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再見李方媛
「傾城，你怎麼了？」
葉子重新攙扶著我站了起來，「我們怎麼辦？」
「不知道。、」然後抿唇，「葉子你能幫我看一下手么？我受傷了、」
我的語氣很平淡，主要是驚嚇過度之後已經不知道應該怎樣反應了。
「哦哦。」葉子面色一緊，趕忙扶著我在一側坐下，這個位置正對著面前這個十分巨大的蠟燭，不自覺的，我又朝著她的眼睛看了一眼，隨即，在那漆黑的目光中，我還是快速轉移了目光。
實在是……太可怕了、
「要是我們在外邊的話，傷口就不算嚴重，可要是一直在這裡，那就有些……我擔心傷口會感染。」
「沒事，簡單處理一下就好。你知道的，我……一向是打不死的小強。」
這麼說完，我們都累了，於是便坐在一起休息，我伸手將檯燈好好的放在一側，就是有些擔心，萬一……
蠟燭吸了或者是她們有機會逃出去的話，這個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傾城，我一直想問問你，你剛剛進來的時候說聞到了血腥味，現在……還能聞到么？」
心下一陣咯噔，我側頭看著葉子。
葉子面色蒼白，在蠟燭的照耀下更是無比的慘白。
面容無比憔悴，身上的衣服也全都髒兮兮的。
看看她我就已經知道我是什麼樣子，想必跟她比起來，我的狼狽，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
「其實從下了樓梯之後開始，我就一直都能聞到了，只是斷斷續續的，所以不敢說出來，可是到了這裡之後，血腥味就越來越嚴重了、」
「傾城，我或許比不上你那麼靈敏，可我……到底是醫生。」
「是……我甚至懷疑……屍體就藏在這個蠟燭裡邊。」
葉子剛剛幫我處理完傷口，此刻正半蹲在我面前，原本是打算轉身的，可是聽到我說這話之後，嚇得立刻就僵住了身子。
她扯動了幾下嘴唇，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
「傾城，你開玩笑的吧？」
我低著頭，剛剛的那些場景還在我腦海中不斷的重複重複，我壓根就不敢抬頭去看。
「我剛剛……看到她的眼睛真的一點也不像是模具，而且一直，我現在想起來，剛剛進這棟房子的時候，我伸手摸了一下大廳中的玫瑰，手指上留下了一些，我猜測，那些玫瑰之所以能那麼鮮艷，是因為……都是用鮮血畫上去的。」
「怎麼……怎麼可能，要是真的是血的話，那麼多的畫，人早就死了的。」
「所以……我們面前的，或許就是屍體。」
「啊……」
葉子大叫，我也很想大叫，但是我一直在拚命的忍著。
不能叫，要是我們都叫的話，會瘋了的。
「葉子，我想……看看她。但是我不敢。」很久之後，看著葉子漸漸冷靜下來之後，我才這般開口，還在發抖，但是她說。「看吧，我陪你一起，反正……也沒有什麼更可怕的了。傾城，我真的覺得……要是可以的話，去要把這段黑暗的記憶都從我腦海中刪除。」
「我也是。」
我站了起來，不敢看蠟燭的眼睛，然後我們朝背面走去。
還好她雖然被做成了不倒翁的樣子，卻是……不會動的，下邊的位置完全被固定住了。
看不見眼睛，我們才算沒有那恐怖，我拿著檯燈，跟葉子一起在四周看了起來。
「既然這個東西是人工做的，那就應該還留下工具，我們找找看。」
其實蠟燭很粗，蠟燭中間的那個芯兒也是粗的，只要轉到背面，完全就可以看到裡邊所有的場景。
這是一個差不多五十平左右的屋子，很大，但是裡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東西，油畫，玩偶，汽車模型，當然，最多的，應該是在一側角落上但是被細心包裹起來的玻璃瓶子。
看得出來主人對這些東西十分的寶貴，不但單獨設計了一塊墨色的半人高的轉檯單獨存放，每一個玻璃瓶子上邊居然還是被十分認真的密封好。
到這個位置，光線已經有些昏暗了。
我們盯著瓶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裡邊到底是什麼東西。
實在是，裡邊的那些不知道是什麼液體的東西，看上去已經泡了很久。
已經有些渾濁了。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看著好眼熟的樣子。」葉子抿唇思考，暗自嘀咕，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啊，索性就直接拉了她一下，「算了，咱們還是先找找工具吧，其實忘了跟你說了，我剛剛好像無意中看到那個眼睛眨了一下，說不定人還活著呢，而且……說不定，她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可是葉子卻在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一個瓶子，玻璃瓶砸在地上，瞬間就碎了。
腐臭的味道在整個地下室蔓延，裡邊的一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也滾了出來，我們捂住嘴巴。
「天，這都是什麼東西，這麼臭呢……」
我也覺得難受，然後將自己的衣服撕了兩塊，一塊遞給了葉子，一塊我自己綁在了鼻子上。
這樣之後，終於感覺稍微好受了一些。
「好了，先別管這些。」因為這個時候，我真的在另外一個角落中看到了工具，鎚子，鑿子。
「哦。」葉子轉身，真的沒有繼續研究，她朝我走來，接過我手中的東西之後我們便一起朝蠟燭所在的位置走去。
「你剛剛說看到了眨眼睛？」我點頭，葉子居然大著膽子就朝前面走去。
然後，她好像是掙扎了好大一陣子才決定轉身，但是我發現她並沒有睜著眼睛。
「你要是真的活著的話，就想辦法證明給我們看，我們救你的時候會小心一點的。」
按理說，醫生的膽子應該比一般人的要大一些才是，可是葉子或許是受到的驚嚇太多，現在有些畏手畏腳的了。
她說，「算了。你這個樣子也證明不了，我數到三的時候，我就睜開眼睛，然後你就眨三下，要是你做到了，我就可以確定你是活人了。」
隨即，不等我發表任何的意見，葉子真的就開始數了、
「三……」
看得出來她很緊張，要是手中握著的東西不是鑿子的話，我都擔心已經被她給生生捏斷了、
「二……」
這一刻。我好想讓她算了，可是我自己也真的十分好奇。
最主要的是，我沒有那樣的膽量、
「一……
一字剛剛結束的時候，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地就衝到了葉子身側陪著她一起，然後，我們就真的看到了裡邊的那雙眼睛眨巴了三下、
這一刻，我們是很激動的。
兩個女孩死死的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起來。
雖然我們的本質是想進來找證據，可見到活人總比見到屍體好。
「你真的是活人，真的是……」
那一刻，我們似乎都說不出話來，嘴中除了這一句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
話音剛剛落下，我們看到蠟燭裡邊的那雙眼這個蠟燭裡邊人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她的眼睛在很拚命的眨巴著，而且還落下了幾滴淚珠。
「我們馬上救你出來，馬上救你出來。」
我胡亂的將臉上的淚珠擦掉。
「葉子，快，我們輕一點。先把頭上的蠟燭取下放到一側照明。」
「不是還有檯燈么。」
「檯燈以後還有用，而且不知道能夠支撐多久。我們需要蠟燭。」聞言，葉子已經瞭然，這麼簡單的道理。其實她還是懂的，只是剛剛太激動，所以一時半會的兒的，反而分不清方向罷了。
緊接著，我們兩個便小心翼翼的對著蠟燭弄了起來，因為擔心弄壞人，所以我們一直很小心。
還好，蠟燭似乎是剛剛做好沒有多久的，而且現在受了熱，所以便有些發軟，弄起來倒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
「傾城，就露了個眼睛，她平時怎麼吃飯怎麼上廁所的啊。」
「你弄後面，我先找找有什麼辦法將她的嘴巴或者是鼻子弄開，不然光靠眼睛這個地方，怎麼呼吸啊、」
這麼說著的時候，我們已經將頭上的蠟燭一整個兒的取下，這才發現，原來夏璟年居然在蠟燭裡邊還裝置了機關。
「原來這個是活動的，嘴巴這個位置可以打開喂飯，那想必保姆每天出現都是為了給她送出吃的了。」
「這樣看來，事實就是這樣的，而且，夏璟年可能是為了更深層次的折磨人，不想讓她儘快死掉，所以……居然在蠟燭的各個位置弄了通風口，也難過被包裹成這樣還能活下去了。」
「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葉子本是罵人的，可是說著說著，忽然就叫了起來。
我急忙繞道前面。看著目光獃滯的她問到。「怎麼了，是哪裡受傷了么？」
葉子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了一下我身後。
她的眼神像好奇而不是恐怖，所以我直接就轉身了，可是，當看到眼前的人的時候，我……那一刻，內心完全是崩潰的。
李方媛。
那個消失了很久，我想要找到她問問她為什麼這麼對我的那個李方媛，居然出現在了這裡，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看著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成了這個樣子，那一刻，我心疼的無以復加，可是想到她對我做的那些事兒，我心中對她卻又是帶著一些恨的。
愛恨交織。
這個詞，現在用在我身上，居然也出奇的適合。
她看上去很虛弱，整個身子被死死的卡在了蠟燭裡邊，將上面那一截蠟燭取掉之後，她居然只到我們半腰的這個位置。
所以……她難道是坐在地上被人封起來的么？
可是仔細看了一下又不像，因為下半身雖然十分的粗，但若是坐著的話，除非雙腿交疊才勉強夠。
又或者，她是跪著？
但是好像不管用怎樣的方式，下邊都顯得十分的窄。
「傾城……我們。還救么？」
我深呼吸，怎麼也不能想到再次見面我們之間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
看著她這個樣子，眼淚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來了。
我伸手，摸著李方媛的臉。「方媛，後悔么？把我害成這樣，也把你自己害成了這樣。」
李方媛眼中也全是淚珠，她沒力氣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我吸了一下鼻子，直接放開了她的臉蛋轉身從後面過去。
「救。她李方媛的命是我的，我沒讓她死，她怎麼可以有事。」
「李方媛，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一定要好好活著，你還欠我一個解釋，欠我……一句對不起。」
這麼說完，我居然無比瘋狂的開始弄眼前的那些蠟燭，蠟燭不斷的脫落，她的整個鬧到露了出來。
之後是頭，之後是脖子，緊接著，是肩膀，分不清臉上的到底是眼淚還是汗珠，總之在這一刻，我只覺得自己突然就有了無數的力氣，之前已經疼到抬不起來的手臂，現在居然還能有力氣動手。
突然，一個十分微弱的聲音響起、
「別弄了，就到這裡吧。」
不是我，不是葉子，所以……是李方媛說的。
可能是很多天沒有說話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像鴨子一般，說話的時候也上氣不接下氣的。
我抿唇，偏過頭不說話，雖然我在她身後，知道她看不到我，卻還是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怎麼了？」葉子看了我一眼，然後彎腰看著李方媛，「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很快就好了。」
這麼說完，我已經重新那好鎚子準備繼續。
然後就聽到了我怎麼也不想聽到的話。
「不必了……」李方媛說。
「我的雙手雙腳已經被砍斷了，身子整個都是在他們設計好的盆里，下邊裝了管子，排尿啊什麼的用的，要是把蠟燭全部弄開，我連坐也坐不住的。」
「什麼……」
葉子手中的鑿子瞬間就掉在了地上，我死死的捏住鎚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沒有聽錯，就到這裡吧，不然，大家都難受。」
「那個畜生。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一個女人、」
這一刻，我的理智已經完全消失，我提著鎚子就朝門口走去，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門始終被關的死死的，或者，他們在外邊根本就聽不見。
「傾城，別這麼衝動，現在就算你出去了又能怎樣？」
身子被葉子死死的抱住，我想要掙扎，但是全身的力氣像是立刻就沒有了。
沒有了手腳，這讓李方媛以後怎麼過啊。
「傾城，別難過。」
李方媛的聲音很小，但是在我耳中顯得特別的清晰。
我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她走了過去，但是一直不敢看她。
「傾城，看著我、」
她沒有力氣，我心中其實對她還有著一份不舍的。
「傾城，別難過，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我已經覺得……這是上天對我最大的優待了。」
「嗚……」
還是沒忍住，我捂住嘴巴就哭了出來，我擦了一下眼淚，可是眼淚卻越擦越多，像是無論怎樣也擦不完一樣、
一開始是小聲的抽泣，到後面就成了嚎啕大哭。
葉子靠在一側，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的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珠。
相比之下，李方媛就淡定多了，她除了一開始掉了幾滴眼淚之外，便一直努力保持微笑的看著我、
她說。「我一生走了無數的彎路，做了無數的錯事兒。當時被夏璟年抓到的時候，我也一度以為我會下地獄，可是，地獄我下了，鬼門關我也闖了，然後，這些日子，我一直都活在無數的後悔中，傾城，對不起。」
「嗷嗚……」剛剛止住了一點的眼淚因為這句對不起再次湧現，或許有件事情自始至終我都一直不願意承認。
其實這段日子，因為一直找不到夏璟年犯罪的證據，所以我一直將李方媛當成了我的假想敵。所以當初聽到顧雲琛有可能已經死掉了的這個消息的時候，支撐我活下。並且走到現在的，並不是夏璟年說的那些，要讓誰誰誰為我陪葬這樣的話。
因為在我看來，若是我真的死了，那麼夏璟年也不可能真的對那些人動手，可是現在看來，我對於夏璟年這個人的認知，一直都不夠。
他永遠都能刷新底線，做出一些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可是，在不清楚這個事實的時候，我其實……一直靠想要找到李方媛之後指正夏璟年，或者是先將李方媛送進大牢老泄憤的。
可是如今，看到她成了這個樣子。
我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堅持，似乎突然都不重要了。
我只要她好好的。
可是……
都這樣了，還怎麼好好的？
一直以來，我都希望能夠聽到李方媛跟我說一聲對不起，可當真的聽到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原來一點兒也不想要。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事情為什麼總是這麼發展，為什麼發生的，全都是我無能為力的？
「傾城，能活著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嗚嗚。」我死死的抱住李方媛，除了哭什麼也說不出來。
很久很久之後，當我們都漸漸冷靜下來，我也勉強能夠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我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
我一直在打嗝，葉子試了好幾個辦法也沒能讓我停下。
然後她就沒有管我了。
「李方媛，你……怎麼會在這裡？夏璟年，又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眼前的李方媛還是跟我很像的樣子，看著這張無比熟悉又那麼陌生的臉，我突然好懷念那個之前對著我笑，然後總是笑得兩眼彎彎的圓臉女孩兒。
「做了那些事情之後，我過了好長時間衣食無憂的生活，顧雲琛其實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可或許是因為這張臉，也或許是因為我是傾城的朋友，他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著。」
「我跟他說，我不在意他曾經有過你，可是他說他在意，他說，就算我真的是安然，我們之間的緣分，也停留在他愛上你的時候，我起初還以為自己演技有多完美，卻沒想到，原來在他心中，我早就已經破綻百出。」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拆穿你。」我依舊在不停的打嗝和發抖，可是好在葉子替我問了我最想問的。
「是，他是沒有拆穿我，那是因為不管你做了什麼，他始終都相信你從未真的背叛他，可相信是一回事兒，做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顧雲琛太優秀太驕傲，再加上他之前從未談過戀愛，因此養成了十分自大的性格，在他心中，他就算能夠原諒你，但前提是，需要你主動找他或者是投降。」
「我知道你對顧雲琛的感情，所以那段時間我其實過得很忐忑，可是我沒想到你們兩個的自大程度都超過了我的認知，你們居然誰也沒有主動投降。」
聽到這話，我突然就想到了顧雲琛找回我之後跟我說的那些話，他說，「傾城，要是時間可以重來的話，我一定不會這麼固執，尊嚴是什麼東西？跟我愛你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文不值，可惜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居然到現在才明白。」
眼眶有些溫熱，眼淚也從未停止過。
顧傾城，沒關係的，我們可以學著慢慢成長，我不在意你對我做過什麼，我知道你也不會介意我對你做了什麼，只是顧雲琛，前提是你得好好活著啊。
你總是可以創造奇迹，這一次，也可以的，對么？
「我熬到了跟他結婚，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兒了，我想要離開，還好他也確實給了我這樣的機會，可惜，剛剛跑出沒有多久，我就被夏璟年給抓回來了。」
「我沒有幫她贏得你的心，也沒有扮演好他給我的任務I，失去你對他打擊很大，再加上葉子也在這個時候徹底離開他，然後他又在這個時候被診斷醫生非常確定的說，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為男人的權利，他惱羞成怒，不能對你們動手，便將一切都發泄在了我的身上。」
「砍掉我的手的時候，她說只作為我逃跑的懲罰，毀掉我作為一個女人的資格，毀掉我的下身和乳房，他說是傾城你欠他的，我們是朋友，所以需要我來還，砍掉我的雙腿的時候，他說那是葉子的，說是葉子不該嫌棄他。」
葉子皺眉，「若是說你跟傾城是朋友的話還能想得清楚，可是我們之間，除了知道對方的名字之外，甚至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他又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