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戲子
歡天喜地，喜氣洋洋。
玩獅子的，舞刀劍的、持棍棒的、翻筋斗的、噴火焰的。
和牆頭那些灰頭土臉，喪了精氣神的「賊配軍」不同。這些傳說中的「六甲神兵」充滿了自信了活力。用各式各樣的拿手好戲，來彰顯自己的驚人技藝。
在這些人的正中央，華蓋大張，黃綢飛舞，琉璃點綴，有著一位長袖飄飄，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他僅僅是往那裡一站，就好似立於千萬人中央一般，自有著一股讓人難明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跪服。
毫無疑問，能有這般表現得，只有當朝國師，被傳為仙人轉世的郭靈素，郭天師了。
郭靈素，原為龍虎山天師，得正一道道法真傳，后又融合佛道兩家之長。法術神通，近乎陸地神仙。如今靺鞨南下，山河塗炭，自有英雄出世，拯救黎民。他身邊的那些打扮驚奇的兵卒，正是傳說中六兵六甲。大周能有這樣的神人相助，必能將靺鞨人一鼓而破，生擒敵首。
有些事情，看似可笑。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卻會讓人笑不出來，反而會讓人有一種想要流淚的痛感。身處於這荒唐無比的六甲神兵之中，蘇南心裡有一種衝動，一種想要拔刀而起，將周圍的戲子，看客都殺個乾乾淨淨的衝動。
蘇南過去看歷史書的時候，有時候會有一種看笑話書的感覺。在中國的歷史上，常常會有一些極為荒誕，比好萊塢電影還要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靖康年間，面對金國的大軍，宋朝主和派大臣，為了在朝堂上壓倒主戰派，甚至不惜在金兵渡河南下的前夕偽造軍令，把各路勤王之兵遣退回原地，搞得京師防務空虛，目標卻僅僅是讓主戰派大臣失去打下去的勇氣。這一番作為，讓諾大個北宋皇朝，經歷了中國史上最為不堪的「靖康之恥」，最終落了個「被掠者日以淚洗面，虜酋皆擁婦女，恣酒肉，弄管弦，喜樂無極」的局面。
明末李自成攻打北京的時候，崇禎皇帝面對著空蕩蕩的國庫和幾個月沒發軍餉的士兵，只得向京中豪門百般哀求，但京中的勛貴豪門依然一毛不拔，拒絕捐獻家產勞軍，最後害得守城明軍無糧無餉，不戰自潰。結果李自成一進城，把權貴們一個個上夾棍用刑拷打，當場打死一堆人，馬上就拷掠出了七千萬兩銀子。
和其相比，郭靈素這個巨騙，也許還稍微靠譜一些。不管怎麼說，郭靈素這個人，的確是真有本事的。
郭靈素的「六兵六甲」，固然荒唐無比。但他的一身武功，卻絕對不容小覷。若非他施展了一幕又一幕的「神跡」，也不可能將將滿城上下，都盡數騙了過去。
在這一日之中，蘇南曾兩次見到他施展「神跡」。
第一次，是他從華蓋中走出之時，他的身體只是微微一震，便凌空飛起足足三丈高，然後好似仙人舞步一般，直接橫挪出十餘丈遠，放在落在一處高台上。如此的輕功，的確讓人嘆為觀止。
第二次，應當只是一個意外。在郭靈素麾下的那個戲班子里，有一個是玩石頭的大力士。那個大力士單手舉著一塊估摸有百餘斤重的石頭，先是用力向上一拋，等其落地之後，再輕輕一接，如此反覆。但不知怎地，那個壯漢用錯了力，竟將那塊石頭向郭靈素甩了過去。或許是為了彰顯他的高人做派，當那塊幾乎和人上半身差不多大小的石頭飛過來的時候，郭靈素竟然不躲不閃，只是輕輕將他那寬大的長袖輕輕地一甩，便將那塊巨石生生震成了一堆碎石渣子。
如此的武功，的確讓蘇南不得不警惕三分。如果郭靈素只是看上去輕描淡寫，但實則運用了全力，那他的內功，應當之比蘇南高上半籌而已。但他若真是表裡如一，只用了一兩分力氣，那就麻煩大了。
如此一來，蘇南不得不將自己的計劃稍稍修改一點。他打算趁著今晚的夜色，去摸摸他的底細，試試他的水平。如果那個郭天師只是只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那就姑且留他一命，等待合適的機會。但若他的武功高深莫測，那就要再作打算了。
蘇南看似不動神色，但其實早就運用「格物致知」的心法，觀察他那幾個臨時同伴的路數，摸清他們的底細。在四人其中，蘇倩兒最為詭異，她應當精通於魅術，能以美貌殺人。那位公孫獨秀，倒是表裡如一，的確有一手很是驚人好劍術。至於那位有些神秘的唐君，他應當是軍人出身，練過外家橫練，看起氣質，倒是讓蘇南想起他的那位「武道實踐課」的趙天君老師。
他們三個的身手，的確都很不錯。但若是和蘇南相比，卻有些相形見絀了。若是單打獨鬥，蘇南有信心在三十招之內，拿下他們三人中的一個。就算他們三個聯手，也只能和蘇南斗個旗鼓相當罷了。
所以說，若是蘇南都對付不了郭靈素，那麼他們四人一起動手，怕也殺不了他。
蘇南既然已經下了決定，那自然不會有半點更改。到了夜半時分，蘇南悄悄從軍營中走了出來，偷偷遛了過去。
到了院牆邊的時候，蘇南只是將院牆微微用手扶了扶，便施展了的輕功，翻了過去，落到了一處草叢裡。
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蘇南的動作很是小心，但他有些詭異的發現，自己的小心謹慎，竟然是做了無用功。
他這一次潛入，簡直順利得出奇，郭府的警戒極松，蘇南小心查看了一番，卻並沒有在後院沒有發現什麼暗樁，甚至連巡邏的家丁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