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又被他捉弄了
第11章 又被他捉弄了
阿景睡了很久。
濃鬱的烤肉香味鑽進鼻子。
緊閉的眼皮掙紮了幾下,終於緩緩掀開。
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她怔了怔,隨後開始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木屋。
正對著床的小方桌上擺著一個圓圓的陶罐,陶罐裏插著一大束白色小花。
陶罐的旁邊放著一把風格粗獷的茶壺、以及三個同樣風格粗獷、且形狀不一的茶杯。
牆上掛著一張大弓、另外還用鐵釘釘著兩張完整的虎皮。
牆角放了一個櫃子,簡單地分成了四格,裏麵是疊放整齊的衣物。
看得出來,這間屋子裏的大部分東西,包括床和桌椅,都是木屋主人親手做的。
東西雖然做得粗糙簡單,卻把這間小小的木屋布置得很溫馨。
阿景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它結結實實地蓋在她的身上,對她的小身板來說很沉很重。
但是,很暖和。
她覺得很奢侈,享受地歎了一口氣。
“吱呀”一聲,許良辰推開門,走了進來。
阿景發現他已經換下了那身精致的白衣,此刻正穿著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裳,束在頸後的長發也綁在了腦後,一副利落的模樣。
少了飄然脫俗的氣質,多了幾分少年的瀟灑。
他把手裏的大陶罐放在桌子上,隨後走到床前,一把掀開了阿景身上的被子,把她從床上撈起來,放在了椅子上。
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寒氣侵襲,阿景可憐兮兮地顫抖起來。
見狀,許良辰從櫃子裏拿出一件厚實的棉衣。
“伸手。”
阿景乖乖伸手,他便抓著她的胳膊往衣袖裏套。
棉衣穿在她瘦小的身軀上,看上去像是一條不倫不類的裙子,堪堪遮住膝蓋而已,看上去有幾分可愛,但更多的是古怪。
許良辰轉身去疊被子,疊著疊著就笑了:“真難看。”
阿景表情疑惑,伸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寥寥幾個字,讓她的胸口刺痛了一下。
真奇怪。
她不是早就習慣了被人嘲笑嗎?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會覺得不舒服?
這不合常理。
許良辰疊好被子,又取了一條毛巾,用大陶罐裏的水打濕,開始幫她洗漱。
他眼神專注,認真地擦拭著她的臉蛋,用教育小孩子的語氣和她說話:“既然做了我的奴隸,就要幹幹淨淨的,不能再和以前一樣當一個髒小孩了。”
阿景忍不住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已經十三歲了,不是小孩。
可是,她是個啞巴,無從辯解,辯解也沒有意義。
洗漱完,許良辰把她抱到了隔壁,把她放到了餐桌前。
桌子上擺著一隻烤雞,一隻烤乳豬,香氣撲鼻。
阿景詫異地看著他。
她記得,在地下的時候,有兩個小女孩說,如果她們可以重獲自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烤雞和烤乳豬。
他給了健全的她們自由,然後給了殘疾的她烤雞和烤乳豬?
為什麽?
因為他覺得她也是一個小女孩,所以在幫她實現願望?
許良辰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在想什麽呢?這是我要吃的,沒有你的份。小妖怪,你的任務就是乖乖地坐在那裏、然後流著口水看本公子吃。”
仔細看,桌子上的確隻有一個小碗、一把小刀,還有一雙筷子,。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準備她的份。
阿景眸光微閃,垂下了眼眸,小巧的耳垂泛起了紅暈。
她會錯意了。
她知道,她隻是誤會了而已,壓根沒必要羞恥。
可是她的臉蛋完全不受她的控製,慢慢地熱燙起來。
許良辰利落地把肉切成小塊,眼角的餘光瞥見她頰上泛起的粉色,嘴角微彎。
真可愛。
阿景忍不住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
忽然,他把盛滿了肉的小碗推到了她的麵前。
唯一的一雙筷子擱在碗口上。
她驀地抬起頭,看向他。
少年的手上拿著刀,割了肉直接往自己的嘴裏送,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他給捉弄了。
他讓她睡床、穿他的衣服,還細心地幫她洗漱,又怎麽可能不給她飯吃……
阿景拿起筷子,臉更紅了。
她覺得輕易被騙的自己是個傻瓜。
她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
雞皮脆香,雞肉多汁,味道鮮美,不膩不腥。
十三年來,這是她吃到的第一口人吃的食物。
晶瑩剔透的淚珠“啪嗒啪嗒”掉下來,掉在了碗裏。
阿景放下筷子,驚慌地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奇怪。
她明明沒有在哭。
鼻子沒有酸澀的感覺,胸口也沒有發悶,呼吸也很順暢,隻有淚水瘋狂湧出。
許良辰斂去笑意,抿了抿唇。
他放下小刀,試著為她拭淚,卻越拭越多,瘋狂湧出的淚水打濕了他的手。
“嗚……”
阿景拚命忍耐,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難聽的哭泣聲。
可是,鼻子卻越來越酸,胸口也越來越悶,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唉……”
許良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收回了手。
他將沾滿她淚水的手指送至唇邊,塞進了嘴裏。
阿景的身子僵住。
許良辰嚐了嚐味道,若無其事地說:“確實很鹹,但是眼淚就是眼淚,不能當鹽用。既然你覺得肉的味道不夠鹹,我幫你多放一點鹽就是。”
說罷,他真的把鹽罐子端了過來,放在了阿景的麵前。
阿景不由得破涕為笑。
她知道,這是來自他的威脅。
要是她還哭,給她吃的就不是肉,而是鹽巴了。
神奇的是,這嶄新的威脅方式還真的起效了,阿景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徹底止住。
她再度拿起筷子,正要夾肉,卻被許良辰按住了手。
她不解地看向他。
下一個瞬間,他打開了鹽罐子,加了一大勺鹽在裏麵。
第一碗肉,他是一口一口喂著她吃完的。
阿景微微皺著眉,乖乖地吞咽著鹹到發苦的肉。
原來,這不是對她的威脅,而是對她的懲罰。
許良辰表情嚴肅,直直地看著她:“記住,我不喜歡你哭。”
阿景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其實,這點懲罰對她來說微不足道,就算再加一大勺鹽,這碗肉對她來說也是人間美味。
見她點頭,許良辰這才收起了嚴肅的表情,又接連給她切了兩碗肉,一點骨頭渣子都不帶,方便她咀嚼吞咽。
她的腸胃習慣了經年累月的少食,吃了兩小碗就實在吃不下了,他就耐心地喂她吃,最後還逼著她往下咽。
小妖怪身上一點肉都沒有,她虛弱成這樣,什麽時候死掉都不奇怪。
一定要抓緊時間把她喂胖。
吃完這頓飯,許良辰簡單收拾了一下,又把阿景抱回裏麵的房間,讓她坐在床沿:“剛吃了飯,過一會兒再躺,記得自己蓋好被子。”
吩咐完,他準備離開。
先前他沒有考慮到,他的衣服對小妖怪來說太大了,就這麽放任冷風從袖口和衣領灌進去,肯定是不行。
他得去一趟鎮上,給她置辦幾身衣服。
許良辰轉身,被一股微不足道的力量拉住了。
她瘦弱的小手攥住他的三根手指。
他回過頭,看見她複雜的眼神。
那雙猩紅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似是藏了萬千情緒,有諸多言語要傳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