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受傷?”塗幼安一頭霧水, 仔細想了想後回道,“沒有受傷啊,我挺好的。”


    “可我在屋外聞到了血腥氣。”謝無妄皺著眉看向塗幼安, 見她臉上毫無血色後心下更是不安,眼底也浮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


    “我身上也沒有什麽破皮的地方啊。”


    就算有, 難道他不應該比她更清楚嗎?


    後半句話塗幼安沒有說出口,但謝無妄似乎也從她略顯無語的表情中猜出了幾分,很快便漲紅著臉背過身去。


    “沒、沒有外傷就好。”


    但塗幼安卻反應了過來。


    不是吧!這他都能聞到的麽!


    她拉過被子遮住自己微微泛紅的臉, 隻露出一雙眼睛瞧著身體僵硬的謝無妄,聲音也因為被子的遮蓋顯得有些模糊。


    “……你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嗎?”


    謝無妄思索片刻後沉默地搖了搖頭, 可塗幼安卻覺得自己的心底浮出幾絲奇怪又陌生的感覺。


    初見時還覺得這人態度強硬不知禮數,可如今卻發現他好像也不似傳言中那般冷酷桀驁。


    而且不知為何,總感覺和他一比, 自己才像那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


    想到這裏塗幼安忍不住起了壞心思。


    她拈起帕子故意輕咳了幾聲, 隨後楚楚可憐地開口:“其實我今天回來後身子一直不太舒服,也不知道謝指揮願不願意幫我個忙……”


    “塗姑娘但說無妨, 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塗幼安聽著他語氣裏的鄭重後壓著唇角問道:“真的?”


    “我從不食言。”這幾個字被謝無妄說得擲地有聲。


    “好,那你到我床邊來。”


    方才鼓起來的氣勢好似被塗幼安這句話徹底戳破, 隻是泄了氣的青年依舊沒有挪動步子,但語氣裏卻多了幾分窘迫:“這…於理不合, 畢竟男女授受不——”


    聲音戛然而止,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這話毫無說服力。


    “謝指揮此刻和我說什麽授受不親, 這可真真是讓人心寒啊。”塗幼安聽見這話深深歎了口氣, 她看著開始猶豫地謝無妄接著添了把柴,“我這會兒不舒服下不了床, 謝指揮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我嗎?”


    “你離我近一點兒我才好和你說哪裏受傷啊。”


    安靜了半晌後謝無妄終於轉身往床邊走來, 但還是十分克製地在半丈之外停下腳步。


    塗幼安招了招手, 謝無妄頓了下後邁出一小步,但剛站穩就聽見塗幼安壓著聲音道:“我今天回家後發現月事來了。”


    謝無妄目光呆滯地愣在原地,在和塗幼安對上視線後一下子便漲紅了臉。


    “我……”他欲言又止半天,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可本該害羞的姑娘卻大大咧咧地繼續說道:“其實我平時是不會這麽痛的,可昨天晚上不是——”她頓了頓,放輕聲音道,“反正就是回來之後我喝了避子湯,結果沒想到月事也來了,那藥性寒涼搞得我很是難受,你來之前我疼得一早上都沒能休息好呢。”


    聽見這話的少年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起來,他本想說話可喉嚨卻像被人勒住般緊澀到發疼,過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避開塗幼安的視線低聲道歉:“……抱歉,都是我的錯。”


    “哼,當然都是你的錯。”塗幼安理直氣壯地看著他,“所以你得補償我。”


    “好,你想要什麽?”


    謝無妄開始在腦海裏盤算自己的家底,爾後便看見塗幼安抬了抬下巴道:“那你把手給我。”


    他聽見這話麵上露出些不解,但還是十分聽話地把手抬起來放到塗幼安麵前,就在他做好被劃一刀的準備時卻看見塗幼安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在摸了摸掌心後十分開心地把手扯進了被子裏。


    “你手還挺暖和的,給我捂捂肚子吧。”


    因著是在床上休息,塗幼安這會兒隻穿了件白色的寢衣,掌心與小腹之間自然也隻隔了一層層薄薄的布料。


    隻是剛浮現在心頭的羞澀很快就被掌心下感受到的涼意徹底驅散。


    明明還裹著被子,可塗幼安小腹處卻格外寒涼,謝無妄抿了抿唇後順著這個動作坐在床邊,稍微移動了下手掌的位置後輕聲問道:“是這裏難受嗎?”


    “嗯……”塗幼安思索了一下,然後拉著他往下又移了點,“這裏難受。”


    謝無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全神貫注地替她捂著肚子,屋內也一下子安靜下來,但卻比先前的靜謐多了幾分溫馨。


    不得不說壽康公主確實很會看人,謝無妄是真的長得好看。


    鼻梁高挺,長睫濃密。


    尤其是此刻稀疏的光線透過紗窗映在他側臉上,更是襯得這張臉如同雕刻一般五官分明,而暖融融的光線似乎也融化了他神情裏的冰冷,此刻的謝無妄看起來比平時柔和許多。


    塗幼安感覺自己確實沒有虧。


    不說別的,就這張臉也能賺回本了,隻是……


    “謝無妄。”塗幼安突然開口,她看著青年望過來的視線後莫名有些緊張,抿了下有些幹澀的唇瓣後鼓起勇氣問道,“如果我因為這件事情不好懷孕怎麽辦?”


    誰知謝無妄並無什麽特別反應,替她壓了下被子後淡然道:“不好懷孕便不生,這不算什麽大事。”


    “……這不算大事嗎?”塗幼安被他過於冷靜的態度搞得十分混亂。


    生育子嗣一直都是女子躲不開的話題,便是強大如崔夫人在生下塗星越前都一直被族內人指指點點,縱使塗幼安生性叛逆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不生孩子,今天乍一聽這話確實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若是你喜歡小孩兒的話,撿個回來養養就是了。”他沉默了一下接著道,“更何況我身份不明,血統有異,也沒有什麽資格養育子嗣。”


    “怎麽會沒有資格?”塗幼安一臉奇怪,“你長得這麽好看不生個孩子多可惜啊。”


    謝無妄並未接話,隻是唇角微微挑起的弧度似乎在彰顯自己頗為不錯的心情,他將手中木盒放到塗幼安枕邊打開,輕聲道:“本該昨日就給你的,晚了一日,抱歉。”


    那桃枝被保存得極好,花瓣上還帶著水珠。


    塗幼安聞著桃花香氣感覺身心都舒暢了不少:“等我好一點就把它放進花瓶裏。”


    屋內再度安靜下來,也不知道是之前喝下的薑湯起了作用還是謝無妄滾燙的掌心暖和了肚子,反正塗幼安確實比之前舒服了許多,她甚至產生了幾分困意。


    隻是現在還不能睡,她強撐著睜開眼皮,看著完全忘記正事的謝無妄無奈開口:“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嗯?”謝無妄神色中有些茫然。


    塗幼安也沒再問,直接說道:“我昨日喝醉後本想去花園透透氣,但是剛出殿就和一名宮女裝了個正著,我覺得她可能是計劃把我裙子弄濕直接帶我去偏殿換衣服,但是沒想到半夏替我全部擋下,所以隻能臨時改變主意先把半夏引開。”


    “等半夏離開後有個和半夏身量差不多的姑娘過來扶我,她聲音和半夏也很像,但我不知道她和之前潑酒的宮女是不是同一個人……”


    謝無妄聽完後臉色也凝重起來:“你可還記得這兩名宮女的體貌特征?”


    “唔,後麵那個宮女好像更瘦弱些,力氣應該也不大,反正我感覺她扶我的動作挺吃力的。”塗幼安說到這裏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多虧我比較重所以才從那宮女跟前逃了出來。”


    “醉酒之人本就不好攙扶,並不是你的問題。”謝無妄一板一眼地反駁道,“更何況宮中女子大多追求細腰,常年都吃不飽飯的人能有什麽力氣。”


    塗幼安聽見這話撲哧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的樣子嬌若三春之桃,看得謝無妄心中如同被鉤子來回拉扯般躁動不安。


    見少女神色中並無鬱結之色後謝無妄紅著耳根別開視線,掩飾般清了嗓子便接著問道:“那除了這兩件事情,昨夜還有其他不妥之處嗎?”


    塗幼安努力回憶了一下,隨後半眯著眼搖了搖頭:“好像沒有了,我那時候意識朦朧,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說到這裏塗幼安下意識拽住他的手腕道:“你別、你等我睡著了再走,我肚子……”


    之後的話逐漸含糊不清,謝無妄俯身靠近卻依舊聽不清楚,他看著睡著卻不忘囈語的少女隻覺得胸口被奇怪的情緒脹滿,滿足卻又不夠滿足。


    屋內沒有其他人,他不需要刻意偽裝,任由自己的情意在屋內肆意流淌。


    “好。”


    *

    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守了快一個時辰才終於等到謝無妄出來,白芷正想進去就被謝無妄抬手攔住:“她已睡熟,不必驚擾。”


    睡熟?


    半夏敏感地捕捉到那個字眼,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謝無妄。


    倒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謝指揮這麽有耐心,居然在姑娘睡著之後又等了好久才出來。


    謝無妄看著垂頭不語的半夏道:“你與我來一下。”


    待兩人走到僻靜處謝無妄從懷中拿出一瓶藥遞了過去,見半夏接過後立刻縮回手看向別處:“雖說那日因著藥性沒有太讓她遭罪,可到底還是會傷到些許,待她身子爽利後你替她用上就好。”


    頓了下,又道:“宮中妃嬪據說第一次侍寢後都用這個,想來應該還算有用……”


    半夏聽他說到這裏連忙將瓶子塞進懷中,語氣也比之前誠懇許多:“謝指揮有心了。”


    “嗯。”謝無妄視線愈發閃躲,靜默了片刻後才接著問道,“你可還記得昨日撞見的那位宮女長什麽模樣。”


    半夏回憶了下,說:“那姑娘個子不高,身形也甚是瘦弱,不過是和我撞了一下便差點跌倒,但她一直垂著頭我也沒能看清樣貌……”


    畢竟對方是有備而來,謝無妄也沒指望能從她們口中獲得多少線索,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後便準備離去,可剛轉身就聽見半夏突然說道。


    “我想起來了!她虎口那裏有一顆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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