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霧瘴難阻紅塵事
「三萬年前鎖妖塔崩壞，蜀山最後一任掌門至德真人，在封印了蜀山殘塔后就隕落了，其後天下群魔亂舞，蜀山派在與群魔爭鬥中，實力逐漸削弱，且因鎖妖塔一事頗受天下人指責。」
「更為嚴重的是，對於是否延續蜀山除盡天下妖魔之志，是否重建鎖妖塔，蜀山內部也起了激烈的爭執，分歧日益嚴重，最終導致蜀山派分裂為幾個派系，誰也不肯相讓，自此蜀山就只有代掌門，而再無正式掌門。」
「外有大敵，內部矛盾又無法解決，這更加速了蜀山派的凋落，最後一些長老索性帶著自己門下弟子離開，成了壓垮蜀山的最後一根稻草。」
說到這裡，子歸嘆了口氣，「定居桃花谷這裡的，就是當年憤而離開蜀山的一支，由當時的蜀山長老曲劍帶領，約有三百餘人。」
「傳說桃花谷原本由萬年桃精霸佔，是真的嗎？」，烏娜問道。
「亦真亦假」，子歸笑了笑，「這只是蜀山弟子為遮人耳目放出的消息罷了，當年這裡有瘴氣不假，卻根本沒有什麼萬年桃精！」
「實際上曲劍長老就是不支持掃盡妖魔，重建鎖妖塔那一派的領袖，他帶領門下蜀山弟子南遷，本就是為尋找一處僻靜之地，從此不與外界接觸，以圖重拾修鍊之人不問紅塵，只追求長生仙道的宗旨。」
「到了這裡之後，曲劍長老發現這桃花谷瘴氣瀰漫，人煙稀少，就決定定居這裡，當然更主要的是這裡還有些秘密不為人所知。」
「什麼秘密？」，烏娜饒有興趣地追問。
「秘密就是這些瘴氣。」，子歸笑了笑，「你們可發現這裡有什麼特殊？」
上官雲想了一下說道，「這裡似乎是一個地下的天然大溶洞，那些瘴氣都順著溶洞往這裡聚集。」
「嗯！」，子歸讚許的點了點頭，「西南地形特殊，這裡本就多溶洞，這片森林的地下，更是溶洞眾多，而桃花谷下面的溶洞卻是這附近數百里地下溶洞之中心。」
「曲劍長老當年率蜀山弟子布下的大陣，根本不是為了鎮壓什麼萬年桃精，而是利用此地地形，將附數百里之內的瘴氣盡皆通過溶洞導引至此，既增加桃花谷瘴氣濃度，也使這些瘴氣變得可控，使外人更不敢涉足，從而掩蜀山弟子定居之秘。」
「原來如此！」，上官雲這才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道，「既然蜀山弟子不欲再與外人接觸，為何後來又參與萬年前的爭鬥？」
子歸搖了搖頭，「不與外人接觸，說起來容易，真要做到又豈容易？事實也證明，即使這瘴氣再濃上百倍，也難阻紅塵之事對這裡的影響。」
「首先門派要延續，就少不得要吸收新人，起初曲長老在時，桃花谷內始終維持三百人之名額，為保守此地機密，在招收新弟子時往往不辭辛苦，奔波至千里，甚至萬裡外的中原腹地，經過極嚴密的考察后才招人，確實做到了不與外界接觸，只在有外人闖入時，才略施懲戒，將來人驅逐出去。」
「隨著曲長老及最初一批蜀山弟子的故去，曲長老的遺命漸漸就沒有了那麼大的約束力，招收弟子就隨意了許多，弟子也漸漸多了起來。沒有了強力的約束，許多年輕新進弟子，在實力增強以後，開始不甘心一輩子空老山林，便逐漸有人偷偷出谷，挑戰世間之強者。當然被谷中發現之後，自然免不了嚴厲懲罰，但這種事情屢禁不止，所以後來乾脆就允許弟子每十年外出遊歷一次，只要不泄露此地機密即可。」
「難道就沒有人叛逃出去嗎？十年才能出去一次，怎麼忍受得了啊？」，烏娜感慨地問道。
「問得好！」，子歸長嘆一聲，「數萬年光陰中，又怎麼可能沒有受不了約束最終叛逃之人。但桃花谷中自然有應對之法，除了派人追殺之外，後來更發展到谷中弟子都被下了巫蠱之術，若擅自離開或逾期不歸，必然會悲慘而死。」
「怎麼會被下巫蠱之術？」，上官雲大為詫異，「難道蜀山也有巫蠱之術嗎？」
「怎麼會沒有？」，子歸笑了笑，「你不會以為蜀山只有劍修吧？那未免也太小看蜀山了。」
「當年蜀山的確以劍修聞名，但蜀山盛極之時，天下修士皆投奔於蜀山，莫說南疆巫術，即使馭獸驅鬼之法，也皆有收藏，更不要說丹道、陣法和符籙之術。」
「這倒也是。」，上官雲點了點頭。
「定居於桃花谷后，蜀山弟子潛心修鍊，卻始終無人能突破成仙之門檻，因此對世間各種修鍊之法也都有意收集，試圖以他山之石而攻玉，對此間流行之巫術自然也有所鑽研，因此於巫術之途也頗為精通。」
「嗯，我明白了，您還沒說桃花谷為何參與萬年前那場爭鬥呢。」上官雲問道，「難道說谷中之人都不願再遵守曲劍長老的遺命了嗎？」
「那倒也不是！」，子歸搖了搖頭，「萬年前姬氏平定中原，使中原成為人族天下，除與妖族協議劃地而居外，將其餘各族或滅族或驅離，許多原本定居中原的非人類部族，以及一些與姬氏為敵的人類部族便紛紛遷居，這裡也湧進了許多部族，這些部族為了爭奪地盤，最終就爆發了一場亂戰。」
「起初，桃花谷中蜀山弟子對外界之爭端並未參與，只是後來天南妖王一族妄圖借這場爭端，將西南這片森林也划入自己的地盤，桃花谷中蜀山弟子這才被逼參與這場爭鬥，出手將天南妖王一脈擊退，但自己也損失了不少弟子，因此就更少和外界接觸了。」
「哦，原來如此。」，上官雲沉思了一下，繼續問道，「若是這樣的話，天南妖王恐怕很有可能已經知道桃花谷這裡的秘密了。」
「的確如此！」，子歸點了點頭。
「那桃花谷又怎麼變成了這樣？千年前的那場大爆炸又是怎麼回事呢？」，烏娜繼續追問。
「唉，這事情要說到千年前的那場魔族之亂了，而我那時親身經歷了一切。」，子歸閉目沉思了一會，似乎在回憶著往事，面上露出一片痛苦之色。
沉默良久，子歸抬起頭來，用手指了指那被封的桃樹，「要說清此事，還得從她說起。」
「桃精？」，上官雲和烏娜都愣了下。
子歸搖了搖頭，「她不是桃精，是人，而且還是我的戀人。」
「她是人？」，上官雲和烏娜都不敢相信。
「嗯，她叫夭夭，也叫巫嫣，巫嫣是她的本名，但我們都叫她夭夭。」
「桃之夭夭，妁妁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上官雲輕輕吟道。
「嗯，就是這個夭夭。」，子歸點了點頭，慢慢地把那句詩又低吟了一遍。
「夭夭本是這裡土著巫族部落首領之女，九歲那年，她所在的部落在和別的部族爭鬥中被滅了族，我師父水木道長恰巧路過，見她天賦異於常人，就把她救回谷中收作弟子，也是我的小師妹。」
「谷中女弟子稀少，夭夭又格外聰明伶俐，因此師兄弟們都頗為喜歡她，待她如親妹妹一樣。夭夭本就出身於巫族又懂些巫術，因此就沒有選擇劍修，而是將谷中珍藏的蜀山咒術與巫術結合，作為了自己的修習之道，很快就成為我們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長大后的夭夭越來越漂亮，成為谷中公認的頭號美女，為了取得她的芳心，一些師兄弟間便開始明爭暗鬥，還好有師父水木真人壓著，倒也沒生出什麼大的事端。」
「雖然我內心也很喜歡夭夭，但卻沒有參與到那些師弟們的爭奪之中，只是把感情藏在心裡，以大師兄的身份，時時照顧著她。夭夭生性好強，對蜀山最初除魔衛道之志頗為熱衷，我卻不然，更傾向於曲劍長老的觀點，不喜與人爭鬥，因此常常與她爭論，經常吵個不停。」
「後來魔族大亂，也波及到了這片森林，亂像愈演愈烈，無奈之下，桃花谷中蜀山弟子被迫再度出手。原本就好強的夭夭，自然極力要求出谷，和其它師兄弟們一起參與了對魔族的戰鬥。」
「夭夭實力很強，很快就聲名鵲起，讓人沒想到的是，在一次圍剿魔龍的戰鬥中，夭夭不慎為魔龍所傷，自身也感染了魔氣，可她為了能繼續參加除魔的戰鬥，竟將此事隱瞞了下來，以致錯過了回谷休養祛除魔氣的時機。」
「再後來她終於魔氣發作，竟將附近的一個部落屠殺殆盡，我師父水木真人親自出手，才將她擒住帶回了谷中。」
「此時夭夭體內的魔氣已深重，為了幫她祛除體內的魔氣，師父遂把她封於這島上的一棵千年桃樹之內，欲借桃木驅邪之力，慢慢祛除她體內的魔氣，而這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時間。」
「夭夭入魔之後，原本追求她的師兄弟們漸漸開始和她疏遠，唯有我放棄了繼承掌門的機會，搬到這島上陪她。」
「還好夭夭每天都能清醒一段時間，在她清醒時，我就和她一起說話，陪她看看風景，和她一起修鍊，慢慢地我們也成了真正的戀人。」
「時間一天天過去，夭夭每天清醒的時間也更長了，眼看再有二十年時間，夭夭體內的魔氣就可以完全祛除了，可誰知道，偏偏造化弄人！」
說到這裡，子歸忽然一陣唏噓，眼中竟有淚光閃現，半晌才平靜下來。