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景，今天過得開心嗎？
第33章 阿景，今天過得開心嗎？
半個時辰之後，精致的菜肴陸陸續續地上桌。
許良辰擺擺手，那夥計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阿景這才摘下麵具，拿起筷子夾菜吃。
有時候，許良辰心裏煩躁，不想親自下廚，又不想餓著阿景，這時他就會下山，去品鮮樓提一個食盒回來給她。
他輕功好，回程不像景業那麽費勁，回來的時候飯菜還是熱乎乎的。
桌子上擺的每一道菜，阿景都吃過。
不過，還是今天的菜最好吃。
尤其是燉肉和湯羹，應該是大改了菜譜，隻有外觀和以前一樣，味道提升了不止一點半點。
阿景感受到了光陰的流逝。
世人不會原地踏步，他們踏踏實實地往前走，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各自留下努力過的痕跡。
也許，這就是她遍體鱗傷、卻依然向往人世繁華的原因。
許良辰握住她的手，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可惜，這人俊美不凡，張嘴卻是陰陽怪氣的刻薄話：“小傻瓜，你現在多愁善感是不是早了點？我看你身上肉沒幾兩，心思倒是又深又重。”
阿景歪了歪腦袋，猩紅的眸子水光微漾，心裏的疑惑卻轉瞬即逝。
嗯。
這是在催她好好吃飯，不許出神，別等菜涼了再想起來動筷子。
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阿景彎起嘴角，立刻乖乖地拿起筷子夾菜。
在大瘋子的身邊待久了，她真的成了一個小瘋子。
他這樣跟她說話，她竟然還是覺得很高興。
飯畢，阿景再度戴上麵具。
夥計進來撤盤子，許良辰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今天你去過後宅沒有？”
“午前去過一趟。”
“瘦猴的情況如何？”
“聽說是疼了一夜，天亮的時候昏過去了，我過去的時候，掌櫃又被疼醒了。唉，那樣子著實可憐。”
一連請了五個大夫，都說掌櫃脈象平穩，忍過了這一陣疼就會很快好轉。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夥計撤了盤子，又殷勤地端上茶水，口中所言盡是感激之詞：“公子，咱們煙花鎮地方小，找活幹屬實不易。要不是您救了掌櫃的命，我們上上下下這麽多人，還不知道要指望誰才好。公子這是積大德啊。”
他豎起大拇指：“好人！”
麵具下，阿景唇瓣微微顫抖。
她想笑。
她家主人性格扭曲，怎麽可能喜歡聽這些。
許良辰皺起眉，臉色冷下來：“瘦猴的弟弟如何了？”
“這……”
夥計頓時閉了嘴，眼神閃躲。
許良辰心裏有了數。
看樣子，下毒的凶手已經死了。
這些小地方的人，見識沒有多少，下起手來倒是又快又狠。
偏偏坐在他旁邊的小丫頭是個笨蛋，不過是廚子的廚藝有所精進，她就感動得眼睛亮亮的。
可憐她涉世未深，尚且不知，世人有一種好，便有千萬種醜惡。
太向往，是會受傷的。
許良辰心中不悅，麵上未加掩飾，冷笑著拿出錢袋，準備結賬離開。
夥計連連擺手：“萬萬不可！我們老板娘發話了，以後品鮮樓就是公子的小廚房，公子肯賞臉來吃飯，那是品鮮樓的榮幸，怎麽能收錢呢？”
許良辰懶得跟他廢話，把錢袋往阿景的手裏一塞，抱著她離開。
煙花鎮地方不大，但還算熱鬧。
許良辰抱著阿景逛了一路，香氣撲鼻的小點心、新奇有趣的小玩意比比皆是。
小傻瓜不會掩飾，輕易便能看出她的喜好。
阿景眼睛看向哪裏，許良辰就往哪個方向走。
他從來不問她的意見，挑好了東西就讓她付錢。
起初，阿景還有些羞怯恐懼，遞錢的手都是抖的。
畢竟他們這個樣子走在街上十分奇特，很惹眼。
少女衣著華麗不俗，卻臉戴麵具，腳不沾地。
少年更是麵容俊美，日免飄逸風流，他懷裏抱著一個少女，仍是毫不吃力、一副身姿挺拔的模樣，引來了不少女子灼熱的目光。
許良辰倒是神情坦然。
甚至，他時不時地還會勾起一個邪氣的笑容，用那雙含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著某個陌生的姑娘，將她們勾的心旌搖蕩，全然不管站在她們身旁的男子會不會因為吃醋和她們吵架。
阿景麵具下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這個壞蛋。
她還以為，他對陌生人要麽狠辣、要麽疏離，他隻喜歡欺負親近的人……
她手裏捏著錢袋，在許良辰的指揮下，付錢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心中的不安早就拋到了腦後。
隻剩下盈滿胸口的不悅。
許良辰心滿意足地笑。
他本想繼續逗她，又想起她今天是小壽星，便收斂了些。
天色漸晚。
然而，街道上的行人不減反多，愈發擁擠了。
阿景覺得有些奇怪，這鎮子不大，怎麽這般熱鬧？
最後，許良辰帶著她去買了兩支新的狼毫，結束了這次逛街。
河邊的柳樹下，他們在地上鋪了一條油布，席地而坐，將買的點心吃食一一打開。
阿景狼吞虎咽，吃的飛快。
她生怕有人來，會瞧見她的臉，所以很快就吃完，然後把麵具重新戴上。
天快黑了，許良辰靜靜地看著水麵，一語不發。
他似是沒有要回家的意思。
這是要在鎮子裏過夜？
阿景想起她昨天做的決定，捂住胸口，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出喉嚨。
一天將要結束，很快她就不是小壽星了。
現在，她必須要鼓起勇氣，問一問許良辰關於他父母的事情。
阿景伸出手，抓住了許良辰的三根手指，就像她第一次抓住他那樣。
許良辰垂眸，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下頭，在她雪白麵具的額頭位置上親了一下。
“阿景，今天過的開心嗎？”
阿景怔住。
下一個瞬間，淚流滿麵。
“啊……啊……啊……嗯！”
她說不出話來，發出的聲音粗糙難聽，努力了好幾次才把那個最簡單的“嗯”字說了出來。
“那就好。”
許良辰光潔的額頭靠在她的麵具上，親昵地蹭了蹭。
天徹底黑了下來，卻有漫天星河無邊璀璨，點點星光灑落在微微拂動的柳枝上。
不知不覺間，周遭已經站了許多人。
他們的手上提著明亮的燈籠，和星空一樣，亦是這片黑暗中的點點光芒，指引著彼此的存在。
“砰！”
一束煙花騰空而起，在最高處炸裂、綻放，傾灑一瞬的絢麗。
“砰！砰！砰！”
第二束、第三束……
阿景看著漫天的煙花雨，想起了這個小鎮的名字——
煙花鎮。
今天，是煙花節。
阿景靠在許良辰的肩上，所有絢爛的美在她眼中皆是朦朧。
淚滴滾滾，打濕了許良辰的肩膀。
二月初五，阿景生命中的第一束煙花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