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暗夜行刺(上)
第二日便是林公玉頭七,東方泓早早命人在院子里設了供桌,擺了林公玉的牌位,下面也給狄沖設了一個小牌位。
薛靈親自做了幾樣林公玉愛吃的菜,擺在供桌之上,焚了香,祭了酒,薛靈的眼淚早已成了斷了線的珠子,她哭著哭著便暈厥了過去。
東方泓將她抱回了廂房,看著她昏迷之中,臉上仍舊是哀戚悲傷之色,兩道深深的淚痕直垂到下亥,想來這七日之中,她的眼淚都要流幹了。
東方泓命侍女小心看護薛靈,他回到庭院之中,在祭桌前上了香,又祭了三杯酒。突然跪倒在地,口中說道:「三弟,狄大哥你我三人結為兄弟,如今你們倆都不在了,唯獨剩下我苟活於世,咱們結拜時起過誓言『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二哥食言了,你泉下有知,別怪二哥啊!」
東方泓不禁痛哭一番,他正傷心處,忽見父親的侍從走了進來,向躬身說道:「二公子,莊主請您去過去。」
東方泓連日來不願見父親,晨昏定省都稱病不出,但此次父親命人來喚,他卻不得不去。東方泓知道自己臉上淚痕未乾,卻也不叫人取水洗臉,只理了理祭服,便跟隨僕從而去。
東方泓來到父親的客廳,見平日圍在父親周圍的江湖人士一個不見,便知父親定然有話要對他說。他進到客廳中,向父親行了禮,說道:「不知父親叫孩兒來有什麼事?」
東方白見他穿著祭服,便知他做了什麼,說道:「坐吧。」
東方泓又行了一禮,便既坐下。
東方白道:「你的傷可好了沒有?」
東方泓道:「好了。」
東方白見他態度冷淡,一定是因為他誤將林公玉打下斷崖,心道:「難道我想殺了他嗎?」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傷好了,過兩日你送岳姑娘回九華山去。我叫人備下了彩禮,一併給你未來岳父帶去。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親了。」
東方泓道:「孩兒不想現在成親。」
東方白道:「為什麼?難道你還沒有在江湖上逛夠嗎?也不看看你都認識了些什麼人!」
東方泓道:「孩兒認識的人都是有情有義的好兄弟。」
東方白氣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跌在地上摔得粉碎。東方泓嚇了一跳,見父親動怒,忙跪倒在地,說道:「孩兒魯莽,請父親恕罪。」
他雖認了錯,卻只說自己魯莽,並未承認說錯了話,那便是仍舊覺得自己所言絲毫無措。
東方白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冷笑了一聲,念他有傷在身,便說道:「起來吧。」待他歸座后,續道:「你小時候可比你大哥還懂事,只不過有些心慈手軟罷了,這兩年對你疏於管教,任你浪跡江湖,學了這些假仁假義回來,這哪有一點還像我東方白的兒子?」
東方泓道:「爹,難道非要濫殺無辜才是您的兒子嗎?」
東方白厲聲道:「若不是你有傷在身,先打你一百板子。你懂得什麼?江湖就是弱肉強食,你不吃別人也要吃。一念仁慈,便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這些道理你或許現在還不明白,所以才會把什麼狗屁兄弟情義看的很重。你這幾年在江湖行走,毫髮無損,那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姓東方,是我東方白的兒子。」
東方泓行走江湖,常做行俠仗義之事,的確遇到過不少麻煩,但總能化險為夷,究其原因,固然是因為他武功不低,但更重要的還是因為別人識破了他的身份,便往往先自怯了,他自然知道那些人是畏懼御龍山莊的聲勢和父親的名聲,這樣一想似乎父親所言不錯,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東方白見他臉色難看,便道:「還坐在那裡幹什麼?回去好好準備,過幾日便啟程吧。」
東方泓答應了一聲,回了自己的院子。
東方白待兒子走後,便獨自一人回到密室練功,之練了兩個時辰方才回房安歇。
他睡至中夜,忽聽得院子里有輕微的響動,心道:「誰這麼大的膽子,這個時候敢來這裡。」
東方白內功精深,即使在睡夢中,外面有細微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所以他嚴令下人隨從在他安歇後進到院子里來。此時外面的聲音,必定不是御龍山莊的人,深夜至此,必定有所圖謀。
東方白閉著眼睛假寐,見響動漸漸靠近卧房,待到了卧房前的窗前,便既停止,只聽到極微弱的呼吸聲,他見那呼吸聲斷斷續續,顯然是深有內功之人刻意屏住呼吸,以免被人發現,那發出響動的必然是人無疑了。
忽然外面之人輕輕推開窗戶,露出一條窄縫,隨即一個小拇指大的煙球飛了進來,東方白的卧室中瞬間濃煙滾滾。
東方白料定這煙中必有迷香,便止住呼吸,靜觀其變,想要看看這人有何圖謀。
待煙霧漸漸變淡,外面之刃忽然從窗子翻身了進來,挺著一把長劍向東方白的心口處刺來。
待劍尖距離東方白心口不足一寸之時,東方白突然睜開眼睛,伸指夾住劍身。那人猛力將劍向前送了幾次,只見這柄劍像似插到了石頭之上,紋絲不動。
東方白斜眼看去,只見來人不是比人,正是岳松齡的師妹薛靈,不禁冷笑一聲,說道:「小姑娘來為情郎報仇來了!」
薛靈在房中左思右想,既不能用毒藥毒殺東方白,那也只好冒險行刺,若是得手便是萬幸,若不得手,不過是死在他手裡,那便正合了她的意。她趁著半夜,摸到東方白的卧室,先放進了一顆迷煙彈,誰料東方白早已發覺,只是裝作被迷暈。
東方白指頭用力,劍尖咔嚓一聲折斷,隨即手腕一抖,劍尖便向薛靈耳朵飛來。
薛靈大驚失色,見東方白不像殺她,卻想要割掉她的耳朵,忙用手上的斷劍去格擋。她雖然不怕死,但若被割了耳朵,簡直比死還難受。
薛靈斷劍與劍尖一撞,只覺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從劍上傳來,禁不住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