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逃不開的折磨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也暫時阻斷了我們的詢問。
然而出來的並不是楊子華，而是……一個由於長時間工作導致昏迷的醫生，我愣愣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在我不清醒終究還是有人清醒的。
「院長，請快速跟換醫生，除了這一個之外，主治醫師的助理也快不行了。」
「十分鐘之後到位，但是……主刀醫生需要換么？」
「李醫生說他還可以，不過若是一個小時之後，手術還沒有結束的話，希望院長可以準備好接替的人。」
「好。」這麼說完，院長迅速離開了。
透過門縫，我們看到主刀醫生依舊有條不紊的操作著，手術台上，除了觸目驚心的紅色瞬間就吸引了我的眼球，我朝前走去想，像是木偶一般要往裡邊沖。
但是剛剛到門口，身子就被顧雲琛死死的抱住，「傾城，冷靜一點兒。」
「先生，你看到了，對吧？」
顧雲琛抿唇不說話，我發現他的眼睛紅得越發的厲害了。
「我知道你看到了。全是血，先生，我們進去看看他好不好？」
「傾城，別鬧。」
「先生難道沒有看到子華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了？他肚子上一大個窟窿，那得多疼啊。」
「這位小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們正在手術中，請保持安靜。」
我猛地回神，還想說點什麼，便被那位醫生再次打斷，「聲音太大會影響醫生的情緒，我們已經很累了，很容易分心，還請諒解、」
這麼說完，剛好院長已經將人帶來，他對著我們微微頷首便轉身進去了。
手術室的門，再次被關上。
也徹底將我們的視線隔離。
我趴在顧雲琛懷中，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鬧了。
我雖然難過，但醫生的話還是聽得進去的。
接下來，大家都沒有說話，院長安排好的醫生已經在門口等待，大家的目光，都緊緊的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氣氛變得無比安靜，而天色，耶漸漸的暗了下來。
還好，這一次並沒有讓我們等太久，一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燈被關掉了，我知道，這代表著手術很成功。
醫生們十分疲憊的走了出來，主刀醫生更是需要被人攙扶著。
他對著院長開口，「手術很成功。」那一刻，這幾個字就像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它就像是一盞燈，就這麼照進了我們的心中，給予了我們很大的期待。
「不過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後續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這話是對著院長後邊的幾個人說的，聞言，那幾個人點頭，快速進了手術室，而之前主刀的這位李醫生，直接就倒了下去。
我想要進去，但再次被攔下。
「你們身上有細菌，不能進去。」這話說完，門再次被關上了。
「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院長嘆氣。「就算只是處理血跡擦洗身子也需要專業的人，你們進去不但幫不上忙，還會將細菌帶給小華。」這麼說完，院長嘆了一口氣，皺紋交錯著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剛才李醫生不是說了么，手術很成功，那就代表著小華已經沒事了，所以……你們也不要太擔心了。」
這算是最好的安慰了。
我捂住嘴巴點頭，也看到顧雲琛眉宇間的褶皺終於少了一些。
看得出來最後的工作還是很複雜的，我們又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們才將子華推了出來，他的衣服身上的血跡都已經是乾淨的了，可越乾淨，他臉上的皮膚就顯得越蒼白。
「放心吧，流血過多造成的，等他醒過來吃些好吃的，輸點血，就會好的。」
院長話雖然這麼說，可我依舊在他臉上看到了擔憂，所以我猜測不會那麼簡單。
可是有些話，院長不說，我們也就不問。
一來是心中不希望不好的事情發生，二來是，希望這會是子華遇到的最後一個劫難。
子華臉上的傷痕已經經過處理，可大面積的包紮以及全身的繃帶和紗布讓我知道……傷疤定是不計其數的。
我穩住身子，從他的手臂望去……
然後身子險些站立不住。
「先生，子華……」
我話沒有說完，但是我看到顧雲琛的目光始終未曾移開，所以我知道他已經看到了、
「病人還很虛弱，我們需要將他送進重症監護室了，麻煩兩位讓一下。」
我們默默的讓開，看著車子漸漸被推走，想要上前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
「先生。」就在這個時候，管家來了。
他神情凝重，然後我就看到顧雲琛抬頭朝他望去。
「警察已經介入調查，不過我剛剛從警察局出來，從監控中看的話，就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大貨車的主人已經不知去向，不過警察說可以根據車牌找到人。」
「意外？」
顧雲琛低聲重複，可從他的表情看來，我覺得他一點也不認為這件事情真的會是意外。
「多給警察一些壓力吧，都知道車牌了，想要找到車主就那麼困難么？」
「我也是這麼做的，不過……他們查到那張車子是一張套牌車，而且……」
「而且什麼？」
我訝然，死死的咬住嘴唇，套牌車的話，還會是意外么？
「而且，根據監控來看，那張大貨車是從附近的一個工廠開出來的，然後他們根據這個信息已經去了那個工廠，我一直跟著他們呢，車子的信息工廠並不知道，但是好在……雖然是臨時工，但那個老闆留下了車主的身份證信息。」
「然後？」
「我看天已經黑了，就趕過來告訴先生這個消息，小劉還在警察局呢。警察已經同意讓小劉跟著他們一起去那個身份證所在的人家。」
「嗯，一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是，我知道。」
「要是有必要的話，暗中在找幾個人跟著他們，畢竟江城這個地方，整個都是夏璟年的地盤。」
管家一怔，然後點頭，「我現在就去安排。」但是說完這話的他並沒有立刻離開。
「還有事兒？」
「楊醫生，怎麼樣了？」
「手術剛剛結束，他會沒事的。」
「那……我現在就回警察局去，不親自跟著，始終有些不放心。」
顧雲琛微微頷首，沒有在說話。
不過在管家轉身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小劉。」這麼說了一聲之後，管家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在一側接了電話、
「嗯，是，好，我知道了。」
很簡短的幾句話，但是他的表情卻變換了好幾次。
不等顧雲琛開口詢問，他就已經主動交代，「先生……情況不是很好，小劉說他跟著警察去了身份證上的那個地址，才發現根本就不是司機，那個地址上住著的是兩個沒有兒女的年邁老人。」
「所以說，身份證也是假的。」
我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壓根就站立不穩了。
我雖然不懂得這些陰謀啊，詭計啊，算計啊什麼的，可也覺得這麼多的巧合混在一起的話，就一定不是偶然了。
我揉了一下眉心，站起來就要跑。
但是身子被顧雲琛拉住。
「先生拉著我做什麼，我要去找夏璟年，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的。」
「找到了又能怎樣？你能拿他怎麼辦？」
「他這是犯法的。」
我嘶吼著，聲音已經變得無比沙啞。
顧雲琛眼睛血紅，他說，「可是，那又怎樣？」
「他這是蓄意殺人，他做了壞事，是要坐牢的。」
「他做的壞事還少么？」顧雲琛反問。
「先生，我們去舉報他好不好，我就不信警察真的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舉報？證據呢？」
我愣住，然後蹲下身子就開始哭了出來。
是啊，顧雲琛說的沒錯，我們沒有證據，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而且在江城，他……黑白兩道通吃，我們……我們這些新來的，又能怎樣？
雖然顧雲琛這兩年也迅速在江城站穩了腳跟，可站穩，哪裡能跟根深蒂固相比較？
「你這樣衝出去，無非實在以卵擊石罷了。傾城。你冷靜一些，總會有辦法的。」
嗚嗚。」
「喲，女兒這是怎麼了？」
夏璟年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聽到這個聲音，我站起來就想對著他衝去，但是身子被顧雲琛死死抱住。
我惡狠狠的瞪著他，試圖用眼神對他造成一點點的傷害。
然而我的眼神對夏璟年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朝我們靠近，我看著他，眼神中滿是防備，「你來做什麼？」
「很久沒有見到我的傾城了，爸爸覺得十分想念，這不，剛才聽到有人說見到你慌慌張張朝醫院裡邊跑，我還以為是某人要死了，所以過來瞧瞧。」
「你才要死了。」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說話，那麼的不經過腦子，反正我現在怎麼也冷靜不下來，所以智商也全都餵了狗。
夏璟年瞟了顧雲琛一眼。「傾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某人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你又那麼慌慌張張的跑什麼呢？讓我以為你會傷心過度特地跑來安慰？」
不等我接話，夏璟年便接著說道，「不過，跑一下終究是小事兒，爸爸就不明白了，傾城現在怎麼會開始詛咒了我呢？難道，是爸爸以前對你不夠好么？」
我真的想要掐死他的，就算掐不死，我也想跟他同歸於盡，可是同歸於盡這種事情我已經干過了，似乎也沒有什麼效果。
「夏璟年，是你，對不對？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對不對？」
夏璟年挑眉，像是聽不懂我的意思，「策劃什麼？不過傾城可能搞錯了，我的強項是做商人，策劃什麼的，我可不會，之前你爸媽也沒教過我。」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夏璟年，壞事做多了，可是會遭天譴的。」
「天譴是什麼鬼？我的命由我不由天天呢。」
「你……」
「傾城，你這麼不乖，才是會遇到不好的事情的，讓你乖乖聽我的話，好好待在我身邊不就好了么？」
「……」
「女兒，要跟爸爸回去么？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你要是回去，很多事情我們都可以在商量。」
這話，便是默認了楊子華的事情跟他有關了吧。
我抬頭，惡狠狠的等著他。「回去？又能怎樣？」
不等夏璟年說話，顧雲琛已經將我拉到身後，他的表情同樣陰沉，只是一看就比夏璟年的要陽剛了許多。「有什麼事沖我來，欺負女人算什麼男人。」
聞言，夏璟年面色驟變。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被立刻斂去了。他雙手插在褲兜中，「男人？你問問顧傾城，我還算不算男人？」
這話就顯得有些曖昧了，若是不知情的人聽到肯定都會誤以為我跟他之間有什麼關係，可是顧雲琛顯然不是一般人。
我噬笑，「對哦，夏璟年你現在連男人都不是了，怎麼，我並沒有覺得我做錯了啊，最起碼拯救了廣大的女性朋友。」
「拯救？」
夏璟年冷笑，「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還妄想拯救別人，顧傾城，你痴人說夢的本事可越來越強大了。」
「怎麼，連男人都不是的你，還能對女人做什麼？」
夏璟年怒極反笑，他說，「關於這個問題，我覺得你有必要跟葉子討論一下，問問他，不是男人的我，還能不能對她做點什麼。」
我面色驟變，「你把葉子怎麼樣了。」
「既然葉子那麼喜歡我，我就滿足她的心愿，讓她天天見到我啊。」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知道這個人就是我的仇人之後，每次只要他一開口說話，我就覺得全是陰謀。
想到他那些十分變態的手段，我整個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葉子愛了你十幾年，你這麼對她，對遭報應的、」
「顧傾城，我是不是之前就告訴過你了。我……從來不怕什麼報應，哈哈哈、」
他的態度讓我十分的憤怒，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我居然脫離了顧雲琛的鉗制，直接朝夏璟年衝去，但是我並沒有靠到他的身，一來是反應過來的顧雲琛快速抱住了我，二來是，他的保鏢已經在他跟前站成肉牆。
「夏璟年，你憑什麼這麼對她？她不過就是愛著你而已，你這種變態，有什麼可喜歡的啊，夏璟年，你不能仗著她喜歡你就對她為所欲為，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夏璟年，你收手好不好，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兒。」
我覺得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像極了瘋子，一開始的時候還是瘋狂的大叫，到後邊就變成了祈求。
是的，我沒有出息的求饒了。
「夏璟年，放了這些無辜的人吧，放過葉子，放過楊子華，放了所有人，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
夏璟年笑了，他揮手，讓人將我帶走，「這才是我的好女兒嘛，不過可別把我說成是殺人狂，我是個非常合格的中國公民，可別把我說的那麼壞、」
這麼說完，他揮手，「既然傾城這麼的想跟我回去，那就走吧。」
這麼說完，那些男子快速朝我靠近，然而……
我們都忽略了顧雲琛。
「顧傾城，你冷靜一點兒。」
「是啊，顧小姐，你需要冷靜一點。」
對方五六個人，顧雲琛身邊卻只有年紀不小了的管家，一看就是對他們的不利的，於是我開始掙扎，「先生放手，我受不了，讓我跟他走、」
「顧傾城，別鬧，今天說什麼我也不會放手。」
「先生，我可以忍受自己受到一些磨難，甚至是去死，可是我受不了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失去的這種感覺，我真的已經受夠了，你讓我走，讓我走好不好？」
顧雲琛的手一點鬆動的痕迹都沒有，「你清醒一點，你以為事到如今，是你跟他離開他就會收手，就真的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么？」
我愣住，思緒終於回來了一些，「難道不是么？」「不，顧傾城，事情已經發展到現在，他不可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他自己的想法，你自己考慮清楚，是要跟我在一起，一起想辦法，還是回到他身邊，讓我不斷想辦法的時候還要分神想辦法救你出來。」
我愣愣的朝夏璟年望去，發現他正懶洋洋的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好似在他眼中，什麼所有的努力都是困獸之鬥。
我猛然明白，是，若是我的屈服能夠讓他停止的話，上次他就停止了，何必還這般的變本加厲呢？
「顧小姐，別給先生舔麻煩了，我們現在……本就……」
管家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我聽到了，於是點頭，「我知道了先生，我再也不說離開你這樣的話了。」
顧雲琛這才呼出了一口氣，「怎麼，悄悄話說了那麼久，決定好了么？顧雲琛，你決定躲在後面讓一個女人來保護你了么？」
顧雲琛壓根就懶得搭理這個人。「夏璟年，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親自將你繩之以法的，我發誓……」
「你拿什麼發誓？」
夏璟年笑得十分陰險，「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跟我走咯？」
「除非我死。」
「嘖嘖，傾城啊。做人可不能這麼反覆無常的呢，容易得罪人。」
我偏過臉，看到他這張臉就覺得十分的反胃。
而且我發現，似乎被我踢壞那個東西之後，每一次見到他，他都變得更加的陰柔了一些…
一個男人，卻有一副女人的模樣和動作，簡直令人作嘔。
「好了，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也不能強迫你，不過顧傾城，看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不該管的事兒，不該說的話，最好立刻停止，否則……」
否則怎麼他沒說，但我們都知道他這話其實是說給顧雲琛聽的。
「剛來來的路上聽說你的好朋友楊子華受傷了呢？現在怎麼樣了？他是在哪個病房來著？」
我也終於明白，他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其實自始至終都不是我，而是……警告。
因為顧雲琛在查他，所以他就撞了楊子華，而現在，故意提及楊子華，也是……警告吧？
「你還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啊，只是好不容易來一趟醫院，又剛好知道你的朋友受傷了，那……情理之中，我這個做長輩的，也該去看望一下他的吧？」
「就不勞煩夏總費心了。」
顧雲琛終於站了起來，他將我遞給了管家，管家快速扶著我後退了幾步。
顧雲琛朝著夏璟年一步步走去，在距離一米多的位置停下。
語氣十分的強硬，「我們自己的朋友，不需要你的關心。」
他們本就差不多高，此刻這麼對視著，我總覺得眼睛中有火花在不斷的碰撞著。
夏璟攤開雙手，無所謂的笑笑，「既然顧總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好去看了。」
他看了一眼周圍，又掃了一眼十分淡定的顧雲琛，眼睛一閃，直接對著他的人吩咐，「我們走。」
顧雲琛並未阻攔，而因為剛才的那些事情之後，我也不敢在胡亂的說話，事實上我早就被嚇傻了。
看著夏璟年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中，顧雲琛轉身從管家手中接過了我。
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眼睛上的猩紅也都消失不見，此刻的他，就是平時我認識的那個，十分穩重又可靠的樣子。
他問，「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我輕輕搖頭，「沒有。」我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十分的擔心，「只是……我又給先生添麻煩了么？」
「沒有。」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夏璟年會這麼容易放過我們，他怎麼可能……可能就這樣離開呢？」
以我對夏璟年的了解，這完全不符合他的風格，而且，剛才那種氣氛，我一度以為會打架的。
「夏璟年雖然囂張，但並不會做沒有把握或者是讓人留下把柄的事兒。」
「這裡是醫院，到處都是攝像頭，而且他這人防備心十分的強，他擔心我在周圍有人，所以自然是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