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助你一臂之力
第90章 助你一臂之力
還是他先反應過來,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將她輕輕推開。
李宴就著這樣的姿勢被他推開,視線和他深色的眸子對上。
漸而才鬆開了他的手,而那方橘子,也早已跌落在了毛毯上。
可惜了。
小世子親自為她剝的砂糖橘。
坐正後,李宴麵色甚至沒有絲毫波動,掀開簾子,她往外看去,問。
“發生何事?”
對月伏馬過來:“前方道路發生二次坍塌,這條路斷了,得盡快出去,從另條道上走。”
李宴嗯了聲,又朝遠處望去。
忽覺得這處眼熟,想起上回來時,這裏酒樓坍塌,有個在廢墟裏哭泣的小姑娘,正想著,忽見迎麵走來個衣衫襤褸,手裏提著一盆花籃子的小丫頭。
是她無疑。
她還活著。
依舊在賣花。
在災難深處裏賣花。
摸了摸身上首飾,北椋被她派去查案,一時不在身邊,手上常用的那串珠串也沒帶在身上,轉過頭來,她朝車內崔廷衍伸手。
“世子爺,借我幾兩銀子,我日後還你。”
崔廷衍靠在那裏,身上也是不常帶銀錢,卻從腰間扯了塊玉玨交到她手上。
“這個能值些銀子。”
“謝世子。”
李宴便喚外頭的對月,將玉玨丟到他身上,囑他,“替我買藍花,將那丫頭的花全買下,送給你家世子,這就去。”
對月摸著手裏玉玨,有些遲疑,朝車裏看去。
車裏,崔廷衍微微點頭,他這才下了馬。
對月下了馬,李宴起身,挑開車簾,也欲下車。
回過頭來之際,她與崔廷衍道別。
“今日聞世子一言,有如醍醐灌頂,”她呀,也是時候要去辦件大事,“世子你自珍重,就此別過。”
崔廷衍埋在細貂軟錦裏的容色堪稱春季三絕。
他隻微微頷首,示意她自離去。
李宴下了車,繞著馬,頃刻便去了。
半晌後,對月提著花籃回來。
交給他家世子。
“原不是賣花的,這些花都枯了一大半,世子我待如何處理。”
“拿來。”
一時馬車掉頭行駛開來,車簾關上,崔廷衍靠在軟座裏,掀開花籃細細看來。
一籃子枯掉的花,也有一兩朵顏色豔的剛剛好。
不多不少,有一朵便好。
崔廷衍緩緩研磨花草的枝芽,麵色溫潤,片晌後,終才將這方花籃重新掩上。
*
北椋查案是一把好手。
壩上洪水泄堤,不會留不下手腳。
北椋驚愣良久,始終不敢相信。
“真是太子派人動的手?我少主曾言,當今太子是這京都最不懂權謀詭暗的主,為何,為何現下連他也……”
李宴在案上書信。
“世上少有能不改初心的人,曾幾,太子是為良善,若日日隻叫更為優異於他數倍的皇弟壓在身前,他又如何能坐得穩這東宮之位,北椋,你莫要感慨,換作是你,想來,你也不能從一而終。”
“主兒是在為太子開脫?他殘害西城數千百姓,此為暴行,依我看,這太子的位子,他坐不穩。”
李宴輕笑一聲。
北椋困惑,“主兒在笑什麽。”
“我笑你,入世未深,自古以來,但凡涉及權政黨羽之爭,從來就不是一人之傷害,千人算得了什麽,萬人又算得了什麽,為了這皇位,有多少人砸破腦袋,太子有本事,你道康王當真也沒本事,他若沒本事,如何壓得住那幫老掉牙的軍將,糧草一案,他雖在關外,卻真不知曉身邊人平日是如何行事?”
左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
北椋埋下了頭,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一片悲戚,許久再不言語。
李宴寫好了書信,放置桌上立幹。
起了身。
“西城受災一事,原也有我的罪責,現下,我總該要為自己的遲疑偏袒己私付些責任,單憑崔廷衍一人助力,他殺不了多久,這件事,且讓我先助他一臂之力。”
為他開個好頭。
北椋抬起腦袋。
“主兒要做什麽。”
“將你收起來的密卷拿來。”
密卷現下隨身就放在北椋身上。
北椋遲疑著將密卷拿出來,展開交於李宴手上。
上柱國,潁國公,嘉道王爺府……
潁國公啊潁國公,父帥昔日的愛將,我能助你的,恐也隻有這麽多。
卻原來也不是後來就生了壞的心思,說到底,那會兒跟在她父帥身邊時,就留下了這樣的因果。
哪有人突然就變壞了,無非,是他早就是那般的人罷嘍。
李宴閉上眼,握緊這方密卷。
父帥,從今往後,我也不能隻為你一人而活,而你留下的餘孽,我自將一一為你鏟除。
再睜眼時,李宴的眸色變得透亮。
聲色發沉。
“將這方密卷交至崔廷衍手上,親手交給他。”
北椋覺著這方密卷沉甸甸的重,埋在心裏的希冀破土而出。
終於。
終於到了時候。
這幫惡賊,終有見首的一日。
“是。”她慎重落話。
*
潁國公府外。
李宴今日穿了一身白衣。
神色諱莫,同門外的北椋道。
“你就在這裏等我,一個時辰後,候我出府。”
北椋怎麽能放心。
“主子,你是要孤身一人進公府嗎?”
李宴垂眼來看她,連日來的沉色,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怎麽,許你孤膽勇闖郡主府,還嫌你家主子沒這個本事?”
“屬下,不敢疑慮。”
李宴知道她擔心什麽,卻也因而信自己這點本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予她安心。
“放心,既是你家主子決心要做的事,就從未有辦不成的時候。”
普天之下,怕是當真沒有叫她懼怕的物件。
西城一方百姓,這個公道,沒人敢碰,那便由我來討!
收回了手,李宴撩開衣袍,往門上走去,從懷裏拍出一封信,丟到守門小廝手上。
“去通傳,征虜大將軍後嗣,餘安巷素人李宴求見潁國公,還望公爺一見!”
北椋手持一把長劍,在門外站立筆直,有如一棵立定的長鬆。
潁國公府今日過府不少食客,來往間,瞧見門口站立的那白衣女子,皆忍不住投眼望去。
一個時辰後。
自家主子並未出府。
卻聽見天邊傳來一道震響天街的登鼓聲。
北椋順聲抬頭,有人在敲登聞鼓。
登聞鼓之聲,聲鍾宏亮。
外至國公府守門小廝,內至公府端盤子女使,齊齊停下腳步,都被聲音吸引,隻往天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