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忽從悲中來

  第43章 忽從悲中來


    常英放出羊群,趕去矮子坡後,幫著大庚一起鋤草、施肥。


    大庚支支吾吾的把巧妹的事告訴了她。


    常英聽後果然動了怒氣,“難怪這幾年不見呂婆子作妖,原來在這等著,大庚,這事你怎麽不早說!”


    “我就是怕給你們添麻煩。”大庚燦笑道:“今天早上樂寶跟我說了許多,這孩子,真是個心細又實誠的。”


    常英歎氣道:“這孩子有事都擱心裏呢,我就擔心她這一點。”


    大庚知道他擔心什麽,寬慰道:“嗐,英子哥,我看樂寶現在這樣的精神頭,是不會再做什麽傻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常英點了點頭,尋思道:“樂寶既然跟你說了這件事,她是不是有什麽主意?”


    “真是知女莫若父啊!”大庚掃視了周圍一圈,確定沒人後,才興奮的把穗穗的計劃說出來。


    常英聽後,很是讚同。


    穗穗看完下午的最後一波病人後,想著今天要去探望翁老,就早早關門了。


    她和娘打了聲招呼,把給師父準備好東西的放在背簍裏,就要出門的時候,大寶非要跟她一起去。


    “娘親,您就帶我去吧,大寶會自己走路的。”大寶堅定的看著穗穗,明亮的小眼睛裏,透著些些委屈。


    穗穗知道這孩子平日裏是個懂事的,今天這般堅持,肯定有他的小想法在裏頭,看天色還早,就答應了,給他戴著小鬥笠,背上小水壺。


    出門的時候,她放了把小鋤頭和鐮刀在背簍裏,即可防身,路上要是看到什麽藥材,還能挖回來。


    大寶的小步子邁得很快,一路上也不鬧騰。


    穗穗牽著他的小手,好奇的問道:“大寶今天為啥一定要跟娘親出來啊?”


    大寶板著小臉,認真的道:“我常聽娘親說起翁老爺爺,大寶都沒見過,聽您說他身體總不好,我,我,很想看看。”


    穗穗知道了孩子的心思,心中感慨,蹲下身子,捧著大寶的小臉,道:“大寶的心意難能可貴,翁老爺爺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大寶聞言,雙瞳亮晶晶的,抿著小嘴巴,點頭道:“嗯!”


    穗穗笑著摸了下他的頭,起身道:“我們快走吧。”


    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才終於到了翁老家裏。


    得虧是村裏的路修好了,要是沒修好的話,就算一個成年人大步快走,也得一個小時才能到。


    翁老就住在藥堂後麵的廂房裏。


    穗穗剛到路口,就聽有人喊道:“小師妹來了,這回又給師父帶什麽好吃的了?”


    穗穗看向來人,笑道:“六哥,師父這幾天怎麽樣?”


    六哥原名叫陸子謙,是翁老的六徒弟,他雖是外地而來,但卻是弟子中孝心最好的一個。


    其他人藝成之後,該走的走,該散的散,藥堂裏雖還另有三兩個抓藥和做雜事的,但如今管事和挑擔子的,便隻剩六哥了,他照顧師父也是最用心的。


    陸子謙歎了口氣,道:“情況不是很好,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他看向大寶道:“呀,今天怎麽還帶著小不點來了?”


    穗穗低頭看著孩子,走了這一路,也未喊過累,滿眼疼愛的道:“大寶,這是你六叔叔。”


    大寶懂事的稱呼道:“六叔叔好。”


    “誒!”陸子謙誇道:“這孩子蠻乖的哈。”


    穗穗帶著孩子走進藥堂,把背簍放下,道:“六哥,我先領著孩子去看看師父。”


    “嗯,去吧。”陸子謙接過她的背簍,帶她母子去廂房。


    穗穗放下聽六哥說師父狀態不好的時候,心底就沉著,現下進屋看到半倚在床上喘息的師父,頓時就慌了神。


    翁老緩緩的轉頭,看到他們,灰暗的眼裏才生出些許華光,氣若遊絲的道:“你們,來了,我還,打算讓你師兄,去叫你來的。”


    穗穗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轉進側頭拭去,待稍稍能忍住了,才回過頭來,低頭道:“師父,您不是一直想看看孩子們嗎,今天,我帶大寶來看您了。”


    說罷,她帶著孩子走過去。


    翁老吃力抬手擺了擺,著急道:“別,沾了病氣,站那裏,看看就好了。”


    穗穗隻覺喉嚨裏發澀的很,怕師父聽出悲腔來,沒敢說話,隻聽他的,站在原地。


    大寶稚氣的聲音,說道:“師翁,我不怕,娘親的醫術很好,我的身體,也很強的。”


    說罷,他學起大人平時做活的樣子,擼起袖子,露出肥肥的小胳膊來,“師翁,您看,大寶有力氣,不怕。”


    翁老嫩是被他這般小模樣逗笑,蒼白的臉上浮起幾分血色,“大寶果然厲害。”


    穗穗也被逗得破涕為笑,哽咽道:“師父,就讓大寶陪您說會子話吧。”


    翁老這才點頭,伸手讓大寶過來。


    大寶小步上前,小手握著翁老的大手,小腦袋微微揚著,似乎是想讓老人看清楚,又似乎是在琢磨什麽。


    翁老看著小人兒,慈愛的目光卻逐漸變得意外、凝重、急促,“是……是,,阿容,,”


    穗穗心中一驚,上前道:“師父,你怎麽了?阿容是?”


    她話音剛落,翁老急急的盯著大寶的麵容,“酆……酆,,,”


    老人爺抬著的手頹然落下,身形往後一軟,急色的神情轉為釋然的微笑,緩緩合目。


    “師父!”陸子謙大喊了聲,連忙上前去,顫抖的伸手去探鼻息,他頹然跌坐,神情悲痛的看著翁老。


    穗穗隻覺腦中忽然空白一片,身形一顫,徑自跪下,“師父,,,我還有好多話想跟您說的。”


    大寶見狀,連忙上前抱著她,哭道:“娘親!”


    穗穗渾身發寒,身僵的緩緩伸手抱著大寶,望著師父永久停駐的微笑,潸然淚下。


    師父……竟就這般,,駕鶴西去了,,


    在藥堂做事的其他人,聞聲而來。


    陸子謙緩緩起身,沉痛道:“發喪吧,我親自為師父……整理遺容。”


    外麵鞭炮聲響起,門上掛著的白綢隨風輕輕揚起,又緩緩落下,仿佛也在表達著哀慟。


    村裏的人,陸陸續續的聞訊趕來,無不是悲痛的,常英和大庚也帶著兩家子的人來了。


    穗穗和陸子謙在靈前守孝,師父沒有子女,待他們就像自己的孩子般,從無保留,守孝對他們來說,是義不容辭的。


    夜裏,一塊幹淨的手帕忽然遞到穗穗跟前,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低沉的“節哀。”


    她抬頭看去,竟是酆淩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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