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姑娘……”半夏看著臉色鐵青的塗幼安心下不安, 斟酌了一下勸道,“其實寧王說的也不見得就是真話,保不準是為了挑撥姑娘與姑爺的關係故意編造的呢, 姑娘若是放心不下不如直接問問姑爺?”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塗幼安歎了口氣, 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雖說理智上完全能明白其中利害,可感情上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心裏頭想著要主動去問,卻又害怕問了之後讓自己心裏頭更難受。
人都是自私的, 她更是如此。
恐怕自己這輩子都做不到像尋常女子那般毫無介懷地接受自己夫君愛著另一個人這種事情。
塗幼安現在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一會兒在懷疑於鶯鶯的身份, 一會兒又想起寧王方才說的話,感覺太陽穴都開始突突的跳。
“娘親還沒回來嗎?”塗幼安癱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半夏搖了搖頭,溫聲道:“還沒呢, 剛才差人去問隻說夫人還在外麵打獵呢。”
聽見這話塗幼安再次無奈地歎了口氣, 盯著營帳上掛著的繩子楞楞出神,一邊晃著腳一邊試著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緒, 結果沒想到最後卻稀裏糊塗地睡著了。
等醒來時才發現天色已暗,帳子裏的燭火早就點燃, 而謝無妄正坐在燭燈下拿著幾根草編織著什麽。
方才睡之前她記得自己應該沒有蓋被子,甚至連鞋都沒有脫, 但此刻卻舒舒服服地脫了外衣躺在被褥之中……
似乎是聽到了床上的動靜, 謝無妄停下手中的動作往這邊看來, 在對上塗幼安的視線後唇邊不由自主地漾起弧度。
看見謝無妄露出笑容塗幼安也下意識衝他笑了笑, 唇邊的梨渦都帶著甜意,但回過神後腦海裏立刻蹦出了寧王方才說得那些話, 臉色一變氣哼哼地揪著被子翻過身去。
驟然變臉的塗幼安讓謝無妄一下子呆住, 過了好半天他才放下手裏還沒編成型的草團, 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坐在床邊,抬手幫塗幼安撚了撚被子。
“你……是在生氣嗎?”謝無妄俯身看著塗幼安,聲音放得極輕,“抱歉,因為今天是我輪值,所以必須要陪同陛下狩獵,但明日不是我,你若是想要騎馬我陪你,好不好?”
塗幼安哼了一聲沒有理他,但是對方低頭靠近時呼出的熱氣全部灑在自己耳邊,本來算不上多好的心情被這曖昧的氣氛搞得不上不下,心煩意亂的塗幼安心一橫索性拽過被子將頭蒙住。
過了一會兒甕聲甕氣的聲音才從被子裏傳出:“子晏……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歡的……”
本就因為隔著被子模糊不清的聲音還變得越來越小,哪怕是謝無妄都沒辦法聽清塗幼安在說些什麽,他隻能偏過頭將耳朵貼在被子上,抱著被子裏的人十分耐心地哄道:“我沒有聽清,綏綏能不能再說一遍?”
也不知道謝無妄怎麽突然就跟開了竅似的,這會兒說話的語氣都比平時溫柔許多,甚至隱隱約約還帶著幾分撩撥之意,尾音跟鉤子一樣打著旋兒得讓人心癢。
被子裏本就不多的空氣因為謝無妄俯身壓下的動作更是被擠壓的隻剩下零星半點,原本打定主意不理對方的想法還是妥協於逐漸呼吸不上來的困頓。
卻沒想到剛露出半張臉眼尾就落下輕輕一吻。
往日裏如同孤狼一般的綠眸此刻卻盛滿了柔情,塗幼安隻看了一眼便覺得耳尖泛燙,她抿了抿唇,聲音也不由得放輕了些。
“你怎麽——”
“待回京後,我帶你去見個人好不好?”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但謝無妄卻搶先一步將話說了出來。
這下輪到塗幼安徹底愣住,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被謝無妄這一句話給震地紛紛散開。
過了半晌塗幼安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猛地一下坐起來,清了清嗓子後故作不知般問道:“……那,我們是去見誰啊?”
謝無妄頓了下,溫聲道:“我現在好像還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將那個人的身份告知與你……等回京後再說可以嗎?”說完這句話後他又沉默了片刻,補充道,“如果你不想見的話,我們不去也可以的。”
其實塗幼安已經隱隱約約能猜到那個人是誰,但是她沒想到謝無妄一夜之間就突然想開了,好像突然被人突然點化一樣。
結婚幾月她卻在此刻產生火燒屁股的焦灼感——大概可以稱之為見婆母之前不可避免的擔心和焦慮。
塗幼安對長公主這個人可以稱得上是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消息也隻有長公主年輕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豔絕京城的絕世美人。
但是不知為何在今陛下登基後長公主就變得極其低調,平日裏不愛見人,也從不參加任何宴會,塗幼安六歲來到燕京,可到現在也就見過長公主一麵。
還是年少不懂事在宮裏瞎轉悠不小心撞到了長公主,雖說沒有受到懲罰可當時她是真的嚇得連頭都沒有抬過,唯一的印象也隻有當時離開時驚鴻一瞥。
塗幼安咬了咬唇,看向捏著自己手掌的謝無妄。
這呆子好像真的沒發現自己早就猜到了。
但也不一定,萬一猜錯了呢?
一開始胡思亂想耳邊就再度響起寧王的聲音,如同被敲響的鳴鍾一樣帶著讓人厭惡的回聲。
“煩死了!”塗幼安皺著臉捂住耳朵倒回床鋪,心氣兒不順地狠狠蹬了幾下被子。
謝無妄見她不開心以為塗幼安並不想去見那人,眸光頓時黯淡了幾分,但還是湊過來將塗幼安碎發攏到耳邊後輕聲道:“沒有關係的,你若是不想去的話,那我們就不去。”
“我沒說不去。”塗幼安氣哼哼地嘟囔著,“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謝無妄追問。
她自認也算是個性格豪爽的人,明明一句話就能問清楚的事情此刻卻如同魚刺一般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卻也沒辦法心安理得將其咽下。
“……算了,也沒什麽。”掙紮半天還是沒法態度坦然地將那個問題問出來,塗幼安隻能進行一番自我安慰。
今天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等下次再問會更合適。
見她神色鬱鬱謝無妄索性也蹬掉鞋子上了床鋪,單手撐著腦袋,胸膛也貼在塗幼安後背,掌心也貼在塗幼安小腹之上:“是身體不舒服嗎?”
今天的謝無妄比平日裏要黏人許多,小意溫柔的模樣搞得塗幼安有些暈暈乎乎,她翻過身看著謝無妄,沉默了半天後問:“你今天怎麽,怎麽這麽主動啊?”
謝無妄飛速地眨了幾下眼睛,神色中浮出幾分緊張:“你,不喜歡這樣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因為她心裏那點怒火總是在被澆滅和重新燃起的邊緣不斷切換。
一會兒因為謝無妄的主動靠近怦然心動,一會兒又被寧王的話酸得不輕。
“喜歡啊。”塗幼安直勾勾地看著謝無妄,見他麵龐都因這三個字被殷紅渲染後反問道,“那你呢?”
“你也喜歡嗎?”
謝指揮被心上人的直白砸得迷迷糊糊,連帶著大腦運轉都變慢了不少,過了片刻才小聲回道:“喜歡的。”
要是塗幼安天天纏著自己撒嬌的話,便是被哄騙丟了所有家產他也是願意的。
本來打算繼續追問的勇氣都被謝無妄這三個字給戳漏了氣,心中鬱結的塗幼安沒好氣地湊過去將謝無妄的下唇咬破,摟著他的脖頸將人壓在床上,手也極不老實地衣襟處探了進去。
雖然有一瞬的愣神但謝無妄還是極快地反應過來,在換氣的間隙抓著塗幼安作亂的手喘息道:“還沒吃晚飯,我們還是先吃——”
塗幼安氣息不穩,但語氣卻比平時凶很多:“那就先吃晚飯唄,吃完飯記得回你那張破床上躺著,別來我這兒湊熱鬧。”
說完這番話後塗幼安毫不留念地推開謝無妄起身下床,可謝無妄卻出乎意料地將她拉了回去,直接抬手將她的釵環卸去不說,下一瞬更是立刻翻身將人壓在下麵,一邊咬著脖頸的軟肉一邊啞聲道:“那就晚點再吃。”
以為能和平時一樣全身而退的塗幼安一時沒能接受謝無妄突如其來的變化,直到兩兩人完完全全的坦誠相對時才驀地回過神,烏黑的雙眸裏終於染上了幾分慌亂。
“不是、你,你先等一下。”塗幼安試著推了推謝無妄的肩膀,隻是還沒推開兩個人的距離就被拉得更近,她這下才知道自己這次玩脫了,可嗓音卻比平日裏還要黏膩,“不、不行,這帳子隔音不好,要是被人聽到……”
謝無妄格外頻繁地啄吻著塗幼安的眼尾,黏膩的動作讓塗幼安甚至都睜不開眼睛。
“等不了了。”呼出的熱氣讓她本能地瑟縮了下脖子,但謝無妄今晚卻格外強硬地拘著她,絲毫不給塗幼安任何逃走的機會,這個時候塗幼安終於意識到前幾個月的小打小鬧謝無妄有多縱著著自己胡作非為。
兩個人前所未有的貼近,鼻息之間滿是冷梅寒香。
謝無妄揉著她腰上的軟肉,壓低的聲音裏帶著沙啞磁性:“你壓著點聲音就好。”
*
肅王皺著眉看向坐在火堆旁認真擦拭劍身的於鶯鶯。
“有什麽話殿下不妨直說,憋著可就沒意思了。”即便是麵對肅王,於鶯鶯的語氣也依舊毫無波瀾。
見於鶯鶯依舊如同往日一般毫無敬意時肅王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但下一瞬便壓了下來,沉聲道:“明天的計劃,你有幾成把握?”
“六成。”
肅王眸光微閃,看得出來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我從來不曾辜負殿下的信任。”於鶯鶯勾唇看向肅王,不緊不慢地說道,“所以肅王殿下也須得信任我才是。”
不等肅王說話她便徑自站了起來,朝著謝無妄所住營帳的方向望了一眼道,跳躍的火焰映照在於鶯鶯眼裏:“肅王殿下無需擔心其他事情,做好善後工作便是。”
“至於謝無妄的命。”於鶯鶯笑了笑,“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她可是早給過他選擇了。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兩個人鬧別扭冷戰,結果寫完就發現變成了這副模樣,這不是我的錯是鍵盤的問題(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