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陷阱
「卑鄙!」張英傑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在他身下,暗紅色的血跡順著他的雙膝緩慢的滲透到地上,被恍惚的火把晃得更加鮮紅。他管不了自己身上的傷逝,只是緊緊地抱住阿蘭,阿蘭不省人事,從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傷痕。
我躲在暗處,將身體蜷縮在拐角的陰影中,雖然有心幫助他們,卻無能為力。
剛才我順著哨聲到此地時,面前出現的不過是一處荒廢的院落。
這院落之前我來過,隔壁就是廚房,距離我的小樓也不多遠,大概半柱香不到的距離。但我沒想到此處荒廢的小院子,居然另有一番天地。
在廢棄的院子里我轉了幾圈,正愁失去了線索,身後就出現了響聲。我本能的躲在柴堆後面,就看見原本應該出城的蓮公子居然帶著大批的人,殺氣騰騰又陰氣沉沉的進來。
原來他竟然還在城中?我稍作思考,想不太通,又看見他們打著暗號,我一看他們的架勢,覺得不太對勁,也不敢做什麼大的動靜,只好靜靜地等待在原地。
隔了許久,我偷偷從柴堆里窺見他們一個一個悄無聲息的進了一處半掩的小門,又聽得他們開了什麼沉重的東西,那東西跟地面的摩擦鈍鈍的,像是石板或者什麼沉重的木門在摩擦一樣,具體是什麼我一時沒有聽出來。
我凝神細聽,發現他們的動作既輕又快。我愣了愣,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無法真的抓牢那想法,正在發獃,那邊的聲音就徹底的消失了。
我又等了一會,才迅速的往那邊跑去。
破敗的木門上被蟲子蛀了許多的洞,手指扣上去的時候,木屑塞進了指甲縫裡,指甲被漲得滿滿的,有些難受。我蹲在門縫處朝裡面看去,手心沁出了緊張的汗水,黏黏膩膩的,我在身上擦了擦,給自己打氣,悄悄的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我嚇了一跳,肌肉不自覺的跳動了起來。
還好裡面半個人都沒有。
裡面的是一堆的柴火,我想平時廚房燒火的廚子肯定是將這裡當成了存放柴火的地方了,也對,此地距離廚房還真的很近。
我在室內四處敲了敲,發現北面的那堵牆下面有空洞的聲音,我舔舔發乾的嘴唇,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瓶子。
那是一個小油瓶,裡面裝的是油,這些油當然是用來開始各種暗格的,干我們情報的,不掌握一點小訣竅是不合格的,而我又算裡面的翹楚。
情報組是個很特別的組,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他們是靠腦,而殺手組靠的是肌肉,所以情報組總是嘲諷殺手組是屠夫,還是四肢發達的那種。
有了這層鄙視,你應該明白花娘和十郎終於修成正果的艱辛吧。
唔,其實主要是十郎很辛苦。我還在那幾年,花娘每天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怎樣變著花樣折磨十郎,說是為了培養他的情趣。可惜在我看來她就是個施虐狂,還是那種特別的瘋狂的,所以說,越是漂亮的姑娘越是喜歡辣手摧花。
還好,花娘對我十分的照顧。
啊,扯遠了。
方才我聽到了開啟地下通道的聲音,那聲音悶悶的響,想必是連接處不夠潤滑所以導致兩相摩擦,產生了那種聲音。所以我只需要在地下通道的蓋子四周塗上油,應該能減輕那種摩擦,到時候就能悄無聲息的潛入。
說干就干,我先在四周滴上油,靜靜等待油侵染四周的木頭,等待差不多的時候,我掀開了一條縫。
別說那木板還挺沉的,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大汗淋漓的總算是將木板掀的夠我進去了。
一路上我摸著黑前進,還好這地下通道不遠,很快的前方就出現了亮光,同時出現的還有打鬥聲。
我緊緊地貼著牆壁湊近,就看見阿蘭昏迷,而張英傑渾身是血的跪在地上。
蓮公子握著一柄鋼刀,他那張略顯陰柔的臉上出現了嘲諷的笑容:「哼,我卑鄙?我若是不設下這個陷阱,如今怎麼能抓到你們兩個?還有,真不知道你們是蠢還是笨,居然想從我這裡救人?就憑你們兩人?樓府可不是你們這種人能隨便進出的。來人,將他們綁起來,帶到衙門的死牢里,讓他們跟張老爺呆在一個牢里,也好讓他們的最後一程能夠好好團聚。」
「是。」
衙役們上前用粗麻繩將張英傑結結實實的綁了起來,張英傑不從努力將雙手掙脫,緊緊地抱著阿蘭。
「別動我的阿蘭!」
「都要死了,還想著美人。」蓮公子笑著說,「也罷,念你也是個英雄,不要綁了。」
我靠在黑暗中,蓮公子帶著張英傑和阿蘭從我身邊走過去,我見張英傑一步一個血印,心知他定是傷的不輕。
倒是有些令人發愁啊,我低著頭。
早先我還在凝春館的時候倒是聽到客人談起過,說是某個鏢局被封了,我之前從殿下處得知張英傑是某個鏢局的,但那個時候沒在意,也就忘記他到底是什麼鏢局的了。今日看他的反應,應該就是張英傑所在的那個鏢局才對。
沒想到竟然是張英傑所在的那個鏢局啊,那麼那個張老爺是誰?莫不是他的授業師父?應該是這樣才對,不然張英傑聽到張老爺在牢房中,臉上不會痛苦的肌肉直抽搐,滿眼都是仇恨,真恨不得上前生生的啃了蓮公子的肉,喝了蓮公子的血。
我敲敲額頭,說實在話,頭痛不已。
等他們開了地道門出去之後,我緩緩地鬆了口氣,從牆壁上拿了火把,朝暗處走去。
剛才我靠在牆角的時候,從我的角度看過去,看到了涼冰冰的鐵門,那是大牢的牢門。
一般衙門的牢門是木頭的,上面有時候會用鐵皮包裹,但那都基本屬於死牢了。牢門全部都是鐵質的,我只在東宮看到過。
我們國家是不能私設牢房的,如果私設那就是殺頭的重罪,但若是特別情況可以向吏部申請,經過吏部審核才能建造。而這種特殊的情況也並不是每個人都享有,只有王公貴族才能享受,而樓知府根本就沒有資格。
我大著膽子,拿著火把朝前走去,終於在最後一堵牆前站定。
鐵質的牢門緊緊地被鐵鏈拴住,在那裡面,一個渾身赤裸的只剩下染血的破布掛在必要的地方遮羞,其他的地方早已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但他活著,我聽見了微弱的呼吸。
沉悶、急促,就像瀕臨死亡的瘋和尚,或者更像一個脆弱的在冬季清晨快要凍死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