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大坑
2001年是個多事之秋。
4月1日，美國偵察機在南海撞毀了中國軍機，飛行員王偉犧牲，中美關係繼99年南斯拉夫大使館事件之後，再次跌入低谷。
據說，王治郅3月底到了美國之後，連上廁所，小牛隊都要讓保鏢跟著。
京城時間4月6日，王治郅在小牛隊主場對陣老鷹隊的比賽中出場8分鐘，拿下6分3個籃板。
這是第一個亞洲人在NBA的首場比賽，也是首次得分，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小牛隊的助理教練小尼爾森說：「王治郅到這裡打球，已超出了籃球範圍。他代表著中國精神。」
是的，那時候的王治郅，就是中國的國際名片，代表著中國的國際形象，後來中國申辦京城奧運的各種活動，王治郅就頻繁出席。誰能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呢？
在4月末的時候，葉建國也給陸國慶介紹了一筆生意。
這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前一世，陸家身為平民老百姓，連認識葉建國的機會都沒有，也錯過了和葉家攀上關係的機會，而這一世，陸國慶成了鐵城的商業巨頭，有什麼事，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他。
原來是一個美國矽谷的華人團隊，準備響應國家的號召，回國創業，在江北省那邊弄了一個研究半導體晶元的科技公司，卻又缺少研究經費。而國家的撥款，盯著的人那麼多，不是那麼好拿，就到處托關係找投資。
葉建國有個老同學在江北省科技廳工作，公司的人找他訴苦，他也就到處求助，找到葉家，他們卻有點猶豫，拿不準，流動資金也沒那麼多。葉建國知道陸國慶不差錢，所以就向他提了一下。
陸國慶也拿不定注意，回到家又找老婆和兒子商量。
「葉大哥的面子要給，至少也得去接觸一下，看看再說。」秦莉是一貫的穩重心態。
「晶元肯定可以做，電腦晶元搞不過英特爾，手機晶元還是可以的，以後人人用手機嘛！不過，技術要求特別高，爸你有那個公司的資料嗎？」
「哦，葉市長給了我一份，你看看。」
「SpreadtrumCommunications，展訊？被紫光收購的那個？」陸笑風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未來的國內手機晶元巨頭，2015年的時候，還在新聞上看到，說展訊威脅到寶島聯發科在大陸的統治地位。
「你知道？可以投資嗎？」陸國慶一看，陸笑風居然知道這個公司，一下來了興趣。
「還得跟他們的人談一談。」陸笑風有點猶豫，他前世又不是手機行業的，對於展訊的了解有限，只知道它在美國上市之後，又被清華紫光收購的事。
「這麼早就做手機晶元，還是矽谷海歸，怎麼最後還被收購了？卻又留下了展訊的名字？難道是投資不夠？」陸笑風有點不解。
對手機，陸笑風知道美國的蘋果，韓國的三星，中國的華為、中興，至於晶元，他知道電腦晶元是英特爾一家獨大，手機晶元則是美國的高通，在中國，寶島的聯發科曾經在手機晶元市場一家獨大，後來聽說華為有自主研發的晶元。
「既然能夠上市，那說明還是佔領了市場的，可怎麼又被收購了呢？」
陸笑風的一腦子疑問，陸國慶從展訊的幾個負責人那兒得到了答案。
原來，按他們的想法，先準備自主研發基於第二代通信技術GSM/GPRS的手機晶元，然後就要響應國家號召，重點研究所謂「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3G標準TD-SCDMA。
說到這個TD-SCDMA，陸笑風就來氣。
前世，本來一開始用手機就選的中國移動，可大學畢業以後，開始流行3G，可移動的3G實在太垃圾，網速慢得跟2G也差不多，要打開一個門戶網站還得等半天，覆蓋區域又窄，每次回到老家，就沒了3G信號，看著別人用聯通的手機看著視頻，而他只能忍受著蝸牛般的速度，看新聞。
這都不說了，為了不換號，他也就忍了，可是邊坐車邊打電話的時候，打著打著就斷了。網上一查，原來移動用的TD-SCDMA跟聯通和電信還不一樣，是什麼「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3G標準，卻只有中國移動在用，有很多缺陷，當3G網路差自動切換到2G網路的時候，不能無縫連接，就會出現自動掛斷的情況。
而且，用移動3G，還沒法出國漫遊。
於是，陸笑風不得不忍痛更換了運營商，換掉用了幾年的手機號碼，弄出一大堆麻煩。
TD-SCDMA，就是個坑啊！
只有中國移動在用的標準，能發展下去嗎？
肯定不能啊！
難怪移動急吼吼的又弄出了4G！好多用戶都直接從2G過渡到4G了。
難道移動的TD-SCDMA手機晶元就是展訊弄出來的？
這就難怪了。
現在才2001年，按陸笑風的記憶，中國開始有3G，應該是2009年，京城奧運那麼好的機會，都沒有推出3G，可想而知這個TD-SCDMA有多麼垃圾。
如果展訊的幾個負責人堅持搞TD-SCDMA，那就是說，起碼要等到2009年，才能有回報，那還搞個毛啊？等那麼多年，黃花菜都涼了。
按陸笑風對於未來手機市場的了解，不管是蘋果、三星，還是華為、中興、小米等國內品牌，最重要的都不是技術，而是市場和用戶。
用戶需要的技術，才是好技術，用戶接受的產品，才是好產品。技術再高明，沒有市場，用戶不接受，都是垃圾！
而且，只有牢固的市場基礎，技術研發的投入才有回報，有了回報，才能有新一輪的投入。大市場帶來高回報，高回報轉化為高投入，這才是一個良性循環。
如果，不顧市場的需要，按政府的要求，強行投資研究一些市場不接受的產品，那不只是浪費金錢，更惡劣的是，浪費了關鍵的發展時間和機會。
陸國慶又通過葉家的關係一打聽，原來這個TD-SCDMA，還是德國西門子公司淘汰的東西，把它賣給了大唐電信，某些人就把它當寶貝了。
為了一個「自主創新」的響亮名頭，某些人完全不顧經濟和科學的規律，把自主創新，理解為自主創造，明明有好的東西，能夠拿來就用，偏偏要舍易就難，想在毫無基礎的沙灘上，建造一棟摩天大樓。
魯迅先生的「拿來主義」都忘光了。
別人家比我們優秀的東西，我們拿過來，研究學習之後，繼續發展，繼續改進，難道就不是創新了嗎？
中國十多億人，那麼大的手機市場，不爭分奪秒去搶佔，而眼睜睜看著別人佔據著市場大把撈錢，自己卻賣力地揮著鋤頭，在那兒挖坑，試圖不知哪天能挖出一塊狗頭金。
所以最後，陸笑風給展訊的條件就是，可以少佔股份，但一定要主導公司的戰略方向，絕不能瞎搞什麼TD-SCDMA，而是按市場需要，專心研發GSM/GPRS的手機晶元，佔據一定的市場之後，再研發國際主流的3G晶元。中國不上3G，完全可以賣到外國嘛。
展訊的幾個負責人是技術上的大拿，卻是市場經營的小白，陸國慶轉告了陸笑風關於手機市場的判斷和TD-SCDMA晶元從研發到應用的難度，還是捨不得「自主創新」的誘惑，念念不忘TD-SCDMA，堅持要「為國創新」。說得好聽點，就是過於理想化了。
初次接觸，不歡而散。
中考即將來臨，陸笑風也陪著葉雨菲開始認真複習，想著等忙完這一段時間，再陪父親去沿海或者國外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一個合適的公司投資，進軍未來十多年最最賺錢的手機行業。
華為不要想了，他們的管理體制是封閉的，又有政府背景，不差錢。
中興和步步高也許可以。
美國的蘋果也能合作。
反正，現在他在國內國外都有投資資金，倒也不愁找不到投資項目。
去年賣給MIH部分騰訊的股票之後，隨著MIH的美元到賬，陸國慶就將1000萬美元從國外轉回了國內，剩下的1500萬美元留在XY-CAPITAL賬上，又去美國辦理了投資股票的事。
本來想炒美股，在香港的代理券商也能炒，但還是有一些限制，而且以陸笑風前世的了解，在這些代理券商炒股既不受美國法律保護，也不受香港法律保護，資金的監管也是個很大的問題。歷史上就發生過多次投資人的錢被黑的事件。所以他寧願麻煩一點跑到美國，就為了踏實。
按陸笑風的建議，選擇了那個出名的券商，InteractiveBrokers，後來有個中文名叫「盈透」，是美國最大的券商之一，成立於1977年，後來還成為了納斯達克的上市公司，而且因為創始人是搞計算機編程出身，所以特别致力於交易的自動化，它的交易軟體TWS是最出名的。
不過這個「盈透」公司，主要面向專業和資金量大的交易者，他們的收費並不便宜，每股的交易費為0.005美元，而且對每個月的交易傭金還有要求，太低的話，還要收取行情數據費。
陸國慶的XY-CAPITAL，準備投入的資金達數百萬美元，當然屬於大交易者。
個人在券商那兒開戶，要簡單很多，只需提交個人的證件和聯繫方式、住址，還有資金存入方式，而陸國慶通過XY-CAPITAL買賣股票，就要麻煩許多。
需要提供公司名稱、地址、性質、納稅編號、預計凈產值、預計流動凈產值、年度凈收入、總資產、銀行賬戶，股東的名字、出生日期、地址、電話號碼、國籍、護照，一大堆信息，而且還需要提供紙質的東西去佐證，比如政府頒發的證書、文件等等。
儘管準備充分，陸國慶還是花了差不多一個周，才開戶成功，通過銀行把錢轉過去之後，倒是第二天就可以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