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我終究要學著一個人長大
我一直以為公司沒人了，所以才會那麼大膽的跟顧雲琛一起出來，可沒想到，在樓下的時候就遇到了琳達，她見到我們的時候似乎也很意外，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琳達要往哪邊走，順路的話一起？」
這種時候，琳達就算順路也絕對會說不順路，她搖頭拒絕，而我一直站在車下試圖解釋，但是顧雲琛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那好，路上小心、」這麼說完之後，他直接看著我，「陸叔剛才打電話說飯菜早就弄好了，所以，你要是再不快點，回去就吃冷的吧。」
我尷尬，只好跟琳達揮手告別快速上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想太多了，總之我一直感覺琳達的目光追隨了我們很久，直到車子開出停車場那種被人盯著看的感覺才稍微減少了一些。
「先生為什麼這麼著急走，總該讓我跟琳達解釋一下的、」
顧雲琛微微皺眉，但也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不見，「解釋什麼？」
我著急，「當然是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啊，她看我的那個眼神，活脫脫一個逮著老闆帶著自己小情人的樣子。」
或許是我的形容讓顧雲琛覺得好笑，他說話的語氣變得輕快了許多，「我是她的領導，不管我做了什麼都不需要向她解釋吧？」不等我回答，她便又接著說道，「更何況這種情況下遇到，解釋也只會把誤會變得更深而已，所以，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驚訝，再一次感嘆自己終究過於單純了一些，「所以先生索性說出一些更加讓人誤會的話，讓她隨意想象？」
「我說了什麼讓人誤會的話了？」
「你說快回家吃飯那樣的話，不就是在告訴她我們住一起了么？」
我的語氣讓顧雲琛越發的好笑起來，「難道我們沒有住一起么？我只是客觀的陳述了事實而已，並沒有要刻意誤導誰的意思、」
好吧，他的話讓我再一次無力反駁，我皺著眉，「所以這件事情，先生就不打算管了么？萬一她將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傳出去，到時候您要怎麼辦？」
其實我的本意是想讓顧雲琛親自出面警告琳達別亂說話，但是顧雲琛這種人肯定不會聽取我的教訓，於是我只能說成建議，然而……他似乎真的不介意這件事情，所以連我苦口婆心的建議也不聽，「我始終相信清者自清，再者，嘴巴長在她嘴上，她要怎麼說，我無權干涉。」
「進公司以前，我一直覺得像您這種在國際上都很有影響力的人，就算是回國開公司，而且一回來就這麼聲勢浩大又從來沒有半點花邊新聞甚至是緋聞的，潔身自好的男人，管理下屬應該是非常嚴謹的，可是進了公司之後我才發現，原來跟我想象中的差距真的不是一點點。」
我撇嘴，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雖然我沒去過其他公司，但在我看來，其他大公司的老闆絕對不會是像顧雲琛這樣的，太好說話太隨性了。
「比如？」
「比如剛才的琳達，又比如秘書長。」
「秘書長？你說曲玲瓏，她怎麼了？」
我訝然，突然覺得自己這種在背後打小報告的行為非常的不對，可是面對顧雲琛的詢問，我又不能不回答，「不是她怎麼了，而是我覺得先生自己有些問題，秘書長喜歡您很久了吧？您怎麼就一點反應也沒有？」
「喜歡我？」顧雲琛眉眼一抬，隨即搖頭，「曲玲瓏跟著我八年了，從她二十二歲近公司到現在三十歲，做事情一直很有分寸，她是個不錯的員工。」
我瞪大眼睛，「在您心中，她就真的只是您的員工，別的就沒了？」
顧雲琛不答反問，「不然你以為？」
「可是全公司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喜歡您啊，為了每天多看您一眼，不管多忙都要親自送資料，這麼多年一直勤勤懇懇的幫您處理著您身邊的鶯鶯燕燕，而且還不辭辛苦任勞任怨的為了公司，長得又那麼好看，先生您就真的，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那你認為，我應該對她有什麼想法？」
這個問題，再一次難住我了，我張著嘴巴，卻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一，她身為秘書長，工作認真是必須的，不然怎麼對得起她高薪的工作？」
「其二，我認為她這麼多年勤勤懇懇也並不是為了我，工作是她自己的選擇的，她負責做好工作，我負責給她酬勞，我們誰也不欠誰，更加談不上誰為了誰。」
「其三，不止是她，秘書組的所有人，包括你在內的，都有義務幫我處理一些突髮狀況，例如……突然冒出來跟我糾纏不清的各路女人。」他條理向來清晰，說得我啞口無言，他開著車，也不忘轉頭看了我一眼，「怎麼，難道簽合同的時候你沒有看合同？還是說新的合同上已經沒有這一條內容了？」
他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懷疑到底是誰擅自更改了合同，「可是，你們認識這麼多年，對彼此的一切都很熟悉，先生就真的對秘書長沒有一點其他的心思？」
「為什麼要有？」顧雲琛越發的疑惑了。「難道在你看來，只要是認識的久了的人，都會產生一些其他的關係么？比如，戀人？」
「總覺得這麼疏離不是很正常，放著那麼美艷的女人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炫，您怎麼就能那麼的坐懷不亂呢？這不科學。」
「傾城。」他這麼叫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居然說了一路，車子已經在顧家的車庫停下，但是我們都沒有著急下車，「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都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的，一開始是什麼關係，到最後也只能是什麼關係。就像我跟曲玲瓏。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只能是上下層關係，那麼，這種關係到老也不會變。」
沒有發現我眼神驟變，他接著說道，「不過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看來等明天上班需要提點一下她，否則她一直這樣似乎確實不太好。」
這麼說完他就走了，或許他說這話只是在陳述他的觀點，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心裡好似有一根針突然又猛然的刺下，疼得我半天都緩過神來。
所以，他的意思是，因為我一開始就是他花錢買來的女人，所以這一輩子，我都註定背負著這樣一個標籤么？
既然這樣，顧雲琛，你又何必將我辛辛苦苦的從夏璟年那邊弄出來，維護我，保護我，照顧我，幫我還債，給我工作和自由，甚至讓我也以為，顧家，真的會是我的家，你將來，也會真的像現在你以為的那樣，叫我一聲妹妹？
我蜷縮著身子，趴在車裡就忘了下去，我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忘了這是在顧雲琛的豪華轎車裡，我將腳直接抬起來盤在座位上，雙手緊緊的抱住雙腿不動。
我低垂著頭，閉上眼睛，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稍微有些安全感。
「碰。」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的門被重新打開，我看到顧雲琛坐了進來，我抬頭，有些訝然的看著他，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你……哭了？」
我抹了一下眼角，眼角沒濕，我想笑的，但是在那一刻，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沒有，我為什麼要哭？」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的目光漆黑如墨，他伸手，一下子就將我一整個的抱了出去，「沒哭就好。」
他的懷抱有一種可以令人心安的力量，我閉著眼睛，雖然心中想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抱我，但也不想掙扎，不是不想，而是我身上突然就沒有了力氣，知道自己掙扎不開，於是我索性不嘗試了。
「對不起，」他說，「如果剛才我說的話讓你傷心的話，那麼我向你道歉。」這般說完，他又接著說道，「我真的沒有針對你的意思，那些話，也真的不是有心的，你能不能，當我沒說過？」
我不回答，隱約間似乎聽到他的嘆息，他不顧所有人的目光直接將我抱了回去，管家還以為我怎麼了。立刻就迎了出來。「顧小姐怎麼了？臉色很蒼白的樣子、」
「可能是累了，我先送她上樓，你讓廚房給她弄一些有營養的湯送來。」
我一直以為顧雲琛這句話是讓我難過的終點，因為他的解釋就讓我十分的欣慰了，我一直想著，等管家做好吃的上來的時候我就原諒他的無心之失，畢竟……他那麼說也確實沒有爭對我的意思，再者，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對於這種話，我早就應該習以為常。，
我決定吃飯的時候我就原諒他也原諒我自己，可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原來只是一個開始。
是一切災難開始的源頭，是我命運發生改變的開始。
「傾城，我們是朋友的，對么？」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覺得十分的震驚，聽到李方媛這麼說的時候，我更加的摸不著頭腦，但是不知緣由的，她的話讓我無端的就覺得心慌。
「怎麼了方媛？發生什麼事了么？」
「傾城，你先回答我，我對於你來說，到底是不是朋友？」
方媛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十分溫和的，她說話也從來不會這麼的咄咄逼人。
我點頭，隨即想到她看不到，於是才開口。「李方媛是顧傾城唯一的朋友、」
是的，就算還談不上要好的非你不可的地步，但早在兩個月之前，我就已經將她當成我的朋友，而那天她在醫院的行為，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事兒，卻讓我更加的認定了這個朋友，還有今天在公司的挺身而出，一切的一切，我都感激。
我甚至將她當成是上天給我送來的禮物，因為有了她，我在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是孤苦無依的。
「好。」方媛似乎很欣慰，但我隱約感覺到她再哭，「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也不管你為什麼那麼做或者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都相信你有你的苦衷，但是傾城，發生這種事情，作為朋友，我想勸你明天不要去公司了，我幫你請假。」
她的話說得我一頭霧水的，顧雲琛本來放下我之後就打算離開了，可是聽到我語氣不對便也留了下來，「不是，方媛，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我為什麼不能去上班，你的語氣，為什麼這麼著急？」
顧雲琛示意我將免提打開，我不好拒絕，便只好照做，「幾天前你跟陌生男子在樓頂……的照片被人發到網上了，不止是我，這件事情已經在公司引起了非常大的反響，我剛剛看到公司群里已經討論開了，秘書長也說，明天一定會找你問個明白……」
聞言，我心裡一涼，我猛地抬頭看顧雲琛，那天他不是已經派人出處理了么？
而且還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過，一定不會流傳出去，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現在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顧雲琛眉頭緊皺，顯然這件事情也不在他的預料之內，「陌生男子？樓頂？」
「傾城，其實那天去醫院看你的時候，你跟我說摔倒的我就有些懷疑了，我不明白為何摔倒會將臉弄腫，但是因為你不說，所以我也就不問，可是傾城……」
「方媛。」我立刻打斷，「我不是故意騙你，但是請你相信，這件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給我時間，等我……等我弄清楚之後，我一定跟你解釋好么？」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顧雲琛在剛才聽到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將電腦打開了，公司論壇首頁，我跟陌生男子頂樓約會的照片儼然已經成了熱點，第一張，是我對著夏璟年語笑嫣然，拍照的角度正對著我，因為我的臉顯得非常的清晰，而我對面的夏璟年，反而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第二張，是我當時轉身欲走的照片，但是因為遭到夏璟年的阻攔腳步被停下，再加上拍攝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在投懷送抱。
第三張，是我被他按在牆角的照片……
我無心再看那些明顯就是刻意處理過的照片，我一直拉到下面，那些火熱的評論刺得我眼睛生疼。
「好。」方媛像是很欣慰的樣子，「我會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但是明天……你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十分的複雜，整個人都是一種懵比狀態，「方媛，我先掛了，我需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我現在真的很……慌亂。」
「你在哪？需要我過來陪你么？」
「不，我想冷靜一下，我要想想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方媛，你能理解我么？」
李方媛電話中的聲音似乎還是很擔心，聽到我這麼說隱約有一些失落，我知道她是覺得我沒有把她當成朋友，可若是在這個時候讓她出現在顧家，似乎事情會變得更亂，我沒有辦法，只好這麼做了。
「當然，那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別做傻事兒。」
「好。」
我掛掉電話的時候，顧雲琛也剛剛掛了電話朝我走來，「怎麼樣？」我相信他那天確實讓人處理，也相信他並不會在這個時候讓這種事情佔據了公司頭條，「剛剛核實過了，助理當時確實已經看著對面的人將照片盡數刪除並且拿走了底片，但現在出現這樣的事情，我懷疑，當時拍照的人不止一個，對不起傾城，是我疏忽了。」
我搖頭，坐在床上揪著自己的頭髮，整個人都變得十分頹廢，然而這種事情，我並不能責怪顧雲琛。
但是我不甘心，我總覺得這是命運在跟我開玩笑。
「放心吧，我會處理。」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是感動的，可是想了片刻之後我卻搖頭拒絕，顧雲琛不解，「怎麼？」
「先生已經幫了我很多。」
「可……」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我再次打斷，「我知道先生還可以幫我更多，可是……未來的路，終究還是需要我一個人走。」許是顧雲琛知道我還沒說完，因此也不插話，我說，「這件事情確實對我打擊很大，而且……就在幾分鐘之前，我甚至以為這是生活跟我開的玩笑，覺得我不配擁有平靜的生活。」
我呵呵一笑，總覺得命運就是喜歡跟我開玩笑，它總是在我以為陽光就要到來的時候突然就下一陣大暴雨，總是在風雨過後，又給我一道亮麗的彩虹。
這些日子，我也一直被它迷惑著，卻忘了，其實彩虹才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它很脆弱，有時候只需要風吹一下就會散。
不可否認的是，就在之前，我還一直以為我死定了，畢竟工作才剛剛轉正，還沒徹底穩定就遇到這樣的事情，面對那些劈天蓋地的指責，我覺得我肯定沒臉回公司了。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我突然發現，人的想法也會變得不一樣，特備是在看到顧雲琛立刻就打電話詢問的時候，我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我不能影響他，這件事情要是他出面的話，媒體將不在平靜。
現在這樣，頂多是在公司面前而已。
沒關係的，我安慰自己，他們怎麼說怎麼看，都無關緊要，畢竟他們之於我來說，本就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我自己的生活，怎麼可以因為他的看法而發生改變？
他們有權利說，我也有權利選擇不聽不是么？
我扯唇，接著說道，
「這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我相信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的考驗，而先生，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出現在我身邊幫我處理，不管多難，我總歸需要自己學著一個人長大不是么？」
「所以呢？」他雙手插在褲兜里，明明做的是跟夏璟年同樣的動作，但是在我看來，他就是那樣的好看。
「所以先生，我想自己處理。」糾結之後，我還是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你怎麼處理？」他沒有反駁，只是平靜的詢問我的打算。
我搖頭，「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再不濟，像我這樣的小蝦米，只要一直不站出來說話，時間久了，他們就會忘記的吧？」
他沒有繼續堅持，「既然你堅持這樣，那我就暫時不管，但是，如果你覺得你撐不下去或者是受不了的時候，記得跟我說。」
眼眶變得無比溫熱，剛才的那句有我在以及現在的這句，有事記得跟我說已經足夠將我的心徹底融化。
從我記得事情之後，我所有的生活都是不開心的，之前我不懂，覺得明明都是豆蔻年華，為什麼我的同學就能無憂無慮的上學談戀愛，而我卻只能悲催的被自己的養父帶到夜場看盡人家污穢。
之後我也不懂，我不明白夏璟年為何一下對我那麼好一下又像是很討厭我的樣子，在然後，我還是不懂，他既然一直呵護我在夜場安然無恙，又為何做出拍賣我初夜這種過分的事情來。
現在……我也不懂，不懂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顧雲琛卻可以擲百萬幫我脫身，擲幾億還我自由，明明都是人，我不懂為什麼區別會那麼大。
「那麼，我想問問先生，不管這件事情最後的處理結果怎樣，我想問問您的看法，您會因為這件事情將我開除么？」
「目前不會，但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控制的時候，一切都難說，我不能給你這樣的承諾、」
聞言，我感覺十分的複雜，說不上好受，但也絕對不好受。
「不過你放心，一切的事情都會按照流程來，而且，顧傾城，我想告訴你的是，人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會遇到很多各種各樣的事情，不要遇到事情就當烏龜，很多時候，其實只要你勇敢的走出去看看，你會發現，或許事情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心情瞬間就好了許多，我突然發現顧雲琛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心靈導師，有了他的安慰，我覺得自己似乎都變得有力量起來，於是我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先生。」他沒有回答，只是笑了。「那就下樓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飽的話，哪有力氣跟惡勢力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