地上,眼見就要氣絕身亡。


  我呆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貢布的鮮血將紫藍色的花朵都染成了黑紅色,卻已無能為力。


  我這是在幹什麼,我怎麼就殺了自己最好的兄弟?我怎麼就這麼冒冒失失,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我將嘴裡叼著的煙夾在手中,六神無主的坐倒在貢布的屍體旁邊,也許只有一死,才能彌補我犯下的罪孽。我再抽了一口貢布臨死前點給我的香煙,然後從腰間摸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正在我用力扣動扳機的時候,有人一把將我推到,子彈失了准心,嗖的一下,擦著我的眉毛射了出去。槍聲震得我一陣眩暈,迷迷糊糊中,手中的槍被人一覺踢開,耳邊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叫我:「洛桑,洛桑,你幹什麼?」


  我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突然臉上啪的一聲,我被狠狠抽了個耳光,眼前一下子清晰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手槍還在一邊,貢布和央金拉姆站在我前面。


  這,這是怎麼回事?貢布不是被我殺了嗎?我一下子爬起來,捏了一下貢布的臉蛋,發現不是在做夢,他臉蛋上還有彈性和溫度。貢布一把推開我的手說道:「你怎麼了,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自殺?」


  央金拉姆也說道:「你跟我說的,回去到拉薩了要跟我過一輩子,這還沒回去呢,你怎麼就要開槍自殺?」


  「是啊,要不是我反應快,將你推到,估計這時候你的腦袋早就開花了。」貢布說道。


  我再一次確認了下,貢布確實活著,我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廓爾喀刀,不在,低頭一看,刀丟在花叢里。


  我說:「你還活著,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央金拉姆說道:「這話應該我們說才對,你剛到底怎麼了?」


  「是啊,洛桑,你剛是怎麼回事嘛?我們看見你從帳篷出來,自己轉了一圈,一陣比劃,然後丟下手中的刀,掏出手槍就對準自己的腦袋開槍。」貢布也不解的問。


  我無暇思索,一把將央金拉姆拉入懷抱,緊緊的抱住。央金拉姆啜泣著在我耳邊喃喃的說:「洛桑,你可嚇死我了,你要是出什麼事,我可怎麼辦。」


  半響,等我徹底清醒過來,我才說道:「我起來后發現這山谷里沒有一個人,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離開了,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你們的蹤跡,正在鬱悶著準備抽根煙緩解一下情緒,發現沒帶火柴,就坐在地上發獃,誰知道這個時候,伸出一隻手用打火機給我點燃煙,我想我剛才轉了一圈,整山谷就我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出現一隻手給我點煙?我一緊張,將手中的刀用力捅向身後,轉頭一看,我失手一刀捅死了貢布,萬念俱灰下我想到了以死償還……」


  貢布不解的說:「我們都在這裡啊,你沒看見?」


  我再看我睡覺的地方,帳篷也在。我說:「那這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沒看到你們,起來發現你們都離開了,連帳篷都帶走了,給我留下一個毯子,我找了半天,發現這個山谷就我一個人,除了這些紫藍色的花,什麼都沒有。」


  「奇怪!」央金拉姆說道:「洛桑,你是不是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


  我想了半天,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便說道:「可能是幻覺吧。」然後我掏出口袋裡的煙,看完整不完整,因為早上睡覺前我帶在身上的是一包未拆封的香煙。等我掏出一看,我們三個人都嚇了一跳,那包煙不帶被拆開了,還真缺了一根,最讓我們三個人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的是,我拿著煙盒的手上竟然沾滿了鮮血。這鮮血是誰的?

  剛才貢布和央金拉姆從槍口救下我以後,神經都緊張,沒有注意這些細節,現在看來,不是我出現幻覺那麼簡單。


  我失聲叫道:「我剛才殺的那個人是誰?」


  我們三個再看地上,除了我的廓er喀彎刀上沾滿了鮮血和地上的一灘血液、被貢布一腳踢開的手槍外,再什麼都不沒有。貢布叫來大夥,讓大家仔細檢查下,看地上有沒有鮮血的消失的方向,如果我真的捅傷了什麼人,他受傷逃跑后必然會沿著他逃跑的方向在地上留下血跡。


  但是央金拉姆卻告訴我,她明明看見我拿刀做了捅人的動作,就是沒看見我捅的方向有人啊。


  我聞了下手上的鮮血,沒有血腥味,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跟這個山谷里開滿的這些紫藍色的花香是一個味道。


  在檢查的過程中,大家並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血跡,除了花叢中我抽了兩口的那根煙頭還冒著煙,其他一切正常。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那麼這些血跡是誰的?那支煙,又是誰給我點燃的?又是誰,引導我自殺?

  央金拉姆摘下一朵紫藍色的花朵,將花枝斷口的汁液塗到自己手腕上的銀鐲上,向我們說道:「這花有劇毒。」


  我湊過去一看,銀鐲上被塗的地方已經變黑。我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我向大夥說道:「此地不可久留,乘著天色尚早,我們趕緊離開。」然後招呼大夥趕緊收拾東西繼續踏上了尋找雪國的旅途。


  走在路上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是什麼花?我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的情景和自己所知道的花的名字。紫藍色,只見花朵不見葉子,妖艷奪目,花香清新醉人……慢慢的我的思路清晰了起來:花開時看不見葉子,而有葉子時卻看不見花;花葉之間,始終不能相見,生生相錯……


  我一把拉住央金拉姆,說道:「你記得佛教典籍《善見律毗婆沙》的記載嗎?」


  央金拉姆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而在不遠處的次旦才讓突然說道:「我知道那本典籍。」


  我大喜,說道:「忘了你出過家,你快說說,《善見律毗婆沙》是不是記載了一種花,我懷疑我們剛見到的那片紫藍色的花就是《善見律毗婆沙》中說的那種花。」


  次旦才讓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說道:「《善見律毗婆沙》中是有一段記載,我想想……」次旦才讓撓著頭嘀咕著:「爾時佛在毗蘭若。優波離為說之首。時集五百大比丘眾。何以故。如來初成道。於鹿野苑轉四諦法lun最後說法du須跋陀羅。所應作者已訖。於俱屍那末羅王林娑羅雙樹間。二月十五日平旦時入無餘涅盤。七日後迦葉從葉波國來。與五百比丘僧。往俱屍那國。問訊世尊。路逢一道士。迦葉問曰。見我師不。道士答言。汝師瞿曇沙門。命過已經七日。瞿曇涅盤諸人天供養。我從彼得此天曼陀羅華。迦葉與大比丘聞佛已涅盤。宛轉涕哭悶絕躄地。是不是這段?」


  我說:「對,就是這段,我懷疑我們見到的花就是曼陀羅華,俗稱彼岸花。」


  眾人大驚失色,亞伊說道:「洛桑哥哥,曼陀羅華不是傳說中生長在冥界和陽界交界處的花嗎?那我們這樣繼續從這個山谷往前走,不就走到冥界了?」


  貢布自言自語的說道:「彼岸花是令死者都深深陶醉的死亡之花,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紅艷到慘烈,一整片似血般盛放,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得似火,而被大家喻為火照之路,人就在這花的指引下通向幽冥的阿鼻地獄,難道我們現在都死了,走在黃泉路上?」


  巴依說道:「我覺得不是彼岸花,我聽說彼岸花是紅的,火紅火紅的那種顏色。」


  我說:「也有紫藍色的,紫藍色代表恐怖和絕望,看來這次我們不容易脫身了。你看我手臂上的血液,走的時候都沒來及洗,要不是曼陀羅華,那這是怎麼回事?」然後我伸出手,想讓他們看看我手臂上沾滿的血液的時候,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手臂上的那些血液已經不在了,甚至一點痕迹都沒有,我驚訝的說:「這是怎麼回事?我手上的血液呢?」


  大夥在我自殺的時候都看到過那些血液,而我忙著收拾東西,根本就沒有來及洗掉手上那些血跡,就匆匆上路。可這才走出那片紫藍色的花海,我手上的血液怎麼就沒了?

  我問大夥:「前面你們都看到我手上的血液了吧?」


  大家都點頭,嚮導索朗曲禮說:「是啊,你手上那時候有很多血嘛,你也沒洗手,怎麼就沒了呢?」


  我把手放在鼻子下聞了一下,也沒有了那種奇怪的花香。


  貢布說道:「你看看你的刀上,還有沒有血液。」


  我掏出懷裡的廓爾喀刀一看,刀亮如新,那有什麼血跡。


  央金拉姆深情的看著我,說道:「不用怕,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突然她轉變語氣說道:「洛桑,你看看你的煙盒,前面我們看的時候煙盒不是拆開少一根煙嗎,看看還在不在。」


  我從口袋摸出煙盒一看,見鬼,我那有抽煙了,這盒煙根本就沒有拆封。我突然覺得貢布說的有道理,我們這是真的死了,這條路,就是通向冥界的黃泉路。一股巨大的壓抑感頓時將我們籠罩,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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