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是不好看哈
第七十九章 是不好看哈
六月的驕陽高高掛著,空氣悶熱,讓人煩悶。
穿著對襟錦袍的人站定在屋裏,默了片刻後,拿起一塊布,細細地擦著窗沿。
屋裏十分整潔,還添了些新的物什,像是在等待著它的主人歸來。
他耳邊響起方落羽那日的話:“表哥,若是諾諾回來了呢?”
“你就讓她看到這麽雜亂的屋子?”
“你就想讓她看到這樣的你嗎?”
他才不想。
“將軍……”陳止站在一旁喚他,有些擔憂。
謝姑娘走後,將軍的狀態一直不好,整個人比原來更冷了。
實在有些不忍,他張口,“您要是想念謝姑娘,那就去見她。”
莫景淵手中的動作停了,他道:“我不想去見她。”
見到後,他能問些什麽?
問她有過幾分真心,還是問她為何留下那麽傷人的信?
陳止繼續說著:“謝姑娘對您的情意,屬下都是看在眼裏的。”
“她這麽突然離開,一定是有原因的。”
空氣中安靜了片刻。
莫景淵眉眼間出現了不同的情緒,他也是這麽想過的。
就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在等她,相信她會回來的。
正當陳止以為他不會開口時,男人的聲音傳來:“我信她的。”
突然外麵的吵嚷聲打破了這寂靜,莫景淵皺眉,不悅地出了門。
在外麵大吵大鬧的人,正是趙側妃。
“你們還要關我到什麽時候?”
“不是要向二少爺解釋嗎?現在為什麽不讓我去?”
“如今讓他沉浸在對上月樓的仇恨中,他會做出危險的事的!”
她的聲音還在繼續,莫景淵已經聽不到了。
上月樓?她現在在哪裏,他隻知道,那是個離他很遠的地方。
而她留給他的隻有寥寥數語,她信上說,讓他再找一位好姑娘,但他的心中從來都都容不下別人的。
興許陳止說得對,他總該去見見她的。
陳止還在這邊製止著趙側妃,“放肆,這裏是將軍府,豈是你胡鬧的地方?”
門邊男人的聲音傳來。
“陳止,去把孟昭請來。”
莫景淵如是說,他眸中像是盛了萬千情緒。
陳止不明白他這情緒的轉變,但他覺得將軍現在總算是有了朝氣。
他輕快地回道:“是,將軍。”
說完,就急衝衝地出去找孟昭。
半個時辰後,孟昭笑著跟陳止來了將軍府,“今日倒是稀奇,他今日怎麽想起我來了?”
陳止眸色不明,沒想到他還和自己談笑風生。
孟昭這個人陽光坦蕩得像是一束光,和黑暗這個詞是沒有半分錢的關係的。
莫非知道了他做的事,他還真是準是會被騙過去的。
思及此,他聲音冷了下來:“將軍找孟將軍來,是有大事要說。”
孟昭還在調侃著,“你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跟了這麽一個冷麵閻王。”
“這冷冰冰的語氣,和他倒是越來越相似了。”
“敢這麽開將軍玩笑的,也隻有您了。”陳止看著他認真說道。
他這語氣,孟昭覺得不太對勁,莫非是莫景淵發現了什麽?
怒意在他眸中竄動著,發現了又如何,是他莫景淵要背棄對他大哥的承諾。
“他和我大哥是至交好友,和我也算是生死之交,我和他的關係該是很硬的才對。”
孟昭也沉下了音回他。
之後,一路無言,他們剛進淩水院,趙側妃就激動地跑了過來。
“二少爺,真的是你!”
孟昭疑惑地打量著她,能喊他二少爺的隻會是孟家的人,他不確定地問:“你是我大哥的徒弟?”
沒想到他還能認出來她,趙側妃欣喜,“是我,二少爺。”
“你怎麽會在這裏?”孟昭問。
“來向你解釋當年的事。”
回答他的人,是莫景淵。
在孟昭的注視下,趙側妃說道:“二少爺,當年江湖各個門派中都有弟子被殺害,其實那不是上月樓做的,他們是……”
她皺了皺眉後,幾乎殘忍地說道:“殺他們的人,是師父還有老爺。”
“不可能!”孟昭手握上她的脖子,“我父親和大哥坦蕩一生,斷不會做出此事。”
他憤怒地加大力,對著麵色通紅,快要呼吸不上來的趙側妃吼道:“莫景淵給了你什麽好處,才讓你這麽狼心狗肺地在這裏詆毀我父兄?”
“放肆!”陳止一拳砸在孟昭胳膊上,逼著他放手。
被鬆開後,趙側妃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仍是抬眼看向孟昭,眼睛裏起了霧氣。
她撩開自己的衣袖,細長的胳膊暴露在三人眼前。
比起雪白的皮膚,更惹人注意地是那上麵的傷口,青青紫紫的,一塊又一塊,有的地方還留著血印。
孟昭怒瞪著莫景淵,“你就是這麽嚴刑逼人的。”
莫景淵回:“問她。”
趙側妃拽住孟昭的衣角,“不是的,二少爺,這不是莫景淵打的。”
“是容闕。”
太子?孟昭皺眉,這關太子什麽事,“你是東宮裏的人?”
趙側妃苦笑,“是。”
頓了頓後又說道:“二少爺,當年是我歪曲事實,怕遭到上月樓樓主的追殺,才不得不入東宮。”
孟昭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又立馬反駁,“不可能,你在說謊!”
“她為何要說謊騙你?”莫景淵道,“孟昭,陸景當年是可以殺了你的,這麽些年來,但凡他反悔了,也是能對付你。”
孟昭眼眶通紅,“你胡說,這些不過是你編造的,你這麽說,就是不想讓我傷了那女人而已!”
莫景淵不言,讓陳止將趙側妃帶走,進屋端來一杯茶,潑到孟昭頭上,“好好清醒清醒。”
“孟昭!”
方落羽進來時,看到的孟昭被潑了茶。
她擋在孟昭身前:“表哥,你這是做什麽?”
“諾諾走了,你心情不好,你也不能拿別人撒氣啊。”
她不想要他表哥越來越不好的。
孟昭轉過頭去,兵荒馬亂。
——如今的他,是受不起她的維護的。
那日的糖葫蘆,最上麵的山楂上,是有東西的。
他是想過害她的。
他失神之際,就被方落羽拽著袖子,拉了出去。
明豔張揚的少女站在他麵前,他微微側頭,眼神躲閃。
他想,原來這就是做壞人的滋味。
——還挺不好受的。
“孟昭。”
方落羽從袖子中掏出一個東西,遞到了他手上。
孟昭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塊手帕。
“你先擦擦。”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狼狽,隻是,更狼狽的是他的心。
看著手中的手帕,他久久沒有動作。
以為他是嘲笑她這手帕,方落羽撓了撓頭,“是不好看哈。”
“但還是能用的。”
她給自己鼓了鼓勇氣,生硬地說道。
心裏使勁罵著楚簫然,生辰之禮想要什麽不好,非得要繡品。
就她繡的那麽多東西,真不見得那個能拿出來見人。
瞧瞧,這東西都嚇到別人了。
她輕咳了一聲,“這是……本郡主在路邊撿的。”
真是丟人丟到表哥家了,方落羽十分後悔把帕子給他了。
孟昭張了張口,心中百感交集,話到口中,隻是生硬說了句:“多謝郡主。”
方落羽更尷尬了,覺得是她的帕子醜到人家了,指了指天。
“哈,天不早了。”方落羽兩手拍了拍,“楚簫然還在府裏等著,本郡主先回去了。”
說完,一溜煙地就跑出去了。
留孟昭一個人待著,他仔細地看著手中的手帕,歎了口氣。
——原來,眼睛看到的好人,興許並不是真的好人。
暖風迎麵而來,孟昭鬆開了手,帕子飄揚在了空中。
孟昭苦笑了聲:“方落羽,從今日起,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因為他已經沒有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