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永不分離(下)
薛靈聽了林公玉這話,暗想:「如果我和林哥哥易地而處,若他死了,我自也不能活。」她想通此節,便不再勸林公玉獨活,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來。
薛靈又道:「林哥哥,我聽說……人死了要走黃泉路,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林公玉道:「靈兒,無論生死,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你不用害怕。」
薛靈道:「我還聽說,過奈何橋……的時候,要.……要喝一碗孟婆.……湯,喝完了.……今生的事就.……都不記得了!咱們都不喝……不喝,好不好?」
林公玉道:「好,咱倆誰也不喝,等到來世你還會記得你的林哥哥,我還會記得我的靈兒。」
薛靈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忽冷忽熱,五臟六腑一陣一陣的疼,她知道這是因為受了極重內傷的緣故,不願林公玉擔心,便忍著不說,只將腦袋深深埋在林公玉的胸膛里。她向來不畏懼死,只覺得死在林公玉懷裡那便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事了!
林公玉緊緊的抱著薛靈,他能感覺到薛靈全身滾燙,卻還在輕微的發抖,他知道薛靈忍著不說自是不願他知道后心疼,他也就不問,但心卻是疼的。林公玉寧願自己身受比薛靈強烈十倍百倍的苦楚,也不願薛靈受到一點痛苦,可是他此時除了抱著薛靈,竟然無能為力,他開始痛恨自己,暗罵:「林公玉啊林公玉,你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讓她為了救你而受傷,你枉為男兒。」
他痛苦難當,一時想一掌打死薛靈,然後自殺,免得她受這樣的苦楚,可他又如何下得了手?一時又想把自己打傷,令自己身受與薛靈一樣的苦楚,但他若是傷了自己,薛靈必定心疼萬分,比之內傷還要痛苦。他心中聲嘶力竭,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怕薛靈聽見擔心他。
薛靈閉著眼睛,她想睡一覺,可是全身疼痛令她不能成眠。她聽見林公玉在小聲的哭泣,便假裝睡著了,只是雙眼忍不住流淚,將林公玉胸前的衣襟都哭濕了。
林公玉只覺自己胸前冰涼一片,便知薛靈並未睡著,兩人都隱忍著悲痛,誰也不願大聲哭出來。
兩人流著淚,不知不覺都睡著了。只薛靈隔一會兒便醒過來一次,她看著月光灑在林公玉的臉上,睡夢中的林公玉眉頭深鎖,愁雲密布,但仍是難掩他英俊的面龐。薛靈想起十一年前和母親遇見林公玉的事,那時林公玉因身中寒毒,顯得瘦弱矮小,但眉清目秀,膽識過人,薛靈當時只有六七歲,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
後來她隨同母親和鬼仆回家,一路上不停的提起林公玉,母親打趣她,問她:「你是不是想長大了嫁給他做媳婦啊?」
薛靈當時不假思索的便說道:「是啊!」
母親又問道:「那如果等你長大了,他娶了別的姑娘呢?」
薛靈自信滿滿的說道:「不會的,他不會娶別人的。」
薛靈此次離家,固然是與父親慪氣,但更重要的原因便是為了來找林公玉。兩人在鹿雀山莊附近相遇,她見當年那個病病殃殃的孩子已長成了長身玉立的少年,情竇初開的薛靈,便芳心暗許,直至後來二人私定終身,她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她不怕死,自母親去世后,薛靈便既明白,父親醫術通神,卻仍有治不好的病,人總是要死的,從那時起她便不怕死,可是她遇見林公玉后,卻開始期盼兩人長命百歲,白頭偕老。而如今自己重傷難愈,很快就要死了,林公玉必定會追隨自己而去,若是有來世二人仍舊可以再續今生的情誼,可是幽冥之事,終屬渺茫,若人死了一了百了,那她和林公玉的情義便只有這短短的一年,想想都覺得遺憾。
薛靈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得林公玉說道:「我不要靈兒死,不要靈而死。」
她還到林公玉醒了,卻見他只說了這兩句話后仍舊睡著,原來是說夢話,薛靈緊緊的抱住林公玉,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林公玉噩夢中醒來,見薛靈安穩的睡在自己懷裡,這才舒了一口氣。他回想這一夜,竟全是噩夢,可具體做了什麼夢卻不記得了。
林公玉雖記不得做了什麼夢,但總覺得夢中又好像不全是噩夢,隱約在一個夢裡,薛靈的傷被什麼人治好了,但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夢。
他正想著,忽聽得薛靈說道:「林哥哥,你在想什麼?」
林公玉低頭一看,只見薛靈正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她臉色比昨夜好了許多,林公玉卻知這是那顆七日續命丹的功效。他向薛靈一笑,說道:「沒想什麼啊!」他不願將夢見薛靈的傷被治好之事告訴薛靈,害怕反倒令她悲傷。但林公玉心中卻不停地回想,就算那是一個夢,他也要將其當做救命的稻草。
薛靈道:「林哥哥,我肚子餓了!」
林公玉道:「咱們這就去找吃的!」他抱起薛靈,四下看了看,只見都是茂密的樹林,到不知該去何處找吃的東西。
林公玉抱著薛靈穿過茂密的樹林,忽見前面有一隻灰色的兔子,他正要發足去追,忽然想道:「我和靈兒都要死了,又何必去枉害別的性命呢!」但轉念一想:「靈兒病重,若不吃些肉,恐怕挺不住七天。」
他將薛靈放在地上,說道:「靈兒,你在這裡等我。」
薛靈知道他要去打死那隻野兔,拉住林公玉說道:「林哥哥,反正我都要死了,何必要它來陪葬呢!」
林公玉不願違逆她的意思,便點點頭,但若不殺生,此處也沒有什麼野果,給薛靈吃什麼呢?
他四下張望,不見有能吃的果子,忽見那隻野兔子還站在那裡看著薛靈兩人。林公玉道:「小兔子,你快走吧!我們不傷你了!」
誰知那灰兔子竟向兩人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看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又轉身跑了幾步,然後回過頭來看著二人,見林薛二人仍是一動不動,又向前走了幾步,定定的看著兩人。
林公玉很是奇怪,野兔子不怕人並不稀奇,可這隻兔子不但不怕人,好像有什麼話要對兩人說。
薛靈道:「林哥哥,咱們跟著它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