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發現

  在冬日的晨光中，這個處于山間的小盆地開始蘇醒，此起彼落的雞叫聲、狗吠聲，讓整個村子煥發出了勃勃生機。吸一口氣，那感覺，透心涼，一丁點兒睡意都沒有了，鄉下的空氣比城裡好太多了，特別是二十年後，在城裡，那空氣，都不敢深呼吸。


  這個叫平壩的小村，地處盆地中央，雖然四周山高林密，但村子里卻非常平整，方圓四五公里內都是平地，村民們的住房就集中在這小「平原」中央，一條鄉村公路自東向西穿村而過，爺爺家住在村東面，離公路還有一段距離，看不到車的身影，只能聽到聲音。


  這段公路，從村東到村西大概有兩公里。因為那時候沒啥汽車，所以公路上冷冷清清，每天早上，倒是有那麼幾位村裡的老人家，會沿著公路鍛煉，順便聊聊家常，爺爺算是其中之一。


  趁著太陽還沒從山那邊升起，陸笑風爺孫倆開始沿著公路跑起步來。


  剛開始還有點冷，跑了幾百米，就暖和了。


  第一次跑的陸笑風，根據十多年後的經驗，覺得按爺爺的速度，自己能夠堅持到村西頭就不錯了。


  陸笑風已經做好了半路掉隊的心理準備。可事實上，他還是高估了自己10歲的身體，才跑了大概1公里，就覺得兩腿酸脹，喘氣像拉風箱一樣，更糟糕的是還伴隨著一陣陣飢餓感。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眼看從村東頭跑到了村西頭，將將跑了一半的時候，實在堅持不下去的陸笑風停了下來。


  爺爺也只得停了下來，看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還喘著粗氣的陸笑風，埋怨道：「跟你說了多少次，要鍛煉身體、鍛煉身體，自己看看，才跑了這點兒路，就累成啥樣咯！」


  「不行了，不行了！我餓得很！」


  「昨晚上沒吃飽嗦？咋就餓虛脫咯！」看著直流虛汗的陸笑風，爺爺滿是不解。


  眼看孫子餓得不行，陸紅軍也不跑了，只得扶起陸笑風沿著公路倒了回去。如果去的時候是開跑車，回來就是坐拖拉機了。


  到了院門口，就已經聞到了雞蛋餅的香味。


  奶奶果然準備了陸笑風最喜歡的雞蛋餅。


  「奶奶，我們回來了！」陸笑風一下來了精神，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到了廚房，就看到了滿頭白髮、微微有點駝背的奶奶，還有一下年輕了二十歲、正是女人黃金年齡的媽媽。


  也顧不上再次看到奶奶的驚喜，抓起剛烙好的餅子就往嘴裡送，三兩下就把一盤子雞蛋餅吃了個精光。


  看得陸奶奶直心疼，「你個老東西，大清早的，讓小風跑啥子步嘛？看把他餓的！」


  一頓早餐，陸笑風一個人就吃掉了兩碗肉粥和一大盤雞蛋餅，把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嚇了一跳。


  奶奶開心得咧開了嘴，直說「好吃哇？多吃點！多吃點！」又馬上趕著烙了一鍋餅，才餵飽了直叫餓的陸笑風。


  「看來要長身體了！」爺爺最後下了結論。


  飯後爸爸媽媽要去給外公外婆上墳，陸笑風借口身體還沒緩過來，留在了爺爺家。


  大人們都以為趕上陸笑風長身體，飯量大增。陸笑風已經發現了其中的反常之處。在他30歲的記憶里，自己可從來沒有這麼好的胃口，即使是上大一的時候，打了一下午籃球，也不過多吃一碗飯而已。


  看來「重生」帶來的變異不只是腦子裡，身體上也有些變化。


  在各種小說里，每一個重生者都有那麼幾項福利，看來，他也不例外嘛！

  早餐后吃圓了肚子的陸笑風，才繞著院子轉了一圈，發覺鼓脹的肚子就已經消了下去，才幾分鐘而已，那麼多食物就消化一空，而且身上的酸痛也早就消散一空。


  這是要成為「飯桶」的節奏啊！陸笑風腹誹，不過，「飯桶」算是什麼福利呢？


  轉念之間，卻感覺到身上又充滿了力量，腿也不酸痛了，大腦也沒了那種缺氧的感覺。「這也恢復得太快了吧，」陸笑風不由暗喜，「這簡直是原地復活啊！」


  「難道跟那個夢有關？生門？」腦子裡一個畫面閃過，「管他呢，這可是好事兒！」


  不過心裏面卻有點七上八下，「看這個架勢，以後自己要是打一場籃球，不會真的變成飯桶吧？」


  出於對「飯桶」的擔心，陸笑風決定對自己的身體做一些試驗。


  跟在院子里練拳的爺爺打了聲招呼，就跑了出來，陸笑風決定再跑步試試，他感覺現在渾身力量無處發泄，應該可以在村子里跑一個來回。


  從村東頭出發，跑到村西頭，喘著粗氣，雖然感覺很累，但腿還沒那麼酸，比第一次好了許多。


  又倒回來跑到一半的時候，兩腿開始出現酸麻感，腳下感覺有點虛了，又出現了飢餓感。


  咬著牙跑回到院門口的時候，兩腿像灌了鉛一樣，已經徹底麻木了。飢餓的感覺越發強烈。


  陸笑風決定測試一下自己的極限。


  不好跟奶奶說自己又餓了，他回屋把昨天從城裡帶來的那包餅乾吃掉，感覺好了許多。順便拿了零花錢，提了爺爺的軍用水壺，出了門，往村裡的小學校走去，那兒有一個小賣部。


  陸笑風買了兩大包餅乾，就著水三兩口吃下去，才算止住了飢餓感，可惜，這個年代，這種鄉村小賣部沒有麵包也沒有牛奶。


  散著步走了幾分鐘，疲勞的感覺又一掃而空，似乎食物的消化很快就轉化成了身體的能量，而造成疲勞感的那些因子一下就被身體產生的能量驅散一空。


  當又一圈跑下來，陸笑風感覺自己到了極限，兩條腿似乎都不屬於自己的了，大腦感覺嚴重缺氧，一片空白，眼睛里也開始冒小星星，肚子更是餓得咕咕叫。趕緊又去買了包餅乾吃下去，才算填飽了肚子，喝了幾口水，回到屋裡，脫掉濕透的衣褲，也顧不上洗澡了，倒頭就睡。


  陸笑風醒來的時候，以為已經傍晚了，正奇怪奶奶為啥不叫自己吃午飯，往窗外一看，發覺日正當中。


  陸笑風起來伸個懶腰，驚喜的發現，渾身的疲累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上午像灌了鉛一樣的雙腿現在毫無異樣，並沒有前世記憶里那種運動之後肌肉酸痛、身體僵硬的感覺，反而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就是身上似乎出了一通黑色的臭汗，黏黏的，難受死了，還是先洗個澡吧。


  洗澡的時候，陸笑風突然醒悟，這種情況有點熟悉啊！

  難道是「未來」所看的玄幻小說中描述的「伐毛洗髓」？

  可是跑步吃飯也可以做到「伐毛洗髓」嗎？


  「不是要絕世高手打通我的全身經脈，或者吃了什麼千年朱果、地乳精華之後才能伐毛洗髓嗎？」


  似乎又不是，他並沒有那種全身經脈打通，一下子力量大增的感覺，跳了跳，也沒有輕輕一躍就碰到天花板，事實上，彈跳似乎根本就沒啥變化。


  不過，上午剛剛連續跑了四五公里，現在睡了一覺，也就不到一個小時，身體不但完全恢復，似乎感覺還好了許多，神清氣爽，這雖然沒法跟伐毛洗髓相比，但這恢復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吧！


  低頭往襠下看看，不知道它是否也能……如果能的話，那我不就是傳說中的「一夜N次那啥」了嗎？呵呵……陸笑風又跑偏了。


  一臉猥瑣的陸笑風搖搖頭，暫停了自己的歪歪。決定吃了午飯後再練練彈跳，有了這個神奇的恢復功能，自己得好好利用啊。


  陸笑風暗道：「重生果然是帶有福利的。我就不信有了這麼逆天的身體天賦，再付出常人十倍百倍的辛苦，還練不出一副好身板來。也許不只是好身板了，曾經的那個夢想也能實現了。干吧！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這是誰說的來著？」


  鄉下小賣部，除了一些零食，實在沒什麼東西能夠為陸笑風提供能量的，沒辦法，他只好又買了麵包餅乾和兩包牛肉乾，好心的小賣部老闆李大娘還問有沒有水，別噎著了，陸笑風給她看了爺爺的軍用水壺，她才把東西遞給了陸笑風。


  村裡的小學校因為放假而空了出來，水泥地的操場中央有一塊籃球場，用白色的瓷片嵌在水泥地里作為籃球場的界線，兩頭聳立著生鐵鑄造的籃架，上邊是破破爛爛的實木籃板，籃板上光禿禿的籃筐鐵鏽斑斑。


  習慣了塑料地板和有機玻璃籃板的陸笑風，初見到這麼簡陋的籃球場著實嚇了一跳，但回憶一下，似乎城裡的高中也好不了多少，也就淡然了，畢竟這是1996年，王治郅都還沒進NBA呢，更別說姚明了，國內的籃球還沒有那麼紅火，學校的籃球設施普遍都很落後、陳舊，有就不錯了。


  「看來，等我掙了錢，要把學校的體育設施都換一換。就這樣的環境，有幾個孩子願意玩的？難怪國內的體育基礎那麼差勁！」陸笑風心裡忍不住感慨。


  陸笑風還記得前世自己接觸籃球是小學六年級的事，98年NBA總決賽，央視轉播，陸笑風跟著父親看了喬幫主的經典絕殺，就開始喜歡籃球，一發不可收拾，在未來的日子裡，籃球成為了生活里的必需品，可三日無肉，不可一日無籃球。


  有比賽的直播或者錄播，必看；沒有比賽的日子，有關籃球的新聞，必看。


  在高中的時候，陸笑風的身體條件本來還不錯，雖然有點兒瘦，身高也只有一米七五，手掌卻比別人長了半個指節，能夠輕鬆地單手抓球。


  可惜高一的時候騎車摔了一跤，傷了腳踝，可能傷到了韌帶，那時候太小，也不怎麼在意，沒有去醫院仔細檢查醫治，後來隔了半年多才好徹底，卻再也沒法用力跳了，因為一用力就會隱隱作疼，之後打球就只能玩「地板流」。


  爸媽覺得打籃球很危險，加上家裡的條件又不好，自己的學習成績還過得去，也就不支持他打球，沒能進學校籃球隊，最後只有專心學習考大學。


  所以，陸笑風雖然有著很好的手感和良好的視野，也沒法走職業道路，只能在野球場上稱王稱霸。


  其實，最讓他鬱悶的是，父親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母親也有接近一米七，可他卻只有一米七五，後來想想，可能是初中的時候，家庭條件不好，營養沒跟上的原因。


  「從頭來過，我一定要打好基礎，實現我的籃球夢！暫時沒球，就從練彈跳開始吧！」


  對於僅僅想練練彈跳的陸笑風來說，這個場地夠了。


  原地活動一下腿腳，權當熱身，陸笑風拔腿沖向了籃架，然後奮力挑起，單手向籃板摸去，然後，然後什麼也沒摸著就落了地。


  他才一米四的樣子，原地摸高也就一米七不到，跑跳摸高也就剛過兩米，離三米零五的籃板下沿還有一大截距離呢。返身沖向另一頭的籃架，又奮力挑起。如此數個來回，左小腿就有點兒發緊了，急忙停下休息。


  想想這個練法似乎只能練一條腿，決定還是用蛙跳。


  休息了兩分鐘，午飯才吃圓了肚子的陸笑風，只喝了兩口水，似乎又是滿血狀態了。


  站在籃架下邊，原地下蹲，奮力向前跳起，空中收腹，落地后再次跳起。從球場一頭跳到另一頭，28米的距離，陸笑風跳了23次，又跳回來，跳了25次，這算一組。做完一組，陸笑風腿也疼，腰也疼，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這10歲的身體相比未來，實在太孱弱了。他記得從六年級開始，自己就迷上了體育運動，迷上了籃球，身體越來越好，「未來」的自己，身體雖然不能和專業運動員相比，但也是非常接近的了。


  如果是未來30歲的身體，這種運動強度，才剛剛熱身而已，可現在，10歲的自己已經動不了了。那種強烈的對比，讓他有種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的感覺。


  「心為形役」，說的就是這樣子吧。


  兩分鐘后，恢復如初的陸笑風開始了第二組。


  汗出如漿，暖暖的風一吹，水分蒸發了，留下的唯一證據是結晶的鹽分。


  陸笑風累了就歇，歇完又練，也不知跳了多少組蛙跳，只覺得鞋底板開始發熱，抬腳一看，原來腳掌上塑膠鞋底已經磨掉了一層。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帶來的食物也已吃完，滿臉鹽粒，渾身濕透的陸笑風準備回家了。剛剛完成的最後一組蛙跳，他只用了20次跳躍就跳完了，進步如此明顯，讓陸笑風心中那顆嫩芽又長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