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時局
「師兄,你難道不傷心嗎?」
「師父便是我的牽挂,我現在就和他在一起。」秉德想,哪天師父離去,自己是否也會像徐蘭這般傷心。
徐蘭很想問若是她今天沒來,秉德師兄會不會牽挂他。
可剛才秉德師兄說了師父是他的牽挂,並未提她,徐蘭便有些黯然神傷,覺得自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徐蘭忍不住喃喃地道:「秉德師兄,我若再來找你,你歡迎嗎?」
「當然歡迎,一會我就和門外兩位僧人說一下,下次你來就直接進來。」秉德看著徐蘭,知道她有些想多了。
徐蘭這才心裡好受一些。
兩人又聊了會兒秉德和方丈在外出遊的事情。
但是秉德的神情卻並未有多少喜悅。
「一路上,見到許多流民,前年我們出去的時候還只是偶有見到。去年冬天出去,竟然一路上碰到了許多的流民乞丐,方丈將身邊的錢財,多的棉襖都散了出去,只留著你做的那雙棉鞋。方丈也沒有心情去賞雪景了,只是和朋友住在黃山頂上住了幾日便下來了,下來的時候又崴了腳,就在朋友家住了一段時間。」
秉德一臉黯然道:「方丈一回來便閉關了。」
「為何這流民會越來越多?」徐蘭疑問。
秉德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牽涉的太廣了,徐蘭不過是一個少年。這時局之事他能懂嗎?
「很多人是失去田地,有地的,賦稅又高,有些地方,山匪又多。導致百姓流離失所。」秉德道。
徐蘭想了想,她亦有所耳聞,家裡的李媽不就是這樣嗎?只是未料到情況這麼嚴重。
「是不是因為豪紳藩王圈了地,農民便失去了土地,這些豪紳藩王不用交賦稅,賦稅自然就落到了那些無權無勢的人身上。交了賦稅自己種地所得還養不起自己的家人,只能棄地而去,被逼無耐,便有許多人去當了山匪。」徐蘭一針見血道。
秉德聽了她的這番話,甚是驚訝。又想起徐蘭之前的所為,是自己小瞧了她。
「是的,大多數正是如此。」秉德頓了頓道。
「現今聖上已到暮年,又整日與修道之人為伍,無心政事,嚴閣老和宦人王興聯手將程閣老逼退。現嚴閣老與王興又內鬥爭權奪利,根本無人關心現在的天下百姓。」秉德直接將朝堂之事托出。
徐蘭只覺得信息量很大,不是說程閣老是致仕嗎?看來並非這麼簡單。
「難道朝廷上現如今無一人能站出說話嗎?」徐蘭又問。
秉德搖搖頭道:「現在看來,還沒有人。」
徐蘭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人微勢薄,根本就無力改變什麼。
兩人相對無言的坐了一陣。
還是徐蘭先打破了沉默:「天下有智者眾多,終是邪不壓正,我相信總有一天會解決的。」
秉德點點頭無言。
徐蘭見氣氛有些沉默,便講了自己店鋪裡面的事情。說借了清華寺的光,生意如何如何地好。又說自己想做團扇,只是現在沒有找到門路,準備先找人去學技術再說。又說自己要準備開分店。
才一掃剛才的沉悶,氣氛才好起來。
秉德也輕快了很多,這是他最近以來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秉德對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懂,只是告誡她要謹慎小心些為好。
徐蘭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問他下次來可需要她帶什麼東西來。
「那就幫忙帶塊墨,帶刀紙吧。」秉德便也不客氣道。
徐蘭高興地應下了,出門來看到順子守在廊下,忽然有些感傷。
等到軒哥兒束髮,徐松死去,順子又會到哪裡去呢?他是自己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第一個真心實意地幫自己的人。
「順子,你將來有什麼打算嗎?」徐蘭覺得自己不能太自私。
順子不料徐蘭會這麼突然一問,有些不知怎麼回答。
他從小在徐府長大,雖然不是賣身為奴,但是和賣身為奴的情況也差不多了。
自己還能有什麼打算嗎?
徐蘭看他不解地神情,便解釋道:「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也一直將你當成朋友對待,如果你有你想走的路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順子聽了只是喃喃道:「我,我。。。。。」
「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你有一身的武藝,如果繼續跟著我,我肯定很高興,但是我卻覺得有些埋沒了你。」徐蘭真心道。
徐蘭便囑咐他好好想想,如果有什麼想法,記得來告訴她。
下得山來,便已近黃昏,兩人便分開,各自回家了。
第二日一早,徐蘭來到店鋪,程師傅便告訴她,陳沖昨天下午來過了,見她不在,留了張紙字在桌上。
徐蘭便到辦事區,果然折著一張紙條拿著鎮紙壓著,徐蘭打開一看,是托他找人的事情,說是有結果了,明早再過來細談。
徐蘭上午便呆在院子里等著他。
果然沒過一會兒,從院門便進來一個憨憨的少爺帶著一個隨從。有時候徐蘭和順子說陳沖樣子是不是很憨,順子說他沒看出來,只是看著陳沖少爺是娃娃臉,長相親和而已。
陳沖看徐蘭站在院子里迎接他,便道:「你昨日去哪了?來了也碰不上你。」
「我這不忙嗎?你以為都像你這麼空,整天東盪西逛的!」徐蘭揶揄道。說得旁邊的程師傅都笑起來。
陳沖也憨憨地沖她笑起來。
徐蘭心道,這不是憨嗎?這還不是憨笑?
徐蘭迎著他坐到了接待室里,倒了杯茶,也不客套便問道:「你昨日留了字條,說人已經找到了?我改天讓家裡的趙嬤嬤過去認認門,預約個時間。」
「這樣最好了,這事我們都不懂,有老人去是最好了,這樣吧,兩日之後,三月二十九日,我回去和母親說下,到時候就將人先帶到我們府上,就到我們府上碰,正好我母親也想見見你。」陳沖說完便抿了口茶。
徐蘭聽了脫口道:「見我做什麼?」又覺得請人幫忙還不得去說說謝謝,便又改口道:「是該到府上去拜訪你的母親。」
陳沖摸摸鼻子,憨道:「也許是我經常提到你,又經常往你這來,母親便也有些好奇吧。」
「那你母親喜歡什麼東西?我過去也好備些謝禮。」徐蘭問道。
「要什麼謝禮啊,你人過去就行了。」陳沖大咧咧道。
「若是去府上找你,自然是什麼也不帶,這不是去見夫人嗎,我帶些禮去,也好給你漲漲臉。」說著擠擠眉。
陳沖聽了好像也是這麼個理,也好讓母親知道她交的朋友是知禮的,便道:「母親喜歡吃碧闊街朗記的點心,你帶些便可以了。」
「這兩日,我都待在母要的鋪子里學習呢,只是母親不讓我插手,只是讓我看。」陳沖又憨憨地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