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感受到身旁之人頗為吃力的動作後塗幼安更加確信眼前之人不是半夏。
半夏雖然看著纖細但力氣卻一點兒也不小, 便是成年男子她也能毫不費力地攙扶起來,自己那點重量絕不可能讓半夏一路晃晃悠悠這般不穩。
她倒是頭一回發現自己比尋常女子更重這點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想到這裏塗幼安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血腥氣一下子便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舌尖的刺痛終於讓她感覺腦袋清明了些許。塗幼安半閉著眸用餘光悄悄地打量著身側宮女全然陌生的側臉。
聲音倒是真的很像半夏,也不知道是誰膽子這麽大, 敢在祭日後的宮宴上下手。
稍稍思索一下後塗幼安便借著對方攙扶的動作直接卸力,讓自己整個人都如同麵條一樣軟趴趴地倚靠在那宮女的懷裏。
酒醉之人本就如同爛泥一般軟爛,那宮女倒也沒有多想, 隻是她本就瘦弱,先前一路攙扶得已經很是費力, 失去支撐的塗幼安更是讓她毫無防備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姑娘?姑娘?”那宮女語氣慌亂地喊了幾聲,見塗幼安一直沒有反應後便站起身試著將人從地上拽起來,奈何塗幼安此刻反向使力與她作對就是不肯起來, 那宮女折騰到滿頭大汗也依舊沒能將人成功扶起。
眼看著時間飛速流逝, 那名宮女的神情中也終於染上了幾分慌亂,塗幼安見狀便故意發出呢喃低語:“好渴啊, 水……我想喝水…”
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人突然發出聲音可把宮女給狠狠嚇了一跳,她動作頓時僵住, 在聽清塗幼安口中呢喃聲是什麽後才鬆了口氣,環顧了一下四周後連忙壓著聲音哄道:“那姑娘您先和我起來, 我帶您去找水喝好不好。”
塗幼安聽見這句話後終於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 那宮女一臉喜色地就要將人攙扶起來時卻見塗幼安猛地一下扒住旁邊的假山耍賴道:“不好、我不要去……太累了, 我不要走路了, 你背我去吧……”
宮女一邊敷衍地應和塗幼安一邊試圖將她的雙手從假山上麵扒拉下來,奈何塗幼安抓得死緊一直不肯鬆手, 甚至還因為她略顯粗魯的動作大聲嚷嚷起來。
“嗚…半夏你弄疼我了!我要告訴娘——”
宮女見塗幼安聲音越來越高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 神情慌張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後低聲哄道:“……那姑娘您在這裏等我, 我去給您把水端過來,您就在這兒乖乖坐著好嗎。”
說完後她又不放心地囑咐了幾句,見塗幼安再度昏迷沒有辦法給她任何回應才心下稍安,接著便匆匆起身去尋人幫忙。
看著宮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後塗幼安連忙扶著石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隨後便踉踉蹌蹌地隨便選了條路走去。
隻是那藥效實在是來勢洶湧,還沒走幾步便感覺身子越來越熱,意識也再度渙散起來,為了保持清醒塗幼安隻能狠狠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吸了口氣後繼續往偏僻處躲去。
*
若不是為了完成與塗幼安定下之約,謝無妄是絕對不會主動參加這種宮宴的,他還記得皇帝隨口詢問時得到自己肯定回應後臉上那錯愕的表情。
謝無妄不擅長與這些人周旋,好在周圍人也因著他那惡名不敢輕易靠近,除了個別試圖拉攏自己過來敬酒的人外還算得上清淨。
在打發完第四個來跟自己寒暄的人謝無妄再次望向塗幼安所坐之處。
他本就因為巡值來得晚了些,過來時又正好看見塗幼安被半夏攙扶著往外離去,他見塗幼安麵色微紅也隻當她是出去透風散氣,可這都過去一刻鍾還是依舊沒能看見對方回來的身影,謝無妄心下也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太和殿不算很大,但殿外庭院卻格外寬廣。
層層疊疊的假山與樹木讓小巧玲瓏的太和殿看起來如墜雲端,若是不熟悉此地的人在這院中迷路倒也不算奇怪。
謝無妄抿了口杯中茶水後走向主殿看了一眼。
定國公一直忙著應酬前來祝賀自己的大臣,而崔夫人也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因為人多格外鬧騰的塗星越,二人似乎並未注意到塗幼安消失許久之事。
想到這裏謝無妄不再猶豫,他轉身拿起桌上木盒就往外走去。
因為平日巡值緣故他比常人更了解此地構造,熟門熟路地拿著盒子在這庭院中轉來轉去,走到後院時正好看見那名宮女匆匆忙忙離開的身影。
謝無妄看著對方慌亂的步伐眸色微凝,待對方離開後立刻快步往那邊走去,剛過去便在那庭院中發現了掉落在地的耳環。
是塗幼安今日戴著的那對紅瑪瑙耳墜。
謝無妄心下一緊,立刻抱著盒子在這庭院中搜尋起來。
沒過多久他就在石山層疊處聞到了絲絲縷縷的果酒甜香,腳步頓了一下,隨後麵帶猶豫地順著那酒香來源之處尋了過去。
越靠近石山夾縫處那甜膩的酒香酒越發濃烈,謝無妄聽到了對方放得極輕的呼吸聲後停下了腳步,正要開口詢問卻沒想到直接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拉進了石縫中去。
“還好是謝指揮……”塗幼安鬆了口氣,她麵頰滾燙聲音嘶啞,謝無妄意識到不對連忙借著月色打量起眼前之人。
異於常人的夜視能力在平時總是為他助益良多,可看清現狀的謝無妄卻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綠衣雪膚的少女此刻正眼波如醉地看著自己,瞳中水光在月光下粼粼閃爍,而唇瓣上被咬破的地方正滲著血色,那繡著金線的裙擺因為身體的顫抖猶如漣漪般緩緩綻開,好似隨波蕩漾的青綠荷葉。
因為此處空間實在是窄小,兩個人幾乎是貼在一起。
豐盈柔軟的觸感讓謝無妄耳根迅速升溫,他喉頭發緊,屏住呼吸試著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沒想到塗幼安在見到他之後徹底鬆懈下來,任由胸中熱意支配靠在謝無妄懷中。
在感知到謝無妄後退的動作後塗幼安柔弱無骨般抬手摟住他的脖頸,紅唇微啟不斷呼出熱氣,謝無妄本要推開的動作卻在聞到塗幼安身上的香氣後猛地停住。
難怪這味道如此甜膩,原來是夜留香的味道。
謝無妄臉色頓時變得格外暗沉。
這種東西乃是尋歡作樂時的助興之物,而使用這個東西的男子,大多是想用女子被折磨到失去理智跪著乞求垂憐卑微模樣來滿足自己不可見光的肮髒心思。
但若是在宮殿上點燃這香應該所有人都能聞到才是,但眼下看來隻有塗幼安一人中招,想來是用了些別的手段。
而且這夜留香在遇酒藥效會變得更強,隻怕不與男子……
謝無妄閉了閉眸不再細想。
不管如何,若是叫他查出是誰,定要將那人親手送進暗獄。
謝無妄呼吸一滯,心中殺意被喉結上傳來的溫軟觸感一下子打斷。
他僵著身子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何動作,腦子還在發蒙,一時不察竟然任由塗幼安踮起腳與自己的臉頰兩兩相貼。
滾燙的觸感似乎也燒盡了謝無妄的理智。
塗幼安半閉著眸蹭了蹭他的臉頰,片刻後語氣不滿地嘟囔道:“唔…怎麽一點都不涼啊,但你明明看起來就是冷冰冰的觸感啊……”
“我——”謝無妄下意識想要回話,但還未說完便猛地一下將塗幼安扣進懷裏屏息凝聽。
不遠處幾位宮人小聲交談的聲音傳入謝無妄耳中。
“你不是說人在這兒的嗎?!”
“對啊,我走之前她還昏迷不醒,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呢,明明方才還在這裏的啊……”
“行了別廢話了,哭有個屁用,若是不及時找到我們三個人都得遭殃!”
想來這就是給塗幼安下藥之人吧。
他心下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測,但垂眸看向塗幼安時懷裏的少女臉色酡紅神情恍惚,不過幾瞬便成了這樣,想必所下藥量也一定很足。
謝無妄呼出一口氣,壓著聲音說了句“得罪”後便將人打橫抱起來往旁邊小徑處避去。
此時此刻謝無妄不得不慶幸自己格外清楚這皇宮內的布局構造,在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後他抱著塗幼安閃進偏殿,動作迅速地打開密道暗門躲了進去。
暗道外門剛剛合上不久謝無妄就聽見偏殿之門被人打開。
“仔細查看一下,每個角落都不能放過,尤其是床底和櫃子這種容易藏人的地方。”
“她中了藥,想必也逃不了太遠的。”
“是!”
謝無妄神色晦暗不明,他沒再多留直接往密道深處走去,在七拐八折後終於抱著塗幼安從某處衣櫃後的暗門中走出。
屋內熟悉的布置讓謝無妄心下泛澀。
隻是眼下情況也由不得謝無妄多想,他本想將塗幼安放到床上後去將半夏或崔夫人尋來,可卻沒想到剛起身就被人勾住脖子拉了回去。
塗幼安一隻手勾著謝無妄的脖頸,另一隻手則不太安分地在謝無妄身上胡亂摸去。
女子身上濃鬱的甜香一點點鑽進鼻尖,謝無妄的呼吸也不由得變得粗重起來,身體也跟著燥熱起來。
明明方才還能保持理智,可此刻胸膛中叫囂的熱意卻快要被人逼瘋——他總感覺自己好似也中了夜留香一般奇怪。
謝無妄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甜味好像不太對勁,看起來似乎有助興之用。
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動了念頭罷了。
塗幼安竹綠色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體內紛湧而至的熱浪燙得她格外難受,呼吸也變得越發急促,甚至下意識去扯自己的衣領。
謝無妄閉了閉眸,努力壓製住自己那不合時宜的念頭,他一把按住塗幼安作亂的小手,然後用另一隻手抬起來使勁按住塗幼安唇上那道傷口。
“塗姑娘,清醒一點。”
耳邊的發絲被汗水打濕後粘在臉上,塗幼安被這個動作疼的一個激靈,意識也勉強恢複了一些,她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問:“……你、你要說什麽?”
謝無妄平複著自己淩亂的呼吸,看著那雙迷離的黑眸澀聲道:“這個地方很安全,那些人不會找到這裏,塗姑娘在此處等待片刻我去將此事告知——”
“所以呢。”塗幼安打斷謝無妄的話,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十分艱難地說道:“今日不成,便還有下一次,下一次不成,便還有以後的許多次。”
“我躲得了初一,卻躲不過十五。”塗幼安的聲音帶著幾分苦澀,“父親與母親不可能一輩子都能護得了我,若是真的被幕後那人得逞,我便徹底失去選擇的權利了。”
“若真的是哪位皇子,你覺得陛下會選擇幫我嗎?”
本想再勸幾句的謝無妄也在聽見這句話後徹底陷入了沉默。
“若是我沒有記錯,謝指揮還未娶妻生子吧……”塗幼安說完這句話後吸了口氣,勾住他的脖頸往上湊去,“都到了這般田地謝指揮都不曾占我便宜,如此作風早已超出他人許多。”
見身前之人開始動搖塗幼安也再接再厲,她偏過頭親了親謝無妄的耳垂,呼出的熱氣盡數灑在謝無妄的脈搏之上,在聽見對方更為急促的呼吸後勾唇一笑,但語氣中卻滿含依戀:“謝指揮怎麽就知道,我一定不想嫁給你呢?”
“……所以,幫幫我好嗎。”
塗幼安稍稍後仰拉開一些距離,借著昏暗的月光找到謝無妄的雙唇,抬起一隻手用食指細細描摹著他的唇形,與那雙深邃的綠眸對上後啞聲道:“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
謝無妄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聽見這句話後終於徹底繃斷。
夾雜著啞意的甜音似乎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謝無妄低下頭緩緩靠近塗幼安,兩人的呼吸也逐漸交織在一起,呼吸間的酒氣似乎也讓他染上幾分醉意,鼻尖相抵時他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放得極輕,似乎怕嚇到懷中之人:“真的可以嗎?”
謝無妄磨磨唧唧的行為讓塗幼安十分煩躁,她不再回話仰頭吻住對方,輕咬下唇以示回複。
那雙幽暗的綠眸瞬間緊縮,讓人產生被獵食者盯上的錯覺。
或許也不是錯覺。
下一瞬塗幼安便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壓進床鋪裏,驟然加重的親吻如疾風驟雨般猛烈襲來,根本不給塗幼安任何喘息的機會。
得到回應的塗幼安終於鬆了口氣,她放鬆下來由著心意攀住對方雙肩,在聞到鑽入鼻尖的冷梅香時隻覺得愈發心安。
謝無妄的動作野蠻中透著生疏,唇齒磕絆間蔓延開來的血腥氣更是讓塗幼安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羊入狼口,對方似乎下定決心要將她吞噬殆盡。
頭發上的朱釵他陸續摘下丟在一旁,青絲瞬間散開鋪在床鋪之上,謝無妄偏頭吻著塗幼安的側臉,帶著燙意的手指從頸側劃到後背去扯那背後的暗扣,但卻因為急躁半天都沒能解開。
被卡在這裏不上不下的謝無妄動作也跟著變得粗魯起來,就在他不耐煩地準備將這衣裙撕開時突然被塗幼安一把抓住手腕。
“……不、不行,裙子不能撕。”塗幼安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安,“換衣服太明顯了……”
謝無妄看著塗幼安紅腫的雙唇後眸色漸沉,喉結也上下滾動,他呼出一口氣後壓著聲音回道:“好。”
別無他法,謝無妄隻能耐著性子去解那背後的暗扣,奈何今日塗幼安被封郡主後穿的是格外繁複的宮裝,他廢了半天力氣才如同剝蛋殼一般將塗幼安從裏麵剝出來。
他動作輕鬆地將自己頭上發冠扯下丟開後再次覆身壓來,從下頜滑落的汗水打濕了塗幼安的眼睫,耳鬢廝磨間十指相扣,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明日便去府上提親。”
作者有話說:
審核你看我完全沒有寫脖子以下的劇情啊!!!!!!!我真的沒有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