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食之無味
第2章：食之無味
木恬快速回到工作崗位，把綁成捆的袋子，一捆一捆搬到牆邊放好，又再分類，捆綁，搬上去，偶爾要把傳送帶上麵掉下的貨物扛上去，就這樣到了後半夜，氣溫直下降到7℃，她的手失去知覺，不停重複眼前的工作。
外麵下小雨，棚頂很高，聽不見雨落的聲音，直到漏水下來，木恬發現已經下了一陣子，她趕緊停下手頭上的活，打電話給他，語速很急：“沈俞，抱歉，打擾你睡覺了，現在下雨，我擔心他在家會害怕，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
“你又半夜工作？”沈俞雖說話不緊不慢，卻能讓她知道他在生氣。
木恬蹲到邊邊去，心虛：“我就是幫一個朋友，就隻有今天晚上，你不要生氣。”
通話對麵隻有一陣沉默，沒有回她，心一點點往下沉，早知道今天下雨，她就不出來了。
一分鍾過去，關門聲傳來。
“謝謝你。”木恬知道沈俞已經出門，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掛電話後，手機顯示淩晨三點五十七分。
“誰是木恬？”外麵有人爬上來，扯嗓子喊：“這裏有沒有一個叫木恬的人？”
被點到名的木恬立刻站起來：“是我！”
男人，拿著一件還算幹淨的工衣外套遞給她，上麵有著伸達快遞的字樣，隨手指著一張工作台：“你們那中介公司說就你一個女生，多照顧著點，給你送件外套，一會下班把外套丟這就行。”
“不用了，我不冷，謝謝。”木恬不習慣拿別人的東西，更何況是陌生人的外套，笑著拒絕。
男人又丟進她的懷裏，就跳下去了：“別賺一點小錢，就冷到感冒了，不值當！”
周圍的人幾乎都看了過去，大抵是存了八卦心理，隻是還沒來得及討論什麽，就被拉長吼過去：“看什麽看？沒看見貨堆上來了嗎？”
拉長站在傳送帶側邊又指著木恬：“你趕緊分啊，一會後麵還有一堆呢！”
“好，好！”木恬也不矯情，直接套上，迅速開始工作，外套防風，穿上好像就沒那麽冷了。
想起那個人穿的外套，好像家裏也有一模一樣的，看來以後不能給他買這種款式了，這不像學生穿的衣服。
另一片區域是卸貨區，快遞車駕駛進入，幾人來來往往在卸貨分揀，清一色的男人，今晚這批人裏混有幾個學生出來賺零花錢。
“你這麽穿不冷啊？”
“不冷，搬著挺熱！”男生就穿一件背心，扛著貨快速走出來。
“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健康，不像我們老嘍!”男人調侃。
“那女孩是你的誰啊？”男人又問。
“沒誰。”男生匆匆忙忙走進去，扛出來，卸到傳送帶上。
“沒誰？那還讓我給衣服給她？我信你個鬼！”男人叼著煙，滿臉不信。
“我都聽不下去了，說白了，人就是看上了唄，舍不得人女孩挨凍，就這事兒，你還要刨根問到底，你啊，老了就是老了，一點也不懂年輕人那點兒心思。”拉長嘲笑他。
“是是是，我不懂，您老懂，說的好像你是年輕人似的。”
幾人陸陸續續回嘴，話題越來越偏，一邊卸貨一邊說笑，時間一點點流逝，幸好，雨不大，沒有電閃雷鳴，他還能控製自己。
都說夏天日長夜短，冬天日短夜長，夜班所有人下班時，整片天都黑漆漆，一排人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著路離開。
廠門口已經有人在賣早餐，上早班的人都圍上去買早餐，很是熱鬧，人擠人的圍成圈，隻有他站在門邊等一個人。
又過十分鍾，木恬雙手插在衣服口袋，縮著脖子，壓低帽子混在人群裏走出來，如果他不細看，根本看不到她。
她看了看方向，最終確定往左邊走，一路上的風很大，一直迎麵刮過來，手腳冰冷，越是躲在窄的地方走，風越大，滿腦子都想著趕緊回家。
他緊跟其後，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上車時投了幣就從後門上，坐在最後一排，拿著一本醫書擋住自己的臉。
公交車坐到地鐵站，轉兩條線，再上公交車回家，早上高峰期，回到家已經差不多三個小時，木恬走進家便聽到小廚房有聲音，她走過去看到沈俞委身在小小的廚房裏煮粥，揚起笑意：“好香呀。”
沈俞把小菜端出去，又轉身回廚房把煮好的粥盛出來，一直沒理她。
木恬趕緊拿勺子和油條出去，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情，看到他坐下，她也跟著坐下，舉著粗糙的三根手指：“沈大師，我知道錯了。”
“錯哪了？”沈俞平靜攪了攪熱粥，故意問道。
木恬沒有半分猶豫：“我不應該答應我朋友幫忙，以後再忙，也絕對不會上通宵班。”
沈俞沒有拆穿她的謊言，點頭饒過她：“去叫木安起來吃早餐。”早在他拿小菜出來時，便看見木安偷偷摸摸跑回自己的房間，現在應是換好衣服了。
沈俞輕歎：兩姐弟都不讓人省心。
昨晚他趕過來的時候，家裏空無一人，哪裏有木安的影子，隻好打電話給木安，才知道他在同學家幫人輔導，早就睡下了。
“木安，木安，起來吃早餐啦！”木恬敲門，見到沒有反應，就擰了擰手把，反鎖了，她愣了一會，嘟囔：“你以前從來不反鎖的。”
“那是小時候，我現在長大了。”木安開門，一邊扣著衣扣，一邊打哈欠走去飯桌。
木恬看著他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笑著跟上去摸摸他的腦袋，故意氣他：“你長大了？那怎麽一直沒長高啊？該不會長不高了吧？”
她在女生的平均身高裏已經算高，有171，從不穿高跟鞋，雙腿細又長，雖不是模特身材，卻也屬於少部分人才能有的條件。
木安這幾年長得慢些，現在170左右，他最討厭就是木恬跟他談身高，並且他幾乎有三個月沒長了，心裏自是惱火。
“……”木安直接端起粥喝了半碗，才撕油條慢慢吃，對她的話置之不理。
木恬跟著坐下捧著碗，一口白熱粥入空腹，身體立刻變暖不少，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感歎：“這真是我喝過最好喝的粥了。”又夾了一筷子小菜，發出一陣滿足聲。
沈俞眉眼都帶著笑意，趁著她喝完吃油條時，又給她添上半碗：“慢慢吃。”
沒人注意到少年黯淡的眼神，隻聽見他吃得迅速，幾乎三兩下就塞進嘴裏。
“咳、咳、咳。”一陣不可壓製的咳嗽聲響起，木安含著滿滿的粥和油條，捂著嘴不讓自己咳出來。
“吐出來，別吞了。”木恬趕緊放下碗筷，想拍拍他的後背，順下氣，手才剛拍上去，就被他下意識擋回了。
“我就是吃的急，沒事，我今天沒課，先回房複習了。”木安愣是咽下了，抽了紙巾擦嘴，就走了。
他沒有去看他們的反應，回到房裏，趕緊脫下衣服去照鏡子，肩膀不僅淤黑，後背還掉了一層薄薄的皮，火辣辣的痛。
而後，他想起她在飯桌時的話，不禁失笑。
原來啊，他食之無味的粥，是她今生嚐過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