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她會慢慢好起來
傑克的醫術到底怎樣我不知道，但是不得不說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預言師。
幾天之後我就出院了。重新住到了顧雲琛家裡，雖然之前的事情有了一些隔閡，可是大家依舊對我很好。
「顧小姐之前用的那些東西，先生已經讓人全都放回去了。」管家如是說。
「不是說已經丟了么？」
「沒捨得丟，重新撿回來了、」
心裡有些暖暖的，我接著詢問，「不是說安然……吵著鬧著要住進這個屋子的么？怎麼……」
「吵吵鬧鬧都是她的事情，讓不讓住才是我的事情。」
不會說情話的人，一旦說起來就會讓人一點招架的能力都沒有。
看著十分熟悉的房間，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可最多的，是溫馨，以及歸屬感。
「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讓管家去布置，哦，不，我去也行。」
我微微皺眉，「你已經為了我耽誤了太多的工作了，不能這麼繼續下去、」
「公司的事情有其他人打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最主要的是，若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了你，那我還要那個公司做什麼？」
「顧雲琛……」
「怎麼？」
「你別對我這麼好，我怕……我怕等我習慣了之後又……」
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嘴唇已經被顧雲琛用手指擋住，他眉宇間依舊帶著心疼，「傾城，不會了，之前的事情不會在發生了，你相信我好么、」
「世界上每一天都在發生著不同的事情，我們又怎麼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兒？顧雲琛，容顏都會老去，更何況是誓言？」
「不。」我還不能行動，像之前的安然一樣，進出還需要坐在輪椅上，此刻，顧雲琛蹲在我面前，他說，「我說的話就是誓言，我說再也不會讓你經歷那樣的事情就不會，傾城，往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會相信你，堅定不移的陪著你，所以……你也要對我有一點信心好么？」
顧雲琛的款款深情，讓我心中溫暖，卻暫時不能改變我心中所想。
畢竟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畢竟已經遭受了那麼多的磨難，這些年，我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學生變成一個夜場賣笑的舞女，我從品學兼優的一等生淪落為任何企業都不敢招收的小嘍啰。
從一個身心健康的姑娘，變得這麼的弱不禁風，我有過親情，又失去了。
有過愛情，也失去了。
我有過孩子，可是連這種血肉相融的至親，最終耶沒有了。
我愛著的人，不愛我，我不愛著的人，更加不愛我。
我恨著的人，我恨不得我死。
我心心念著的人，心裡念著別人。
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仇人在自己的生命中生根發芽而無能為力。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遭受了一次又一次不想遭受的磨難。
我如今才二十齣頭的年紀，經歷的事情，或許是世間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曾經歷的事情。
我也想像幾年前開心了就大笑，難過了就大哭，我也希望自己活得跟同齡人一樣面朝陽光春暖花開，可是……
我已經失去了這些能力。
「傾城，你看，我在你的屋子裡邊擺了向日葵，也在院子裡邊種了一大片，我知道你喜歡刺球，我不會刻意要求你改變自己的喜好，可是我希望，你耶能試著去喜歡這些向著陽光的花朵好么？」
顧雲琛這麼說的時候，將我推到了二樓的窗子旁邊，落地窗打開之後，便能看到院子裡邊開得正艷的大朵大朵的向日葵。
那麼的好看，那麼的青春招展。
隔著玻璃窗，我將手放在玻璃上，仿似隔著很遠還能觸摸到他們。
我看著顧雲琛，輕聲問到，「我真的……還可以么？一切，真的還來得及么？」
顧雲琛伸手握住了我的，他說，「傾城，你看，幸福有時候其實真的很簡單，需要的時候，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握住你的，不需要的時候，你就算轉個頭耶能看到我還在，這就是幸福。」
他還說，「幸福從來都不會偏袒某個人，只要你想要，那麼不管什麼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
有人說，安全感就是，我想找你的時候可以找得到你的人，是在我面前，你沒有需要刻意隱藏的秘密，是我說話的時候，我知道你一定在聽，耶是在發生事情的時候，我知道你一定會在、
我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夠證明一點什麼，反正從醫院出來住到顧家之後，這句話在顧雲琛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有他在我身邊，我確實是覺得心安的。
不過不管他之前說的話再好聽，我們終究還是需要生活的人，所以幾天過後，顧雲琛真的在我的軟磨硬泡下去了公司。
我想到處逛逛，想看看這個家，是不是還跟我心目中的一樣。
「顧小姐。先生說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太適合去外邊，不過這段日子天色已經轉好了一些，先生說在確定保暖情況很好的情況下，您可以到院子裡邊轉轉、前提是，需要我跟著你。」
說話的是小翠，之前我住在顧家的時候她就一直對我很好了，安然剛剛住進來我也還沒有搬走的時候，她就一直是站在我這邊的，很多時候看到安然做的不對，也是她第一個為我打抱不平的。
我知道顧雲琛並不是真的想要禁錮我的自由，他是真的為了我好，所以對於他的安排，我並不排斥。
「那麼……可以推我到院子裡邊走走看看么？」
「好。」
我放下之前一直未曾織好的圍巾，沒想到的是，居然它也還在。
記得那天顧雲琛把收得好好的毛線團和已經織了一截的圍巾遞給我，他說，「我想這個東西是送給我的，那麼，現在能不能請你將它織完然後重新送給我？」
他當時的表情無比糾結，似乎還帶著一些小忐忑我擔心，我不解，「好，可是你為什麼會這麼緊張。」
「第一，當然是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第二，我長這麼大幾乎沒收到過禮物，第三，要是這份禮物還是你送的，那我覺得我的人生就完美了，可是眼下這一切都還沒實現，所以……我有些擔心、」
我微微一笑，在他說這話的那一刻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疼。
「這些向日葵其實種了很久了，因為是大棚種植的，已經更換過兩次，每一次成熟了之後，瓜子都會被管家收起來，可一直都放著也沒人吃，到現在都有一小柜子了，顧小姐，你們的事情……我就算不是特別清楚，但也還是知道一些的，誠然，我們都十分心疼您的遭遇，可是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先生一點也不快樂。」
「我們都知道現在若是說讓顧小姐原諒先生這樣的話似乎有些過分，可是……將心比心，看到你們這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看著也覺得挺心疼的、」
手指觸摸著向日葵的花瓣，感受著它還帶著的一些冰涼氣息，但是還好，大鵬中的溫度比外邊的高一些，倒也不覺得冷、
顧雲琛真的是耗費了很多的經歷的，就這大棚來說，都是……特別特別高的，裡邊偶爾有幾棵樹，長得卻還不如大棚那麼高。
就連中間，他也都讓人留了路。我們這麼穿梭其中一點也不覺得擁擠。
「你們怎麼都這麼說呢？事實上我一直都不覺得先生做錯了什麼，一直以來，做錯事情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所以……他有什麼需要我原諒的呢？」
小翠抿唇，推著我緩慢的穿梭其中，「既然沒有，那為何我總覺得，顧小姐一直不開心呢？這次您回來之後，飯也不吃了，也不愛笑了，跟我們，跟管家說話都多了許多的疏離，管家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你，他耶私下跟我們說過，定是因為顧小姐還不肯原諒他，所以回來之後，都不像之前那麼親昵了，您也從來不叫他陸叔叔了。」
我從未想過自己一個無意中的舉動會傷害到一個老人家的心，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變成了這種看似清心寡欲但實際上卻一點耶不受寵的性格。
我嘆氣，「事實上從離開這裡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回到這個地方，小翠，其實……怎麼說呢，雖然已經回來了，可我總覺得那麼的不真實，我覺得自己……覺得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做夢一樣，之前那麼糟糕的生活，突然就變得這麼的井然有序而且溫暖如初，讓我一度覺得恍惚和害怕、」
「我不敢跟任何人過分親近，我擔心萬一等我從這場夢中醒來之後，一切都是我的想象。那樣……那樣的我，又該怎麼辦呢？」
「我也沒有不想原諒任何人，我其實只是還沒有原諒我自己罷了。」
「顧小姐不要這麼說、」我發現顧家的人是不是都有這個習慣，在聽了我的話之後，小翠也停下推車的動作轉到前邊來，也跟顧雲琛之前一樣蹲在我的身邊，她身上，握住了我的。
「顧小姐你看，我的手是有溫度的，先生的也是。」這麼說著，她伸手捏了一下我之前自殺過的那個痕迹，時間有些久了，可傷口並未完全癒合，一大條長長的疤痕依舊清晰無比的在我的手腕上。這麼一捏，還能感到一些刺骨的疼痛，我微微皺眉，卻並未將手收回或者是做出其他的動作，只是十分認真的看著她，「嗯？」
「顧小姐你看，你還會覺得疼，會覺得冷，所以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你，我，先生還有管家……」
「小翠說的沒錯，顧傾城，你該回歸現實。面對現實了，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還在不是么？」
這個聲音突然響起的時候，我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回頭的時候才發現楊子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我身後。
他接替了小翠之前的工作，推著輪椅繼續朝前面走去。
我歪著頭思考，已經多久沒有見到楊子華或者是跟他好好的說說話了呢？
大概是從我進醫院，他說要將我的那些事情告訴顧雲琛之後開始的吧？
他雖然一直負責我的病情，可一般都是檢查完了就走，我不跟他說話，他也沒有跟我說話。
事實上，那段時間……我連跟我自己說話都懶得說的。
「你怎麼來了？」
「顧雲琛讓我過來幫你檢查一下，怎麼樣，好點了么？」
「我很好啊、」回答之後，想到他是醫生，我所有的隱瞞在他面前都無濟於事，我便又乖乖的交代了事實，「已經可以吃一點流食了，應該是要好轉了吧？」
楊子華點頭，「傑克說的果然是對的，只要讓你回到顧雲琛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顧傾城，看到你開口說話並未不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真的覺得很欣慰。」
「欣慰有什麼用。」我扯唇，想要笑，然後就真的笑出了一點痕迹，「你先說說，最近為什麼都要躲著我？」
楊子華眼眸一閃，「沒有、」
我垂眸，「我知道的，我這麼作死，你們不想理我是正常的，我把自己坑了，還把你也坑得不輕。楊子華，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瞎說。」楊子華快速回話，「我就算是討厭我自己也不會討厭你。」
「那你就認真告訴我，為什麼要躲著我？是不是顧雲琛不開口讓你過來幫我檢查的話，你就一輩子都不打算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看著他，眼神無比的倔強。
「你真的是一個極度敏感的人。」楊子華扯唇，表情依舊帶著淡淡的悲傷，我不知道大家這都是怎麼了，只是覺得，經過這些事情之後，好像我們都不如一開始的時候那麼的樂觀了。
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其實……我一直很自責，知道安然就是李方媛之後，知道她是因為我的原因才開始這麼報復你之後，我覺得這件事情我自己有很大的責任。」
「之前不是你一直讓我不要想太多麼？這種事情，是方媛自己的選擇，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也知道了，她從小時候離開之後就一直很羨慕甚至是嫉妒我的生活，所以從畢業之後在顧雲琛的公司遇見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陰謀了，那個時候，她還不認識你。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要我好過，而你的出現，頂多是讓她變本加厲了一些罷了，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她的初衷。事實上……我其實覺得，反應雖然頂著愛你的旗號做著傷害我們的事情，說到底，終究是她對你的愛比不上她想要的，物質的生活罷了，金錢，名譽，才是她真正的追求，不然你以為，她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甚至不惜耗費自己的青春和下半輩子，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么？」
「你該知道的，她在顧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買買買，她全身上下全是奢侈品，顧雲琛的錢，她任意揮霍……」說到這裡，我才想起來這段時間都沒有了李方媛的消息，「楊子華，你們把李方媛怎麼樣了？」
「剛才聽你說那些話的時候，還以為你有多麼的愛憎分明餓，原來也只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罷了。」
「世界上總是有很多的話，自己說著容易，勸別人容易，可是做起來很難的事情不是么？我跟方媛，不管怎麼說，也是幼稚園時期好到穿一條褲子都人，不管怎麼說，實習期那段最難熬，備受爭議的日子，也都是她陪著我走過來的不是么？」
「我對她有恨，可……也是有過愛的。」
「你說的也是。」楊子華推著我，已經到了我曾經種豌豆的地方了，架子還在，豆苗也就長出了新的，嫩綠色的黃瓜剛剛長成，看著就是很好吃的楊I。
「不是說……這些東西都被安然毀了么？」
「是毀了沒錯，可這是顧雲琛僅有的一點關於你的記憶。他又怎麼可能真的讓安然全部毀掉呢？」
「其實顧傾城，顧雲琛……是真的很愛你的，他對你很好，好到……」我都忍不住想要主動退出了。
或許你說的對，朋友才是一輩子的，所以……顧傾城，我楊子華此生，就乖乖的待在你身後祝你幸福吧。
不是說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幸福么，那麼……我就試試看好了。
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還沒來得及為你做的事兒，就讓……一切都隨風飄散吧。
「嗯？」我好像聽到楊子華說了什麼的，可是並未聽清楚，他的聲音也實在是太小了一些。
「沒什麼。」楊子華回神，「我剛才看到你看到這東西的時候眼睛冒光，是想吃么？」
「有一點，但是我擔心……」吃了還是會吐掉。
「不要怕，想吃的時候就試試，萬一就這麼好起來了呢。、」
看到我點頭之後，楊子華就過去摘了幾根黃瓜，還沒有完全長大，嫩得不得了，我坐在輪椅上，直接將自己的裙子拉了起來摘了不少的豌豆。
回到別墅之後，我跟陸叔說我想做燜飯，那一刻，我看到陸叔眼中閃爍著的淚花。
「我幫你打下手。」他說，看到我點頭之後，「那……我來切火腿肉？」
我依舊點頭，然後楊子華也加入其中，「那我就來弄土豆吧，是要切開么？」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跟顧小姐一起剝豌豆。」
就這樣，做飯的隊伍瞬間就壯大了許多，大家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顧雲琛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他將外套放在一側，「這麼熱鬧的話，怎麼可以少了我呢，大家看來都分工明確，那我……」
他一邊將袖子捲起來眼睛一邊朝四周打量著，「那我就拌黃瓜好了，不過是第一次弄這個東西，要是到時候不能吃，大家也就將就吃吧。」
眾人善意的笑著，看著這樣一幕我以為怎麼都不會出現的溫馨場景，整個人都覺得好了不少。
這天晚上，顧雲琛的黃瓜沒有被毀，因為管家一直在旁邊指導著，什麼該放多少，什麼該放什麼不該放的。
至於其他的，就更是沒有問題了、事實上雖然是我說著要做，但是到最後我卻成為旁觀者了。
大家怕我累著，一會兒之後就將我推到了一側不讓插手。
晚飯的時候，雖然只有幾碟鹹菜和燜飯，可是大家吃得格外的開心。
而我，在大家的鼓勵下，開始得了厭食症之後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吃飯。
雖然只吃了幾口，可大家都很欣慰。
不過，一切溫馨的場面也都在晚飯之後結束。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查不到了么？」
楊子華說的這個人，便是之前在醫院中更換了血液樣本的那個醫生，也是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他說的找人去查，其中之一就是顧雲琛。
「不是查不到，是查到了，但是也沒什麼用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覺得自己聽不懂呢？
不過當我朝楊子華望去的時候，才發現……他也皺眉等著顧雲琛的解釋。
「那個醫生……已經找到了，但是……結果或許不是你們想要的，我們找到的是他的屍體。」
「這是……謀殺么？」
「我們的猜測都是謀殺，可惜沒有證據，事實上率先發現他屍體的也不是我們，那個醫生死在了城邊的河裡。是當地村名報的案，警察已經過去了，得出的結論是，自殺。」
「怎麼可能會是自殺？這也太巧合了吧？」
楊子華所說，也正是我心中所想。於是我們都默契的不說話，默默的等著顧雲琛接下來的話。
他說，「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身份確認之後，警察在他家裡找到了大量的安眠藥和鎮靜劑，據說，那個醫生有非常眼中的鬱郁症，所以，警察根據這些消息，判定死者在生前服用這些藥物過多導致出現虛幻，自己掉到河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