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風拂過,路邊的垂柳輕輕搖動,如美人有節奏地晃動裙擺,在暖陽下翩翩起舞。
慣於風沙肆虐的季節,如此風和日麗的天氣實在不多見,連久未出門的老婆婆,都將剛孵化不久的小黃鴨拎了出來,一個個從籃子里取出,放入清澈的小溝渠里。
小黃鴨第一次入水,顯然有些害怕,都笨拙地擺動身體,試圖回到溫暖的小籃子中。老婆婆又耐心地重新放入水裡,過了一會兒,它們似乎感受到體內基因的力量,一個個地優哉游哉開始游水了。
一輛自行車停在草坪上,車旁坐著兩個年輕人,正看著這群笨拙可愛的小鴨子,在那裡忍俊不禁。
「你看它們多可愛,真像一團毛絨絨的線團。」賀玄玄噙著笑,眼睛里散發著小星星,充滿了女性對萌物的喜愛之情。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坐在的旁邊的墨非大跌眼鏡。
「嘖嘖,它們的肉肉也那麼好吃,桃木烤出的鴨子,趁熱片成薄片,蘸著面醬,加兩根細細的蔥絲,用荷葉餅裹上包好,天呀太香了……」
「話說,我好久沒吃了呢……」賀玄玄喃喃自語之時,一串口水不小心順著的嘴角流下來。
前一句話還勾起了墨非兒時養小鴨子的經歷,后一句話直接幻化成了香噴噴的果木烤鴨,畫風轉變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墨非揉了揉她的頭髮,笑道:「快擦擦你的口水,下午空閑的時候我試著給你做,不過你要有心裡準備,頭一次怕做的很失敗。」
賀玄玄十分享受墨非的大手在發間摩挲,她眯著眼睛看著天上的白雲,在地上投射出了一片陰影,像是投進了她的心間。
她搖搖頭,「不用,明天還有一場惡戰等著你,我……我有些擔心……」
墨非把她摟在肩頭,像把一艘漂泊的船拉回了港灣,輕聲說:「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我肯定把他打爆!」
賀玄玄嘆了口氣,仍然很彷徨,「那個胡川龍海實力不凡,大川澤仁更是深不可測,我……我還幫不上什麼忙,心裡好亂……」
「放心吧。」墨非堅定地說,「我有信心贏他。」
聽到墨非自信的語氣,賀玄玄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卻依然心神不寧。
就在剛才,她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收到了小弟賀亞倫發的簡訊,內容如下:大姐,司徒馬都坦白了,明天老爸老媽要去找你,自求多福!
起初她還能掩飾內心的慌亂,此時倚靠著墨非,心裡卻全然沒有了主意,豆大的淚水從腮邊悄然滑落,趁墨非不注意又悄悄拭去。
賀家在京城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家,畢竟二環內一套大四合院,就絕非普通人家所能擁有的。
她父親賀之舟是經營餐飲用具的成功商人,母親司徒雲裳來自廚屆赫赫有名的司徒家,一身廚藝如果不是被三個孩子耽擱了,早已是星級大廚。
按照父母的想法,賀玄玄最理想的嫁人對象是京城的商界精英或廚屆俊秀,起碼要門當戶對才能對得起女兒的驚人天賦。
像墨非這樣一個三線城市的小廚師,根本入不了他們家的法眼,莫說你有幾分廚藝天賦,就是滄海市的地頭蛇,在人家眼裡也不過是淺水中的王八。
墨非覺察出賀玄玄有些心不在焉,還以為是怕自己輸給胡川龍海,故而心裡難受,哪曾想女孩心裡還裝著別的事,而且是事關自身幸福的大事。
……
回到樂食坊后已經快上午11點了,忙碌的午餐過去后,墨非稍作休息,便在院子里靠牆位置壘出了一座小型的烤爐。
烤爐很簡陋,裡面空間也不大,堪堪只能放進去兩三隻鴨子。壘完之後,升起了火,待木炭冒出藍色的火苗,墨非抱胸站在旁邊「欣賞」。
余小魚走過來,瞪著大眼睛問:「老闆,這是個啥東西?」
墨非邊看邊帶著自豪的語氣說:「小魚兒,這就是京城烤鴨最正宗的烤爐,你快看已經被我點燃了,老闆厲害吧?」
余小魚立刻誇獎道:「老闆你真棒!」說完,她小腦門一皺,顯然有什麼問題,「不過……我有個問題……」
墨非眼睛一瞪,「你能有什麼問題?」
余小魚對著簡陋烤爐用手比劃著說:「哦,是這樣子的老闆,正宗的烤爐都這麼小嗎?京城裡那家最有名的烤鴨店得壘多少個烤爐,才能供應那麼多的顧客們……」
此時,在炭火的烘烤下,裡面冒出了絲絲白氣,待白氣冒盡就可以掛鴨子了。
「幼稚!」墨非吐出兩個字,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余小魚摸了摸腦袋,「『幼稚』啥意思,老闆是在說我嗎?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店內,兩隻處理好的京城鴨躺在水晶櫥櫃里,當然是系統提供的,他實在沒有工夫從頭收拾鴨子。
燙皮、塗蜜、灌水之後,墨非把兩隻鴨子掛進了小小的烤爐里。
掛爐烤鴨對溫度的要求很高,必須穩定在230度至250度之間,過高則鴨皮收縮;過低,會使鴨胸脯出褶皺。
而且,烤制時間要根據季節的不同和鴨的大小、數量多少而定,不能多長或過短。現在正是初春季節,考慮到烤爐是新作的,又有些簡陋,墨非打算烤1個小時左右。
按照系統提供的方法,墨非時刻觀察著烤爐內的情況,時不時調整一下鴨子的位置,以便讓其烤制時更加合理。
時間不長,烤鴨的顏色漸漸加深,表皮被烤出了一層油脂,滴到炭火中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而香味亦飄出來,在整個園區內遊盪。
一個多小時后,被封閉的爐門打開,一股濃香衝天而起,余小魚的口水嘩啦一聲流進了肚子里。
賀玄玄站在烤爐旁,低頭去看爐內的鴨子,只見烤鴨色澤紅艷,全身冒著油光,表皮已經完全變酥,正是入爐的時候。
她乾脆利索地將烤鴨取出,放在白色瓷盤內,楚落、余小魚趕緊都圍過來,聞著香味,口水又在口中泛濫了。
「還不錯哦。」墨非笑著說。
賀玄玄不可置否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第一次做還湊合。你看這裡——」她用刀子指著鴨肩說,「這裡烤過頭了,顏色發黑,味道會有些苦。」
她正要去切,被墨非奪過小刀,「讓我來吧,你坐下吃就好了。」
墨非快刀如飛,先切下幾塊酥脆的鴨皮。賀玄玄夾了一塊,蘸了些白糖正要入口,墨非在一旁說:「且慢!把它想象成你最愛的人去品嘗,閉上眼睛,吮吸當中再用牙齒輕咬,不要嚼,要輕抿嘴吸……」
賀玄玄笑著閉上眼,真的去按墨非說的做。一片鴨皮入口,既香且甜,帶著熱乎乎的溫度,吮吸之下,有油脂滑入口中,說不出的柔膩可口。
余小魚在一旁看著,嘴巴隨著裹動起來,好像她也吃到了一片香甜可口的酥脆鴨皮。
片出鴨肉之後,墨非取出一張荷葉餅,在手掌上攤平,先來一片鴨肉,把頭和荷葉餅邊緣齊平,之後用大蔥去蘸面醬。蔥蘸完甜麵醬之後,把醬多的一面朝向手掌心,再來一片肉,把蔥蓋起來。
摺疊時,把底下的餅向上折,把厚的地方往薄的地方翻過來卷,這樣薄厚均勻口感上就會提升,慢慢卷緊后,底下的醬就會往上升。
卷好之後,墨非遞給賀玄玄,「吃吃看……」
賀玄玄一口咬下,首先感受到荷葉餅的麥香,接著流出了甜麵醬的味道,在大蔥的配合下,鴨肉變得不再油膩,而是恰到好處的感覺。
一口下去,想了好幾天的烤鴨,終於被治癒了。
「你倆快坐下一起吃!」賀玄玄招呼著楚落和余小魚,她倆早就饞的忍不住,趕緊坐下大快朵頤起來。
又吃了幾口之後,賀玄玄擦了擦嘴,低聲對墨非說:「那個……我有事跟你商量,能過來一下嗎?」
墨非點頭,跟著她來到房內。
賀玄玄關緊了門,鬆了一口氣,眼神水旺旺地看著墨非,似有無限柔情永遠也化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