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前因後果（上）
李清時突然臉上青筋暴起，憤怒至極。林公玉忙拉著他的胳膊，溫言道：「清時哥，你怎麼了？」
李清時平緩呼吸，漸漸恢復如常，搖了搖頭，喃喃道：「我沒事，我沒事。」
林公玉道：「清時哥，塞外雙奇都已經死了，你的仇也報了，別想以前的事了。」
李清時冷笑道：「我爹娘雖然死在塞外雙奇手裡，害他們的人卻不止他兩個，七星崗上的每一個人，還有崑崙派的人，今生今世若不把他們殺光，難解我心頭之恨。」
林公玉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當年他雖未在七星崗上，卻也知道七星崗聚集諸多武林人士，就算那些人武功良莠不齊，自也不乏高手，更別說崑崙派這樣立足江湖幾百年的大門派，李清時想憑一己之力將其盡數誅滅，無異於痴人說夢。他擔心李清時的處境，握住了他的手，一握之下只覺他手掌涼似寒冰，不禁詫異，問道：「清時哥，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李清時道：「我自小如此，你不知道嗎？」
兩人小時候相處時日雖短，卻起居玩耍都在一處，自然握過他的手，卻不似這般冰涼，林公玉疑惑不解，問道：「小時候你的手可沒這麼涼，你是不是生病了？」
李清時笑道：「小時候，你身中寒毒，你的手可比我的手冷多了，怎麼會知道我的手冷呢？我娘在世時，給我請過好多名醫，都說是天生血涼，死不了的。」
林公玉聽他提起小時候的事，想起那時自己寒毒發作，李清時每次都讓他躺在自己腿上，緊緊握著他的手，那寒毒十分厲害，李清時時常被寒氣凍得瑟瑟發抖，林公玉過意不去，想讓他放開，李清時卻總是不肯。林公玉直到今時今日想起，仍舊感動不已。
林公玉拉了李清時一下，示意他躺在自己腿上，李清時先是一怔，隨即順勢躺了下去，仰頭看著林公玉，道：「好想回到小時候啊！十年前，如果高叔叔不把你留在上清觀，或者把我也留下，咱們就在上清觀住一輩子，多好啊！」
林公玉笑道：「這有何難，清時哥，等我報了父母大仇，找到我爹爹的遺骸，我和靈兒就把高叔叔和你接到我家裡，咱們一處住著，一起侍奉高叔叔，你說好不好？」李清時並不答言，林公玉以為他睡著了，低頭一看，只見他正看著自己，黑夜之中，眼神朦朧，看不清楚，又問道：「你說不好嗎？」
李清時輕輕張了張嘴，半天才道：「好是好，只怕高叔叔不願意。」
林公玉想到師父靈虛曾對他講過父母與高齊之間的事，心中漠然，但他早已視高齊如父，自然想侍奉他左右，說道：「這十年中你和高叔叔斗去哪裡了？怎麼也不來上清觀看我？」
李清時道：「我原想去看你的，高叔叔卻只是口頭答應，只說再等些時日。十年中高叔叔帶著我天南海北都走遍了，我只知道他要找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或許知道你父親遺骨在哪裡。吐蕃、回鶻、遼國、西夏、大理，就連漠北和西域、遼東都去了，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人。高叔叔怕我吃苦，總想把我留下，我只不肯。這一晃就過了十年。」
林公玉想到高李二人十年間漂泊江湖，風餐露宿，必定十分艱辛，不禁心疼，道：「十年都沒見過高叔叔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變成什麼樣子了？」
李清時道：「一月前我與高叔叔相見，他說已經見過你了。」
林公玉奇道：「見過我？什麼時候？我怎麼沒到高叔叔？」
李清時道：「這可說來話長了，他每年都去你爹娘的墓前祭奠，去年我和高叔叔分別後，他又前去祭掃，偶然聽見你家的老僕人說要接你回家，他擔心你路上有閃失，便也跟去了龍虎山。你們下山後，高叔叔一直跟著你們，看著你們夜裡偷梁換柱，你獨自一人走了遠路，他就在暗處保護你。後來你遇見同門，又被崑崙派和御龍山莊的人盯上，高叔叔都在一旁看著，你被焦同衛擒住，他藏在馬身之下，一招就將焦同衛點倒，那老兒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著了誰的道。高叔叔如法炮製將御龍山莊的人都點住，又打發了崑崙派的人，便令你那八個師侄回了上清觀，有高叔叔在，你自然萬無一失了。」
林公玉道：「高叔叔既然一路跟隨我，為什麼不出來讓我見他呢？他不知道我很想他嗎？」
李清時道：「我也這樣問他，高叔叔說『你和玉兒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該多歷練歷練。江湖經驗是學不來的，總要受些傷，吃些苦頭，若他知道我在他身邊保護他，便與小時候一般，總也長不大。』」
林公玉感念高齊良苦用心，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忽然到：「高叔叔一直跟著我，那晚福州城外，清時哥被一人所救，後面追去的那個人定是高叔叔了。」他想到此處不禁問道：「清時哥，那夜你殺了東南四虎，卻也被東南四虎用鬼血勾魂針所傷，你被一人救走，後面又有一個人追了上去，那一定是高叔叔了？」
李清時點點頭，道：「我也是傷好了以後才知道的。」
林公玉急道：「靈兒說鬼血勾魂針厲害無比，我一直擔心你，你的傷都好了嗎？」
李清時道：「你又不知道是我，怎麼回擔心我？」
林公玉道：「我雖不知道是你，但總覺得這個人十分熟悉，便很是擔心。靈兒說是鬼血勾魂針厲害無比，上面塗著鬼血化石散，人若中了此毒，全身的血液和皮肉都會化成石頭。」
李清時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果然是鬼血勾魂針，高叔叔也這樣說，幸好針上的毒質已經失了效，否則此刻你所見的已是一具石頭人了！」
林公玉道：「救你的那個人又是誰呢？」這個疑問在他心裡藏了很久，既然確定那哥月下吹簫的人是李清時，便更加想知道那個救他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