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拜師上清（下）

  高齊又在上清觀中住了十幾日，林公玉的寒毒日漸好轉，他也便放了心。那日用過早飯，高齊將林公玉帶進靈虛道長的丹方。林公玉一進靈虛的丹方，只見靈虛道長盤膝坐在蒲團之上，身旁立著一個中年道士，林公玉在上清觀中住了小半月，觀中的主要的人物也已認了個大概，知那中年道士是靈虛的第六弟子常金平。林公玉不知道高齊帶他來幹什麼，只好怯生生的看著他。高齊向靈虛行過禮，便對林公玉道：「玉兒，向兩位道長行禮。」林公玉雙膝一跪，叩首道：「拜見兩位道長。」靈虛道：「快起來。你今年多大了？」林公玉答道：「回道長，我今年八歲了。」靈虛道：「可曾學過武藝沒有？」林公玉道：「回道長，沒學過，我愛學武藝，可我娘不許爹爹教我。」


  高齊聽了，不由得想象著林之奇夫婦平日生活的情景，想到林之奇對陳婉星情深義重，體貼順從，心中不禁一陣酸楚，暗想：「婉星若是嫁了我，我也必定對她言聽計從，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法子給她摘下來。」


  靈虛呵呵一笑，道：「你願不願意拜入上清派，跟我們這些老道士學武功呢？」林公玉看了一眼高齊，見他怔怔的出神，只得說道：「願意。」靈虛指了指常金平，說道：「他是我的六弟子，讓他做你師父，你可願意？」林公玉不由得看了一眼常金平，見這個道士面目和善，身材和中，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心中十分不願。他年紀雖小，卻也有些聰明，便說：「老道長，我想拜您為師？」林公玉此言一出，靈虛與弟子都不禁一怔，要知上清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不輸少林，又受朝廷封賞，靈虛是上清派中僅次於張天師的人物，近二十年來上清派的大小事務皆由他來打理，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拜他為師，簡直比登天還難上百倍。


  童言無忌，這小小孩童不知天高地厚，竟把拜師的事隨口說出。靈虛十幾年來，再未收過一個弟子，最小的徒孫也比林公玉大上十來歲，聽了林公玉的話不僅一怔，隨即啞然失笑。高齊方回過神來，聽了林公玉的話也不禁愕然，忙道：「師兄，玉兒他.……」靈虛擺了擺手，說道：「為何要拜我為師？」林公玉道：「回道長，高叔叔是您的師弟，我若拜了道長的徒弟為師，再見高叔叔就要稱呼師叔祖了，也要叫清時哥哥為師叔了，那不是差了輩分了嗎？」靈虛見高齊口齒清楚，聰明靈慧，十分歡喜，便道：「高齊，當年師父收你為入室弟子時，你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現在老道我也要收一個黃口小兒為徒，這便是天意了，也罷，老道就收你為關門弟子。」


  靈虛一席話，高齊和常金平相顧愕然，又見靈虛笑容滿面，不像玩笑，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也不敢出言阻攔。


  即有了收徒之意，靈虛反倒急切起來，忙命人擇吉日，準備收徒事宜。靈虛要收林公玉為徒之事一傳出，上清派上下無不驚訝疑惑，靈虛的徒子徒孫都覺祖師爺的做法太過草率，憑空多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師弟師叔，不知日後如何叫的出口，卻也無人敢直言反對，只是私下裡議論。


  高齊未料到師兄會收林公玉為徒，卻也十分高興，能成為靈虛的弟子，日後林公玉必定大大有益。他思來亦覺好笑，當年自己拜師張天師之時，看著比自己年長几十歲的師兄師侄茫然不知所措，後來在上清觀住的久了，總覺那些年長的師侄總是有意避開他，漸漸自己年紀大了，才知自己小小年紀拜師張天師給那些老師侄帶來諸多尷尬，直到後來高齊武功日強，江湖名聲日盛，那些老師侄才漸漸心悅誠服，如今靈虛師兄效法師父，林公玉與自己所處一樣的境地，是福是禍，不知未來會怎樣。


  黃道吉日擇定七日之後的八月初五，到了這日，庫房執事備了香表、貢品、爆竹、煙花，拜了三清四帝，靈虛道長拈香祭告歷代祖師，又向張天師隱居的山峰遙拜。林公玉著上清派俗服向張天師隱居的山峰和靈虛道長行三拜九叩之禮，又向靈虛敬茶，呈拜師帖，靈虛喝了一口茶，接過拜師貼，為林公玉加持灌頂。一切禮畢，靈虛道：「林公玉，你雖是俗家弟子，卻也須尊三皈五戒。」林公玉道：「是。」靈虛大弟子沖元子手執黃卷，誦讀門規戒律，林公玉畢恭畢敬跟隨念誦。


  念誦完畢，靈虛道長又對林公玉道：「玉兒，從此刻起，你便是我的關門弟子，咱們上清一派自東漢祖天師道陵祖師創派以來，歷七朝九百餘年，乃天下玄門正宗，世受朝廷冊封。天下道門稱我上清派為正一道，何為正一？正者不邪，一者不雜。正一之心則萬法歸一，故曰正一。我們修道學武之人，武功高低還在其次，人品才是第一，他日你行走江湖，定要立身行正，行俠仗義，天下為先。」林公玉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上清派門規繁複，拜師之禮直到申牌時分方才結束。整場拜師禮，林公玉腦中空空一片，別人怎麼指引，他便怎麼做，幾次偷偷的尋找高齊的身影都未尋見，他強忍著心中的惶恐與不安，完成了拜師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